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模特失踪(1)
一
一年后。
教授的话让他震撼。
教授是犯罪心理学客座教授，叫冷江。冷教授约莫四十来岁，中等身材，短发，国字脸。他此刻正站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解犯罪心理学。
“为什么越来越多的青年倾向暴力、情色、迷茫、压力……这所有的过错，责任归根到底还是教育的问题。
“首先讲解暴力，现在校园的暴力事件大家有目共睹，电视新闻上每天都在关注。关于犯罪的学生到底是怎么样的心理，据我所知，这些青年大多数都是教育和监督不到位，从而无心学习，感觉到前途迷茫，沉沦色情，被黑社会犯罪分子教唆，逐渐走向犯罪。这些学生进入大学之后，思维开始成熟，接触的世界有所改变，但是更加复杂的社会和人心正在等待着他们，他们如果无法面对真实的社会生活，还是一样会走上犯罪的道路。
“现在的犯罪分子由于处于高信息时代，犯罪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从而使案件的侦破增加了难度，我们举个例子吧……”
对于冷教授这段废话，苏小慢已经耳熟能详，他关心的是接下来讲解的话题。就读心理学系的苏小慢，犯罪心理学本身也是要修的课程，不过进入大学之后，他逐渐迷恋上看侦探小说，特别是欧美的一些大师级作品。由此及彼，他逐渐深入了解人犯罪的心理，冷教授每月的犯罪心理学讲座，他是从来没有落过。
“最为经典的是1940年11月16日美国土炸弹的案件，对这宗案件有所了解的学生都清楚犯罪人犯罪的典型心理和手法。案件最后由犯罪心理学教授揭破，因此犯罪心理学开始与现在的犯罪及高难度侦破案件扯上了紧密的关系。”
“冷教授，如此说来，学习犯罪心理学就可以成为一位不错的侦探了。”下面有个瘦小的青年举手提问，“按照你的说法，你也是一位不错的侦探，是吗？”
台下一片骚动，所有的目光都向提问的人看过来，好像对方是外星人或者犯罪嫌疑人一样，非常醒目。
“非常遗憾的是，一直没有警察找上我！”冷教授用赞许的目光盯着提问者，眉毛挑了下，像嬉皮士一样耸耸肩膀，然后露出大度的笑容。
犯罪心理学课堂实在是津津有味，苏小慢认为社会上以杀人为职业的凶手，是冷血动物，被杀对象死得大多惨不忍睹。他可不想与冷血杀手扯上什么关系。
课还没有完全结束，门外走进一个身材非常棒的女孩。不专心听课的男生都向她投去猎人看见猎物般的眼光。
女孩潇潇洒洒地径直向苏小慢走来，无视他人惊讶的目光，好像对于男生这样的反应，习以为常。
她在苏小慢身边空着的位置坐下，目光却注视着冷教授。对于听犯罪心理学的课程，她历来也不反感。
苏小慢看着女孩的侧脸说：“怎么有空来听这么无聊的课程？”
女孩依然看着教授，说：“找你有点事情，现在可以走了吗？”
“什么事情？”
“我们出去再说吧。”女孩说着伸手过来拉着他的手站起来。苏小慢只能够跟随她往外走去。
“女朋友？”旁边一个男生羡慕地看着苏小慢。
“妹妹，亲妹妹！”
“那她有对象了吗？”
“还没有。”苏小慢没好气地冲他露出笑意。
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教室。
他们去了一家装修雅致的咖啡馆。咖啡馆生意清淡，服务员反而多过顾客，或许还没有到喝咖啡的热闹时间。
古香初穿着一件深色的外套，里面裹着一件羊毛衫，下身是牛仔裤，特步鞋子，整个人散发着青春的魅力。
“咖啡加糖。”古香初对着服务员微笑，“两杯。”
“真是好记忆力。”苏小慢脱掉外套挂在背后。
大概半年之前，炎炎的五月份，古香初进入苏小慢的视线。他们的相识就是在刚才离开的教室，当时两人一同听文学系的课程。本来苏小慢是抱着尝试的心态听文学的，但是当老师提问，古香初冷静地回答，头头是道，连老师也赞许。当时苏小慢回头看着冰清玉洁的古香初，在那么一瞬间就喜欢上她了。除了喜欢美貌，当然还包括智慧。他觉得后者最为重要。在课堂上如此一来二往，随着学习的交流，彼此逐渐相识。苏小慢的阳光形象也打动了这个女孩的心。古香初之美，在外人看来并不是完美无瑕，原因是她的左边脸上有着淡淡的雀斑。这在苏小慢看来，不是缺点，而是天使的印证。
随着深入了解，彼此成为恋人，也是自然的事情。还真是无可挑剔的，苏小慢发现古香初除了是学校的校花，还是一家模特经纪公司的兼职模特。古香初就读的是艺术系。拥有几乎完美身材和外貌的古香初，想通过当模特成为名人，这也是当下很多女孩的梦想。美丽的模特就像天使，苏小慢经常这么形容，不知道是受有关天使的电影影响，还是为自己拥有天使般的女朋友而骄傲。
由于受古香初的影响，他逐渐也对模特经纪公司感兴趣，从而通过古香初和网络资料以及图书，了解这个行业的发展和前景。
眼看就要面临毕业，许多学子也纷纷加入了兼职的行列，一旦明年毕业进入社会，起码有些经验，如此一来，找到工作的机会将会很大。就读心理学系以来，他慢慢对毕业以后选择当老师或心理学助教感觉到兴味索然，他严重意识到前面的两种职业都不是他的梦想。或者是侦探吧，他这样想了千百次。这也是他一直迷恋犯罪心理学的真正原因：利用犯罪心理学破案在外国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
“你在想什么？”
古香初的说话打断他的思绪。
“没有，只是……今天怎么突然有雅兴到这种高档的地方来？”
两人谈恋爱以来，一直都会选择比较便宜的地方吃东西和聊天，今天喝咖啡是头一次。
咖啡已经送了上来，古香初停止搅动咖啡的手，注视着苏小慢，非常严肃地说：“今天有件事情需要和你商谈。”
“这么突然，该不会是分手吧？”
“我怎么会舍得放弃一名阳光男孩呢？”
“是美男！”
“不害臊。”古香初被逗笑，探头过来，压低声音说，“你还记得一曼吗？”
“做爱就像鸡叫的那个。”
“什么鸡叫？”古香初忍俊不禁，要是没有其他人在旁边，她会狠狠踹他一脚。做爱像鸡一样叫，是古香初向他透露的。
一曼是古香初的朋友，也是经纪公司的兼职模特。古香初曾经无意听到一曼的男朋友和一曼埋怨，说她做爱的时候，像鸡一样叫。
“怎么回事？”
“她失踪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前几天，11月10日。”
这天是15日。
“一直没有消息，电话也打不通？”
“的确有侦探头脑。”
“报警了吗？”
“没有。”
“到底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也是我今天约会你出来的目的，我公司的幕后老板想请你帮这个忙。”
“寻找一曼？”
“对。”
“该不会是开玩笑吧？”
古香初很认真地摇摇头。
这时，门外走进两名男人，扫视了里面一眼，直接向古香初走来。
“我老板来了，他会和你详谈的，不过我希望你能够答应下来。”古香初站起来，向来人露出甜美的微笑。
苏小慢转身看着来人。走在前面的是个肥胖的中年男人，大腹便便，秃头，一脸赘肉，一双小眼睛嵌在里面。旁边是个高大剽悍的男人，三十五六岁，戴着墨镜，双手环抱，眼镜里的眼神可能正轻蔑地打量着苏小慢。一个典型的肌肉男。
“你就是古香初的男朋友苏小慢吧？”肥胖男人仔细打量着苏小慢，细小的眼睛露出阅历人生的沧桑。
“你好！”苏小慢为了香初，挤出笑容。
“钟老板……”香初话还没有说完，被对方伸手挡住，并被示意坐下。
香初只能够照办，伸手拉开中间的椅子。
钟老板毫不客气地坐下，服务员已经走过来，打算询问顾客需要什么，被戴墨镜的人挡住，示意她离开。服务员只好强装微笑转身离开。
“关于寻找一曼的事情，想必香初已经和你说了吧？”钟老板目光沉静地看着苏小慢。
“你们不报警的原因，我想了解一下。”
“我们公司的模特目前正准备参与模特大赛，很受新闻媒体的关注，我不想在这个关头出现负面新闻影响，明白吗？”
“怎么不去找侦探呢？我只不过是个学生，担心帮不上你的忙。”
“听闻你高中二年级的时候，还有半年前，协助警方侦破两宗失踪案件，这个不会错吧？而且更为重要的，你除了有侦探头脑，还是跆拳道六段。”
“看来你很了解我。”苏小慢猜想这些秘密是古香初向钟老板透露的。
“很抱歉，看来这次我无法帮上你的忙了。”
“五万报酬，先给一万定金，在模特大赛结束后，不管是否寻找到一曼，我都会给你这个价钱。”
“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我无能为力。”苏小慢预感到这件事情很复杂，要不然老板早就请侦探秘密寻找了。
“除了五万，你还能够在我们经纪公司得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如此一来，除了方便寻找一曼之外，你还可以得到一份不错的兼职，而且还可以多些时间和香初在一起。”老板说着冲香初露出一丝笑容。
“我想考虑一下。”
“今天下午两点半就去公司报到，到时候他会介绍你进入公司。”钟老板似乎很肯定对方会答应下来，指着背后戴墨镜的男人，说，“他叫李练剑，是不是很酷？但是请不要误会，不是李连杰。”
他这句幽默很受欢迎。
“合作愉快！”苏小慢伸出手去，钟老板的手和他的手握住一起。这种情况，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推掉这份工作。
“具体情况，你可以问香初，或者这名猛男。”钟老板赘肉抽动了下，从怀里掏出一沓钱放在台面上，便转身离开。
“下午我会和你联系，我会向香初问你的电话。”猛男向苏小慢挥了下手，跟随钟老板向门外走去。
“真像欧美电影里的情节，肥胖老板，猛男保镖，找上一个书生，寻找宝藏，看来这回一曼是宝藏了。”苏小慢把钱拿起，也不仔细点，抽出其中一张放在台上，其余便揣进口袋里，看着古香初微笑着说，“今天晚上我请客，需要吃什么？”
“这个，我想想吧。”
“我可以打个电话吗？”
“可以。”
苏小慢掏出破手机看了一眼，心里想，这回该换一部新手机了。他打开手机，开始拨号。铃声响了几下，那头接通了。
他是打电话给他的搭档唐牛，两人是同所学校的同学，唐牛主攻化学，这小子拥有敏锐的头脑。半年前，他们就一起合作寻找一名失踪者，不过很遗恨的是，失踪者最后自杀身亡。
“说吧。”唐牛很直接地说。
“还在上课？”苏小慢看了下手表，十一点十八分。
“上午没课，正在外面找兼职工作呢。”
“不用再找了，你中了六合彩。”
“开什么玩笑。”
“我们来生意了。”苏小慢说。
“哦，什么生意？”唐牛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以为这小子在开玩笑。
“古香初一名同事失踪了，我们的任务就是把她找出来。”
“报酬呢？”
“五万。”
“啊？！这么高啊，的确很不错，”唐牛显得很兴奋，“我们现在就开始吧，首先从哪里着手？”
“紫松花园附近。”
“很好，我现在就坐‘罐头’，一小时之后我们在那里会面。”唐牛所说的罐头是指公共汽车。
“OK。”
二
紫松花园，距离光谷书城大概五公里，毗邻郊区，可以说是发展迅速的古城一处旧区，住在里面的几乎都不是原来的户主，而是一些公司的员工和想在外面单独租房的学生。原来的户主出租后，自己再花钱在新开发的地方买房子。在所有大城市，原住民都散落在四周。
苏小慢从出租车下来，下车后没有看到唐牛的身影，便估计他还没有来。这时尽管是十一月中旬，却有些暖和，明媚的阳光照在附近的小公园里，草地上有几个妇女抱着小孩在遛狗，充满了市井味道的温馨。
苏小慢以前曾经和古香初到一曼的房子来玩过，所以很轻松就找到了。房子一共五层，贴着白色瓷片的墙壁像个脏兮兮的老人，没有半点朝气。生锈的铁门紧闭着。一曼和她所谓的男朋友租住在一楼，苏小慢一想到他们在房间里那窄小的床上做爱，一曼发出如同鸡叫一样的声音，就感觉到恶心。
天意弄人，一年多之后，他重新来到这个地方。在小公园附近，他的同学曹晨一家就住在那里，曹晨和他成为好朋友之后，曾经带他来家里玩过。曹晨的父母一直在广东的一家单位上班，他只是跟随祖父和姐姐住在一起。祖父患有老年痴呆症，两姐弟除了上班和上学，剩下的时间基本上就是照顾祖父。
一想起曹晨，他内心还是忍不住悲伤起来。一年前的事情再次浮现在眼前，他一直弄不明白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隐约感觉到背后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只是……当年因为被打伤，患上了偏头痛，一紧张乱想，就会发作。医生说这主要是心理病。
到底是谁在黑暗中击中他的头部？
这时唐牛从公共汽车下来，向他大步走过来。唐牛这种结实的身材，就像模特男，但是绝对不是那种肌肉男。唐牛的身上遗传着警探父亲的那种硬汉气质。
“我猜想，”唐牛一走近他身边就说，“你的打算应该是溜进一曼的房间。”
“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懂得开锁。”
“还真是无赖。”
“别无他法。”
两人对话间，一名身材标准的少妇从他们身边走过，手上提着菜篮，看样子是午餐的迟到者。唐牛看着少妇的背影露出滑稽的笑容，接着低声吹了几下口哨。
“你喜欢母亲型的少妇。”苏小慢说。
“身材标准的少妇。”唐牛纠正说。
“废话少说，我们开始工作吧。”
“怎么溜进去呢，开这道锁要一分钟，会引起注意。”
“等待时机吧。”
趁着没有人进出的空隙，苏小慢把自己从古香初那里获知的消息仔细告诉了唐牛。一曼是艺术系的学生，也是兼职模特，有个叫杨鸿的男朋友，是生物学院的学生。按照目前的计划，首先是进一曼的房间搜查线索，接下来便是找杨鸿。古香初没有杨鸿的联系方式，下午苏小慢还要到模特经纪公司报到和汇报调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