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长命和尚
老赵头见状，说，不能再耽搁了，得加紧脚程。
路上，修文好奇起来问老赵头，你怎么能跟赵奇的那蝙蝠群过招啊？这实在是太强大了，里面有什么说道没有，能不能透露点？
老赵头笑笑说：“这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反正你们见了沐觉人那老和尚，一问他，他也会告诉你们的。”
不过，最后老赵头还是给他们透了迷底。
他说：“我一共用了三种药。我从围楼里用的，那只是普通的驱鸟剂再加上一味特殊的药而成。这味特殊的药，就是蝙蝠的天敌烈火蜥蜴的粪便，晒干磨粉。当时，我往天空撒，蝙蝠群畏如蛇蝎，就是怕它们的天敌。没办法，这是与生俱来的恐惧。一物降一物嘛。”
那红色的药粉自然就是引蝠粉，即是用天南星研为细末，用米醋调匀鳝鱼的血，蝙蝠遇到它，就像是苍蝇遇到血，自然被掌制。
最后在围楼外的竹林里，那是一种能让蝙蝠麻痹的药粉，其成分由阴起石、阳起石、草乌、半夏各等份研粉混合密封２０天后再用，如遇群敌时，速将药抛出，群敌着药后立即被迷倒，不分你我，自己互相乱打。这叫迷魂阵，旧时，人用来做鬼打墙用。
灯不点不明，话不点不透，事情一说开，其实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理儿，再没有什么神秘可言。
这一路且说且话，不一会儿就到了地头，还没跟人打招呼，黄德海撑不住晕了过去。
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座草庐，草庐后面，有一大片的空地，空地上，放着几十口缸。虽然说这是一个偏僻的地方，可是这草庐也是人来人往，竟然也有香火味。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这老和尚看来是个角色，竟然也有不少人来这个草庐搭成的小庙来上香。只是这些来上香的人，大多是来看病的。
不然这和尚也无法度日是不？谁供你吃，供你喝啊？尽管和尚的生活要求很低，可那也是有要求是不？
草庐的背后，用这么多大缸隔着，一般人由于相信老和尚，倒也不会到大缸后面的山林里去看个究竟。就这样，老和尚用这几十上百口大缸把一块林地给隔了开来。
修文和石通才两人抬着黄德海，此时的黄德海已是满脸的乌黑，怕是支撑不了多时了。
老赵头拍开草庐的门，叫了声：“沐师傅，快救命啊。”
立时里面出来一个老和尚，和和气气的，只是样子看起来最多六十多岁，却哪像是个一百多岁的老人？
一看见这个满身乌黑被人抬着的黄德海，就忙说：“快，快抬进去。”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黄德海抬到草庐后面的院子的一个土台子上，这情形，几乎跟当年老赵头治释东海一模一样啊！难道又要用雄鸡的口水？修文心想。
沐觉人手里拿着块布，隔着布翻看了一下伤口，皱了皱眉头：“成体的龙蜥咬的啊！”
修文心里一紧，忙问：“有得治吗？”说实话，修文自己是个大夫，可是从来也没有碰到过这种超出这个世界常理太多的诡异事件，最多就是那个十三鬼穴而已。此时，竟然也像是个急救乱投病的家属似的慌张起来。
“不碍事，这病我常治。”沐觉人笑笑道。
“这还不碍事啊？你看，脸都黑了！”石通才急道。
老赵头拍了他一下：“大师说能治就能治，你小子吼什么？”
沐觉人撸起袖子，说：“你们几个，搬我把他抬到那边大缸去。”说完，他在前面引路。修文和石通才只好又合力把黄德海这死沉死沉的身子又抬了起来。这几天几夜，五六个人，都没怎么休息，几乎都快到要在崩溃的边缘了。现在还要继续折腾，等治好黄德海的伤，还要继续找那传说中的纳布，挖它的眼睛，一想想，就觉得让人无力，没有龙眼，有方无药，这绢帛就是一纸废书。
沐觉人叫修文把黄德海放入其中的一口大缸中，这口大缸的泥封一被打开，就冲出一股酸味，里面一缸的绿水。
修文见是这样的一口缸，不由得犹豫起来。老赵头一见，骂道：“麻利点，再不快点，可就得死人了。”
修文一想当年老赵头的种种怪异治疗方法，也就没有继续多想了，和石通才两人架着黄德海，把他整个人放进大缸里泡着，只留着头出来。
等他们把黄德海安置好，沐觉人就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拨开木塞，叫修文把黄德海的嘴巴撬开，然后把瓷瓶里的无色无味的清液一股脑的倒进黄德海的嘴里。然后对众人说：“好了，就这样泡一天，估计就成了，只是他伤口烂掉的肉要长回来，得要我再配一剂生肌散才行。”
“什么？”“生肌散？”修文、李泽、石通才几个异口同时地惊叫道。这不正是《孙真人龙宫海上方》里记载的药方吗？他怎么会？
“怎么？你们几个小辈对这个方子很感觉兴趣？”沐觉人满脸春风地微笑道。
几个人捣蒜似的忙点头。
“那一会儿你们就帮我配药，这个肉要长回来，没一个月可不成啊。”
“求之不得呢！”修文兴奋地道：“对了，您老刚才喂的是什么东西啊？还是这大缸里的，是什么水？这些就能解掉龙蜥所咬的伤？”
“刚才你们干活的时候，我听老赵头介绍了你你。你们都是大夫嘛！这两样东西，我一说你们就会明白。”沐觉人笑眯眯得跟个弥勒佛似的。
“大师，您就别卖关子了，究竟是什么嘛？”修文急道。
“金汁、陈芥卤汁。”
“啊？就这个啊？”修文几个一听，胃里几下翻滚，立马觉得一阵恶心。
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这个金汁不是他物，正是由人的类便制成，又名金水或粪清。其传统的制作方法是，取健康人的大便加清水稀，搅匀成汁，以棉纸纱布清滤，加入黄土少许，入瓮，粗碗覆盖密封，埋入地下至少一年，一般20~30年，年久弥佳。会分为三层，取其上层清液入药即为金汁，其汁呈微黄（如浅茶色），无毒无味，疗暑热湿毒极效。中层白色，下层是残渣。主要是作用，就是清热解毒。
龙蜥的常吃腐尸，口中含有大量的腐生菌，这些细菌入血后引起败血症，一般人很难熬过三天，而这金汁正好有抗菌的作用。
加上陈芥卤汁泡身子，内外合用，身体里的细菌应该很快就可以被杀灭，黄德海的小命是绝对可以保住了，剩下的，就是让烂肉全部长回来，这个可不是容易的事。
所谓陈芥卤汁，即有相当于西药“青霉素”之作用，是天然的抗菌药而且无副作用。实在不得不佩服咱中国人的智慧。明代开始，有就有一些寺庙，用许多极大缸，缸中放的是芥菜，先日晒夜露，使芥菜霉变，只防雨水侵入，于是芥菜霉变越来越厉害，长出绿色的霉毛来，长达十多公分，即“青霉”。制作人然后将大缸密封，埋入泥土之中，要等到十年之后，方能开缺应用，这个缸中的芥菜，经过这么长时候腐化，已完全全化为水，连长长白霉毛都消失不见，这就是所谓的“陈芥卤汁”，又称“陈芥菜卤”。
这汁水抗炎作用极佳，一般的发炎都能治疗。沐觉人在这地方结庐，只凭这个陈芥汁，就能济世一方，成为这附近村民的活菩萨。常有感染的村民前来索取治病。这里要看个西医都极不方便的地方，也只能靠这些土方子救命了，但往往这些不起眼的东西，在有心人的手里，就能变成宝贝，只是识宝的人不多而已。
黄德海在后院被泡在大缸里，众人就到正堂坐着闲话，这草庐极简陋，也不见有什么佛像在里面，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村一样。
石通才见此，便好奇问道：“大师，您不拜佛？”
沐觉人哈哈一笑：“是真佛但聊家常！屋外搭了个棚子，里面供尊木雕的佛像，平时只是让百姓来拜拜，我挂个名，得空给人看看病，换换香油钱。”
“这可真是佛祖心头坐啊。原来不是个宗教家。”修文心想。
“你们来这里的原因，刚才小赵和我说了。说你们想要找纳布？”沐觉人一收笑容，认真说道。
“不敢瞒您，正是为这个来的。我的爱人，此刻还躺在病房，意识全无。听说，这世上，除了这个生生造化丸，再无他法了。大师您认为呢？”修文诚恳地问道。
沐觉人摸了摸他那光洁还带老人斑的脑袋，又搓了搓罗汉一样的又长又白的眉毛，蹙着眉头说：“生生造化丸，我听说，那应该是一千多年前，孙真人得自龙宫的药方。据说有活死人，肉白骨的作用，死了几年的人，只要还有尸骸，服了都能活过来。当然，这个千年的传承中，肯定有所夸大，但不可否认它的特殊作用。这绝对是个好方子。”
“按绢帛上的记载，我们应该要找到其中一味最重要的主药，龙眼，才能配成药。可是这个龙眼，根本就无法得到嘛！所以，这个绢帛，根本就是一纸空文，毫无用处。”李泽听着他们说开来，也插话道。
沐觉人抬手制止他说话，停下来，思考了一阵子，然后说道：“你们知道我的生肌散是用什么制的吗？”
众人自然无法得知，都摇了摇头。
“蚯蚓具有较强的再生能力，身体被切断以后，在断掉的地方会生出好似胚胎的组织，很快将失去的部分补偿好，长成一条新的蚯蚓。当壁虎碰到敌人时，会让尾巴脱落，趁敌人狼吞虎咽的吃那条尾巴时，它就趁机逃逸，而且不久又能从新再长出一条尾巴：另一种叫螃蜞的小红蟹，被折去一直大螯后，仍能生存，并且不久又能长出一直大螯。”沐觉人又搓搓他的白眉毛，都快搓成麻花了。
众人拉长脖子等他继续说下去。良久，沐觉人淡淡一笑，继续说道：“动物的再生能力似乎都比人类强，我们这里有一种蛤蚧，我把它们的尾巴经过炼制，磨成粉，配上象皮、血竭、赤石脂、乳香、龙骨、冰片、没药，就成了能肉白骨的生肌散。”
“就这样？”修文似乎有些不信。
“当然不止这样，这里的蛤蚧，和别处的不同，你们见过龙蜥了吧？就是这里的蛤蚧蜕变而成？”沐觉人摸了摸了光洁的下巴说道。
“什么？你那就鳄鱼大的怪物，就是由那些壁虎大小的蛤蚧蜕变而成？大师，您别扯……开玩笑了。”修文不禁笑了起来。
老赵头听修文这样一说，不高兴了，翻了一下白眼，说道：“你小子别打岔。大师说的是真的，大师您以前不是说过，龙蜥出，蛟龙现嘛？这个是什么回事？”
“这里有一个极大的秘密，我一直守在这里，就是知道，如果我走了，这里人再给这类蛤蚧咬到，就没有人能救他们了。至于这个秘密是什么，你们可有耐心听我讲下去？”沐觉人淡淡一笑。
“大师，您老慈悲，为了这附近的人，在这里落草，哦，不结庐生根。但是，我觉得您还是一气把话说完吧！”石通才实在是受不了被人吊胃口，有什么话不能一气说完？吊着舒服吗？
原来，这草庐背后的森林深处，处一群奇怪的“人类”。说是人类，也是不确定，这些人只有二三十分公高，名副其实的小人国。这些小人，有个其怪的习俗，那就是他们的葬丧。
沐觉人当年采药进山，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墓群，由无数个坟包组成，每个坟包里，有七六个瓮罐，瓮罐里有尸骨，只是每具尸骨都只有兔子般大小，可是由常年行医的沐觉人一看，就可以看出，这全是成人的骨骼，可是为什么这些骨骼却长成这么小呢？而且不是个例，一眼望去，满山的坟包，几万个瓮罐。这得有多少人呐？
先不说这些墓群，他却是发现，有许多蛤蚧在这些坟包里穿梭，极其凶恶。但沐觉人何等的身手，自然从中抓到几只蛤蚧。
他发现了一些奇特之处，那就是这些蛤蚧，有一些，竟然头顶长着鸡冠一样的东西，这是异种。可是怎么会有这样的异种呢？难道便是它们钻进墓群吃这些矮人腐尸？他自己也不敢确实。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他发现这些蛤蚧尾的奇妙的药用，那就是生肌散的原型了。
后来，他为了进一步探明矮人墓的真相，就更进一步深入其中，终于让他发现了一个族群“小人国”，这些人，成人都不到三十公分，他们说着沐觉人听不懂的语言，可是却与竟然到来的沐觉人十分客气。
后来，他发现，这些矮人的参拜一种十分奇怪的图腾，这种图腾的外形就像是我们平时所说的龙，但是这龙又和我们汉人所说的又不同，他们的龙，有八双眼睛，除了正面的一双，身体的两边各有七只，有的睁开，有的闭上，十分的怪异。
他们参拜图腾时，都会点燃一些植物，是什么植物，凭沐觉人的学识，竟然也分辨不出来。
总之，这背后，就是一个怪异的所在。
回来后，他决定在里驻扎，而且专门研究了一些文献，但对这些东西都不是很了解，不过却是看到过东闽地区也出现过有矮灵祭这种活动，就是拜祭矮人的，可却和这里的搭不上太大的关系。
后来，偶尔会有里面的蛤蚧走了来，咬伤了附近的一些进山的村民，腐烂了后，刚好找到沐觉人，沐觉人便为他们治疗，虽然能够用金汁和陈介卤汁把菌毒除了，却是不能把烂掉的肉长回来。
偶然的一天，他灵光一闪，所谓以形补形，你的尾巴能重长，那么，用你的尾巴做药引，说不定能长肉生肌，就这样研制出来的生肌散。
这些话说起来，只有几分钟，可是其中却是许多村民死在蛤蚧的毒吻之下，这几个简单的药方，是真正的用人命换回来的。因为金汁和陈芥卤汁的制作年份非常长，每次都要做一批备用，所以他的草庐背后才会有那么一大堆大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