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完美的物种 (2)
这个人，就是朱远山的妻子。
不过，要找到她，必须先去见崔乙，我还不知道他是如何制作那首带着DNA碱基对的歌曲。
我拦下一辆的士，崔乙的地址和联系方式我早就记下，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去找他。在汽车上我拨通了苏阳的电话，她知道我平安非常高兴，我稍微寒暄了几句，告诉她一定要看着朱远山。
“你在实验室失踪后没多久，朱远山就派手下来找我，大体上说了一些慰藉的话，而且留了一笔钱下来表示与我们两清了，我还打听到说朱洗身体恢复的很好，而且会在不久后与董琦结婚，接管家族的产业，电影上映成功后朱远山会全面退到幕后，支持儿子。”苏洛侃侃而谈。
“喂，你怎么不说话，为什么一直在用手比划什么？”苏洛见我默不作声在手掌上用指头画来画去。
“你刚才说他留下来一笔佣金是吧？”我算好帐冷眼望着他。
“是的，其实那个也没有多少，你知道越有钱的人越小气。”苏洛努力解释道，虽然满头的汗水。
“可是我记得见到你的时候再吃方便面，而且你告诉我是最后一桶了，我在临走前家里还是有一些钱和食物的。”
“是这样的，你知道我从来没用过钱，刚拿到的时候难免大手大脚，去吃了几次鱼翅眼窝之类的。”苏洛陪着笑道。
我懒得再于他讨论佣金的问题了，与脑子里只有食物的家伙讨论金钱太不明智了。
“看样子你得跟着我干到六十岁了。”在下车的时候我微笑着对着苏洛说道。
苏洛咽了下口水。
崔乙平时不住在自己家里，这我通过苏阳了解了，他一般都会在自己的工作室的录音棚，无论工作与否，他一般都呆在那里，除了要去见朱远山，甚至有时候他妻儿与朱远山他们还必须跑到哦录音棚来见他。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怪人，但不可否认在六根草病毒的作用下他做出的歌曲非常流行。因为他谱出来的曲子可以符合绝大多数人的基因需求，而波兰作曲家肖邦的“葬礼进行曲”与将人体胰岛素受体β链的部分碱基排列顺序写成乐谱演奏出来的音乐十分相似。
画画也有异曲同工之处，一个智商只有几岁孩子的黑猩猩在画布上随便的涂鸦居然被某些不知情的艺术评论家判定为抽象画的佳作，听上去虽然是笑谈，但这并不代表那些评论家真的是看走了眼或者虚有其表，相反，不遵循绘画原则的抽象画里可能正包含着某些动感的规律，而这些规律正好就吻合了人体的和谐，而产生了美感。
对于艺术的看法从来是多种多样的，很难说清楚你为什么会去第一看就喜欢上某个雕塑或者某张油画或者只听一次就爱上终生的歌曲，天赋这种东西看上去更像是与生俱来无法解释的，或许某些音乐大师们在隐约之间掌握了这种DNA碱基对的排列规律而做出不朽的作品。
但是崔乙显然不是，他是有意识的去创作，来契合听众们潜藏在脑内最原始的协调感，只有与他们可以达到共鸣的歌曲才能打动他们，崔乙深知这点，所以创造出大量与听众基因排列频率相似的作品。
但是唯有那首不同寻常，我记得金曾经说过，普通人是不可能和崔光筱一样不间断听上三个月而没事发生的。
我和苏洛走进了电梯，电梯停在了六楼，也是崔乙工作室所在。
电梯门刚打开，我们穿过几米远的防火通道火看到一个巨大的空阔地带，周围摆放着很多装进箱子的音响设备和许多长势良好的绿色盆栽，一些忙碌的人们似乎在收拾这里，我拦住一个面貌和善的小哥问道崔乙在哪里，他朝着里面指了指，说崔监制就在里面，我走进去就看到一个长发套着带有多个口袋深色马夹的男人，当然，对我来说什么颜色也不重要了。他侧着身子靠在一张躺椅上，戴着墨镜望翻看着手里的纸，是不是还拿笔在上面写着什么。我怕苏洛说错话，于是让他单独呆在外面，自己朝崔乙走过去。
他似乎很入神地在谱曲，我始终不明白，崔乙似乎从来不对自己儿子崔光筱发生的事情担心过，即便是经常在医院走动的苏阳也说，崔乙从来没去医院看过自己的儿子，与董跃然和朱远山对子女的关心截然不同。
我记得崔乙的妻子很早就和他离婚了，这么多年他一直是和儿子相依为伴，可父子间的感情却如此淡漠。
“您是崔先生吧。”我走过去打断了他的思路，崔乙似乎有些不悦，不过我也管不了了，不再电影上映前解决这事的话，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苏洛告诉我，算上今天的话，离《六根岛》公映只有三天了。
“我认识你，你是远山委托的那个侦探。”崔乙将墨镜放低下来，架在自己的鼻梁上。
“那太好了，这样可以省去很多废话，我就开门见山的说吧，请问你创作的那首歌曲是如何而来的？”我见崔乙不解，将曲谱和歌词递给她，崔乙的脸上起了些微妙的变化。
“这首歌还是我在农场下乡插队的时候偶然写下的，也就在和远山他们之间传阅过，我一直都没有发表，倒是犬子前些日子好奇拿去听了。”崔乙淡淡地说。
“词曲都是您做的？”我追问道，崔乙愣了下，然后机械地点了点头。
我意识到他在说谎。
“如果说曲是您做的，我相信，但是据我所知您创作的所有歌曲里没有一首做过词。”我盯着他只露出一半的灰色眼睛问道。
崔乙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我，随即愤怒在脸上化开蔓延，他摘下眼镜，从椅子上了站了起来，将手稿扔了下去。
“你的意思是在怀疑我的作词能力？”
“不是那个意思，您也知道，怀疑是我这行的职业本能嘛。”我笑了笑，安抚了下非常愤怒的崔乙，但是我可以感觉他的发怒非常的做作，更多的好像是做给外面的其他人看的。
看似情绪激动的崔乙让我有了想要窥视他记忆的想法，或者说，实际上正是他在暗示我去这样做。
这家伙伸出食指用力点着自己的太阳穴，不客气地朝我吼道：“我所有的灵感都来自于这里啊，你那样的脑子如何能理解我的作品？”
旁边的人都放下手中的东西惊讶地朝这边看过来，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我们两个。
一个像助理一样大概三十多岁长相精干老练，发辫梳理在脑后的高个女人走过来，她穿着黑黄色相错的方形华哥外套，黑色紧身束裤与高通皮靴，手里还拿着一个塑料杯，被子里装着一些热气腾腾地咖啡。
“老师一定是昨天太累了，电影过几天就要放映，他力求希望电影的配乐完美些。”她充满公式性的笑容将一切化解的烟消云散，其余的人也轻舒一口气各忙各的了。
“我是崔老师的助手。”那女人友好地冲我伸出了纤细白皙的手，握手的时候我却感觉到了修长十指上却可以感觉到几个老茧，看来是弹奏乐器所致。
崔乙端起被子，将咖啡一饮而尽。
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了口腔内的热度，身体仿佛处在一个充满蒸汽的地方，接着一阵微风，景象又明朗起来，但依然有些模糊与不真实。
我看到自己的眼前铺满着一张张划的乱七八糟的稿纸，那些事乐谱吧，接着又是一个年轻女性在我的面前，她的脸庞清秀，但是又似乎缺少了些什么，就好像有人特意将水泼向了画板上的人物，那女孩坐在我对面，口里似乎在念着一些话语，而一只手则在纸张上飞快的记下来。
我瞟了一眼那些字，分明就是那首歌的歌词。
“你还不走么？这里不欢迎你。”崔乙将空杯子捏在手里，随手扔进了身旁的垃圾桶。
我笑了笑，“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事的话可以找我，二十四小时都可以的。”
崔乙没有接，那女人也礼节性地笑了笑结下了名片，我向他们告辞后转身推出了房间。
外面的苏洛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着急着想问我情况，房间里杂人太多我没有说话只是和他一起走出大楼登上了公车返回。
“有些许进展么？”刚坐下来苏洛就问我。
“算是吧，我只知道，那歌词绝对不是他写的，是一个女人。”
“女人？”苏洛奇怪地问，“会不会是他夫人。”
“那是他还在农场的时候写的，如果我的想法是正确的，可能是朱远山的妻子，那时候这女孩是离四人距离最近的。”
“这么说也有一定道理，可是那女人本身也是个谜，说实在海边发现，其实也是朱远山自己背回来罢了。”苏洛小声说。
“哦？你是如何知道的。”我有些惊讶。
“苏阳曾经和我去过农场找你的行踪，顺便打听到的，其实当年有人想要追查那女人的来历，结果却莫名其妙地都不了了之，权当作孤儿处理，在那个年代是很奇怪的事情啊，虽然后来她被怀疑是投毒的敌特被朱远山送走，但是身背着这么大嫌疑居然可以安然逃离，也实在不符合情理啊。”苏洛说。
“这么一说，我对那女人更加好奇了，而且不知道十年前他到底查到了什么程度，你和他关在一起的时候他没有告诉你么？”我问苏洛，他的脸上有些难看，似乎不愿意提及那段实验室的经历。
“没有，我打都不记得了，只是知道他人很好，似乎是他主动来到这里找复砚开，至于如何被抓了起来就不得而知了。”苏洛勉强地说。
我不想再继续勾起他不快的回忆，如果这些歌词甚至音乐都是朱远山妻子所做的话，还有那歌词是什么意思。
我的头又开始疼痛了，就好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在拉扯着我的脑内神经，一下一下有规律的跳动，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网状根结交错的神经在皮肤下突起的感觉。
如果米莉亚要的是成为这个世界最完美的物种的话，亚历山大的愿望又是什么？
真是对奇怪的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