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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跳舞的小人(1)

书籍名:《最后一案》    作者:柯南·道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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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福尔摩斯抬起头来说:“你是不是不打算在南非投资了?”

  我吃了一惊。虽然我已习惯了福尔摩斯探知人心思的奇特本领,但他如此快速准确地道破我的心事,仍令我十分惊讶。

  “你怎么会知道的?”我问他。

  他从圆凳上转过身来,手里捏着那只冒气的试管。从他深陷的眼睛里,可以看出微微有些笑意。

  “华生,你是承认被我猜中心思了?”他说。

  “嗯!”我不情愿地答应了。

  “我应该让你把你说的话写下来,署上你的名字。”

  “为什么?”

  “因为过了五分钟,你又会不承认了。”

  “哈哈!”

  “哈哈!”

  “你知道的,华生!”他重新把试管放到架子上去,开始用他当年当教授时的口气对我说,“作出一连串的推理,并使每个推理相互衔接,这实际上并不难。我所做的只不过是把那些繁琐的中间推理统统去掉,而只让你们看到了起点和结论,所以你们会感到很惊人,甚至有点神话的效果。这么说吧,我是看了你左手上的虎口,然后再经过一系列推理,得知你并没有打算把你的那一小笔资本投到金矿中去。”

  “是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是的,确实,不信我可以马上告诉你我的推理过程。第一,你昨晚从俱乐部回来时,我从你的左手虎口发现了白色粉末;第二,据我所知,这些白色粉末的来历跟你打台球有关。你在打台球的时候,通常为了稳定球杆,会在虎口上擦一些白粉;第三,你喜欢跟瑟斯顿作伴,一起去打台球,对其他人则不感兴趣;第四,我记得,你在四个星期前曾告诉过我,瑟斯顿有购买某项南非黄金产业的特权,不过还有一个月就到期了,他想跟你一起共同使用这项权利;第五,你的支票簿一直锁在我的抽屉里,这几天你一直没有要过钥匙;第六,所以,我最后推断出你不打算把钱投资在南非了。”

  “这个推理太简单了!”我叫起来了。

  “实际上也是不简单的。”他有点不高兴地说,“我的每一个推理,一旦给你解释清楚,你就说很简单。那我这里还有一个不明白的问题。你看看能不能帮我解释它。”说着,他拿出一张纸条放到桌子上。

  我看了一眼纸条,上面画着一些荒诞无稽的符号,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嘿,福尔摩斯,这只不过是一张小孩子画的画。”

  “哦,这就是你得出的结论吗?”

  “难道还有别的解释?”

  “这个嘛,正是希尔顿·丘比特先生着急弄明白的问题。他是诺福克郡马场村庄园的主人。这个小纸条是今天早班的邮车送来的,他本人则准备乘第二班的火车赶过来。”说到这里,门铃响了,福尔摩斯说道,“华生,快去开门,如果不出意外,来的人就是他。”

  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不一会儿,走进来一个身高体壮的绅士。他的脸非常光滑,有一双明亮的眼睛,面色红润,从他的面相来看,他过着一种富裕而悠闲的生活,并且远离城市的喧嚣和疲惫。他刚进门的时候,随之带来一股少许东海岸的清新、凉爽的空气。他非常虔诚,跟我们一一握手,刚要坐下来,突然看到桌子上的那张纸条,我想,这想必就是希尔顿·丘比特先生了。

  “福尔摩斯先生,您从那张纸条中能看出什么?”他刚进来就大声说,“我听说您善于破解一些离奇古怪的东西,所以我就毫不犹豫地把这张纸条寄到了您这里,也是为了让您在我到来之前,有时间研究它。”

  “的确,它很让我费脑子。”福尔摩斯说,“乍一看就像孩子们随手画的画一样,那些跳舞的奇形怪状的小人,着实让我闹不清楚。顺便问一下,您怎么弄到这些小人画的,这张小纸条又是怎么回事?”

  “我是不会画画的,福尔摩斯先生。我之所以重视这张画,是因为我的妻子看到这张画后吓得要命。虽然她什么也不说,但是我能从她的眼神和表情里,读到潜在的恐惧和忧郁。所以,我现在想把这件事彻底查清楚。”希尔顿·丘比特先生说。

  福尔摩斯听了之后,重新把纸条拿起来,对着太阳光仔细看着它。看得出来,那是从记事本上撕下来的一张小纸条,在上面用铅笔画了一些跳舞的小人,然后按照一定的逻辑和序列排列成行。

  福尔摩斯看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纸条叠起来,放到了他的皮夹子里。

  “华生,我感觉这可能成为一件最不平常、最有趣的案件。”他说,“丘比特先生,您在信上说的那些细节,我感觉很有价值。现在,希尔顿·丘比特先生,我还想请您给我和我的朋友华生医生,把整个事情再详细地讲一遍。”

  “我讲故事的能力不是很强。”希尔顿·丘比特先生边说,他那双强壮有力的大手神经质地一会儿紧握一会儿放开。“如果有什么地方你们听不明白,尽管问好了。这件事还得从去年我结婚前后开始讲,我不是个十分有钱的人,但是我们家族在马场村大约有五百年的历史了,在诺福克郡算是独一无二的贵族。去年,我应邀去伦敦参加维多利亚女王的六十周年即位纪念仪式,我住在罗素广场的一家公寓里,跟我们教区的帕克牧师住的是同一家。有一天,我发现在这家公寓里,还住着一个年轻漂亮的美国小姐,她叫帕特里克,全名是埃尔茜·帕特里克。我们很快便混熟了,最后成了朋友。我们经常在一起,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已经陷入了爱情之中。我向她求爱,她同意了,于是我们便登记结了婚,然后回到了诺福克。您会觉得作为一个名门子弟,以这种方式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有失身份。但是,福尔摩斯先生,我敢说,如果您看见她一眼,您就会理解我的做法。

  当时她在结婚之前不是没有给我提示,她说她过去曾经跟一些不正经的人交往过,但现在不想提这些,只想把过去忘掉,跟我好好生活。如果我承受不了这些,可以跟她离婚,我当时一口否定了。因为我爱她,如果拒绝了她,这会令她感到痛苦。她非常感动,并向我保证,如果我娶她的话,我肯定会娶到一个没有任何污点,忘记过去,并从此使自己甘心做我妻子的贤妻良母,同时她也要求得到我的保证,对她以前的一切经历,我必须保持沉默,永不过问。这些话当然是在我们结婚的前一天,她对我说的。我当时爱她爱得疯狂,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我告诉她,我愿意依她的条件娶她,并且遵守诺言。

  如今已经结婚一年多了,我们一直过得很幸福。就在大约一个月以前,也就是六月底,终于发生了我们不愿意看到的坏预兆。那天,我妻子突然收到了一封来自美国的信,因为上面贴的邮票显示来自美国。读完信,她的脸立刻变得煞白,急忙把信扔进壁炉里烧了。后来的几天,没见她在我面前提这件事,我也就没问,因为我信守诺言。不过,自从那天开始,我发现她就没有过上片刻安宁的生活,她的脸上总带着忧郁和害怕的表情,她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事情发生。我敢肯定她遇到了非常不一般的麻烦,或者是别的坏事,这件事肯定跟她有关,还有可能牵扯到我。但是,因为有言在先,我什么都不便过问。有一点我必须提醒福尔摩斯先生,我敢肯定,她是一个诚实的人,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虽然她有过一些不幸的或者是不好的过去,那都不是她的过错。而我,也不过是一个诺福克郡的普通乡绅,虽然在英国再没有别的家族声望比我们高了,我的妻子也很明白这一点,而且在我们结婚之前,她就非常清楚,我相信她绝不愿意给我们家族带来任何坏的影响,这我完全相信,但是,为了我的妻子,我还是顾不得什么名声了。

  好,我接着说下去,从现在开始,围绕着我们家,便接二连三地发生了一些可疑的事情。大约一个星期以前,也就是上个礼拜二,我在一个窗台的玻璃上发现了一些跳舞的滑稽小人,那些小人跟这张纸上的完全一样,都是用粉笔画的。我原以为是小马倌画的,可他说他敢发誓那些小人画跟他任何关系都没有。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些滑稽的小人画是在夜里没人的时候画上去的。后来我把它们洗掉了,我跟妻子提到这件事时,令我惊奇的是,她的表情竟然霎时严肃起来,她求我如果家里再有这样的画出现,一定要让她看看。从她的反应来看,我认为这件事肯定不一般,甚至非常严重。

  后来连着一个星期都没发生什么事。直到昨天早晨,我在我家花园的日晷仪上发现了这张小纸条。我立即拿给埃尔茜看,令我想不到的是,她竟然昏倒在地。以后的日子,她就像掉了魂一样,整天精神恍惚,脸上充满了恐惧的神情。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福尔摩斯先生,我给你寄来了这张纸条。你也知道的,我不好意思把这张纸条交给警察,因为他们肯定笑话我,而且还会给我的家族增添不好的名声。但是我相信您,而且您是一位非常有能力的私家侦探,会帮我处理这件事。我虽然不富有,但我愿意倾家荡产来保护我的妻子。”

  希尔顿·丘比特是个帅气的男子,从小在英国本土长大,脸上透着一股纯朴、正直、文雅的气质,而且还有一张清秀的脸和一双诚实的蓝眼睛。毫无疑问,从他的面容上,完全可以看出他对妻子的疼爱和忠心。福尔摩斯一直聚精会神地听他讲述故事,始终沉浸在思考中。

  “我觉得,丘比特先生,”福尔摩斯终于开口说道,“最好的办法,还是直接去问你的妻子,让她把她的秘密告诉您。”

  希尔顿·丘比特直接摇了摇头。

  “诺言毕竟是诺言,福尔摩斯先生。如果埃尔茜能告诉我,她肯定会告诉我的。她之所以没告诉我,肯定有她自己的理由,我们还是找其他的办法吧。”

  “您有没有听说过最近家中来过陌生人?你们家那地方是一个纯朴的庄园,任何陌生人的出现都可能引起注意。”

  “对,不过陌生人一般不住在我们的庄园里。离我们那儿不远,有几户农民,据说他们经常留外人住宿。”

  “我觉得,这些跳舞的小人不是简单的儿童画,你的妻子看到它之后的反应,证明它肯定代表着某种可怕的含义和意义。我觉得,下一步我们就要搞清楚这些难懂的符号究竟代表了什么深奥的含义。因此,我进一步想,从另一方面看,它肯定是有系统有规则的,我相信我会把它彻底弄清楚。但是,希尔顿·丘比特先生,我仅靠这一张纸条无从着手,而您提供的这些信息又太模糊,对结论起不到关键作用。我建议你回到诺福克去,谨慎注视周围的情况,把在你家出现的任何新情况,以及这样的跳舞人的画像照原样临摹下来,复制一张,此外,你还要留心你家最近都来过什么样的人。一旦您收集到新的证据,或者是有任何异常的情况,您报告给我,或亲自来我这里。我现在能帮助你的就是这些。如果有必要,我会随时赶到您位于诺福克的家中。”

  这一次面谈之后,福尔摩斯变得越发沉默。一连数天,他都专心研究那张纸条上面写的那些古怪的符号。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差不多两个多星期,直到有一天下午,我刚想出去办件事,他突然把我叫住:“华生,你别走。”

  “怎么啦?”我不解地问。

  “早上我收到了希尔顿·丘比特发来的电报。从他的这份电报中,我猜测事情已经发展到了非常严峻的地步。”

  果然不出我们所料,没等多久,这位诺福克的乡村绅士便坐着马车来了。他既焦急又沮丧,目光呆滞。

  “我已经无法忍受了,福尔摩斯先生,”希尔顿·丘比特说这话的时候,感觉已经是个筋疲力尽的人了,他一进来就一屁股坐进椅子里。“当你在无形之中被危险包围,又不知道谋害你的人是谁时,这样的情景实在让我无法忍受。我的妻子,同样也遭受着折磨,这些天都已经消瘦得无法承受了。”

  “她透露了什么没有?”

  “没有,福尔摩斯先生。不过,可以看出来,有好几回她想要开口,可是最终又咽下去了。我也想鼓励她,但是反而又让她产生了犹豫,因为她害怕影响到我们家族在全郡的名声和清白的声誉。”

  “那你最近有没有新的发现?”

  “有,这些日子我一直密切注意事态的发展。我不仅带来了一些新的小人画,而且还见到了那个家伙。”

  “你是说你看到了画这些符号的人吗?”

  “对,我亲眼看见是那个人画的。事情是这样的,自从上次我来拜访您以后,第二天早上我回到家里,就重新发现了一行新的跳舞小人,这次是用粉笔画在工具房门窗户上的。因为工具房正好挨着草坪,工具房的窗户又正对着我卧室的前窗,所以我很容易就发现了那个家伙的行迹。我照原样抄了下来。”说着,丘比特先生打开一张叠着的纸,放在桌子上摊开之后,果然又是一行奇异的小人舞符号。

  “太好了!”福尔摩斯说,“太好了!请你接着说下去。”

  “过了两个早上,又出现了新的小人画。我就又照着原样临摹了一张。”

  “不错!”福尔摩斯高兴得搓着双手,轻轻笑出声来。

  “咱们的资料证据收集得很快呀!”福尔摩斯说。

  “嗯!”丘比特接着说,“后来,又过了三天,我在日晷仪上找到了一张新的纸条,纸条上还压着一块鹅卵石,显然是故意放在这里的。纸条上同样很潦草地画了一行小人,排列和姿势跟上一次的也完全一样。从那以后,我越来越感觉事情的严重性,我决定主动出击。这天夜里我取出了我的左轮手枪,守在书房里,因为透过书房的窗户可以直接看清草坪和花园。到了大约凌晨两点的时候,我的妻子醒了,她穿着睡衣走来了,看到我的行为她很害怕,极力反对,她说这是毫无意义的恶作剧,并央求我去睡觉,我没有理睬她,我现在一心想把整个事情弄明白。就在我跟妻子说话的时候,突然看见月光下,一个面色苍白的人影,在对过工具房的窗前阴影里晃动。我看见这个人影偷偷绕过墙角,走到工具房的门前停了下来。这时我掏出手枪刚要冲出去,我的妻子拼命地抱住我,我用力甩脱她,跑到工具房门前时,那个家伙已经不见了。我仔细搜查了一下,发现门上出现了一行新的跳舞小人,跟前两次的情况完全相同,除此之外,我发动仆人们把院子各处都找遍了,也没见到那个讨厌的家伙。后来,我就把在门上发现的那些小人画临摹在纸上。可是这件事怪就怪在,其实那个家伙当晚并没有走开,因为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再去那扇门附近检查的时候,发现除了晚上的那行小人画以外,下面又添了几个新画的小人。”

  “那些新画的您后来又临摹了没?”福尔摩斯问。

  “这些新添的,我同样也临摹下来了,我找找,应该就是这一张。”丘比特翻了一下桌子上的一叠纸,挑出一张来。

  福尔摩斯急忙问道:“请告诉我,这张纸上的小人是画在上一行下面的呢,还是单独分开的?”

  “是在另一块门板上画的。”

  “太好了!这一点对咱们尤其有帮助,我甚至觉得这件案子很有希望了。希尔顿·丘比特先生,请您再继续说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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