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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那一笑的风情(2)

书籍名:《狄仁杰之神都龙王》    作者:楚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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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感应到郭行真的所为,清思殿里的武后怅然停下了笔,喃喃地自言自语:“再无良臣可用!”

  权力是个好东西,它令她排除万难,跨越周遭种种障碍。这几年她趁掌权之机清除异己,将先帝留下的重臣杀得干干净净,不这样做,她早就是一个死人。

  她固执地认为,只要能站稳脚跟,自有良禽择木。

  话虽如此,她想要的栋梁在何处?武后烦忧地扔下奏折。这李唐天下,百官以皇帝为尊,一日不走到那高位,她一天不得心安。

  长安的风物再好,终不是她的归宿,或许,东都洛阳,才是她大展宏图的地方。只待孩子出生,洛阳宫乾元殿落成,她就能回去。

  那时,随驾的官员中,不会再有上官仪。

  “稚奴,我是不想夺你的位,我只想与你平起平坐。”武后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说出这句大逆不道的话,眼里有了痛快的笑意。

  这笑容,乾坤倒转,鬼神惧惊。

  此时,数百里之外,洛阳天津桥上,熙熙攘攘。

  清心茶坊少东元镇悠悠地坐在桥中酒楼饮酒看花,偶尔扫一眼桥下如织的游人,酣然若醉。这时节两京百姓肆意游乐,酒楼的生意大涨,他的茶坊也卖断了货,有了闲暇出来散心。可惜孤身一人赏花,无甚乐趣,元镇闷闷地想,偌大一个东都,他竟无好友可以对坐品茗,委实是憾事。

  元镇叹了口气。他是南方人,巴蜀与江淮茶事初兴,但中原一带尚未流行,仅有两京大内定下他家的“雀舌茶”为皇贡。他想由上及下,最终让百姓喝上茶饮,故在洛阳开设清心茶坊。没想到他家的茶名声鹊起,王公大臣争相采购,茶价翻了几番,寻常人更加碰不得。他赚了钵满盆满,茶依旧是贵族的奢华享受,店铺极少。

  忽见彩舟如画,一艘游船如金阙银宫驶过,船头伫立一群雾袖烟裙的佳丽,巧笑嫣然,向岸上指指点点。士子们群情激动,纷纷朝河堤涌去。

  “这是教坊的船!”

  “是千金楼的云娘!”

  “金缕楼的秀卿!我见到秀卿了!”

  “有没有薰风楼的慧儿?让开--”

  酒楼里起了骚动,酒客撇下劝酒的胡姬,争相簇拥在西面窗栏上,有人偷摘了店家的鲜花抛下楼去。酒家娘子叉腰大骂,反而勾起余人的好奇心,挤开老板娘跑向西窗。

  “贼小子,我看你掉下河喂黑鱼!”酒家娘子眼珠一转,教坊的美娘儿出来游船,正是宰客的好时机,她慌不迭地招呼几个胡姬,一起往几案上放酒罐子。

  元镇嗤笑一声,起身结账。

  出得酒楼,栏杆上行人攘攘,对了游船各种喝彩。不远处的岸边,“扑通”声接连响起,两个文弱的士子被人生生挤下洛水,船上诸女失笑,越发如百花争妍,顾盼生辉,观者心痒难熬。

  元镇唯有摇头。以他的身份,官府宴乐不时敬陪末座,明义坊的名妓,个个叫得出名。烟花柳巷厮混久了,逢场作戏,不曾真放在心上,反而见惯热闹,心下总禁不住惆怅。

  花开会谢,人老珠黄,繁华盛景就是一杯烈酒,过后断肠。还是茶好,不会浑浑噩噩地沉醉,那股悠远的滋味,能回味很久很久。

  他胡思乱想间,斜刺里跑来几个少年,无意将他一撞,又有行人推了一推,元镇急忙稳住身形。一来二去到了桥边,正对一船霓裳。

  薄缕窄袖,蝉翼轻罗,官伎们身姿婀娜,频频朝两岸浅笑。只有一个女子,头戴帷帽,雪色的丝幔下,玉面娇唇隐约可见。她遗世独立,对四周不屑一顾。

  元镇定定望向她,一身翠羽轻裙,恰似莹莹新芽,茶香清绝。心怦然直跳,他知道,绝世好茶就是如此。

  一阵秋风,荡开帷帽悬垂的丝络。

  螺黛长眉微颦,轻红胭脂晕腮。一张精致无瑕的面容,看尽百花,也不及她三分颜色。她横波一转,盈盈眸光飞入桥上,灵动地越过重重距离,直射进元镇心底。他仿佛被她的明眸拉近到身边,诗情画意,共此良辰。

  她抿唇一笑,万物喑哑无声。

  元镇就此沦陷。

  风过,帷帽恢复原样,春色了然无痕。一时间,洛城花光尽皆失色,他心里眼里,只装着那倾城的一瞥。元镇呆立桥上,眼睁睁望了游船掉头向西,忍不住跟船飞奔。他还想再看一眼,盼她美目流转,与他心神交错。

  不料,随他跑动的有百十人,三五成群,像扑花的狂蜂,循了游船迤逦而去。元镇猛然止步,自嘲地一笑,目送丽人远行。如此孟浪与俗人何异?此地离明义坊不远,早早问出她的名姓才是正理。

  留恋地远眺她绰约的身影,元镇一整衣冠,施施然往南去了。

  一入坊门,即见彩灯耀列,珠翠满楼,一曲清歌穿堂入巷,曼曼绮罗如流光飞舞。此间多是教坊官伎,专门陪侍官府宴饮游乐,迎来送往非富即贵。坊内宴席极多,或是新进士酬酢唱和,或是权贵子携酒宴游,处处笙歌,走几步就身心酥麻,不思归去。

  柳丝低垂的池塘边,曲径通幽,掩映几座翠楼。元镇身著幞头、圆领袍、乌皮靴,游走在花间柳际,寻常服饰却是风流难学。每过一家青楼,盛妆的官伎纷纷招起红袖,甚至丢下朵朵红花,在他衣襟上沾之不去。

  旖旎美色端的令旁人艳羡,天津桥上那一幕仿佛重演,看与被看却已互换。可惜佳人无踪影,元镇全无心思流连。

  各楼名妓都有花牌,他总是踏上楼阁,扫视一遍,掉头就走。持觞劝酒的美人怎能轻易放他离去?一个个如过江之鲫,缠得他脱不开身。元镇无奈,命小厮挨个打赏,几贯钱下去,依旧芳踪渺渺。

  直至夜色降临,坊门关闭,绛红纱的灯笼升起来,厮混在青楼里的官员大半归去,留宿的也有不少。坊间暗香浮动,高髻上簪的茉莉花,胭脂里调的海棠红,熏笼里燃的苏合香,芳菲满路,魅惑人心。

  堂前飞燕轻歌,声声箫鼓管弦。

  人在此地,一颗心如火如荼烧起来,欲望比酒更浓烈。但对元镇来说,月色如一盆冷水,浇得他通体冰凉,想象那女子与他人陪酒侍客,就如千万利箭穿心。

  元镇心下失落,无力坐倒在千金楼下。一名叫舒舒的相熟娘子前来相询,得知他的心思,笑道:“郎君真是糊涂,既是官使女子,何不去太常寺询问乐籍?”

  “以其美色,竟然默默无名,真是不可置信。”元镇叹息道。所谓寻花问柳,或是漫漫长街交错邂逅,或是千回百转苦苦寻得,如此可称缘分。去官府查验名录,未免太俗。

  舒舒媚眼如丝,见元镇果然不正眼看她,不无嫉妒地道:“郎君这等夸赞,想来是位绝代佳人。新近确有个初来者,天赋异香,一手琵琶更是惊艳绝伦。”

  元镇喉间一哑,窒息了片刻,良久才问道:“敢问那位娘子芳名?”

  舒舒黯然吐出一句:“只羡鹣鲽不羡仙……当年郎君在此写下《咏悲怀四首》,谁知如今,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本朝无论官吏士人,以狎妓游宴为乐事,元镇虽是商人,诗名颇盛,钟情于他的青楼女子不在少数。他自知惹下太多风流情债,并不以为意,酬酢往来而已。

  元镇一摆手,身后小厮放下一贯钱,舒舒面色更难看。侍女察言观色,铺开绢帛,磨墨递笔。舒舒拿眼角觑看元镇,俏脸稍豫,仍然咬唇,有怨念之意。

  元镇洒然一笑,想起昔日在此宴乐开席的情形,那时欢情是真,如今移情也是真。他是飘泊的商贾,走南闯北居无定所,直至近日在洛阳打开局面,才有了安定的念头。过去他无法停留,此刻,他不知道是否有人值得停留。

  眼前飘过船头那丽人明艳的身影,元镇定住心神,提笔写道:

  悄动金莲晕两腮,馨香软语坐相陪。

  人同幽梦珠帘幕,谁画新弯明镜台?

  抚旧批诗颦反笑,移时乘兴去还来。

  夜凉遽起休添酒,酿尽缠绵作一杯。

  他一动笔,一班闲暇的官伎围拢过来,咀嚼诗中真意。舒舒环视众人,略有得意之色,可想到这男子毕竟要他往,又是一阵神伤。等元镇写完,她泫然欲泣,好一番作态,方才叹道:“多谢郎君,尚记往日之情。”

  “舒舒,改日我再来看你。”他温言说道,将一条晶莹剔透的玛瑙珠串挂在她脖间。这是波斯萨珊王朝的名贵首饰,舒舒眼皮一跳,将诸妓的嫉妒收在眼底。

  她低眉敬了元镇一杯,慢慢说道:“郎君要寻的人在燕子楼。”

  元镇心中一跳,如鱼入大海,欢愉莫名。

  “她的名字,叫银--睿--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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