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酒后抉择
在回去的路上我心里一刻也不安宁，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说实话，自打从那医院里出来，我心里就一直在琢磨着那三个黑帽子下地之后的遭遇，但是我毕竟不是当事人，自然无从知晓。可是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好奇心一上来挡也挡不住，越是你不知道的事情就越想知道。
老广知道我心里郁闷，刚开始随便找些话题来跟我说，但是见我回应得少，就索性不说话，只陪着我默默地走着。
我俩到了一片闹市区的时候，老广突然停住了，拽着我的衣服对着我吆喝了一嗓子：“走，要不咱哥俩喝两杯去？”
我一抬头，瞅见前面一家烧烤店挤满了人，再一回头就看见老广一脸贱样地瞅着我。
“喝就喝，我还怕了你不成？”我把心一横，老子也不想了，管你们在地下是遇到老虎还是狮子呢，都跟老子没关系，说罢我拉着老广奔着那烧烤店去了。
不得不说，这酒还真是好东西，我记得有人对我说过这么一句话，这酒的好喝就在于它的难喝，你不得不承认当你感觉不舒服的时候来上两杯，确实能让你心里舒坦很多。
几杯酒下肚后，我和老广都有点轻飘飘的了。我感觉我心里的憋屈少了很多，接着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你说那些盗墓的，他们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就不能干点正事？”我点上一根烟，抽了两口，自打我上到邙山上，就接连发生怪事，我了解我自己的个性，不撞南墙绝不回头，索性借着酒劲把我的疑问都痛快地吐了出来。
老广给自己也点上一根烟，抽了两口，笑道：“人家下一趟地，要是运气好摸到些值钱的东西，出来直接都能买一座大宅院了。”
我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相信地说道：“真的假的？没看出来啊，你这样一说那三个黑帽子看来相当有钱啊。”说完之后我感觉哪里不太对，又补了一句：“那你说他们都富得流油了还挖什么坟啊？”
老广使劲摆了摆手，冲着我叫道：“你一看就是外行人，内行人那叫倒斗。”
我听着连连点头，说道：“怎么说？这名字里头还有什么门道？”
老广一听就开始乐呵了，喝了口酒继续说道：“古时候的墓的形状从上面看下去就类似于金字塔，就是斗的样子，所以这倒斗就是说把这个墓给翻开，倒斗在民间指的就是盗墓。”
我听老广说得有理有据的，故意调侃道：“你这些知识都是从哪打听来的？莫非你是个内行人？”
“你不上网啊？你不看书啊？你小子上学的时候就只顾着闷头学习，有个屁用，出来之后还不是和我一样给人家打工？”老广摇了摇头，喝了口酒，笑道：“别看你小子在学校的时候文化课比我好，但是要数这些东西，你肯定比不上我。”
我一听心里乐了，知道老广要开始吹牛了，我也不接话，对着老广挤眉弄眼地使眼色，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老广美滋滋地吸了一口烟，对我说道：“这盗墓也是有很大学问的，从种类上说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官盗，像汉末的董卓、曹操，五代的温韬，到民国时的孙殿英等，都很有名，他们往往动用大批士兵，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明火执仗地大干。”
我听得来劲，还没等老广继续说就插嘴道：“那第二种呢？”
老广嘿嘿笑了两声，得意地说道：“第二种就是民盗，分布各地，人数众多，都是偷偷摸摸地进行，挖开墓室、棺材，从中取出随葬的财物珍宝，大发横财。这些人长期以盗墓为职业，用几个晚上挖盗洞一路挖到地下，速战速决，取出随葬品后就走人。要是手艺厉害的，光看地形就能知道哪里有墓地，很是玄妙，换个不知道的人，就算他走在墓旁，他也看不出来。”
我听着越来越玄乎，疑惑地问道：“光看地形就行了？这个要怎么看？”
老广白了我一眼，估计是看我太没文化了，猛地抬高嗓子吼道：“你个傻蛋，要看土，知道不？”
我摇了摇头，老广跺了跺脚，说道：“你看咱们这脚下，几十年前没有开发的时候那可都是实打实的土地，说到这土，更是学问大了，土有熟土、活土、死土之分，要是看地形能看出这里有没有墓葬，看土就能分析出这个墓葬的朝代时间等诸多信息。”
我听了惊呼一声，说道：“真有这么神？你不是吹牛吧？”
老广一听我不相信他，就扯着嗓子继续骂道：“你小子还真别不信，俗话说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听说刚开始探墓的时候，高手都是拿一把小号的洛阳铲直接打到底，然后用手扶着杆子根据手上的感觉去感知这里是不是有墓，等确定以后就下铲，从不走空。”
我听着听着就有点入迷，笑道：“照你这样说，这盗墓的都是相当有计划性的活啊？那你倒是说说这铲子要怎么下？”
“打个比方吧，这一铲子打下去十米，要是那高手感觉到有了，就把铲子从地下拔出来，看深度和铲子上带出来的东西，深度也是个标志，带出来的东西上有木屑、有朱砂、有坑灰等，这都是特点。”老广抬起手，示意我不要插嘴，在桌子上边比画着，边说：“然后，就这样按着距离用泥铲把墓的形状画出来，这叫定坐标。以此类推，把一个个的点连起来，这样你从上面看，就是地下的墓的形状了。然后根据墓的形状、深度、坑灰等一些特点结合起来推测出墓的年代、墓门的位置，等等。”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这盗墓还真有这么多的学问，以前我在老家杭州的时候可从来就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要不是后来被家里的老头子送到了洛阳来上大学，在这里看得多了，听得多了，我怎么也不会相信盗墓还能盗出这么多大道理来。
不过说到河南的洛阳，中国历史上近三分之一的皇帝都埋葬于此。尤其是城北的邙山，因被认为土厚水低，宜于殡葬，更是历来被帝王将相、富商巨贾视为理想的安息之地。我小的时候爷爷就经常跟我念叨，生居苏杭，死葬北邙。当时爷爷还念过一首诗，“北邙山头少闲土，尽是洛阳人旧墓。旧墓人家归葬多，堆着黄金无买处。”
既然有古墓，那就必然有盗墓的。这盗墓的行业也随着古人的厚葬之风延续了千年。
老广唾沫横飞讲得头头是道，我心里不由得对老广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敬意，接着我想也不想地脱口说道：“我真没想到，你小子对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还真是相当有研究啊。”
老广听了之后，照着我胸口捶了一拳，扯着嗓子大叫道：“你小子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呢？”
说完我俩都哈哈大笑，然后举起酒杯碰了下就一饮而尽，俗话说得好，酒逢知己千杯少。
后来我俩喝着喝着，不知道怎么的话题就又回到了那个黑帽子的头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一抬手问道：“就昨天山里面的那三个黑帽子，我看他们的样子估计也是盗墓的老手了，你说说看他们是不是也有些什么故事才会去盗墓？”
“人家心里咋想的我怎么会知道？你真当我是活神仙啊？”老广面色通红地回道。
我听了后又联想到今天那个死状恐怖的黑帽子，说道：“那你说这地下真的有那么邪门吗？难道有怪兽什么的会咬人不成？”
老广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对我说道：“这个我怎么知道，但是自古以来这地下的东西就邪门得很，你别看我们活在上面，这是活人的世界，但是在地下可就不一样了，那可是死人住的地方，死人住的地方肯定离奇的事情就多，那些倒斗的可都是些不要命的主。”
我听他这么一说，内心深处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挑了起来，压低声音，说道：“那你说今天那个倒霉蛋在地下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才能变成那个鬼样子？”
老广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酒，顿了顿回道：“你真想知道吗？”
我不假思索地说了一个想字，但是说完之后我就开始惆怅了，心想着怎么可能知道呢。现在唯一能知道真相的办法就是，那尸体能活过来，然后把他们下地之后的经历告诉我，但是我仔细想了想，双手合十拜了拜，心想，您老还是安心地休息吧，这要是一具烂成那样的尸体坐在我旁边跟我边喝酒，边说着话，我肯定给吓死了。
我摇了摇头，刚叹了口气，就听见老广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知道那个人在地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方法？不会是等着那具尸体活过来告诉咱们吧？”我听老广这么问，就把自己刚才不着边际的想法说了出来。说完我心里就开始幻想，觉得太不现实了，然后低下头呵呵干笑了两声。
这时候我感觉我的脑袋不由得一疼，好像被谁拍了一下，我迷茫地一抬头就迎上了老广十分严肃的一张脸。
我愣了一下，此时老广双眼通红，正双手抱臂放在桌子上，也不说话，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喝多了的缘故，老广那眼神看得我浑身发毛，那一刻我看着一脸严肃的老广，竟然隐隐有些陌生的感觉。我想应该是酒精的作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想多了，故作轻松地说道：“那，那你倒是说说看是什么方法？”
我看见老广两只眼睛里血丝都冒出来了，心想这家伙肯定喝得上头了，老广也不说话，继续死死地盯着我，几秒之后，他终于开口道：“咱俩下到那墓里走一趟，怎么样？”说完老广突然一改严肃的表情，嬉皮笑脸地笑着，端起自己的酒杯就要跟我碰杯。
我一听感觉有点不可思议，抬高嗓音叫道：“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咱俩？下到那个墓里去？”
我刚说完，老广就紧接着回答了一个是字，然后一口喝干了自己杯子里的酒，举着空杯子在我眼前晃了晃，说道：“我们在这里瞎猜也不是办法，其实不止是你好奇，我对这件事情也好奇。既然咱俩都好奇，那不如咱们就下到地下走一趟，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个黑帽子是怎么死的吗？再说我多少还是懂一点这方面的知识的，咱们两个人下去也好有个照应，怎么样？”
我盯着老广，对老广说的话无比地惊讶，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我已经有点头晕了，我知道是我喝下去的酒精起作用了。
我强忍着头晕，努力地思考了一下，发现老广说得很对，当你好奇这个人的经历的时候，你再怎么听说他看见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还不如你亲自去经历一下这个人经历的种种。
然后我稳了稳自己的情绪，不管怎么样还有老广陪着我，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再说人家既然都说出来了，我要是不答应，这小子肯定会揪着这件事情笑话我一个月，我心道不能这么没有出息，保险一点的话，我俩就挑大白天下去，就算到时候在里面真遇到了个什么，那我俩撒丫子跑就行了。
我对自己逃跑的速度还是相当有信心的，然后我就把心一横，也一口喝干了自己杯子里的酒，接着把杯子往桌子上狠狠地一磕，借着酒劲对着老广喊道：“那这事就这么定了，老子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能把一个人咬得面目全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