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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喋血救兵(10)

书籍名:《喋血救兵》    作者:岳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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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敢当冷笑道:“你先从侧面发银针射向符飞羽对面那块大石头,银针激射到石头上又反射回来,正好从正前方钉死了符飞羽。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暗地里我瞧得一清二楚。我之所以走到石头后面去追查凶手,其实是想麻痹你,让你误信我已中计,对我不防,以便我突然出手,将你一举成擒。”

  胡达尔脸现钦佩之色,看着他道:“石将军精明过人,什么都瞒不过你。既然一切都已被你瞧见,在下也无话可说,符统领的确是被在下所杀。”

  石敢当道:“你为什么要杀符飞羽?难道你是他的同党?你也是辽人派来的奸细,你想杀人灭口,阻止他说出你们的秘密,是不是?”

  胡达尔道:“石将军,你错了,在下绝非符飞羽的同党,更非辽人派来的奸细,在下绝无半点对公主不利之心。在下杀人,实在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石敢当见他说得诚恳,不由一怔,道:“你有什么苦衷?”

  胡达尔歉然一笑,道:“既然是苦衷,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了,请将军多多原谅。”

  石敢当脸色一沉,道:“如果我一定要问呢?”

  胡达尔只微微一笑,再不出声。

  石敢当不由心头火起,长剑轻轻一递,剑尖便已刺入他的肌肤,丝丝血迹渗了出来。石敢当大声喝道:“你若不想我一剑要了你的命,最好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

  胡达尔道:“在下已无话可说。将军若要杀胡某,尽管动手便是,胡某绝不反抗。”说罢,将双手背到身后,昂首闭目,只待一死。

  石敢当见他神情坦然,全然不惧,心下倒也佩服他是一条硬汉。但此事干系重大,不可不问个清楚明白,心想若不给他些颜色瞧瞧,谅他也不会口吐真言。当下钢牙一咬,举剑便朝他左臂斫去。

  正在此时,忽地自人群中冲出一人,扑上前来,一把将石敢当拦腰抱住,大叫道:“将军剑下留情,小人有话要说。”石敢当停剑一瞧,阻住他的原来正是胡达尔的父亲胡老爹。

  胡老爹抬起头来,眼见儿子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道:“石将军……”

  胡达尔忽地眼开眼睛叫道:“太……老爹,我没事,您别担心。您可千万别胡乱说话,我、我……”

  胡老爹看他一眼,忽然叹口气道:“唉,算了,事到如今,咱们也只有实话实说,听天由命了。”又把目光转向石敢当,幽幽地道,“石将军,请你放开他罢,此事全由我而起,并不关他的事。他之所以暗杀符统领,乃是为了保护我。”

  石敢当皱眉道:“为了保护你?”

  胡老爹点点头,缓缓说道:“是的,是为了保护我,为了阻止符统领说出的我名字,因为我便是……辽国皇太子耶律宗真。”

  此言一出,众人皆自惊疑。胡老爹忽地挺直了腰杆,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缓缓伸出双手,自路边小溪中蘸了些水,在脸上用力搓了两把,竟自双颊上搓下两块人皮一般的事物来,众人这才知道,原来他脸上一直粘着一张人皮面具。面具脱落,露出一张年轻英俊气宇不凡的脸来,果然正是辽国皇太子耶律宗真。不久前,辽国皇太子出访大宋,石敢当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故此相识。

  胡达尔见太子自显身份,心中兀自犹疑,耶律宗真却对他说道:“萧将军,你也让石将军他们瞧一瞧你的庐山真面目罢。”

  胡达尔道:“是。”不敢有违,也自脸上揭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四方大脸,却只三十来岁,面色赤红,极是威武。耶律宗真道:“这位是咱们大辽国的近侍大将军,并不姓胡,而是姓萧,契丹名叫萧达尔。”

  石敢当早知胡达尔绝非普通老百姓,此时一听,居然是辽国大将,却也有些意外,忆起那晚在金沙滩“打草谷”时他状若疯虎,狂杀辽兵,想是他一路行来,眼见叛军凶残,滥杀无辜,他身为辽国大将,心下痛恨,故此大开杀戒痛下杀手。

  当下收起长剑,上下打量耶律宗真一眼,问他道:“你真是辽国皇太子?不是说辽国皇太子早已被叛军……”

  耶律宗真见他欲言又止,早已猜到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你是想问我不是已经被叛军杀死了么,怎么会在此出现,会不会是个冒牌货,是不是?”

  石敢当心中正是此意,口里却道:“在下不敢。”

  耶律宗真脸现悲色,叹口气道:“家国不幸,此事说来惭愧。那一日,我得报公主和亲舆马已至辽国国境,心中十分高兴,急忙带了萧达尔等几位会说汉话的将军领了一批仪卫军及宫女随从出京远迎。谁知咱们迎亲队伍刚至半途,便有消息传来,说我弟弟秦国王耶律重元收买了腹心部的人,忽然起兵逼宫,害死了我父皇及母后。我初时听了,尚且不信,谁知转眼之间,我弟弟就派了重兵,前来追杀我。幸得萧将军拼死护卫,我才得已逃出重围。但耶律重元生怕夜长梦多,却早已在上京宣布父皇母后和我俱在宫中暴病身亡,他以皇子身份得继大位,尊其生母萧耨斤为法天皇太后,并且暗地里加派人手追杀我,务要见到我的尸体他才安心。其时局势已乱,沿途各城守将闻说皇上太子皆死,心知必是宫中政变,纷纷见风使舵归附耶律重元,惟有西京留守萧孝先拒不投降,正自据城抵抗。我和萧将军一时无处栖身,只好乔装改扮更名换姓,一路逃往西京。谁知我俩刚到大同府,西京留守萧孝先便为叛军所杀,西京沦陷,我两无处安身,只好前来投奔公主。”

  “前来投奔公主?”石敢当一怔之下,旋即用疑惑的目光望向公主,问,“如此说来,公主是早已知道这件事的了?”

  公主脸色微红,点点头道:“是的。我们在大同府华严寺避难时,他们两个前来找我,我便让他俩悄悄化装成宋人百姓的模样,留在了我身边。这件事除了我们三个,谁也不知道。后来你便来了,我本想将这件事告诉你,但考虑再三,还是觉得不让你知道的好。”

  石敢当皱眉问:“为什么?”

  公主看他一眼,道:“因为我知道你父亲当年是被耶律太子的父皇下令杀害的,你跟耶律皇族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怕你知道真相之后,非但不会救他,可能还会……还会为难他,所以就一直瞒着你。”

  石敢当听到这话,觉出公主维护耶律宗真之情似乎更胜过关心自己,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他之所以甘冒大险潜入辽邦营救公主,与其说为公,倒不如说是为私,与其说是奉旨行事,倒不如说是为了救自己的心上人。他本以为辽国太子既死,公主和亲之约自然解除,他将公主救回,公主自然便会和他在一起,再也无人能将他们分开。再说那日在金銮殿上,皇上也曾向他暗示,只要他能将公主安然救回,便将公主许配给他。正是这个信念,一直支撑着他排除万难,一路护送公主走到现在。

  可谁知就在这即将入关、他毕生心愿就要实现之际,却又忽地冒出个活生生的辽国太子来,一下将他所有的希冀击得粉碎。而且这太子居然一直都在公主身边,被公主暗中关心着,照顾着,而自己却还被蒙在鼓里。公主一路上对自己笑言晏晏,极尽亲热,看似柔情似水,温情脉脉,实则多半是花言巧语,虚情假意,只想骗得自己死心塌地全心全意地保护她和她这位太子爷罢了,又哪有半点真情实意可言?她与这位太子爷早有婚约,入关之后,她便是万人敬仰的太子妃了,又哪会将自己一介武夫放在心上?

  想到自己一路上满怀希冀,满怀憧憬,历尽千难万险,拼死保护公主,到头来却落得个如此下场,一时之间,不由心灰意冷,万念俱灰。

  耶律宗真却没有瞧见他脸上神色变化,仍在那里自顾自地说道:“这一路上多亏了公主照顾,否则我和萧将军早已命丧叛军之手,哪里还能活到现在。其实从大同府一路至此,耶律重元明里是在捉拿公主,暗里却是在追杀我。我这皇太子一天不死,他这皇位便没一天坐得安稳。但他又不能让外人知道我还活在世上,否则消息传出,天下忠臣良将齐举勤王之师,耶律重元纵有三头六臂,也抵挡不住。他不敢名正言顺地派出大批辽军前来围杀咱们,因为人多眼杂,要是被人认出我这太子还活着,耶律重元的谎言不攻自破,辽军军心大乱,那可于他大是不利。所以他只能派出他的心腹杀手,也就是腹心部的高手,一路追杀我。虽然咱们这一路上遇到不少辽军,他们却多半都是冲着公主而来的,但昨晚遇见的那‘三龙四虎’七个家伙,却是实打实冲着我来的。但他们只收到消息说太子乔装改扮混在了宋朝公主身边,到底哪一个是太子,他们却不知道,所以仓促之间,只好将咱们全都抓走了,看到有个山洞,便迫不及待地将咱们全都赶了进去,挨个审问,看看到底谁是太子。他们怕公主身边的汉人听到他们说话,泄漏他们的秘密,所以一直说的都是契丹话,他们知道别人听不懂契丹话,但真正的太子却听得懂。当时情势十分危急,若非石将军、萧将军和这位刘大侠及时赶到,只怕我的真实身份迟早都会被他们识穿。”

  石敢当怔怔地道:“哦,原来如此。”不知是说难怪这一路上辽人一直阴魂不散地跟着咱们,原来除了公主,还有一条更大“鱼”混在咱们中间,还是说你和公主“原来如此”。

  他呆立在那里,直直地盯着耶律宗真,忽地瞳孔一缩,杀机陡炽,右手一抬,唰的一声,乌金剑竟直直地朝耶律宗真胸口刺去。

  众人大吃一惊,萧达尔正站在耶律宗真身后,有心相救,却已不及。乌金剑去势如虹,眼见便要刺到耶律宗真身上。忽的人影一闪,一个人横冲过来,挡在耶律宗真身前。

  石敢当大吃一惊,剑招使老,想要撤招已然来不及,情急中手腕一震,剑锋硬生生向左偏出三分,乌金剑贴着那人肩膀刺过。定睛一瞧,舍身相救耶律宗真的,竟然是公主。

  公主也被这擦身而过的一剑吓得脸孔煞白,半晌才回过神来,看着他愠怒地道:“你、你想干什么?”

  石敢当盯着耶律宗真咬牙道:“父债子偿,他老子耶律隆绪下旨杀害我父亲,现在耶律隆绪已死,这笔血债自然要算到他头上。”

  公主道:“不行,你不能杀他。我和他早有协议,我已答应要安然带他入关。”

  石敢当满脸不快,盯着她道:“你为什么总要帮他?”

  公主道:“其实很简单,我是为天下苍生着想。咱们这一路走来,从清水河镇到古城,但见尸横遍地,民不聊生,这都是耶律重元造下的罪孽。他对自己的族人尚且如此凶残,对外族之人,那就更不待说了。只待他皇位坐稳,第一件事只怕便是出兵灭宋,否则他也不会一心想将我扣作人质以要挟皇兄了。这种人做了皇帝,于宋于辽都没有什么好处。”

  石敢当明白过来,指着耶律宗真道:“这么说来,你不但想救他,还想借助大宋之力帮他夺回皇位,是不是?”

  公主道:“不错,与其让坏人来做坏皇帝,不如让好人来做一个维护天下和平、造福天下百姓的好皇帝。”

  石敢当“哼”了一声,道:“难道耶律宗真就是这样一个好皇帝?”

  公主点点头道:“耶律殿下已经答应我要做一个好皇帝,使宋辽两国永无纷争,两国百姓永享太平。你这一剑刺下,非但杀了一位好皇帝,而且还断送了天下百姓的福祉。你杀了他,你就成了千古罪人,我想你父亲在天之灵,也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石敢当一怔之下,旋即明白过来:啊,是了,她想帮他夺回皇位,她便可以做上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了。与之相比,我和她青梅竹马的情义又算得了什么?心中一酸,忽然哈哈大笑道:“我是千古罪人?我石敢当为了救你,出生入死,披肝沥胆,反倒成了千古罪人?哈哈哈哈!”

  公主醒悟过来,亦知自己把话说得重了些,心中略感抱歉,正想温言安慰他两句,忽然听出他笑声有异,惧怕他再次突下杀手,急忙护住耶律宗真向后退了一步。石敢当见了,心中更痛,仰天一阵狂笑,喉咙微甜,竟然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公主心中一痛,道:“石大哥,你……”伸出一双纤手,急欲上前扶住他。

  石敢当退后一步,避开她的手,冷冷地道:“勿须公主殿下担心,小人命贱,一时还死不了。不知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公主尴尬地缩回手,一张俏脸涨得通红,知他对自己心存隔阂,误会已深,不由芳心顿碎,眼圈儿一红,就要落下泪来。心知此事非三言两语所能解释清楚,只好等入关之后再慢慢向他说明了。当下拭拭眼睛,道:“石将军,时间无多,咱们、咱们上路吧。”

  石敢当收起满腔悲愤,抬首看看天色,道:“咱们在此耽搁了不少时间,是该赶路了,否则被辽人腹心部的高手追上,咱们又得跟着这位耶律太子遭殃了。”他将白马牵到耶律宗真身边,道:“耶律殿下,你和公主都是万金之躯,怎能让你步行赶路,还是请你上马吧。”也不管他骑不骑马,将缰绳往他手里一塞,自己转身,径直朝队伍前面走去。

  九 寻图夺宝梦断

  刚走得两三步,原本一直站在人群中默不作声的刘晋阳忽然跳出来,走到耶律宗真跟前,上下打量他一眼,直盯着他道:“你真的是辽国太子耶律宗真?”

  耶律宗真苦笑一声道:“现时天下大乱,反贼耶律重元侦骑四出,正在奋力追杀辽国太子,难道还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冒充耶律宗真自找麻烦自寻死路不成?”

  刘晋阳又向前逼近一步,问道:“这么说来,你真是辽国太子了?”

  耶律宗真见他连问两遍,言语之间甚是无礼,心中略感不快,但他生性豁达随和,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点一点头,正想答话,萧达尔却已瞧出刘晋阳来意不善,只道他也想杀太子代师弟报父仇,急忙手按剑柄上前一步,护在太子身前道:“刘大侠,你想干什么?”

  刘晋阳见他已有戒备,神色微变,后退三步,哈哈笑道:“我只不过是不大相信堂堂辽国太子竟会纡尊降贵,混同在我等难民之中,随口问问,萧将军不必多心。”说话之间,已退至公主身边,忽地左手一探,已然扣住公主的手腕,右手呛啷拔剑,青锋一闪,长剑倏地架在了公主的脖颈上。事起仓促,公主吓得惊叫一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石敢当听见公主惊叫,不由大吃一惊,立即倒纵回来,乌金剑朝刘晋阳一指,喝问道:“二师兄,你这是干什么?快快放开公主。”

  刘晋阳哈哈一笑道:“三师弟,对不住了,为兄知道公主是你的心上人,可人家暗自将情郎藏在身边,心里边根本就没有你,而且他俩早有婚约,她已是名花有主,你又何必多管闲事,处处护着别人的老婆。”

  石敢当脸色铁青,道:“二师兄,你休要胡说八道。你犯上作乱,再不放开公主,本将军可就不客气了。”说罢长剑扬空一划,就要扑上去救人。

  刘晋阳紧紧挟制住公主,向后退了一步,道:“三师弟,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妙。只要你再上前一步,我就先叫这如花似玉的公主先去见阎王,然后再将这里所有的人杀得一个不剩。”说到最后这句话时,他的目光向四周一扫,人人都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

  石敢当知道二师兄武功精湛,高出自己不少,若贸然动手,只怕不是对手,再说对方手中还有人质,自己投鼠忌器,还未动手已自处在下风,权衡利弊之下,只好后退一步,放低乌金剑,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公主与你无冤无仇,你又何必为难她。”

  刘晋阳道:“不错,我确实不想为难公主,我要为难的是另一个人,只要你将这人抓来交给我,我马上就把公主还给你。”

  石敢当一听他的目标并非公主,顿时放心不少,道:“你想叫我拿谁来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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