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突然显现的猫洞(1)
她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嘶叫。
朱超人并不害怕，它仍然原地蹲伏着，用威胁的眼神死盯着她。半晌，才慢慢悠悠、若无其事地跳下床去。
何水水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拉开了窗帘，房间里顿时大亮。她再回过头去，那畜生已经无踪无影。
它是怎么进来的？
何水水胆战心惊地看了看房门，沙发仍然顶着。她四处搜寻着，把床下和梳妆台下面都看过了，最后在靠门口的衣柜旁终于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洞口，只有拳头那么大，黑黝黝的洞口里面，插着一条从外面什么地方引进来的白色电线，好像是有线电视的天线。
何水水想起朱超民说过，要在卧室里安一部电视机给她看，可是后来不知怎么就没有再提这件事，电视天线也就成了聋子的耳朵。
难道朱超人是从这里进来的？不可能啊。那大黑猫在老太太的悉心照料下，长得肥头大耳，怎么能从这么小的洞口钻进来？
何水水蓬头垢面坐在地板上，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小小的洞穴，想像着大黑猫从这里钻进钻出时，把肥硕的身体抻得又细又长，就像毒蛇的样子，禁不住浑身的皮肤都毛哄哄的。
奇怪！昨天阿强在她的房间里出现，接着门锁就莫名其妙地坏了。现在，又发现了这么个不明不白的猫洞。
他到底想干什么？
何水水在房间里转了两个圈子，也没有找到一件合适的东西把那洞口塞住。她急急换了衣服，想到外面去找一块碎砖之类的东西。
下楼的时候，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知道时间不早了，只好等晚上下班回来再说了。
整个上午，何水水都禁不住胡思乱想。
午休的时候，宿舍里又剩下了吴阿姨和何水水两个人。
“今天又安静了，她们都上街去玩了。”吴阿姨关切地摸了一下何水水的额头，“咦？不热的呀？怎么整个上午都没精打采的？”
“唉，家里的事，搞得我好烦呐！”何水水从床上坐了起来，求救地盯住吴阿姨。
“什么呀？你是不是神经有些过敏啊？”
“也许吧。反正家里的人都认为我不正常。”
“唉！其实老人家都是一样的，哪个都不喜欢别的女人抢走自己的儿子。”
“为什么认为媳妇会抢走自己的儿子呢？”何水水想起来从前吴阿姨就讲过类似的话，但她觉得这种说法多少有些夸张。
“呶！我儿子又在拍拖，他已经找了几个女孩子了，我总是觉得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我老公说我这是嫉妒！这几天他又找了一个，我已经下决心不管了。再管，就要得罪儿子啦！可是真的不管……心里又难过！”
“为什么？”
“你还不懂，只有等到将来，你的儿子要结婚的时候，你才能明白这种感觉！”
“……？”何水水看着吴阿姨痛苦无奈的表情，一时间愣住了。
“还有，那只黑猫，今天早晨它跑到我床上来……”
“哎呀！那算什么？猫都是喜欢主人的嘛，你那么漂亮，连猫都会喜欢你的啦！哈……”
吴阿姨打了个哈欠，翻个身，自顾睡了。
何水水不怪吴阿姨的信口胡说，她焦急的是，自己在家里的处境和感受，就连朱超民都无法理解，何况说给别人听呢！人家不把你当神经病患者就不错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袭上她的全身，何水水觉得自己好像走在沙漠里，周围连一个人影儿都没有，就是想呼救都没有人听得到。
也许吴阿姨对儿子女朋友的嫉妒和自己婆婆的心态是不一样的，可总不至于因为嫉妒而加害于儿媳妇吧？老太太的表现给她的印象就是要害她！
她又想起了那个奇怪的猫洞，那么小的孔，朱超人不大可能从那个孔里钻进来，那它一定是在门开着的时候偷偷溜进来的了。那家伙在卧室里躲了一个晚上，自己怎么一点儿没有察觉到？
何水水再也躺不住，连忙爬起来，悄悄出了门，想找到一块能用来塞住墙洞的碎砖。
天上挂着一个大火球，烤得街面上几乎没了人影儿，来往的车辆都开得飞快。
何水水沿着街边屋檐下那一条窄窄的阴影，心事重重地走着。一家店里摆着的各种各样图案的磁片吸引了她，原来那是一个装饰材料商店。何水水一眼看到店门口的垃圾筐里装着几块碎磁片，长的、方的，还有三角形的……
店里只有一个小伙计，正坐在收银台后面专心地吃盒饭。何水水想讨要一块磁片，又不好意思张口，就趁着小伙计不注意，迅速弯腰去拿起来一块三角形的碎磁片，然后若无其事地溜开了。
有了那块三角形的小磁片，何水水觉得心情好多了。下午，她边飞快地处理着柜上的业务，边想着晚上那个墙洞会被一个边缘锋利的磁片挡住，那鬼祟的朱超人将一筹莫展，不禁感到浑身轻松。
何水水没有直接回家，她到街头小巷里请来了那个修锁匠，顺便买了一把新锁，想回家修卧室的门。
“前几天刚换过新锁，怎么又要换？”小锁匠狐疑地看了看她，终于忍不住问道。
“啊……”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我家有个大黑猫，很淘气的，又把锁抓坏了。”
“不可能啊！我这是真正的黄铜锁，怎么会那么不结实？”锁匠认真了。
“你去看看再说吧。反正又坏了！”
“如果是猫搞坏的，我不要你的钱！”锁匠的性情耿直，不依不饶。
何水水带着锁匠进了家门，阿桂正在往餐桌上摆放着烧好的饭菜，老太太阿清早早地坐在桌前，怀抱朱超人，看那样子，已经在等着吃饭了。
看到何水水，两个女人谁也没有吭声，只是用眼睛在小锁匠的身上扫来扫去，那眼神儿似乎要看透他的五脏六腑。
本来何水水想跟她们打个招呼，像日本人那样：“我回来啦！”可是看到她们这副样子，心里的一丝热情立刻消散，她头也不回带着锁匠上了楼，看着他换锁。
“你这锁一定是被人撬过了，你看这里……还有这里……就都是螺丝刀的痕迹。”
“房子里没进来过外人啊？”何水水言不由衷地说着，心里却想起了阿强在暗中摇晃的脸。
“也许是自己家小孩子淘气干的。”
“我们家也没有小孩子。”
锁匠抬起头，困惑地看了一眼何水水，他的脑门上立即堆起一大堆皱纹儿。
锁很快换好。“这一回如果再坏，你就不要用这种锁了，换一个一块钱的门插，晚上一样安全的。”锁匠说着，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房间，走出门去。
何水水狐疑地打量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心里嘀咕着，锁匠说这门锁肯定是被人撬过了，那人到底是阿桂还是阿强？
他们两个人，到底在这所房子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何水水狐疑地在房间里到处探看，东摸摸、西捅捅，结果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吃过饭，何水水跑回房间，悄悄关上门，小心翼翼地将三角形磁片拿出来，在墙洞上一比划，大小正好。
她把磁片紧紧镶在墙洞里，用拖鞋底踹了又踹，试了又试，结结实实，既可以不影响原来的电线通过，又可以拦住猫和老鼠之类的小动物。
何水水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松了一口气。
她往后退了几步，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只觉得穿着拖鞋的脚后跟怎么热乎乎的？一回头，大黑猫朱超人正坐在她的身后，眯着两只黄眼睛，盯住那墙洞看看，又抬头盯住何水水看看。
猝不及防的何水水吓得跳了起来，禁不住大叫一声。
经过她门口的阿清立刻把一张油光光的肥脸伸了进来。阿桂见主子被惊动了，也随后从楼下跑了上来。两个人站在门口，大大小小四只眼睛盯着何水水，无声中透着严厉的批评。
何水水发现自己明明关得好好的房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大开，而当事人之一朱超人现在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张口结舌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好悻悻地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什么事呀，你总是喜欢大惊小怪的，别人还以为我们家里出了抢匪！”
老太太埋怨着，威严地咳了一声，转身走了。
阿桂的小眼睛还在房间各处乱转，最后转到那个镶了三角形磁片的墙洞上，突然急急地埋怨了一句：
“那个洞是朱超人散步的门，你干嘛要堵住它？”
“这是我的房间，不是谁都可以进来散步的！”何水水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提高了声音反驳道，“以后你也不准随便进我的房间。”
这一夜，虽然经历了那么一场惊吓，但是由于堵住了墙洞，又锁紧了房门，何水水很快就进入梦乡。
她梦见自己费尽千辛万苦到了马来西亚，朱超民到机场来接她，两个人远远地隔着人群互相招手、喊着对方的名字，可是，突然阿清出现在朱超民的面前。何水水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朱超民被老太太拦住，等她气喘吁吁地赶过去，朱超民和他妈已经在人群中消失了。
何水水站在举目无亲的机场，满怀委屈地哭着，哭着，就哭醒了。
她泪眼朦胧地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站在她的床边，连忙抹了一把眼睛，再看时，那黑影不见了。
她打了一个滚，翻到床边开了灯，只见门边那个睡前已经堵好了的墙洞，又在瞪着黑乎乎的独眼看着她了。她呆呆地挪到墙边，发现那块三角形的磁片躺在地板上，那洞口似乎变得比原来更大了……
天灰蒙蒙的，还没有完全亮起来，何水水就再也睡不着，她早早起床想出门走走，散散心。
推开卧室门，只见大黑猫正蹲坐在楼梯口，半睁着含意不明的眼睛盯着她。
它总是喜欢坐在楼梯口看着何水水上楼下楼，难道曹阿巧“上下楼梯千万要小心”的话，指的就是要提防这个面目可憎的家伙？
阿素从楼上摔下来的时候，有没有大黑猫的责任？何水水胡思乱想着，眼睛一眨不眨地回望着黑猫，迟疑地往楼梯走过去。她一边走一边不时回头，生怕它乘人不备，偷偷从后面蹿上来……
走下楼梯，再抬头望时，大黑猫却早不见了踪影。
刚才洗脸的时候，何水水看到自己眼睛红肿，脸色苍白。她发觉本来不爱哭的自己，自从进了朱家，已经在梦里哭过好几场。
小楼的大门虚掩着，一定是阿桂到早市买菜去了。
她刚走出不远果然遇到了阿桂。只见她面带倦色，好像脸没洗，头也没梳。她两手空空，走得匆匆忙忙，看样子并不是出去买早点的。
“你要出去？”阿桂掩饰地打了个招呼，就擦身而过。
何水水出了院子，在门前江边的树下站住了。滔滔的东江水无声地从面前流过，呼吸一口清晨的空气，里面带着淡淡的鱼腥味儿和水草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