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入地钎(7)
“我是让刘叔叔来救你的，”嫣儿说，“我不想你就这么死了，太冤枉。”
“刘叔叔，”神偷摇头，“刘叔叔……”
“其实你早就怀疑我的身份了，”嫣儿说，“你为什么还带着我一起做了那么多事情却不揭穿我？”
“因为我知道，你提议我们来虎符镇做这一单，一定有你的理由，并不是要和我远走高飞这么简单。”
“你知道了，还答应我？”
“我就不要解释这个理由了吧。”神偷尽量把语气说得轻松一点。
“嫣儿，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刘所长打断了他们的暧昧交谈，“事情已经完全控制不了了，你要负主要责任。”
“除了安放几个声测仪，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把后果推到我的身上。”
“你知不知道，地下有个巨大的东西在苏醒？”刘所长严厉地说，“这可不是普通盗墓那么简单了。”
“应该是有一伙盗墓贼，在地下挖掘隧道，惊动了地下的东西吧。”
刘所长摇头：“你的设备是谁提供给你的？”
“你是警察，难道不知道规矩，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其实你自己都没见过那个人，”刘所长回答，“你和他之间从来没有见过面，只是通过特定的方式联系，他给你提供了设备。”
“看来嫣儿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打探那个人的下落，”神偷苦笑，“你们做警察的也真是累，卧底这么长时间。”
“嫣儿和我，还有她的父亲，”刘所长把语气放得很慢，“我们不仅仅是警察。”
“你们不会也是盗墓的吧？”神偷好奇，“同行？”
“你听说过发丘没有？”刘所长问。
“你们是发丘？”神偷问，“我倒是觉得有一个人是发丘的路数。”
“应该是两个人，”刘所长说，“一个是跟着你做事的老沙，一个是工厂里的那个保安大拿。”
“既然这么说，你们应该是一起的，”神偷不禁佩服，“你们安排得真巧妙，连老沙都是你们的眼线。”
“大拿我在部队里就知道他的路数，”刘所长继续说，“但是老沙，我以前不认识，只是根据他的作为，知道了他的一点底细。”
“你的意思是，你和嫣儿不是发丘的路数？”
“天下的偏门众多，”刘所长顿了顿，“我们是卸岭。”
神偷听刘所长主动报上门派，知道事情已经开始摊牌了，而且情况远远比自己想的要严重。隔了一会儿神偷对刘所长说：“看来我们要好好谈谈了。”
刘所长看了神偷一会儿，然后说：“你现在中了蛊，时日无多，你不觉得你在这件事情中的作用已经完了吗？”
“也许是这样吧，”神偷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可能是他觉得老沙的能力，能够取代我。”
刘所长和神偷两人猜谜似的你来我往讲了几句，换作旁人谁也听不明白。
“我能解决你身上的蛊毒，”刘所长说，“但是你需要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我不指望你能找出他的下落，但是你毕竟和他打过交道，你的线索很重要。还有，那个老沙你知道他多少底细？”
神偷看着刘所长问：“你是以警察的身份，还是以门派的身份？”
“门派的身份，”刘所长指着嫣儿说，“其实那个人，和她的父亲是师兄弟。”
神偷看向嫣儿：“怪不得。”
“现在可以说了吗？”刘所长问。
神偷没回答，刘所长点头，嫣儿在一旁说：“这几年，我瞒着你，你不问个明白，心里是不会踏实的。”
嫣儿看了看刘所长，刘所长说：“该说的就说吧，现在都已经成这样了，没必要再隐瞒什么。”
嫣儿开始说起来，而且是从头讲起，涉及了很多渊源。
原来嫣儿的父亲姓穆，嫣儿的名字的确没错，就是穆嫣儿。老穆比刘所长的年龄大一点。老穆和刘所长还有一个姓任的都是一个门派的同门，这个门派就是卸岭了。要说卸岭这个门派也有很长的历史了，起源说起来是和西汉末年的绿林军有关，据说创始人是汉光武帝刘秀。这种说法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东汉到宋朝，卸岭门派一直没什么名声，史籍几乎没有记载，就算是野史，偷盗门派说的也是发丘、摸金、搬山更加多一些。或者是某种可能，因为卸岭是刘秀开创的，所以卸岭的门派一直和当朝的政权关系很紧密，民间活动反而少一点。在官府的庇护下，这种门派也能更加隐秘。
所以，无论朝代如何更迭，卸岭的门派一直隐藏在官府里。这种情况到宋朝开始发生了改变。辽金元一直侵犯宋朝，后来，北宋灭亡南宋建立，最后南宋也没了。卸岭这个门派一直都是汉朝政权的附属，就算是五胡乱华的年代，也是跟着南朝的政权更迭。后来蒙古灭了南宋，天下成了北方游牧民族蒙古族的天下。卸岭作为秘密的组织，只能流落到民间。但是他们的目标和任务，反而清晰起来，野史的记载也多起来。
大致就是，卸岭一派，非常懂得风水，他们盗墓，并不是以钱财为主，而是破坏汉族以外政权的风水，说大一点，就是龙脉。
所以卸岭有一个严格的规定，就是门人必须是汉人，绝不接受外族。
辽金元从北向南入侵中原，那个时候，卸岭已经开始有所作为，它的门人不停地挖掘辽朝、金朝贵胄的陵墓，破坏龙脉。元朝建立后，他们做了一件非常大的事情，把成吉思汗的陵墓给挖了。这件事情，让蒙古人特别愤恨，在天下下了追杀令，要对卸岭赶尽杀绝。卸岭门派就又一次销声匿迹，门派凋零，门人散落到各个地方。听说有一些卸岭的门人，远走中亚，继续在那边破坏蒙古人的风水，然后在那边扎根，繁衍生息，到了现代反而不是汉人的组织了。留在中原的门人保持着汉人的纯洁性，又受到元朝的迫害和打压，渐渐凋零。不过，卸岭一派当年挖掘蒙古贵胄风水的事情还是起到了效果，元朝建国不到百年，就被汉人武装推翻，朱元璋建立了明朝。明成祖朱棣，通过国师道衍，寻找到了卸岭，卸岭再一次归附到汉人政权。但是此时的卸岭已经元气大伤，很多厉害的门人要么死了，要么远走异域，再也回不到当年的鼎盛时期。
接着就是明朝被清朝取代。这次之后，卸岭又一次沦落到民间，清朝本来就是后金，女真族的后人。金朝时期，女真族的政权估计也被卸岭破坏过风水，知道卸岭的厉害，于是也费尽力气压制卸岭，卸岭在清朝眼中，威胁不下于天地会、白莲教等反抗势力。所以清朝下令，汉人决不能过山海关，进入东北。因为世人所知，清朝的龙脉就在关外，黑山白水之间。
不过时间长了，清朝统治中原已久，除了流传龙脉有大量财宝之外，龙脉本身的事情不再像从前那么被重视。时间进入到20世纪，清朝积贫积弱，列国入侵。清朝自顾不暇，也是天命使然，清朝的八旗贵族已经敌不过汉族官员的势力。汉族官员在百日维新之后，势力更加强大，逼迫清朝做出了两个改变，从根本上把清朝掀翻。一个是取消科举制度，断绝了天下读书人的仕途希望，读书人不能做官，就天天叫嚷着要造反。还有一个改变，就是清朝放开了汉人禁止出关的制度，于是大批汉人闯关东。卸岭门人就是夹杂在千百万人中，到了关外，然后门人聚在一起，挖断了清朝的龙脉。
不出几年，清朝灰飞烟灭。
然后卸岭门派再次消失。
卸岭门派和别的偷盗门派不同，如果是名声在外，就证明无所依靠，一旦消失，就证明和政府有了联系，被政府秘密安排，专门进行一些风水上的任务，就算是共和国成立，也不能例外。共和国是汉族政权，卸岭从道理上当然是要归附的。
这就是为什么能有人花费这么大的资源修建一个钢厂的缘故。
说到虎符镇的钢厂，事情又得从南宋末年开始说起。当年耶律乞努兵败的原因是拿不到援兵的虎符，当时的虎符是被人给偷了，偷虎符的人，就是卸岭的门人。木华黎击败耶律乞努之后，发现耶律乞努要在战场筑陵是有原因的：原因是这个地方的地下风水十分特别，地下有大量铁矿，这是其一：另外一个原因是，地下有一条大鱼，身体绵延几十里，不能动弹。这个应该就是上古神兽，沧海桑田后被困在地下。这种超自然的生物，历来就是王公贵族布置风水的好地方。耶律乞努死后，木华黎就把他的尸体放在了这里，作为一个风水布局。事情做得很隐秘，不为外人所知，并且留下了耶律乞努的亲兵作为守陵人，还把所有知情的汉人屠杀殆尽，目的就是不让卸岭门派知道这个事情。这个地方就被命名为虎符镇。
明朝的国师道衍通过朵颜三卫来到了虎符镇，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道衍并没有挖掘耶律乞努的坟冢，也许那时候明朝已经建国，卸岭已经被收编，道衍不愿意节外生枝。
可是到了现代，共和国成立后，卸岭的门人还是根据勘测队的线索，打听到了虎符镇下耶律乞努的坟冢，于是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修建了这个钢厂。1976年唐山地震，大鱼被惊动，卸岭门派打下了一个入地钎，暂时压制住这个坟墓。
这个事情就渐渐地到了老穆、刘所长还有那个姓任的身上了。
他们三人是卸岭门派的同门，幼年进入门派，后来老穆直接做了警察，姓任的同门在地质勘测队，刘所长去当兵，做到营级干部，突然听到门派的消息，老穆和姓任的在虎符镇同时失踪。虎符镇下的坟墓出了意外。刘所长于是立即转业复员，到虎符镇所在的县当警察，为的就是查清楚当年的事情。
而嫣儿，自她小时候父亲和任叔叔失踪后，也一直想打听到父亲的下落。现在的情况就是，很可能老穆和老任两个人因为特殊原因，背叛了卸岭门派。
钢厂一直有事情发生。守陵人蠢蠢欲动，千年的祭祀又一再发生。卸岭门派对天下所有本领高强的盗贼都有记录，神偷也不例外。最终打听到老任的一些线索，但是追踪不到老任，倒是知道老任和神偷有过联系，于是嫣儿就在卸岭的安排下，做了几个案子，接触到神偷，引起了神偷的注意。当神偷接到某人的命令，到虎符镇来的时候，嫣儿也跟着来了。
现在几乎就能肯定，给神偷这笔生意的，就是老任，而且那个声测设备，就是老任提供给神偷的工具。现在刘所长才明白，那个声测设备最主要的作用就是，为了唤醒地下的那个巨大神兽。而老任的下一步计划，还不明白，但是肯定和耶律乞努有关。至于老穆到底在什么地方，一点线索都没有。
神偷听嫣儿把这些事情说完，知道自己就算是要隐瞒，也不大可能了。他的老板，很可能就是老任，而老任已经放弃了他，老沙是个意外出现的人物，现在已经被老任注意到了。好在老沙现在和大拿一直保持同一个立场，而大拿是刘所长安插在钢厂的棋子。
不过，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老沙和大拿很可能是另一个门派发丘的传人。事情就是这样，人都齐了，就看老任到底要做什么事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