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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二十一、往事难追悔

书籍名:《一只绣花鞋2》    作者:张宝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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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他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逃出了劳改农场,摸索着来到云南的西南部中缅边境,又在一个晚上,他跳上一辆装油的卡车,把一桶油倒掉,自己钻进油桶里。

  卡车通过边境,进入缅甸山区,刚行了一程,金炽便听到了一阵激烈的枪声,有一伙说汉语的人吆喝着冲了下来,包围了卡车。

  只听一个人吼道:“弟兄们,这可是好油,快往山上搬!”

  金炽感到有两个人搬走了他所藏的油桶,一个人骂道:“妈妈的,这只油桶好沉!”

  另一个人道:“八成有油耗子。”

  往山上走了一段,那两个人累得气喘吁吁,一个人道:“我可抬不动了,这桶好沉!”

  另一个人道:“打开瞧瞧!”

  油桶盖被打开,金炽暴露了,原来那两个人是国民党残匪,两个人都穿着油污的军装,胡子拉碴的,斜背着卡宾枪。

  那两人一见桶内藏着个人,一齐拉动了枪栓。

  金炽一见忙喊:“老总,别打,我是逃过来的!”

  “妈的,不是共产党的探子吧?”一个人问。

  “不是。”金炽把自己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

  “那就先委屈你了,带你去见我们师长。”一个人把他绑了,眼睛蒙上了布。

  山路崎岖,走了约莫两个多小时,来到一个地方。

  “解开他!”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

  蒙眼布被解了下来,金炽眼前一片昏花,好容易才看清,这是一间木板房,一张破桌子,几把椅子,中间有个铁炉子,铁炉上的蒸锅煮着狗头。桌子后面坐着一个胖胖的军官,披着军呢大衣,满是尘土和油腻。军官约莫六十多岁,饱经风霜的样子,腰带上别着一柄小手枪。

  “你为什么逃到这儿?”军官问。

  “没有别的出路。”他沮丧地说,接着把自己的遭遇叙述了一遍。

  “你对共产党怎么看?”军官又问。

  “我不想参加任何党派,我觉得共产党整人太凶。”

  军官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又问:“你对国民党怎么看?”

  金炽回答:“国民党腐败,贪官污吏太多,祸国殃民!”

  军官咆哮道:“你他妈的敢骂国民党,太狂妄!”

  “老总,我说的是实话呀。”金炽强辩着。

  “什么老总!这是我们师长,师座!”旁边一个士兵纠正他。

  “对,师座,我的理想是当一个作家,我要写出像《红楼梦》那样的作品!”金炽眼睛里闪出光辉。

  “书呆子!”军官骂道。

  “有什么呆的,这是人家的理想嘛!”金炽小声嘟囔着。

  “你还想回去吗?”

  “师座,你们千万别送我回去,回去我可就没命了!”金炽大叫着,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军官。

  军官沉思了片刻,“你一定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金炽被带进另外一间木板房,有人端来一个竹盘,里面有两个黑馒头和一个鱼罐头。金炽早已饿得发慌,狼吞虎咽吃起来。

  夜里,金炽躺在炕上翻天覆去睡不着,他双手托在脑后,心烦意乱。这一定是国民党军队残部的驻地,就是当年被解放军打散的国民党残匪,都说他们逃到了缅甸,想不到我落到了他们的手里。

  屋外,哨兵沉重的脚步声更使他难以入睡。

  黎明,金炽被一个女人的声音惊醒,有个女人娇滴滴地问:“就是这个男人吗?”

  那个军官的声音:“就是他,你看他够格吗?”

  那女人看了看金炽,又出去了。

  金炽起床后被带到昨日见军官的那个屋子,女人和军官正坐在那里。直到这时金炽才看清那女人的面目。她穿着一身合适的美式军服,腰间佩戴着一支勃郎宁手枪,脚穿一双高跟鞋,斜戴着船形军帽,一大卷乌黑的头发溜下来;她面容姣好,皮肤像玉雕一般光滑,织细的高鼻梁,樱桃般红润的小嘴,一双迷人的大眼睛却放出凶悍的光芒。

  金炽想不到在这深山老林里还藏着这么一个花朵般的女人,这与周围的烟草味、汗味和臭气极不协调。

  那女人问了他一些情况,满意地点点头。

  金炽跟着那女人上了一辆军用吉普车,吉普车身上明显地印着国民党党徽和PP两个字母。

  吉普车沿着崎岖的山路颠簸了有两个多小时,才在密林深处停下。绿荫中现出一排白房子,豪华得像一座乡间别墅。

  金炽被带进一个温暖的充溢着香气的房间,屋里陈设豪华,铺着花色地毯,摆着一张席梦思床,墙角摆着驼色沙发,乳白的组合柜内有电视机、摄影机,壁上贴满了各种女人的裸照,床上也堆着一些带有女人裸照的画报。

  金炽好奇地看着墙上女人的裸照。

  “看着新鲜吧?坐。”那女人微笑着推他坐在柔软的沙发上。

  “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黄栌。”女人愉快地给他倒了一杯白兰地酒。

  金炽早已感到干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却给呛着了,“真难喝,什么怪味”。

  那女人咯咯娇笑:“土包子,从来没喝过把?”

  “这是什么地方?”他迷惑地问。

  “自由世界!”黄栌自豪地说,她摘下军帽,扔到床上,又打开电视。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欧洲女人与一个欧洲男人作爱的镜头。

  金炽生平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东西,感到一种强烈的刺激,好奇心使他睁大了眼睛。

  金炽有些不能自持,黄栌故意把音响弄得大了些。

  金炽感到酒劲涌了上来,他浑身触电般地发抖,产生一种强烈占有女人的欲望。

  黄栌笑吟吟脱掉了军服……

  朦胧中,金炽感觉到黄栌在为他脱衣服,一种羞耻心使他本能地拉住裤头,他含糊不清地问:“你要干什么?”

  他清楚地看到黄栌两个高耸的乳峰中间,印着一颗小小的梅花。

  “你难道不需要我吗?”黄栌一笑百媚生,温柔地说……

  金炽终于在志愿书上签了字,成为了梅花党的成员。那个黄栌就是梅花党头子黄飞虎的大女儿,这个靠近中缅边境深山里的一排白房子就是梅花党的特训学校。黄栌是学校教务长。

  训练开始了,金炽感到自己每天简直是受罪,黄栌的拳头把他打得鼻青眼肿,他与学校里的另外四个学员,其中有两个女学员,每天不仅学习格斗、摔跤、武术、拳击,还要到深山里训练爬山、过沼泽地。十几天下来,弄得他疲惫不堪。

  那四个同学,两个男同学中一个是缅甸人,另一个也是从大陆上逃出来的;两个女同学一个是印尼华侨,长得十分娟秀,玲珑小巧;另一个是劫持来的法国少女,一个典型的西方美人。

  除了黄栌外,还有一个叫索拉的女教官,有五十来岁,是个德国人,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纳粹集中营里的女看守;大战结束后,化装潜逃到南美,后来被PP组织招聘,辗转来到此处。

  射击课开始了,教官索拉详细地告诉他们手枪的构造、性能、如何分解、装配,以及射击要领。几天后又带他们到一个临时靶场进行实弹演习。

  频繁的训练使金炽又累又乏,只有上拍照课使他有兴趣,在此处金炽接触到各种照相机,有隐藏在钢笔帽里和打火机里的微型相机,也有装在电话盘上或镶嵌在墙壁里的相机。黄栌递给金炽一叠那日在白房子交欢的照片,笑道:“这是用电视机内隐藏的微型照相机拍的。”

  金炽看了,脸一红,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挑了一张,藏入口袋里。

  索拉还向他们教授在不同情况下和不同角度抢拍的技术,无论在室内、室外、阳光下、雨天、黑暗中都能运用自如的技术。这种课结束时,索拉命令他们在规定的时间和条件下,抢拍天上的飞机和抽屉里的文件,都如愿以偿。

  接着他们又学习了各种窃听技术,掌握各类小型窃听器,学习无线电收发报和编译密码,跟踪与反跟踪……

  随后他们还学习驾驶各种汽车的技术,车库里有卡车、吉普车、小轿车、摩托车、自行车等各种车辆,这些车都成了她们的“密友”。

  接着又学习跳伞、埋设定时炸弹、投弹、操纵重型武器;驾驶飞机、坦克、装甲车和汽艇、游轮等各项技术。

  金炽都获得优异成绩,从而受到黄栌的表扬,得到赏金五千美元。

  两个女学员另加一门课,就是掌握一个色情间谍应该掌握的各种征服男人的本领,在阅读和观看大量淫秽电影和画刊的基础上,进行实习训练。每当这时,金炽等三个男学员便成为她们猎取的“食物”。

  最使金炽头疼的是外语课,枯燥乏味的英语、俄语、日语、西班牙语,使他苦不堪言。他是复旦大学的高才生,英语当然不在话下,可是同时学习那么多语言却使他大反胃口。他那个中国男同学更是烦恼,因为他只是初中文化水平,ABCD都没有接触过,经常失眠,少不了要挨索拉教官的皮靴,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

  就在金炽接受训练的第二年,教务长黄栌突然消失了……金炽怅然若失,他俩毕竟有了一年多的恋情,临走连一句话也没留下,恨她薄情寡义,却又牵肠挂肚。他回到大陆后,也曾期盼能与她重逢。

  没想到,缅甸一别,竟成永诀!

  他会常常想起黄栌,是她将他引上间谍之路,是她造就了今日的金钱豹!

  而此时此刻,黄栌的妹妹黄妃就站在他的面前!

  黄妃怎么会是“黄鼠狼”?!

  他怎么能将眼前的大美人与恶心的黄鼠狼联系起来?

  他又该如何面对?

  不错,黄妃的代号正是黄鼠狼。她就是PP组织在大陆的最高指挥者,少将军衔,也是金炽的顶头上司。

  黄妃对金炽早有所闻,对他的才华十分欣赏,对他的工作也基本满意,并在暗中一直考察着他。

  她至所以迟迟不肯露面,就是要给他一种神秘感以起到威慑作用。然而随着十月一日的日益临近与台湾总部的一道道急令,迫使黄妃不得不亲自召见金炽。一方面进行安抚,一方面进行密谋,要他心甘情愿地为自己卖命。她已感到危机重重,危险逼近。这不仅来自大陆的反间谍机构,还来自台湾。

  昨天,她接到台湾梅花党一号党魁白敬斋的密电,斥责她好大喜功,指挥失误,造成华东组织的重创,应立即补救。否则军法处置!

  黄妃感到冤枉:是自己亲自引诱龙飞上钩,亲眼见到龙飞已死,除掉了梅花党的头号敌手,立了这么大的功劳,非但没受到嘉勉,反而受到训斥,于心不服。她想,看来台湾组织内部的斗争已愈演愈烈,白、黄两派已剑拔弩张,自己不得不防!

  现在,唯一能为黄派取胜压上的筹码,就是要在九月三十一日前炸掉长江大桥,金钱豹是她最后的唯一的一张王牌。

  她只有“以身相许”,才能对他恩威并施!

  黄妃将金炽拉到床上,使出浑身解数让金炽快活,而金炽却面对上司心有余悸,放不开手脚,弄得黄妃十分扫兴,便翻转身睡了。

  此时,天已微明,金炽也想抓紧时间睡一会儿。

  忽听有人敲门:“笃、笃笃”。

  金炽忽地抽出手枪,一跃落地,窜至门后。

  黄妃却说:“别慌,是自己人。”

  果然,门外悄无声息,却从门缝里塞进一封信来。

  金炽急忙拾起,交给黄妃。

  黄妃一看,脸色陡变:“糟!”

  “怎么回事?”金炽小心翼翼地问。

  “你们的大本营被捣毁了,西区教堂里的弟兄们死的死、抓的抓,情况紧急,你必须马上返回武汉!”

  “是!”

  “我命令你不惜一切代价,设法炸掉长江大桥!”

  “是!”

  “原来我请你来是为了开个会,现在来不及了。你有什么好的方案吗?”

  “有,但要回到武汉找到人手帮忙才行。”于是把初步设想说了。

  “好!你先走吧,我会赶去为你助阵。”黄妃说着,凑上前在金炽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深情地叮嘱:“小心使得万年船!我已把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你,当然会全心全意地支持你。好好干,我等你的好消息!”

  金炽被她最后这几句感动了,“啪”地立正、敬礼:“请部座放心,我会尽全力完成任务。为报你的知遇之恩,万死不辞!”

  黄妃满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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