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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下江南(4)

书籍名:《三下江南:告密者》    作者:张宝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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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场里沸腾了,新闻系的男同学有的吹起了长长的尖利的口哨。

  在短短的几个月的时光中,莫愁湖,玄武湖畔都留下了龙飞和白薇的倩影,特别是海边之行,白薇觉得自己真正与龙飞融为一体了。

  爱情太伟大,又太奇妙了。

  龙飞偷入紫金山梅花组织总部,梅花图在空气中自然销毁,共军游击队激烈的枪声,彻底击碎了白薇的梦。她怎么也不能相信,龙飞是中共地下党员,是自己的政治仇敌!

  多少次泪水打湿了她的枕头,思来想后,她判断在与龙飞结识的早期和中期,龙飞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这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能够判断出来的,那些细微的情节,目光神态的细小变化,泾渭分明。

  共产党建国后,白薇与龙飞又有几次相遇和交锋,龙飞劝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弃暗投明,离开梅花组织,背弃国民党蒋介石政权,投身祖国的建设,白薇则规劝龙飞放弃共产主义理想,与她共赴北欧或南美洲,过一种恬静安逸的爱情生活。水火不相融,畸形的情感难以复燃,两个同桌初恋的同学各赴前程。

  白薇黯然伤神,彻底绝望了。

  她想龙飞现在的情感生活也未必真正如愿,他肯定有了妻子甚至孩子,但是一个人的初恋是永远抹不掉的,就像人身体上的一块胎记,他相貌英俊,事业有成,倾慕者不会是少数,但是他对信仰的虔诚胜于情感。

  “妹妹,你在想什么呢?”臭子一声柔弱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沉思。

  “没,没有……”她拢了拢秀发,擦掉了眼角盈盈的泪花。

  “时间不早了,我该做饭了。”白薇站起身来,走到屋后,升起炉灶。一忽儿,她便端来一筐热气腾腾的馒头、一碟炒黄瓜、一碟炒油菜。

  臭子说:“屋左面有个坛子,里面有咸鸭蛋。”

  白薇走出门,果然见屋左有个瓦坛,她打开坛盖,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坛内爬满了蛆虫,蠢蠢而动,半坛水面上油花花的漂着几个鸭蛋。

  白薇返回屋,没好气地说;“一坛蛆,呆会儿倒了吧。”

  臭子说:“把蛆倒掉,坛子还可以用。”

  吃完饭后,白薇烧了一锅水,她进屋对臭子说:“你躺了这么久,身上都臭了,我帮你擦擦身。”

  臭子说:你忙乎了半天,别麻烦你了,我臭惯了。

  白薇摇摇头,说:“不行,这正应了你的名子。我受不了。”一忽儿,白薇端着一个大盆走了进来,有半盆水。白薇不由分说,强扒下臭子的衣服,用毛巾沾上水,在臭子身上擦起来。

  臭子感到十分舒服,他微闭着双眼,听凭白薇用毛巾在他胸前背后擦拭着,觉得每个毛孔都张开了,像无数小虫在爬动,身上痒痒的,特别是当白薇自皙纤细的手指触到他又黑又瘦的身体时,他激动得想叫唤。

  臭子笑着说:“妹妹,你不是妹妹,你是我妈。”

  白薇狠命地搓了一下,骂道:“我是你奶奶!肏你奶奶!”

  臭子想不到这个漂亮的文雅女人也能说出这样的粗话,十分惬意,说:“你骂什么我都高兴,我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十几年也没有人来骂我!痛快,嘿,痛快!”

  白薇一把剥脱下他的裤子,臭子拼命用手去挡已来不及。

  “你这玩艺儿怎么这么黑这么小?”白薇惊奇地问,手悬在半空之中,毛巾是荡着。

  臭子的脸羞得飞红,“谁知道,聋子的耳朵——摆设。长年不用,蔫了。妹妹,我来吧。”他一把夺过毛巾,推开白薇。

  过了几天,臭子的伤病痊愈,干起活来像一头骡马,话儿也多了,像打开了的放匣子,连两只眼睛也不那么斜了。反正白薇看着他有点顺眼了。

  有一次,臭子小声地对白薇说:“妹妹,我这一生还没碰过女人。”

  白薇撇了撇嘴说:“但是你见过真东西,我告诉你,我是你奶奶!”

  臭子看到她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小声嘟囔着:“奶奶,奶奶……”

  他怯懦地退到屋外,走了两步,又走了两步,然后朝着大山喊道:“我日你奶奶的!”

  他大踏步地朝大山走去。

  这一天天一擦黑,白薇感到肚子咕咕叫,不舒服。她想可能是吃生黄瓜没洗干净,要泻肚,于是疾步跑到草屋右面那个坑前,刚脱下裤子,一片黄色的急流就乱七八糟地急泻而下。

  她望了望草屋,没有任何动静。臭子在屋里忙着筛豆子。草屋里亮起一片光晕,那是油灯的光亮。

  一切雾濛濛的,湿气很大,黑暗笼罩着山峰、山路、树木、野草、杂花,也笼罩着臭子辛勤耕耘的那一小片庄稼地。

  白薇蹲伏的地域是凹进来的一片洼地,她挖了一个小坑。初秋的草蚊子叮一口是一口,草蚊子在她亮出来的臂部周围漂来荡去,轰也轰不走。

  草虫在细微地鸣叫,忽然在这声音之外有一种特珠的声音。

  这细微的动静引起了白薇的警觉。她赶快用树叶揩了腚,提起裤子并迅疾穿好。她警觉地注视发出异样声音的地方。

  只见一只土豹子趴在不远处,它灰色的皮与土地草丛混为一体,但两只大眼睛凶狠泛光,像两盏明灯。

  白薇慢慢地接近它。

  土豹子呼地跃起,狂吼一声,直扑白薇。

  白薇从小练过武术,学过技击散打,这都是她的父亲白敬斋精心安排的必要课程。

  白薇一抖身形,躲过土豹子的血口和利爪;就在转身的一刹那,一伸右手拳,一拳击中土豹的太阳穴;土豹子惨叫一声,登时毙命。

  臭子闻声奔跑出屋恰巧看到这一幕,他惊呆了,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白薇一把拎起土豹子,大声奚落臭子:“臭子,你就吹吧,什么野兽不敢侵犯你的领地,北京西山的铜牛都让你吹乎跑了!”她把土豹子尸体掷到臭子怀里,说:“这豹皮给你作皮袄吧!”

  第二天晚上,白薇烧了开水,对好了一大盆水,端进屋里,对臭子说:“我洗个澡,你到外头蹓蹓;我一天不洗澡,身上就难受。”

  臭子像往常一样悄悄地溜出屋门,往山里走去。

  白薇见臭子走远了,关好门,然后褪去衣服,赤条条坐入盆内,开始洗浴。

  她用毛巾轻轻地擦拭着胴体上那一朵朵娇艳的小梅花,仔细地欣赏着。

  油灯的灯苗跳跃着,光晕洒上白薇洁白如玉的胴体。

  白薇正沉醉于欣赏之中,猛觉得一股寒气袭来,灯苗剧烈地跳跃着,歪向一边。她猛一抬头,见草屋屋顶有个小窟窿,一双贼乎乎的眼睛正偷窥自己。

  她大吃一惊,呼地一口气吹灭灯苗,顺手抄起桌上的一柄削水果的小刀,朝屋顶窟窿掷去……

  悄无声息。

  屋内如墨。

  白薇一个箭步窜出大木盆,赤身裸体冲出草屋,正见臭子手捧一个大草帽若无其事地走来,草帽里塞满了野山梨,黄澄澄的。

  白薇不由怒起,三步两步窜到臭子面前;臭子见状大惊,瞪圆了眼睛,望着她水淋淋的身体和身体上的一簇簇梅花……

  白薇挥手一掌,把臭子打下山坡,又像上次一样翻到沟里。

  白薇窜下山沟,见臭子趴在沟里,一动不动。她有些慌张,上前一把拽起臭子,叫道:“你偷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臭子手中的草帽不翼而飞,野山梨滚了一地,他翻了翻白眼,嘟囔道:“谁偷看你?要看早就看够了!人家给你摘野山梨去了,真是好心成了驴肝肺!你再给我打个高烧42度。”

  白薇听了,怔了一下,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疾步上了沟沿,返回草屋前,纵身一跃,上了草屋屋顶,只见有个窟窿,只有巴掌大小;她摸到窟窿,往里一瞧,正看到木盆。她感到手粘乎乎的,仔细一瞧,是一小片血迹,她大吃一惊,四下望望;摸索一阵,摸到那柄小刀,刀上有血迹。再一摸,摸到一个小物件,拾起来一看,登时色变,心惊肉跳。

  原来是一具小型照相机,只有火柴盒大小。

  原来有人偷拍。

  职业的敏感,使她立即意识到:有人在偷拍她身上的梅花图!

  是共产党反间谍部门龙飞的手下所为?还是另有他人?

  是梅花组织内黄飞虎的部下?还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特工?或是苏联克格勃的情报人员?

  他们都像猎犬一样,寻觅这幅梅花图副图,这是目前世界上剩下的唯一幅梅花图。谁掌握了它,谁就掌握了梅花组织的秘密,谁就能领导这个神秘组织。

  白薇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她冤枉了臭子。

  这个任何阶级和党派都不待见的人,他就像一只被遗弃的老狗,孤零零地栖身了这荒山野岭之上。

  她已经暴露了。此地不能久留。处境十分危险,危机四伏。

  稍停片刻,念头已定。

  白薇拿出照相机里的胶卷,将它曝光。然后跃于地面。

  臭子已经摇摇晃晃地走到屋前。

  白薇进了屋,平躺在炕上,伸开双腿。

  臭子进了屋,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不敢看她。

  她爬起身,点燃了油灯,让灯苗重新忽悠,光晕慢慢扩散,臭子高大颀长的身影越来越大,越来越长。

  臭子背对着她,不敢看她。

  白薇又平躺炕上,像一只伸展四肢的白鸟,她扭过头对臭子说:“那盆里有水,你好好洗洗后上炕,我让你真正做一回男人……”

  白薇说完,咬着嘴唇,双目闭上,便不愿睁开。

  她的身体在颤抖。

  第二天一大早,白薇便让臭子送她下山。

  一路上白薇神情严肃,冷若寒霜,臭子也不说话,一脸苦大仇深;他脚步沉重,就像挂了铁砣。

  翻过一道山,又翻过一道山,初春的太行山脉,清香玲珑,草木苍翠。蔚蓝色天空,白云雪白,一清二楚。小草湿漉漉的,挂着露珠,晶莹剔透。五颜六色的野花,争芳斗妍,红得耀眼,翠如翡翠,黄似金茸,紫若水晶,粉蝶翩飞,嬉戏追逐。

  白薇无心欣赏这大自然美丽的景色,她在思忖栖身何处,如何与台湾总部取得联系,下一步如何行动。如今她的行动计划一个个失败,潜伏大陆的同党,死的死,被俘的被俘,又失去了3号骨干,自己犹如丧家之犬,东奔西突,居无定所,山西五台镇仅剩她一座空墓,五台山寺庙不能遁身,大连火化厂、重庆小教堂,一个个地下据点被摧毁,龙飞等人神出鬼没,步步紧逼,在劫难逃。

  夕阳西下时,两个人才走到山脚,远处能望到山村里袅袅的炊烟。周围静寂无人。

  臭子指着前方的一条土路说:“你沿着这条路走过去,就有村庄了;如果有拖拉机过,你搭上拖拉机,就能到涿鹿县城,就有火车了。”

  白薇没有说话,望了望苍茫的群山,又望望一望无际的土路。

  臭子有些留恋地问:“妹妹,咱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白薇苦笑着望着他,说:“你现在是一个男人了。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收留了我,我让你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你那么丑陋和卑琐,咱们谁也不欠谁的了。”

  臭子听了,眼泪涌出了眼眶,小声说:“我知道自己丑,身上脏,我配不上你。但我一辈子也忘不掉你,忘不了这二十多天……”

  白薇仍是一言不发,怔怔地望着西边的晚霞,那晚霞如血,一片血腥。

  臭子喃喃地说:“我更忘不了昨晚……”

  白薇听到这里,脸色变得苍白,胸脯不由地一起一伏,一股冷气由脚底顺着小腿大腿尾捎,透过内脏,袭了上来。

  她仿佛听到那粗重的喘气声,声嘶力竭的大叫,彻头彻尾的汗臭,紧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大叫,她从未听到此情此景男人的狂叫,就像垂死前的疯狂。

  最后是凄凉的哭泣,哀怨和委屈交加,无可奈何的叹息和自疚自悔的呻吟。

  臭子满头大汗,喘气着说:“妹妹,原谅我,我是一个废物,天底下最大的废物……”

  白薇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白薇凄楚地望着臭子,突然用手往右一指,说:“有人来了!”

  臭子一回头。

  白薇手起掌落,臭子“唉哟”大叫一声,倒下了,脑浆白花花的淌了出来。

  白薇挖了一个坑,埋葬了臭子。地上平平,只有土是松动的,再下一场雨,这里的土地与其它的地方的土地又融为一体了。

  白薇在心里说,你知道的太多了,看到的也太多了,一报还一报罢。

  早在白薇刚刚懂事的时候,父亲白敬斋就向她讲了一个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的故事。

  三国时曹操刺杀董卓未遂,跑到乡间,藏匿于好友吕伯奢家,这日清早,曹操被霍霍的磨刀声惊醒。他隔着商户看到是吕伯奢的儿子正在磨刀石上磨刀,曹操生疑,杀了吕伯奢的儿子,又杀了他的儿媳和妻子。后来发现原来是吕伯奢儿子磨刀杀猪,为了款待他。此时,吕伯奢出外打酒骑着毛驴返回,曹操索性又杀了吕伯奢。曹操感慨地说:宁教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

  白薇还清楚地记得,1948年的初冬,当梅花组织刚刚成立时,父亲白敬斋带着她去总统府见蒋介石。在那个阴森森的书房里,蒋介石仔细打量着白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将一柄绣有梅花的精致的中山剑赠给她。然后拥紧她,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随即信口吟了一首诗:

  斩断尘缘尽六根,自家且了自家身。

  欲知复国平天下,原有白家小佳人。

  白薇望着这个身穿黑衣悲戚满面的老人,觉得他就是一个幽灵。

  再说龙飞正在紫金山中山陵后的一座别墅巡查,忽然听到一间屋内传来“嘀嘀答答”的声音,他急忙走进那间发出声响的房间。借着皎洁的月光,他看到墙角有一只绣有金色梅花的绣花鞋,那只绣花鞋会动,正徐徐向他移动……

  龙飞大吃一惊,猛地想起1959年他和肖克接受一项保护原子弹研制专家小组的任务中,肖克遇到的同类情况。

  这是一只有人遥控的绣花鞋,鞋内的装置引动着炸弹。

  龙飞疾步退了几步。

  “轰!”的一声,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一股强大的气浪把龙飞卷到了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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