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阴兵过道(3)
“你的这手功夫，”老沙故意做出好奇的语气问，“不是普通的武术啊。”
大拿也看着老沙说：“你的近身格斗，也不是一般人的功夫，等这个事情过了，我们要好好谈谈。”大拿说完就要离开这里，老沙轻声说：“如果天不亮，你走不出去。”
“你记得回去的路？”大拿问。
“我留了记号，”老沙说，“我们现在就走吧。”
“不行，要有人留在这里。”大拿否定了，“你们回去叫人，我留下。”
二子连忙说：“我不走，我要等天亮再走。”
“看你这出息。”大拿忍不住骂二子，老沙知道大拿对自己不放心，自己是刚来的保安，没上两天班，刚才自己又和他过了两招，让大拿起疑心了。
“放心吧，”老沙边走边说，“我跟你一样，小时候练过。”
大拿也想不出好主意，只能对老沙说：“你快点回来。这俩孩子不知道在下面能撑多久。”
“都说了，他们肯定没事。”老沙快步走到黑林子里的小路中。
老沙扔下大拿和二子，走了几十米远之后，对着黑暗中说：“你出来吧，你老了，本事不如以往了。”黑暗里走出一个蒙着面巾的黑衣人，不用那人开口说什么，老沙早就已经认出他来了。
神偷。
虽然以前的神偷从来不会这么胆小谨慎，而且还蒙着面不敢见人，但老沙对他的动作和姿态太熟悉了。就算神偷走路的时候跟猫一样，脚下没任何声音，衣服带动风的声音，还是逃不过老沙的耳朵。就凭着衣服拂动的风，老沙可以知道，黑暗中的那个人是在用什么动作走路。没错，这个人正是神偷，老沙早把他认得死死的了。实际上，老沙发现神偷有一会儿了，他挺替神偷担心。因为大拿跟他在一块，大拿的耳朵比他还厉害，要是识破神偷的踪迹，神偷很可能逃不掉。到时候的局面，可能就要让彼此撕破脸皮。神偷走出来后，把脸上的蒙面巾扯掉，笑着说：“你以前的确是听不到我的声音，不过，不是我老了，是你的本事越来越强，就算是你在当保安，功夫还是没放下半点。”
老沙觉得也有道理，他三十多岁，正是壮年，身体各项机能都处于巅峰状态。如果是这样，神偷的本事就算是停滞了，“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句老话很有道理。老沙回头望了望大拿的方位，虽然已走出来有一定距离，但他还是不放心，没敢说话，拉起神偷的手臂往远处走。他很忌惮大拿，现在他发现大拿的某些本事远在他之上。
确定距离够远，老沙才说：“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钢厂的事情交给我吗？”
神偷从身后拿出个硬邦邦的小黑棍子，像个手电筒，但仔细看又不是，应该是个高科技的小玩意儿：“我过来安探测头，没想到这么巧，就撞上了你。”
“你刚刚有没有听到那些村民在说什么？”老沙忽然想到，在他跟大拿、二子来的时候，神偷应该是一直藏在黑林子里的。
神偷摇摇头：“他们说了些话，但关键的话是用方言说的，我听不懂。要是嫣儿在这儿就好了，她是语言方面的天才，什么方言都懂。”
老沙知道这个情况，点点头说：“你记得的几句话，可以回去模仿给她听，要能判别是哪里话，我们就有眉目了。”
“你觉得这些人有问题？”神偷说。
“我怀疑他们跟古墓有关，很有可能是守陵人，他们的特征很吻合。”老沙点点头，“如果真是这样，我们的麻烦很大。”
神偷沉默，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之前只是同行竞争，现在守陵一方出现，就意味着天敌出现。
同行竞争一方败走就算了结，但守陵人与盗墓人历来是不共戴天，不闹到你死我活，收不了场。
“这个事太大，我先回去弄清楚……”神偷思考了一阵说。
“嗯，古墓要真是有守陵人，我们现在撤走还来得及，没必要把命搭上。”老沙又强调说。
神偷本来是打算在这里安个探头，根据嫣儿的要求，需要安装好几个探测头，才能对古墓进行细致的探索。但巧就巧在神偷要安装的其中一个位置，就在黑林子里，他是不知者无畏，就一股脑地钻进了这个据说凶险无比的地方。好在他有点本事，躲过了戴面具村民们的视线，不过经老沙一提，他没心思安装探测头了，立刻返回宾馆调查事实真相，看这伙村民到底是什么来历，要真是守陵人，这笔生意就算是黄了。他们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跟一个在周边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族落为敌。更何况，还有那么多诡异的事情跟这个族落相关。老沙是从一开始就感觉不好，所以心里巴不得就此罢手。
跟神偷分手后，老沙就回钢厂找人进黑林子里帮忙。其实，钢厂哪里有什么人找，除了黑小一人值班巡逻，其他人估计都在家里睡大觉。但一想到大拿可能会遇到危险，老沙心里着急，毕竟黑林子里发生的各种怪事，不像是空穴来风。守陵人为了主人的墓葬，有可能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老沙快速地跑回，心里想着兴许其他保安良心发现，会回到钢厂值班。可是回到钢厂之后，老沙顿时傻眼了。别说其他保安，就连本该在钢厂里值班的黑小也都不知道去哪里了。钢厂里的老旧灯管一闪一闪，冷清的巡逻路线上空无一人，不时有风吹动钢皮，呜呜生响。老沙觉得浑身不对劲，那感觉比在黑林子里还糟糕，他胆子不小，可身子不由得缩了起来。老沙拿着手电筒找到大拿的宿舍，如果黑小偷懒，可能藏在大拿的宿舍里睡觉。他推开大拿的宿舍门，却没看到黑小。
“现在倒是个好机会……”老沙不由得嘀咕。
要是没有去黑林子里走一遭，知道古墓有守陵人看守，老沙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现在的钢厂等于空城，可以任他随心所欲地走动观察。
“救命……”隐隐的，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声音。
老沙屏住呼吸，听了一阵。这是人的声音，从钢厂的某个地方传来。老沙闭上眼，侧着耳朵仔细听，脚下一步步地移动，细心地寻找声音的来源。老沙听明白了，那是黑小的声音，但因为极度的恐惧，让他的声音变了样，不过，特有的音质没有完全改变。老沙脚下走得很缓慢，朝声音的来源越靠越近。他最终来到泵机房，在这里，他发现了已经吓傻，只会虚弱地喊着救命的黑小。老沙看见黑小这么一副模样，不由得马上警觉起来，四处打量周边的环境。黑小一看见老沙来了，连忙站起来对老沙说：“总算是来活人了，总算是来了……”
老沙看见黑小魂不守舍，又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问黑小：“村子里的人，来找过你？”
“村子里的人来找我，我会吓成这样吗？”黑小摸着头顶的冷汗说，“看样子这保安没法做了，本来就知道这厂子里晚上有毛病，躲到租房子的地方，村子又丢了孩子，弄得村子里瘆得慌。”
“村子里瘆得慌？”老沙说，“你不是说主动跟着村民找孩子吗，怎么没说这事？现在麻烦大了。”
“孩子找着了吗？”
“没找着。”老沙说，“你倒是说说村子里到底怎么古怪了？”
“那俩孩子的妈，从村头就喊魂，一直喊到村尾。”黑小说，“谁听了不怕啊，我和二子还不如跟着人出来找孩子呢。”
“那俩孩子不是走丢了。”老沙说，“是有人故意把他们给吓唬到黑林子里了。”
“谁这么缺德啊？”黑小说。
“先不说这个，”老沙问黑小，“你在村子住那么久了，有没有觉得村子里有什么古怪？”
“没什么古怪啊，”黑小说，“和普通的农村没什么两样，除了小孩子少点，整个村子只有不到十个小孩，怪不得少了两个孩子，他们着急。”
“一个几百人的村子，只有不到十个小孩。”老沙点着头说，“孩子根本就没走丢，而是他们去了什么地方。”老沙不再说下去了，他心里已经明白一点事情，这事告诉黑小没什么好处，就算是说给黑小听了，他也听不懂。黑小现在又开始犯傻了，眼睛越睁越大，瞳孔却在收缩，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惊恐。老沙这才发现黑小的眼睛看着自己，或者是自己身后的泵机房外面。老沙猛地回头，看到了泵机房外影影绰绰的有人在走动。老沙慢慢走到泵机房门口，黑小扑上去一把把老沙给拉到墙壁后：“躲起来！”
老沙偷偷地从窗户缝里向外看，看了之后，就明白黑小为什么吓得恨不得尿裤子了，外面正走着长长的一队军人，关键是这些军人，不是现代社会扛着长枪、推着大炮、开着汽车的军队，而是古时候，骑着战马，或者走在地上的古代士兵。手上拿的都是冷兵器，骑马的军官穿着盔甲，走路的士兵就简陋了一点。这一队古代士兵，在黑夜中，慢慢地走，慢慢地走，仿佛没个尽头。老沙被其中一个军官的头盔给吸引了，这个头盔上有两个角和两个獠牙，和刚才村民戴的面具有点像。
老沙忍不住仔细看了看，嘴里还“咦”了一声。
黑小一把将老沙的嘴巴给堵住，另一只手就不停地摇晃，示意老沙不要作声。老沙心里好笑，这多半是地磁现象导致的影像重复，是有解释的。可是老沙马上看见，那个戴头盔的军官竟然把头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而且还向自己这边慢慢骑马走了几步。
这下，就把老沙给吓到了。老沙不是没有听说过阴兵过道，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稀奇古怪的事情见得多了。以前也听说过唐山地震的时候出现过走阴兵，云南某个地方也是，江西的鄱阳湖也曾经出现过密密麻麻的古代战船，甘肃也听说在沙丘上出现过古代士兵。老沙一直都认为这种阴兵过道是跟海市蜃楼差不多的现象。但是今天晚上亲眼所见，他知道自己错了。老沙的认知一旦颠覆，心里就害怕，不用黑小提醒，他也不敢再乱动、乱出声，就偷眼看着那个阴兵过道里的一个军官，那个军官策马向泵机房这边踱了两步，然后拉扯一下缰绳，又回到队伍里去了。老沙松了口气，继续盯着窗户外。这次他看得非常仔细，就看见这个阴兵的队伍，本来是在眼前慢慢走过的，看不见头也看不见尾，突然这些阴兵的人影就慢慢变得模糊起来。钢厂里慢慢就弥漫起了白雾，和在黑林子里的雾瘴差不多。本来就是大半夜的，现在老沙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因为这个阴兵过道，根本就没发出任何声音。老沙也不知道这队阴兵过了多久，再努力看着外面也是白搭。只好和黑小两个人，背靠着墙壁，看着泵机房的大门。然后就看见门缝里，窗户缝里，都慢慢流进灰白色的雾瘴，看得让人心里发毛。
过不了多久，雾瘴把整个泵机房全部笼罩了起来，黑小看不见老沙，也不敢说话，只能在雾瘴里慢慢摸索，勉强记着老沙刚才的方位。摸到了老沙的裤脚，然后扯了扯。但是黑小发现，手中老沙裤子的布料不太对劲，他们本来都穿着保安服，可是现在手中的布料太粗糙，不是现代的布料。黑小的手挥了挥，嘴里轻声喊：“老沙是你吗？”
“我在门口。”老沙的声音传来，黑小的背整个就僵硬了，无论老沙到底在什么地方，他的声音都是从身后传来的，而自己的面前……
突然，泵机房里的水泵猛然开动，哗哗的水流声在井壁里听得清清楚楚。黑小要疯了，这水泵已经坏了这么久，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自己好了，还自行启动起来。水泵发出轰鸣声，黑小本来就胆子小，这一阵轰鸣之后，更是慌张，手一抖就把抓在手里的粗布料扯在了手里，也不知道那布是哪里来的，上面很湿润，黏黏的，散发着一股令人恶心的臭味。黑小知道那不是老沙的衣服，他心里有个清楚的念头，但他拼命扼制自己，不要往那方面想。水泵越来越响，井里传出哗啦啦的水声，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里面翻江倒海，要钻出来。黑小吓得跌坐到地上，捂着嘴往后缩，他看不见泵机，房间里雾气太大了，浓厚清冷，就算手上拿着电筒也没用，什么都看不见。忽然，他感到背后撞到了个什么，顿时一惊。
“别怕，是我。”老沙一只手搭在了黑小身上。
这种场合，老沙也怕，但比黑小要好很多。黑小正吓得牙齿打战，听到老沙的声音，安心了些，有人陪伴，就不会那么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