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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起因(5)

书籍名:《女法医之索魂》    作者: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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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凭这个,就可以关你几天。说说看,刘倩鹤还有什么?”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刘倩鹤是个很神秘的女人,从来不说起自己。”

  男人的脸急红了。

  马宇弈看他确实没有隐瞒,就放开了他,补一句:“我会盯着你。”然后告诉他一个电话:“这是戒毒中心李主任的电话。你找他,他会帮你。”

  男人点点头。

  马宇弈立刻打电话请局里查一查一个叫“刘倩鹤”的女人,很快就有了回音。全国叫“刘倩鹤”的女人很多,但是一检查身高,范围就出来了,居然没有符合条件的。难道,这个“刘倩鹤”也是个假名字?

  “刘倩鹤啊,刘倩鹤,你这个保险箱里的神秘女人。”马宇弈无奈地说,表情很像失恋。

  “保险箱?”一句话提醒了吕鸿,“那个保险箱看起来很高档。说不定卖保险箱的公司会有记录?”

  根据保险箱上的序列号,吕鸿和马宇弈果然找到了那家公司。在前往那里的路上,马宇弈给吕鸿买了个饼,就算是实现请她吃早餐的承诺,自己却空着肚子。吕鸿问他是不是没钱了,马宇弈笑了笑。吕鸿把一半烧饼掰给他,心里生出“相依为命”这个词来。

  保险箱公司职员在电脑上查了半天,找到了地址:翠湖。

  “就这个?”马宇弈的脸都要贴到电脑屏幕上了。

  职员点头:“没有任何客户会留下自己的详细地址的。”

  “线索又断了。”吕鸿叹了口气。

  “不过,”职员又说,“你们可以去问问我们送货的员工,说不定他们会有点印象。”

  几分钟后,马宇弈联系上了那名员工,员工说客户当时是让他把货送到翠湖侧门。他和同事照做了。刚好是中午,他和同事就在翠湖附近吃午餐,恰好看见来接货的客户把保险箱抬进了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马宇弈问。

  “磨山会馆。”

  两个穷光蛋,开着局里快没油的破车,来到了磨山会馆。

  磨山会馆和磨山咖啡无缘。吕鸿听说过这个地方,好像是个供人参观的景点。因为名字枯燥,她从来没去过。

  会馆坐落在翠湖边的柳堤上,藏于各种嫩绿青绿和深绿的掩映之中。

  会馆外部是黑木青瓦,大门高于地面一米,大理石阶铺就而上。门口左右各卧一只雌雄石狮,门内侧面有个打盹的老头,身旁的木牌上写着售票处。

  一番景象显出这里很少有人参观。

  马宇弈示意吕鸿小声,两人没钱,只能躲票。还好,上天终于眷顾他们一次,两人从打瞌睡的老头面前顺利过关。

  会馆内部看起来是个几进几出的“回”字形大套院,楼层循环相通,当地人叫做“跑马转角楼”。第一进大院像是展厅,有一些放大的石碑拓片照片和几块不知从哪里挖来的破烂砖瓦。

  看个大概,吕鸿明白了,这所会馆的创始者是清末年间一个叫詹序方的贩卖盐和茶的云南富商。他对历史非常感兴趣,潜心研究。一次,他吃完一个点心,发现用来包裹点心的纸上有些墨迹,也是无聊与好奇,就将其摊平了看,居然发现了一段关于“八百媳妇国”的记载。詹序方跷着长长的小拇指指甲盖,指着纸上油腻的文字反复看,嘴里不停地说:“妙哉!妙哉!”

  这张纸好像是从某个笔记本上撕下来的。

  詹序方甩着长辫子跑回点心铺,向老板追要其他纸页。老板说都包了点心卖走了。詹序方心痛万分,彻夜无眠。聪慧的二姨太随即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让他第二天贴出告示,高价收购那些点心纸,居然得回了大半,整理出一段“八百媳妇国”的历史,并用毕生的时间收集关于这段历史的各种物件,建立了这个磨山会馆。磨山是詹序方的号,他自称磨山道士。

  然而,那本被用来包点心的书出自何人之手,詹序方至死不得而知。

  这八百媳妇国,历史上也确有此事。这是中国史书中对建立于泰国北部清迈地区国家的称谓。因为这个国家的国王有800个妻子,每人各自统领一寨,所以就被称作“八百媳妇国”。

  在另一份资料上,吕鸿看到,磨山会馆曾经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被迫关闭。很多资料几经辗转,流传到了泰国。20世纪80年代中期,一个名叫林耀永的泰国华裔富商,携带着这些资料,再次返回中国,出资重建了这家会馆。

  据说,林耀永是花了重金才从一个落魄的流浪人手上买到的这些资料。熟读资料之后,林耀永还聘请了泰国的历史专家进行考证,发现,在泰国历史中,八百媳妇国被称作兰那国。在詹序方的资料里,这兰那国的辖境是今天的萨尔温江以东、湄公河以西地区,治所就在今天泰国的北部城市清迈。

  难道,李家坡的侏儒古墓和詹序方的磨山会馆以及这八百媳妇国有什么联系?

  玻璃柜里陈列着一些资料照片,年代可以从清末一直到泰国华裔林耀永再次建馆。有一张詹序方的全家福。这张照片是在磨山会馆开馆的第一天照的。照片时间长了,又是翻拍后放大的,画面模糊,效果不是太好。

  不过,吕鸿可以依稀辨认出照片上六个人的模样。按照照片下的文字解释,坐在中间的是詹序方和他的原配妻子,站在他身后左边第一个是他的大儿子,第二个是他的二女儿,旁边是三姨太。原配妻子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是二姨太的女儿。

  二姨太呢?这个为詹序方出谋划策找回点心纸的重要人物却不在照片上?为什么?!

  “咳,咳咳!”

  吕鸿转身一看,不知何时,那个看门的老头已经醒了,像一片门外树梢的柳叶似的,轻飘飘,脸色蜡绿地站在她的身后。老头脸形瘦长,驼背,两只眼睛像所有经典的看门人眼睛一样,驯良后藏着精明。

  吕鸿露出一个十分尴尬的微笑,眼睛的余光四处寻找马宇弈。他却不见踪影。

  可能是看门人见得多了,伸出一只右手掌,始终保持沉默。

  “我没钱。”吕鸿只好实话实说,听起来却十足耍赖。她很想说我是警察,来查点东西,却发现自己没带证件。

  看门人又沉默了一下。他的眼睛像两道镭射激光,在吕鸿的身上上下扫动。吕鸿全身都是陆冰月的衣服,有点点紧,倒把吕鸿的曲线凸显得玲珑有致。看门人五十多岁样子,满脸褶皱,贴着头皮的短发开始发白。他不会提出非分要求吧?吕鸿有些担心。

  谁知,看门人向她挥挥手,自己转身走了。

  就这样?!

  吕鸿不敢相信!

  吕鸿把四进院落找了一个遍,也没有找到马宇弈的踪影。第二进的院落里展示着一些老旧的清代家具,第三进院落屋内空空,只挂了几幅写意山水,洇黄了宣纸,故意做旧。第四进院落更加空空荡荡,连假装做旧的山水写意都没有。磨山会馆如此潦倒无趣,难怪没有游客。

  从外至内,所有房间的门上都是敞开的,唯有第四进院的耳房,用一把锈锁锁着。吕鸿觉得,这整个大院,只有这个房间有趣。她凑上前去,从门缝里向内张望。外面光线充足,吕鸿花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屋内的黑暗。

  屋中靠墙放有一张大床,被子和床单很干净,幔帘却如陈年烟熏过般黑旧。窗前摆有一个红漆斑驳的梳妆台,镜面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而梳妆台上却一尘不染。梳妆台边上有一个木架,上挂一方手巾,并放有一个铜盆。地面一尘不染。

  这是一个相互矛盾的房间。好像很多年都没有人住过,又好像天天都有人住着,打扫着,从未间断过。

  “这是二姨太的卧房,你要进去看看吗?”吕鸿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又是那个看门人,手里还拿着钥匙。他刚才不是走了吗?

  “二姨太?”吕鸿问。

  “对,就是詹序方的二姨太。”看门人说。

  “好啊。”吕鸿说。

  “不过,”看门人停顿了一下,缓缓地说,“二姨太生前是个怪人,除了家里人,她从来不见外人,也不照相的。”

  吕鸿一听,顿时明白刚才的全家福中为什么没有二姨太了。“为什么呢?”吕鸿问。

  “这件事,以前是个秘密。现在过了这么多年,也不用守了。二姨太聪慧过人,不但熟读诗书,而且还熟知兵法,被人称作詹序方的幕后军师。不过,因为她有点与众不同,又生性好强,所以就不见外人不照相。”

  “如何与众不同?”

  “她只有0.7米高。”

  “侏儒?!”

  “正是。还有,二姨太的去世也十分古怪,她在一夜间莫名其妙发了疯,只有在临终前露出清醒的模样,并且留下一个诅咒。”

  “什么诅咒?”

  “凡是进入她房间的人都不得好死。那么,你还要进去看吗?”看门人的脸上露出难以揣摩的微笑。

  吕鸿后脊梁一阵发冷。耳房朝院子的一端有一扇木窗,此时发出“嘎嗒”声响,好像里面有人听了看门人的话,很不高兴,猛然关了窗。

  “不去,我们不想去。”马宇弈的声音忽然从吕鸿身后传来。他不知又从哪里冒了出来,搂住吕鸿的肩,做出很亲密的样子,说,“亲爱的,看够了吧,咱们走吧。”

  在懵懂中,吕鸿被马宇弈牵出了磨山会馆。在车上,吕鸿把女尸项圈上的诅咒和刚才看门人所说的二姨太的诅咒通通告诉马宇弈。马宇弈只是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你刚才去哪儿了?”吕鸿问。

  “我内急,上了趟茅厕。”马宇弈很不正经地说。

  两天后,局里针对李家坡侏儒古墓案专门召开了会议。

  在吕鸿离开古墓后,法医宋远志完成了剩下的尸体解剖。

  古墓外发现一具藏在保险箱里的侏儒女尸;古墓内一共发现二十具侏儒尸体,六具男尸,十四具女尸。衣着奇怪,统计下来,六具身穿剪裁古怪的黑色绸衣裤,八具穿西装,五具穿运动衣,一具女尸穿旗袍。

  在旗袍女尸上佩戴的项圈中发现诅咒:进入墓穴者死。

  有人试图炸死吕鸿,并在她的门上写下一句话:剖尸者成尸。

  磨山会馆创始人詹序方的二姨太留下诅咒:凡是进入她房间的人都不得好死。

  为其中一个侏儒制作西装的裁缝刘大光死了。死前留下神秘的三角记号。

  有人在古墓里故意留下了这个记号。吕鸿宿舍的后门上也被人画上了这个记号。

  古墓主人的身份尚未被识别,而考古专家陆冰月消失了。

  至今为止,除了知道保险柜里女尸的名字外,对于其他受害人的身份,警方一无所知。

  “这到底是一起什么性质的案件?谁是幕后人?动机是什么?”副局长在总结完后提问。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你们调查过磨山会馆没有?”副局长又问。

  马宇弈这时站起来说:“我调查过会馆管理部。会馆现在是挂靠在一家文化单位下经营的,我找到那家单位的负责人,除了会馆中已经公布的资料,他们对此就再无所知了。”

  马宇弈发言后,会议又进行了两个小时,每一种分析都像断了线的锁链,无法接下去。会议最后只好在众人的不甘心中结束。

  这样,又过去了一个星期。再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也没有其他新的线索。吕鸿在宋老师的监督下解剖了几具其他案件的尸体,正以为李家坡侏儒案从此就要成为悬案的时候,马宇弈忽然跑来向她借了三百块钱,然后说要请她吃饭。

  吃饭地点选在一家价格昂贵的西餐厅。吕鸿一看菜单上的标价,不敢多点,怕马宇弈三百块钱拿不下这顿晚餐,弄不好耍诈把她留在这里洗碗。

  “为什么请我吃饭?”吕鸿问。

  “有两个惊喜。”马宇弈摆出一副大款的模样,点了很多。

  “点这么多,咱们两个人吃不完。”吕鸿说。

  “谁说两个人?”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天而降。

  吕鸿原来特别不喜欢这个声音,此时却觉得特别亲切。是陆冰月。

  陆冰月再次神人般出现在吕鸿对面。她黑了,瘦了,脸小得只剩下两只大如铜铃的眼睛炯炯有神。她顾不上寒暄,一边大吃大喝,一边把情况讲了个大概。

  那天晚上,她才进家,就发现家里被人翻动过。她的房间虽然很乱,但是乱得有序,有她自己熟知的规律。她准备去找马宇弈。然而,还未出门,陆冰月就发现楼下街上的黑暗中有个红点一闪一灭。

  陆冰月常备的考古装备中有一副望远镜。她趴在窗口,果然看到有人躲在那里吸烟,还不时地向她的房间张望。还好,陆冰月练就的攀墙功救了她。她从防火楼梯爬上楼顶,从隔壁楼层逃走了。

  这几天,陆冰月乔装打扮,搞清了那座墓的真相。

  在墓地里勘查的时候,陆冰月就在顶棚上发现了一行小字:詹尹氏之墓。她顺藤摸瓜,发现这个詹尹氏出嫁前叫尹梅怡,是清末商人詹序方的二姨太。那是她的墓穴。

  “又是詹序方?”吕鸿刚要说磨山会馆的事情,陆冰月就制止她说她已经知道了,这几天,她一直和马宇弈用电邮联系。

  “不好意思,为了查出真相,我才没有告诉任何人。”马宇弈看吕鸿要发怒,立刻做出一脸道歉模样。

  陆冰月继续说,由于她躲了起来,一直在暗中,居然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吕鸿惊讶地问。

  “磨山会馆。”陆冰月说。

  “哦?!又是那里。”吕鸿说,觉得磨山会馆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陆冰月的话已经不新鲜了。

  “会馆在白天看来很正常,有时候到了晚上三点以后,就会发生一件奇怪的事情。”陆冰月以江湖艺人的口吻诉说着。

  “什么事情?”

  “三点后,会馆大门会被打开。然后便会有人进出。前后也就十多分钟,整个过程安安静静,不开灯。”

  “他们是干什么?”吕鸿问。

  “这就是我们今晚的目的。”马宇弈说。

  “我们今晚要去会馆?”吕鸿十分惊讶。

  “对。”马宇弈说着,压低声音对吕鸿说,“现在,给你第二个惊喜!”

  “什么惊喜?”

  “你看。”马宇弈指着餐厅侧面的钢琴。吕鸿看见一个面目清秀身体却十分矮小的女子走到钢琴前,踩着琴凳边的矮凳坐上了琴凳,开始演奏钢琴曲。

  “一名女侏儒?”

  “对。以你的慧眼,你看她像谁?”

  吕鸿好好将那小巧玲珑的女子看了看,不由吃了一惊:“死在保险柜里的女人!她又复活了?!不,双胞胎?!”

  “她是那个女人的妹妹,叫刘惜鹤。”

  “啊?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在同一个地点,发现那么多具侏儒尸体,却查不出任何一个的身份,这难道不奇怪吗?”马宇弈反问吕鸿,见吕鸿点头,就继续说,“你还记得那个叫刘大光的裁缝吗?”

  “记得,他为其中一个侏儒手工缝制了一套西装。”

  “他虽然是单身,但和一个寡妇有来往。”

  “你怎么知道的?”

  马宇弈得意地说:“当警察很辛苦的,不能放过蛛丝马迹。每一个相关人都要问到。”

  “接着说。”吕鸿不想听他继续胡侃,正色说。

  陆冰月见两人如此,又在旁边怪笑了。

  马宇弈摇摇头说:“像你这样当警察,一点幽默感都没有,你的心会累死的。”他见吕鸿面不改色,只好继续说:“那个寡妇告诉我们,刘大光曾经说起过这个侏儒。说他舌头不利索,讲话讲不清,却又不是大舌头,就是发音不标准。”

  “那是怎么回事?”

  “我当时听了也止不住这么想。后来,我猜这些侏儒会不会是少数民族,讲汉话讲不清楚。再后来,我放宽思路一想,这些侏儒是外国人。”

  “外国人?!他们可都是长着中国人的模样。”吕鸿更加奇怪。

  “你放眼一下亚洲嘛。”马宇弈说,“越南人、老挝人、泰国人不都和咱们中国人没什么区别嘛。”

  “有道理。”吕鸿一边听马宇弈讲述,一边不停地看那个钢琴女孩。那女孩,若不是老天不公,身材矮小一些,标志的模样去当演员也毫不逊色。

  马宇弈说:“我一查,果然发现了入境人中有数名侏儒,而他们却来自不同的国家,包括老挝、柬埔寨、泰国、越南、马来西亚。经过严格筛查,竟然有二十一人下落不明。”

  “难道?”吕鸿问。

  马宇弈点了点头。这时候,刘惜鹤已经弹完一曲,离开了。

  “你不去追她吗?”吕鸿问。

  “为了今晚的行动,我们不能打草惊蛇。”

  然而,就在那天晚上,发生了最不该发生的事情。

  月明,无风。

  吕鸿跟着马宇弈和陆冰月潜伏在磨山会馆附近的花台中。

  直至三点,会馆门前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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