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苏家往事
我竖起耳朵仔细地一听，就听见这个地方的某一处有一股非常急促的水流声，我纳闷地想，不对啊，这阴曹地府里还有水吗？我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我全身都是湿乎乎的，湿淋淋的衣服紧紧贴着我的皮肤，这种感觉着实难受。
我深呼吸了两口气，感觉我的肺部里面没有任何的积水，那种畅快呼吸的感觉别提多舒服了，我也顾不上为什么我没有事，也顾不得身上有多寒冷，忙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四周，想以此来判断一下我现在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我一路摸索着，发现我的身体四周凹凸不平的全都是岩壁，我心里一凉，然后张开嘴巴叫唤了一嗓子。
我的声音在黑暗中缓缓地传了回来，当时我心里立刻就知道我现在所处的地方想必又是一个岩洞，而且从回声传播的速度来推断，这个岩洞应该不大。
正纳闷着，我就听见我的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急促的喘息声，接着那个声音说道：“你小子鬼叫唤个什么？”
“老广？”我一愣，大喜过望，说道，“你在哪呢？”
“每一次宿舍停电，你小子，你小子就鬼叫唤，我就纳闷了，别人在黑暗中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就你叫唤得比谁都欢，你，你这臭毛病就不能改一改？”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纳闷地问道，“我们怎么都没死？”
老广喘着粗气说道：“我也，我也不知道，那河里的暗流，带着我们天旋地转的，最后就把我们冲进了这个洞里，我也不知道，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听着老广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顿时心里就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忙循着声音摸了过去。
黑暗中我摸到了一团湿淋淋的衣服，我心里一乐，肯定是老广没错，但是我摸着摸着，就发现老广身上的衣服那种潮湿的手感非常的奇怪，似乎还能嗅到一丝丝的腥味。
那一刻我立刻就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我忙紧挨着老广坐了下来，焦急地问道：“老广，你流血了？”
我一路顺着那些黏稠的血迹在老广胸部的位置摸到了一个突出来的东西，那东西尖锐尖锐的，摸起来不仅滑滑的而且还十分的坚硬，我一碰，老广就疼得哇哇大叫。
我又往上一抹，就摸到了老广的脸，接着我就心里一凉，这些血好像都是老广自己吐出来的，他的嘴里还不断地往外面冒着液体。
“怎么吐这么多血？”我大惊，也看不见任何的东西，忙着急地大叫道，“你胸口上的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广咳嗽了两下，好像非常地痛苦，说道：“我的肺，我的肺好像被穿了个窟窿。”
我想起当时我们坠入深渊之后，瞬间四周就变得天旋地转起来，当时的过程太惊险了，我们被旋涡扯进了一个空间里，那里到处都是尖锐的石块，看来老广是不小心被那些石块击穿了胸部。
“你不是要杀我吗？”我鼻子一酸，心里一阵难受，说道，“别在这给老子装。”
“我自己都快要死了，还怎么杀你？”老广的情况十分的不妙，喘着粗气说道，“就算想，我现在也已经疼得没有力气了。”
老广刚说完，我就听见他猛地又咳嗽了一下，然后十分痛苦地叫了两声，好像在大口地吐着什么东西，顿时我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阿无，对不起。”老广突然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别说话，兄弟。”我强忍着哭腔，说道，“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是我对不起你。”
老广的手冰凉冰凉的，身体还在微微地发抖，我想也没想就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摸索着盖到了老广的身上。
老广深呼吸了一下，但是好像他每呼吸一次就很痛苦，他呻吟了两下，强忍着痛楚说道：“阿无，其实和你在一起的这几年，我都在骗你。”
“骗就骗吧，兄弟，你别说话好吗？”我带着哭腔，焦急地说道，“砖头都砸不死你，你还记得吗？你不会有事的，兄弟。”
“我的时间不多了。”老广说道，“阿无，你听我说。”
“我听着，听着呢，兄弟。”我哭着说道。
“有一些事情，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想说给你听，说给你一个人听。”
我没有接话，我已经大概猜到了老广想要说什么。
“你的爷爷苏恩德，就是因为他，我们赵家上上下下三百多口人，一夜之间全死光了。”老广情绪激动地说道，“但是苏恩德机关算尽，他怎么也想不到，当时会有一个赵家人活着逃了出来。”
我抽泣着，问道：“那个人是谁？”
“逃出来的那个人叫赵蓉，就是我娘。”老广说道，“后来我娘害怕你们苏家会再来迫害，所以就隐姓埋名一直过着苟且偷生的生活，后来我娘在生下我之后就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离我而去了。”
我的思绪很混乱，我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想起了我的爷爷，在我的印象中爷爷是一个善良慈祥的老人，爷爷时常教导我，要做一个善良的人，不伤害别人，也要保护自己不受别人伤害。
我难以相信我印象中的那个善良慈祥的爷爷会做出这般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阿无，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你知道吗？你的爷爷，苏恩德，他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我恨他，打从心眼里恨他，更加恨你们苏家的每一个人。所以，所以我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计划着要复仇。”老广说道，“但是，但是我却发现你们苏家的人很少独处，唯独你，苏恩德怎么也没有想到你爹会把你单独送到了洛阳。”
老广说完自顾自地笑了两声，我听见因为剧烈的疼痛让他的声音都变了形。
“后来我就想方设法地找到了你，目的就是为了接近你。”老广喘息了两声，继续说道，“阿无，你知道吗？其实和你在一起的这四年，我每一天都可以杀了你。”
我哭道：“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了我？”
“我也不知道。”老广说道，黑暗中，我感觉到他仿佛此刻正看着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我就发现自己心里的仇恨在慢慢地流失，那段时间我开始厌恶这样的自己，我恨我自己的软弱，我是一个为了复仇而活着的人，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目的就是为了要亲手杀了苏恩德，亲手杀了你们苏家的每一个人。”
我紧紧地抱着老广，轻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阿无，你知道吗？我其实很羡慕你，打从心眼里羡慕你，你有亲人，有朋友，你有一个宠爱着你的大家庭，但是我越羡慕你，就越恨你，越恨苏恩德，因为是他害得我的生活变得翻天覆地。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来是怎么过的吗？我每一天都梦想着杀光你们苏家的每一个人，我要让苏恩德也尝尝那种失去亲人，失去家庭，失去一切的痛苦。”老广说道，“但是没想到苏恩德死得那么早，真是太便宜他了。所以，所以我才会故意引你来倒斗。咱俩在一起这么多年，我太了解你的个性了，以你的好奇心，果然你就上钩了。”
我没有打断老广的话，静静地听着老广用最后一口气诉说着关于他的故事。
“但是让我没有，没有想到的是，我们居然阴差阳错地碰到了你的二哥，当时我慌了，你二哥是何等精明的人物，所以我只有想尽办法将你和他们分开。”老广笑道，“这样，这样我才有机会杀了，杀了你。”
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那一刻我感觉我的世界发生了天旋地转的变化，我不知道此刻在我眼前的老广，还有那四年来陪在我身边的老广，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我说道：“既然你那么恨我们苏家的人，那你现在杀了我吧。”
老广握住我的手，笑了一声，说道：“看来老天都不让我杀你。”
空旷的岩洞里，我的哭声和老广痛苦的呻吟声交缠在一起，我早已经泣不成声，“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些？老广，你告诉我，这些都不是真的，你骗我，对不对？”
这时候老广的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我一慌，忙上前紧紧地抱住他，喊道：“老广？老广，你别死啊。”
“我流了很多的血，后面的路，怕是你要自己走了。”说着老广就掰开了我的手，在我手掌里放了个什么东西，我摸了摸，发现是一只袖珍的手电筒，接着老广说道，“我很累了，兄弟，让我睡一会儿吧。”
老广刚说完，我就感觉到他握着我的一双手突然滑了下去，我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一刻我感觉周围的世界都凝固住了，然后情不自禁地就撕心裂肺地大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