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守陵人(4)
刘所长的警车开到钢厂，然后就回县城了。厂里面的保安都乱作一团，原来是泵机房出了问题，那个水井不停地往外喷水，从昨晚下半夜一直喷到现在，而且水腥臭无比，现在流得到处都是。
原来是刘所长到虎符镇来查看钢厂的安保情况，刚好就遇到了这群保安，围在泵机房看着喷水，于是问大拿去哪里了。那几个跟着老沙去了黑林子、身上痒的保安，就说大拿到了黑林子里。刘所长就问大拿去黑林子干吗？保安就说是去找孩子。刘所长就走了。估计是在黑林子里没发现什么，就去了村子。大拿听保安这么一说，就知道了刘所长突然到村子里的原因。老沙心里就想，刘所长一定知道黑林子的古怪，还知道大拿和自己并不在黑林子，而且大拿在村子里遇到了危险，于是立即赶过去解围。
老沙完全能够确认这一点，因为刘所长和那个村里的汉子，虽然没怎么说话，但是接触的时候，两个人的神情，一看就知道是相互认识的，以前一定还打过交道。大拿一看天亮了，就安排了几个保安上班，自己回值班室睡觉。老沙拉住黑小：“那个刘所长，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他和大拿是什么关系？”
黑小和二子两人打着呵欠，说是要重新找个地方租房子睡觉，那个村子肯定是不会去了。老沙连忙邀请他们去吃早饭，两个人这才勉强答应。三个人到了钢厂门口不远处的一个早点摊子，早点摊生意不错，但是只有一个老头在忙活，他也没有请帮工，就自己一个人做生意。老沙要了几根油条、三碗豆浆，于是三个人坐下来吃早饭。黑小这才把刘所长和大拿之间的关系说了出来。
原来大拿以前在部队当兵，新兵时的连长就是刘所长——那时候是刘连长。大拿能吃苦，又有一身本事，所以在军队里很突出，刘连长就很喜欢大拿，作为领导，很关照他。不过大拿当兵第二年的时候，刘连长转业，到了虎符镇所在的县里做警察，做了一年的文职之后，被分配到一个派出所当所长，刚好这个派出所管辖的范围就有虎符镇。虎符镇本来是有一个派出所的，只是钢厂萧条之后，镇上的人口越来越少，县里财政紧张，就把虎符镇的派出所给撤了，和其他的两个镇并成一个管辖区，就是刘所长管辖的区域。后来大拿也转业，刘所长就把大拿弄到了钢厂做保安。
“以刘所长和大拿的关系，”老沙好奇地说，“他把大拿安排到派出所做警察应该不难啊，为什么把大拿弄到这里做保安？”
“你这话就说到点子上了。”二子说，“大拿本来在部队是不打算转业的，他有本事，可是他在他们全军区一次格斗锦标赛上，争夺冠亚军的时候，把对手打成了重伤，结果被赶出了部队，只好来投靠刘所长。刘所长一看他是强制性复员，地方上根本就不给安排工作，想当警察更是难上加难，只好把大拿安排到这个钢厂里做保安。这都是大拿自己告诉我们的，他还说了，如果他够努力，表现好，刘所长承诺过他，还是有机会被警察队伍吸收进去的。”
老沙笑着说：“怪不得这个小子一心想着找孩子呢，原来是想立功。”
老沙心里有事，匆匆吃了早点，就向黑小和二子告辞，自己走到镇上。镇上的一些居民正在三三两两地议论钢厂冒水的事情，都是一副神秘的表情。老沙故意走近听，隐约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底下的东西要被放出来了……”
“前些日子，挖出瓷器就不是好事……”
“旁边山沟里的村子，那个神棍就说过那个挖掘机的司机要倒霉……”
“那司机真的倒霉了，现在疯了，在镇上呢……”
“对啊，天天在垃圾堆翻东西吃，要不是大龙家常菜的老板看他可怜，他早饿死了……”
这几个居民看见老沙正在偷听他们的话，立即就不做声了。老沙尴尬地走过去，在街上又转悠了一圈，来到神偷和嫣儿的房间门口。
老沙想了想，轻轻地敲门。
没过多久门开了，神偷带着老沙走进房间。老沙看到神偷脸色苍白，神情低迷，房间里一片狼藉，设备的外壳都被拆了，零件和电线裸露出来，都被摊在地上。嫣儿就在这堆设备中间跪着，用手一个个地摆弄着。老沙看到本来放在桌上的笔记本也被拆开了。
“遇到麻烦了？”老沙问神偷。
神偷说：“东西都坏了，这些设备突然出现了问题。”
“这些设备到底是做什么的？”老沙实在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跑到林子去安装什么探测头，是不是就是这个玩意儿。”
神偷和嫣儿的眼神交流了一下，老沙急了，对神偷说：“昨天晚上林子里的事情，你也已经看到了，这事如果你们两人还是这么对我藏着掖着，我就真的没必要再跟你们合作下去了。”
嫣儿笑了笑：“老沙不是说不懂这些高科技吗？既然想知道，我们哪有不答应的。”
神偷就向老沙解释，这个设备是从一个外派非洲的地勘技术员手上弄来的，是专门用于勘测矿藏的东西。但是一般这种设备都很笨重，通过强大的机械震动，再接收返回的震波，根据返回震波的变化，就能分析地下几千米深度的矿藏。不过现在弄出来了这种小型的设备，不需要那么大的功率，只需要在不同的地方安装一个小探测头就行，工作原理和大型的声测设备是完全一致的。
由于这种设备还没有推广开来，所以分析软件也只能找专业的软件工程师来做。前几天，嫣儿发现电脑里的软件性能不稳定，导致程序无法正常运行。没想到现在，连设备本身也莫名其妙地损坏了。
老沙想都不想，就对神偷说：“这个还需要她找原因吗，事情不是明摆着的吗？”
神偷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说的是林子里的磁场有问题，可是这里距离林子还老远呢。”
老沙一字一句地对神偷说：“别说林子，也别说钢厂，就是这个虎符镇，估计都有古怪。”
神偷和嫣儿听了老沙的话，沉默了。老沙明白，他们是不可能退出这笔买卖了。老沙就问：“我知道你们的想法，既然这个虎符镇和钢厂地下又发生了这么多古怪的事情，就证明下面的东西会非同一般的值钱，你们很缺钱吗？”
神偷看了看嫣儿。老沙懂了，“你们打算做完这一单之后就洗手不干了。”老沙点着头无奈地笑笑，“你们两个人都已经打算好了安安心心地过下半辈子，所以就指望这个生意一劳永逸。”
神偷说：“老沙，你我都不小了，你也该想想以后了，我们这次也给你算了一份，能够让你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辈子，不再舔着刀口过日子。”
老沙心里有点感动，随即就问：“其实你们来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那些青花古瓷，对不对？”
“是的。”神偷默认，然后看着嫣儿说，“其实这个地方，是嫣儿找我们过来的，我们的目的，的确不是青花古瓷，下面有更值钱的东西。这个东西，我们拿到手了，我和嫣儿就消失，你也可以。”
“如果能告诉我一件事情。”老沙说，“我就答应你们，不退出。”
“你问吧，”神偷说，“我们之间本来就不应该有秘密。”
“你们退休之后，打算去哪里？”
神偷呆了一下，他没想到老沙会问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但是他仍旧很犹豫。
“我不会吐露你们的下落。”老沙说，“我就是好奇而已。”
“南美。”嫣儿在一旁说，“玻利维亚有个天空之镜，我们打算在那里定居。”
老沙问这个问题本来就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他根本就不关心什么国外的地名。既然这样了，老沙就对神偷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合作的第一单生意？”
“记得，”神偷说，“当时我们两人还不认识，在那个古墓下交手后，必须得合作才能逃出来。”
“是啊，”老沙回答，“过了这么多年了，我还记得那个守墓的人。”
神偷听老沙说到这里，也在回忆他们当初的经历：“是啊，谁知道那个古墓里会有个活了几百岁的守墓人，差点没把我们给弄死。”
“我们最终也没有把关键的东西拿走，只是拿了另外一件东西。”老沙说，“因为我们两人当时商量过了，如果我们动那件最重要的玉如意，那个守墓人一定会跟着我们一辈子。”
“那个几百岁的守墓人，守着的就是那个玉如意。”神偷说，“也不知道那个玉如意到底有什么讲究。”
“虎符镇钢厂下的东西，”老沙慢慢地说，“很可能和那个玉如意的性质差不多。因为这里的守墓人比那个几百岁的守墓人更厉害。”
“你去过地下了吗？”神偷焦急地说，“你怎么能不通知我自己行动。”
老沙摇头：“守墓人不见得就会在地下。”
“我们当年遇到的那个守墓人，就是靠着在地下冬眠，在完全封闭隔绝的环境下，才挺过了几百年而不死，如果在地面上，气候和环境是不允许的。”
“我不排除钢厂地下会有这种依靠身体缓慢新陈代谢活着的守墓人。”老沙说，“但是，我们已经看到，地面上的确是有守墓人的。”
“而且不止一个！是一个村落的人！”神偷终于被老沙点醒了。
嫣儿茫然地看着老沙和神偷。神偷苦笑着说：“我昨晚在林子里遇到了一群人，老沙当时也在。”
老沙接着说：“我早上去了那个村子，很明显，那个村子都是一个宗族，而且领头的那个非常厉害，连当地的派出所所长都忌惮他。”
神偷说：“地面上的人不可能做到几百上千年不死，唯一的办法就是，一代代地延续下来，并且开枝散叶，守着陵墓。这种守墓人要守的东西，都是很不一般的。”
“说守墓人已经不准确了。”老沙纠正神偷，“他们是守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