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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鬼迹(4)

书籍名:《唐朝诡事录》    作者:魏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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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中国,葬礼作为非常重要的礼仪而存在,所谓“以凶礼哀邦国之忧,以丧礼哀死亡”。古葬礼分初终、复(招魂)、沐浴、易服、讣告、小殓、卜葬日、启殡、送葬、大殓、反哭、祭奠等程序。

  在唐时,人死后,要用棉花放在逝者鼻下,看看是否还有呼吸。同时,摸一下脚跟,因为“人渐死时足后最冷”。确定真死后,家属登屋顶,呼喊逝者的名字进行招魂。同时,给逝者沐浴,然后换上明衣即冥衣,停放在灵床上,盖上“褮”,也就是覆在逝者脸上的布巾(又称鬼衣)。

  唐朝的冥衣什么样子?

  唐顺宗时礼部侍郎崔汾,算是中唐重臣,后来段成式曾亲作《崔汾传》。崔汾有一兄长,姑且称之为崔兄,居长安崇贤里。一年夏夜,崔兄乘凉于庭院,时月色疏旷,清风徐徐,忽觉异香飘动,并闻南墙有土动声簌簌,很快一道士出现。崔兄于惊惧中退至一旁窥视,道士缓步庭中,面貌清古。过了一会儿,有美女十余人缓缓入庭,列坐月色下,其中一人说:“我等现可晒月光。”

  崔兄疑其为狐媚花妖,于是在暗处向他们投掷石块,以示警告。

  没想到那道士不是好惹的,大怒道:“何人?安敢如此!地界何在?”

  话音未落,有二鬼从地里冒出,巨头垂耳,伏倒在地上,也就是所谓“地界”了。道士一指暗处的崔兄,说:“此人可有亲属入阴籍,现可领到这儿。”

  二鬼随即消失,不一会儿,领来多人。崔兄一看,竟是自己死去多年的父母及兄长。

  道士开口:“我在此,你们敢纵子无礼?”

  崔兄的父母当即叩头:“幽明隔绝,我们来不及管教,还请您多原谅啊。”

  道士又对那二鬼说:“把那崔兄捉来见我!”

  下面的捉人技术十分有趣,只见那二鬼“跳及门,以赤物如弹丸,遥投崔生口中,乃细赤绠也,遂钓出于庭中……”也就是说,如钓鱼一般,将倒霉的崔兄钓了出来。

  崔家诸人及婢奴均已到来,号泣不已。但道士不为所动。这时候,一名晒月光的丽人为崔兄求情,对道士说:“他是凡人,不必与其一般见识。”

  道士怒火渐消,拂衣而去。崔兄闭上眼睛,当再睁开时,月色下空空如也。

  崔兄坐在地上十分郁闷,随后泪如雨下。他不是为自己的遭遇,而是回忆起刚才见到的死去的兄长。当时他隐约看到亡兄用绢帕遮着嘴唇,似乎有伤损,他家的一个女婢说:“郎君去世时,所穿冥衣忘记开口,我拿剪刀去剪,误伤其下唇。不想幽冥中二十余年,犹负此苦!”

  死后穿冥衣的习俗,起自战国名士左伯桃。他为了朋友饥寒而死。但唐朝的冥衣并非我们所认为的寿衣,而是带有裹尸布性质,否则不存在上面女婢说的给冥衣开口的问题。

  给逝者穿上冥衣,是小殓;放入棺材,为大殓。此时,讣告已经发出。这段时间,对唐人来说是危险的,因为总有一些僵尸的传说萦绕着帝国的臣民:“处士郑宾于言,尝客河北,有村正妻新死,未殓。日暮,其儿女忽觉有乐声渐近,至庭宇,尸已动矣。及入房,如在梁栋间,尸遂起舞。乐声复出,尸倒,旋出门,随乐声而去。其家惊惧,时月黑,亦不敢寻逐。一更,村正方归,知之,乃折一桑枝如臂,被酒大骂寻之。入墓林约五六里,复闻乐声在一柏林上。及近树,树下有火荧荧然,尸方舞矣。村正举杖举之,尸倒,乐声亦住,遂负尸而返。”

  在这里,出现一段吸引尸体的音乐。大约可以断定,唐时办丧葬,已开始有专门的超度音乐了。

  接下来就是大殓:把尸体放进棺材。

  唐继承北魏的风俗,棺材多用柏木制造,假如使用桑木,则是实在没办法了。看一个寒食夜发生的故事:

  古人重寒食,唐时“寒食清明,四日为假。”(《唐会要》)。假期里,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前往郊野扫墓。这一天,有人祭奠的亡魂得到安息,没人祭奠的野鬼则开始悄然活动。

  荆州郝惟谅,性情粗放,寒食日上完坟,跟朋友四处游荡,踢球角力,饮酒高歌,醉卧坟地。醒来时,已经是夜里,举目张望,古木参天,枭鸣磷闪。虽说他有些胆量,却也心生恐慌,因为他发现: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

  他从坟地里爬起来,感到一阵口干舌燥。摸索着走了一里多路,见旁边有户人家,屋舍简陋,里面虽张灯,但颇昏暗,隐隐传来妇人的歌声:“春生万物妾不生,更恨魂香不相遇……”

  郝惟谅叩门乞水,一妇人开门相迎,姿容惨悴,以水授惟谅。

  郝惟谅喝完水,把碗还给妇人,顺便往屋子里扫了一眼,觉得里面的陈设有些不对劲,但一时说不上哪不对劲。郝惟谅后退一步,此时才感觉出,屋中的陈设,无论是桌子,还是椅子,抑或盆罐,似乎都缺乏立体感,仿佛纸做的一般。

  郝惟谅暗吸凉气,正欲离开。

  妇人开口,说:“我知道您素有胆气,有一事想拜托于君。”

  妇人继续说:“我原籍陕西,姓张,嫁于荆州军士李自欢,但自欢于大和年间西去戍边,至今杳无音信,我思念心切,加之遇疾而亡。因在此地别无亲戚,死后为邻里用桑木棺材草草埋葬,至今已十来年。我的坟甚为简陋,刚埋没多长时间,棺材就暴露在地面了,而阴间有定制:如棺椁尸骨不能为土所埋,便入不了阴间户籍。所以至今我亡魂游荡,无有归所。”

  郝惟谅听后再望妇人,觉其脸色更加惨白:“你的意思是?”

  妇人说:“没别的期望,只想拜托您将我另行埋葬,入土为安。”

  郝惟谅说:“我乃粗人,亦无产业,没有银子,即使想将你另行安葬,也力不能及。”

  妇人说:“莫担心,我虽为鬼,但这些年不废女工,善制雨衣,你看--”

  妇人伸手指向身后,郝惟谅一看,果然整齐地放着一件件油纸雨衣。

  妇人说:“我平时给附近的胡家做女佣,已多年,积攒了十三万钱,以此做安葬费,当有剩余。”

  郝惟谅到底不错,承诺而归。

  转天,郝惟谅出城相访,果然有胡氏庄园,于是将遭遇如实告知。胡员外说其家确实有一张氏女佣,其人只言住于附近,每到太阳落山后,才来庄园中做活,没想到竟是女鬼。后来,郝惟谅和胡员外带人在附近寻找,果然在不远处的乱坟岗看到一个暴露在地面上的桑木棺材,打开后是一具骷髅,旁边是纸做的雨衣,以及一堆堆铜钱,数后正是十三万钱。

  郝惟谅和胡员外又添了些钱,将妇人迁葬到一处叫鹿顶原的地方。

  当晚,张氏托梦于二人,再三道谢。不说胡员外,只说郝惟谅。在梦中,张氏说没有什么相赠的,只是善于做雨衣,遂赠送雨衣一具,又歌一曲:“莫以贞留妾,从他理管弦。容华难久驻,知得几多年。”及至郝惟谅从梦中惊醒,发现枕边有油纸雨衣一具,亮蓝色,大小一如手掌。

  张氏用的是桑木棺材。这个细节说明她死时的困顿。因为自北魏以来到唐朝,但凡有点钱的人,都会用柏木棺材的;即使没钱的,也会想尽一切办法,为自己准备一口柏木棺材。这跟北魏时的一则新闻有关。

  当时京城洛阳城南慕义里有一座菩提寺,为胡人所建。该寺扩建,掘墓取砖,在墓中发掘一活人,该人自称叫崔涵,已在地下待了十二年。按《洛阳伽蓝记》记载,此事当年轰动洛阳,并引起皇帝关注,问黄门侍郎徐纥,以前有没有这种事,徐答:“有啊!曹魏时发掘一座古墓,挖得西汉大臣霍光的女婿范明友的家奴,该奴所说汉朝历史,与史书记载甚为相符。所以,现在发生的这件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皇帝点点头,随后叫徐纥会见崔涵。徐问崔涵详情,后者答:“我原籍博陵,父名畅,母姓魏,家在洛阳城西阜财里。我死时十五岁,现在二十七岁,在地下待了十二年。”

  徐纥叫官员带着崔涵到阜财里寻其父母,果然里住着一个叫崔畅的人,其妻魏氏。官员把崔涵叫进来:“这是你们的孩子吧?有人发掘墓地,把他挖出来了,你们收下吧。”

  崔畅大惊,似实难相信,马上变卦,说:“我实在没有这么个孩子,刚才开玩笑呢!”

  崔畅坚决不认,官员只好把崔涵带回去。过了两天,再次把崔涵带到崔畅家,后者还是不认,并在门前点火,驱鬼魂。崔家两口子,一人持刀,一人持桃枝,齐声说:“你不必来!我们不是你父母,你也不是我们的孩子,你还是快走吧,再见!”

  崔涵哭泣着离去,游魂洛阳街市,到了夜里,就寄居在寺院门下。

  后来,洛阳人发现这位地下人畏惧日光和水火兵器,走路疾快,直至疲惫不已才停下,人们都称之为鬼。

  洛阳奉洛里,是卖丧葬用品的地方。有一天,崔涵转悠到这地方,在一家棺材店门前站住:“用柏木做棺材,别用桑木做里衬!”

  人问其故,他说:“冥界有规矩,死时被柏木棺材收殓,入幽冥后,可免服兵役。有一次,冥界征发鬼兵,一鬼说,我可是从柏木棺材里出来的,应免服兵役。但被负责征兵的幽冥官员拒绝,官员说:你的棺材外表虽是柏木的,但里衬却是桑木的。”

  洛阳人闻听此言,争相为自己提前购买柏木棺材,一时间柏木价格飞涨,商人们赚了一大笔银子。但当时就有很多人怀疑:这可能是经销柏木的商人搞得营销法,塑造了崔涵这么个人物,编出一个段子,唯一的目的是促销他们的棺材(时至今日,柏木家具都卖不出好价格,就是因为在人们的印象中,它是做寿材用的)。

  言归正传。

  尸体大殓后,棺材前需要摆放酒食肉饭。哭丧时,一边摇盖叩棺,一边呼喊亡者的名字:“起来再吃点东西吧,起来再吃点东西吧。”连续喊三遍后停止。妇女哭丧时,需用白扇掩面,或不露面,只在帷幄里号啕。居丧期间,也有不能哭的时候:合钉棺材并为之刷漆时若哭,钉子不能将棺材钉牢,油漆不会干。

  在此之前,应将下葬日卜算出。

  起灵时,要唱绋讴。“绋”是牵引灵车的绳索,“讴”是牵引绳索时所唱之歌,即挽歌。

  关于挽歌,很多唐朝人认为开始于西汉初年“田横五百士”的故事。当时,田横不屈刘邦,在海岛自杀。追随者不敢大哭,“为歌以寄哀也”。又有人认为“挽歌出于汉武帝,役人劳苦,哥声哀切,遂以送终,非古制也”。但段成式的一位朋友认为(工部郎中严厚本):“挽歌其来久矣。据《左氏传》,公会吴子伐齐,将战,公孙夏命其徒歌《虞殡》,示必死也。”也就是说,这一习俗至少在春秋时已有了。段成式认同这一点。最初,只有贵族死后才唱挽歌,到汉魏以后平民的葬礼也开始唱了。

  在选择墓地时,最好在柏树林中。即使找不到树林,也最好在坟前种两棵柏树,这为的是防罔象和弗述。

  这是两种凶兽。

  罔象状如小儿,赤黑色,赤爪,大耳,长臂,又叫魍象、沐肿,迷恋死尸,“好食亡者肝”,但畏“虎与柏”。弗述,是另一种凶兽。按《酉阳杂俎》记载:“昔秦时陈仓人,猎得兽若彘而不知名。道逢二童子,曰:‘此名弗述,常在地中食逝者脑。欲杀之,当以柏插其首。’”这种凶兽也受制于柏。

  如果说柏树是二凶兽的天然敌手,那么葬礼中使用的魌头就是人为防范了。

  所谓魌头,是一种驱鬼面具,同时具有收集逝者魂魄的作用。它别名叫苏衣被,又称狂阻,分两类,四个眼睛的叫方相,两个眼睛的叫僛。方相俗称“开路神”,走在驱鬼队伍的最前面,样子如下:“蒙熊皮,黄金四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据传说,它也能驱逐罔象。

  陪葬品中需要有木偶的习俗起自虞卿。此人是战国时的名士。之所以需要造一些木屋、木车马、木奴婢随尸骨埋下,很大的一个原因是用以抵代虫蛊在地下对逝者的吞噬。下葬的时候,要将搭在棺材上的铭旌(人死后用金粉书写的有题词的绸子)去掉。因铭旌上写有生人的名字,生人名字被埋葬实在不吉。与逝者一起下葬的,会有很多物品,但不能有皮革、铁器、铜镜等东西,因为逝者不能见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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