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最后一个联络人(1)
“喂！你醒了吗？”凌戈劈头就问道。
“你那边有眉目了？”简东平正坐在电脑前一边喝咖啡，一边看周瑾跟他的聊天记录。
“我查到周瑾失踪前最后三天的电话记录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兴奋，“你肯定想不到，她最后一个联络人已经死了！”
简东平心头一震。
“死了？你确定？”
“当然，现在林叔叔在跟那个案子呢！这是我刚刚打听到的消息。”凌戈很得意地说。
“凌戈，你现在在哪里？”简东平问道。
“在家啊。”
“到我家来，今天周六，我不上班，我们好好研究一下。”简东平觉得有些事还是当面说比较清楚，“中午在我家吃饭，今天萍姐包了菜肉馄饨，还糟了两个猪耳朵和很多鸡爪。”简东平一边看电脑，一边诱惑她。
“那我一定要来了。”凌戈开心地回答，随即“啪”的一声挂了电话，这是她的风格，挂电话前，从来不说再见。
简东平知道凌戈最爱吃面食，尤其是菜肉馄饨。有一次，在尝过萍姐包的饺子后，她还说那像妈妈的手艺，这句话愣把一向泼辣霸道的萍姐说得红了眼圈。凌戈的母亲在她三岁时病逝，她是由当警察的父亲抚养长大的。五年前她父亲因公殉职后，她就成了一个人。所以两人熟悉后，简东平经常带她来家里吃饭。
“反正你也是一个人，在我家随便吃点吧。”简东平都是这么邀她。
“我一个人也可以自己吃饭。”虽然她经常这么回答，但每次他邀请她时都已经把车开到了家门口，所以由不得她。她一开始很拘束，但时间久了，也慢慢跟他的家人熟了起来。简东平发现，父亲和萍姐都很喜欢这个可爱朴实的小迷糊女警。
简东平看看手表，现在是八点半。他估计，她换乘两部公共汽车得一个多小时后才能到他家。趁这段时间，他正好仔细研究一下周瑾跟他的网上聊天记录。
周瑾不是很喜欢网上聊天，每次跟他聊天，都是在发稿后顺便聊上几句。而且，她在线的时间很固定，多半在早晨的十点至十一点之间。至于他们聊天的内容，简东平稍微整理了一下，发现可以分两个部分。
§§§第一部分：稿子及与其相关的内容。
日期：3月1日
周：简编辑，这个礼拜能刊登出来吗？
简：这礼拜不行，我们还得讨论一下。你不要急。
周：真慢哪，什么时候能登出来呢？
简：最快下个礼拜。你现在从事什么工作？
周：没。
简：没工作？
周：没正式的工作，我在打短工。
简：可以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吗？
周：（一个笑脸）非要知道吗？
简：如果你不方便说也没关系。
周：（一个笑脸）我就喜欢简编辑这样的人。
日期：3月14日
简：那个叫宏辛的小镇在哪里？你好像没说清楚。
周：在四川，不过镇的名字我故意用了谐音（一个笑脸），我觉得没必要说得那么清楚吧，这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的。
简：你这次的文稿中，说了一个雏妓的故事，是真事吗？
周：这种事在边远地区很多。为了给父母还债，为了自己上学，或者纯粹为了讨生活，十二三岁的女孩就出来卖，有的每天接客超过五十次，我亲眼见过，她们很惨。但这就是生活。
简：在文章中你说你给了她钱让她逃走？她不走？
周：是。一百块，不多。但她不走不是因为钱的问题。
简：那是因为什么？
周：她没地方可去，她父母死了，叔叔把她卖来的，回叔叔家可能要挨打，不久后还得被卖。我还有她的照片呢，但是我不想公开。
简：你有她的照片？（一个惊讶的表情）
周：我喜欢拍照。我躲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拍的。没被老鸨发现。嘿嘿。我聪明吧？
简：可以把她的照片发给我看看吗？
周：哈哈，简编辑的职业病又犯了吧，是不是想搞什么大新闻？
简：别误会，只是好奇。
周：电脑上没有。
简：为什么不保存？
周：……（一个哭脸）
简：可以给我一张你的照片吗？老总说，下一期要登专栏作者的照片。
周：我没有啊，这里也没视频。
简：你可以用手机拍一张，然后用手机传给我。
周：嗯，等等。
（几分钟后）
周：收到了吗？
简：收到了，不太清楚，我处理一下。那个女孩的照片真的不能发给我看吗？
周：我该下了，都十一点半了。88
日期：4月28日
简：马上要过节了，你这篇文章好像太悲惨了一点，上面希望来点喜气的。
周：喜气？那我再给你传一篇吧。
（周瑾给简东平发送了一个文件，文件名《新生的玫瑰》。）
（几分钟后）
周：可以吗？
简：这篇也是你亲眼所见的吗？女大学生被拐卖到小旅店，后来又逃走了？
周：嗯，我也帮过她。
简：又给了钱？
周：不，我用别的方式。
简：你只写了她受折磨然后逃走的事，能说具体点吗？
周：我帮她的方式不便公开。
简：你怎么帮她的？
周：我不方便说。（一个笑脸）真的不方便。
简：我很好奇。周瑾，你哪里弄来这么多真实的底层故事？
周：我到处漂泊，什么没经历过？这就是我的阅历。嘿嘿，我也是底层玫瑰。
简：在这种环境中，你一个女孩子不害怕吗？
周：害怕，有用吗？我经历的事你根本想象不到，我觉得我现在都快六十岁了。我是说六十岁的心，身体可年轻着呢，倍儿棒。对了，你觉得我身材好吗？简编辑？
简：……
周：说嘛，说嘛。
简：可我没见识过你的身材啊，哈哈。不过……
周：不过什么？
简：你可以把你的经历整理成书，也许会畅销，到时候再配上你的一些写真。
周：你真坏啊，人家问你身材，你跟人家说什么写书。不过，我正在写呢，呵呵。
简：是你自己的经历还是你看到的？
周：我自己的经历。
简：到时候配上你自己的照片。
周：你觉得我长得美吗？
简：嗯，美。我要开会了，周，下次再聊。
§§§第二部分：打听城市消费信息。
日期：3月8日
周：简编辑，你们男人晚上一般上哪里玩？
简：（一个笑脸）这个么……我很少出门玩。
周：（一个笑脸）我们私下说说，我不会说出去的，放心吧。
简：其实玩的地方很多，卡拉OK、夜总会、酒吧、舞厅、咖啡馆、大浴场……很多，看怎么玩了，也有很多人晚上会去运动，比如打羽毛球、网球。
周：简编辑你呢？
简：我？……
周：好想知道啊。
简：我有时候去酒吧，有时候去打球。如果工作忙，就加班。
周：打球，打什么球？
简：羽毛球或者壁球。
（一分钟后）
周：谢谢简编辑。
日期：3月15日
周：我好喜欢吃冰激凌，简编辑，这里最贵的冰激凌是哈根达斯吗？
简：应该是，我也不太清楚。
周：我喜欢吃核桃冰激凌。对了，简编辑，你听说过“妙龄”吗？
简：是个女装品牌。
周：在哪里有卖的？
简：商场大都有吧，不过，我不熟悉女装方面的事。
周：不知道太平洋百货有没有。
简：你可以去看看。
日期：3月17日
简：昨天早上在QQ上给你发的信息收到了没有？
周：收到了，对不起，我昨天去逛街了，我买到妙龄了。
简：买什么了？
周：一件旗袍。他们也卖旗袍的，我正好用得着。
简：多少钱？
周：八百多。
简：（一个笑脸）对高级旗袍来说，不算贵。
周：妙龄的女老板原来叫沈碧云，名字不错。
简：听说过，是服装界的女强人，我们报纸做过她的专访。
周：我知道。去年11月2日。
简：你连这个都知道。
周：买衣服的时候，看了服装宣传册，上面有介绍。
简：妙龄除了旗袍，也做其他的时装。
周：我觉得我的身材穿旗袍更漂亮。嘿嘿。你说呢？上次我穿旗袍你不是看到了吗？
简：（一个笑脸）……
日期：4月27日
简：你最近的稿子好像都晚了。
周：对不起，简编辑，我最近头昏脑涨的，明天早上一定交。
简：最近也不见你上线。
周：人家最近忙嘛。
简：你在忙什么？
周：我过两天要出趟远门，正在作准备。
简：出远门？去哪儿？
周：地方还没决定。
简：那你要提前跟我说。
周：放心，我会按时交稿的，到时候还给你带礼物。
简：（一个笑脸）你到底去哪儿？
周：反正是南边，北边太冷，南边温暖，有家的感觉。（一个笑脸）我想打听一下，哪个牌子的刮胡刀比较好？
简：想送男朋友？
周：说嘛说嘛。
简：一般都用吉列。
周：男人的……嗯，内衣呢？
简：CK还不错。说实在的，周，你男朋友还挺幸福的。
周：人家哪有男朋友啊，我爱的是简编辑。
简：我比你大很多，我都快是你叔叔了。
周：你哪有这么老啊，你才比我大几岁啊。
简：我保养得好而已。
周：（大笑的脸）你就忽悠我吧！
简：哈哈，你多大了。
周：简编辑你最坏了，想打听人家的年龄早说嘛。我今年二十四岁。你呢？
简：比你大很多很多。
周：我喜欢老男人，会疼人。
简：可惜我无福消受，我女朋友是警察，凶得很，我可不敢沾花惹草。
周：简编辑真逗，我看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你要是真有女朋友，也是你骗得人家团团转，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
简：周，你抬举我了。
周：看上去厉害的人不一定能骗得了人，就是那种看上去温和的男人才最具欺骗性。呵呵，简编辑就是这样的人。
简：你好像很了解男人。
周：嗯，还可以。不过，我真的喜欢简编辑这样的人，可惜你有女朋友了。你很爱她吧。
简：爱这种感情太强烈了，不适合我。
周：这种回答挺酷的。不过往往就是你这种很酷的人一旦喜欢上谁，就会不顾一切。对吧？……
简：是吗？（一个笑脸）
周：走了走了，再说下去，我真的要爱上你了。亲一下你（一个大红唇图像）哈哈，别被我吓跑了啊。
简：谢谢你，88。
把这几段对话反复看了几遍，简东平对周瑾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但他还没有实足的把握，于是，他决定给信息交流版的责任编辑张照打个电话。
“妈的！东平，一大早什么事？”对张照来说，中午十二点前都是“一大早”。
“寻人启事的栏目还有空位吗？”简东平直截了当地问道。
“早没有了。你要登寻人启事？女朋友被人拐跑了？”张照嘿嘿笑道。
“我找周瑾。”
“周瑾？那个旗袍女？”当时周瑾的到访曾在杂志社引起轰动。
“是她。”
“你找她干吗？这些外地人来来去去很正常，你就这么牵挂她？”张照大惑不解。
“你忘了我女朋友是刑警？这是她让我干的，我没办法。她是周瑾的读者，她怀疑周瑾失踪了，你也知道他们这些干警察的，总是草木皆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