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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瓷人

书籍名:《考古笔记》    作者:王子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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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背头看了一会儿,最初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我们对他这莫名其妙的举动搞得得有些无所适从,以为他犯失心疯了。却见他一拍黄毛脑袋,将灯光往水潭正上方一扫,骂道:“靠!你年纪轻轻的眼睛就不好使,是我们下来的那水潭,只不过水流进潭底导致水位线下降了……”

  黄毛被大背头这一通训,不怒反笑,也想说上几句缓和气氛时,在我们顶上方却传来呼喊声,居然是刘毛弟。他正趴在据我们十几米高的一处石台上,拿着一只手电筒不停地乱晃,神色激动,感觉到声音都高兴到发抖。

  我们纷纷游至潭边石壁,叫刘毛弟自上方顺下绳索。五个人齐齐上去肯定是不行的,绳子韧度有限,一旦吃不住重量,跌至潭水面人的五脏六腑都有可能被水拍得移位,铁定小命不保,还是一个个的上比较稳妥。瘦子是我们五人中身手最为矫健的,不用人说就自告奋勇地打算先上去,他将手掌搓热,又噼噼啪啪地捏了捏指关节,拽了拽绳子,双臂一用力,整个人的身体便上去一两米。而后他用双腿绕着绳子,三番两下,好似山猿般灵巧娴熟,没用上一分钟的时间,他人就已经在刘毛弟所立的那方石台之上了。

  有道是看戏容易演戏难,这一旦遇上自己实际行动时,就直恨自己体魄不行,羡慕人家那好身板了。还是一面石壁,一根绳子,到了我手里却是怎么都潇洒不起来,绳子是用麻搓出来的,拽住一借力就硌得手心直疼。石壁上全是黏糊糊的青苔,脚根本踩不上,直打滑。一不小心整个人就直接悬挂在半空中直打转,只得死死抱住不敢撒手,待缓过来又接着往上爬。就这样,瘦子是用了一分钟都不到,我却用了整整五六分钟才登上石台,最后还是刘毛弟实在看不下去,在上面拽绳子帮了我一把。我上去后,脸上直发烫,看来以后不能老做什么有氧运动了,是时候也该去攀攀岩,增强增强体格。但我估计也没多大实际意义,这次要是能出去,我想我这辈子打死都不会再跟着他们来倒斗了。

  大背头和黄毛上来也不费事,就是牛二上来时显得不轻松,关键是因为他太胖了,用了大半个小时,我们才总算是全上到石台之上,回到了我们最初下潭的出发点。几个人心有余悸地回味着在潭底下的遭遇,久久不能平息。看着底下那一汪水潭,黑漆漆的毫无半点光亮,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因为此时与几个小时前不同,潭水退了下去,原本架在水面之上的十字形石道和正中间的那方祭祀台,便显得愈发高耸而立,放眼望去,就好似一座天桥,气势恢弘,浑然天成。

  刘毛弟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他等我们半天不见上来是何等焦急,我见他精神头足成这样,真怀疑他在潭底要死要活的那模样是不是装的。众人皆累得紧,对于他的说辞全然不予理会,只觉得当下饥寒交迫,腹中空空不已,黄毛就从包里拿出些饼干,巧克力等高热量的食物散给大伙儿补充体能。我比较讲究一点,将潜水衣拉开,里边的衣服全都湿透了,又赶快将起初下潭脱下的那件军大衣穿上,紧拥着等到再次拿起东西吃时,只感觉味如嚼蜡,饿过头也就麻木到感觉不到饿了。

  大背头和黄毛牛二几个,三下五除二就将身上脱得个干干净净,哈哈大笑着从包里拿出衣服穿上,又点起来三盏无烟炉取暖,便围坐在一起吹牛。我见瘦子一个人单独地坐在一旁闭目养神,衣服湿透了却还穿身上,感觉他可怜巴巴的,心生怜悯本欲叫他过来烤火,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可能太过劳累,无烟炉的火光烤得我一阵倦意袭来,几个人在说的什么黄段子也变得模糊不清,嘴里还塞着面包就不知不觉睡过去了。一觉醒来,就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好梦正酣间,忽然感觉到有一阵亮光直刺我眼睛,大不情愿地睁开,发现大背头他们几个正靠着旅行包打呼噜,牛二更是口水流到了脖颈,还时不时地用舌头舔一下。无烟炉里的燃料已经慢慢燃光了,瘦子在我身旁正在往里边添燃料,见我醒来也没什么表情,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我于是乎好奇刚才是哪儿来的光射到我眼皮上的,四下一看,借着无烟炉的光亮却只看见周围漆黑一团围裹着我们。疑惑不已,便又躺回了原处,却陡然看见在四条石道中间的祭祀台上,霍然闪亮着什么东西,晶莹剔透。

  我忙推醒了大背头他们,示意那祭祀台上有东西,黄毛揉着眼问:“咋了?睡个觉都不安实,我好不容易眯着,你可别大惊小怪的,见风就是雨的。”

  我说不是,那祭祀台上像是有东西,一闪一亮的,可能跟潭水下降有关系。没想这下直接引起了大背头的注意,他瞅着眼看了半晌,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下坐了一来:“走!过去看看。”

  我们就开始整顿,这次大背头下斗衣服食物带得最多,我们全带上了,至于潜水设备则留在原地,以备我们原路返回时还能用到,只带了些绳索斧子撬杠等作业工具。越往深处走,隐藏四伏的危机会越来越大,身上的装备越多,从行进速度上来虽是便宜诸多,但是一旦出了事,你应付的手段也将会受到局限。我不由得有心担心,大背头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一拍我肩膀,说什么事自有他应付,我把心放肚子里就好。

  大背头背着一只黑色的登山包,我注意到一直以来都是不曾离身的,可能里边装的是他紧要的东西。牛二块头大,生得壮实,一个人扛两只包,还显得绰绰有余。我见黄毛背了一只特大号旅行包,那里边装的是工具。瘦子本想也背一只的,大背头却说不用了,让她空手就好,以防有变,也好随机应付。我见此本也乐得清闲,真要有什么也好就地开溜,跑路都方便些。可我没能预料到,恰巧是这一个,成了我最致命的错误。

  整理好行头,大背头就领头朝祭祀台走去,我们几个颤颤巍巍地跟在他后面,唯恐踏错一步。通往祭祀台的是一条石道,形似石桥微微拱起,半米来宽,下面就是黑压压的潭水。石道上面,全是些相间的彩色条纹,以及虎、鹰、鹿神等图案,形态构图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极赋予女真族以主观的萨满文化意识。

  石道也就二三十米左右的长度,没用多久就走到了尽头,本身我们处于这个局面,一步踏错,掉下潭里边去就不见得还有命能上来,以至于灯光显得尤为重要。一路上大背头都是尽量矿灯压低,以便于我们后边的人能看得清脚下的石道,这时他突然向后一挥手,我们身后的几个就全停下脚步,他将灯光往前方一打,只见不远处的祭祀台上,出现了一个我们瞠目结舌的东西。

  那玩意儿因隔着点距离,看不清归齐是个什么东西,只让人觉得那应该是一方巨大的冰块,起初我以为是玻璃,但转念一想又似乎不对,在金代的时候,女真族还是趋于比较原生态社会,熔炼业根本比不了南宋,也就打打马蹄铁还行,玻璃是铁定练不出来的。

  愈走愈靠近那座祭祀台,慢慢的我才看清那东西,祭祀台为正四边形,怎么着也得有五米左右的高度,四面均有石阶,看样子能够上得祭祀台上面去。大背头说了声都当心点,便缓步地朝祭祀台过去了,跟着他后面的黄毛和牛二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挪着步子警惕地跟在大背头后面。

  一直到了祭祀台下面,大家才送了口气,可能是我们想太多了,这祭祀台周围并没有什么机关。但越是这么平静,越见得危险,看似安全的背后,很有可能藏我们不知道的危机。大背头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没敢急着上祭祀台去,而是绕着底座转了一圈,最后确定安全后,才带头才上了石阶的第一级。

  六个人的脚步都放得很轻,每一阶梯等完全踏实了才敢抬脚迈出第二步,好在并不长,几分钟后我们全都上了祭祀台。看到的情景,却与我们当初预料的完全不搭边,因为那块看似冰块的东西,在我的推测中,它不会就只是块冰这么简单,肯定是别的什么东西。但祭祀台之上,并没有锅具刑台一类的构筑,有的,仅是一方巨大的冰!但是冰块里边的东西,就不简单了,他让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汗毛直竖,不寒而栗。

  在大背头矿灯照在的祭祀台正中位置,出现了一块巨大的棺材头,已经从祭祀台里边冒出了2\/3,整具硕大的棺材为冰雕玉琢,上面的花纹非常漂亮。第一眼看见的时候,我以为那是具水晶棺,后来才发现,那是一具货真价实用冰做的棺材。

  一见棺材,黄毛就心猿意马了,老惦记着里边的明器,笑了笑说:“嘿个老爷们,我这可是黄花闺女坐小轿,头一遭遇见哩,还有冰做的棺材,我看这里边的宝贝肯定不简单。”

  这已经超出我的学士范畴了,翻遍古书,我想也见不到有这方面的记载,便笑着回黄毛说:“用冰做棺材,最大的缺陷就是会融化掉,这东西给企鹅用还行,我看这就是块冰疙瘩,你的如意算盘可能打不响。”

  牛二和刘毛弟可不这么想,俩人真不愧是一个村的,这下倒意见一致达成共识,意思都是管它有没有,去看看再做打算。

  但我觉得不能这么冒失,因为我用眼角的余光留意到,瘦子一直没动静,神色凝重地看着冒出来的那小半截大头冰棺,并不轻松。

  我忽然意识到事情可能没没我们当前想象的这么肤浅,便分析道:“我看还是小心点为妙,大意不得;你们想,祭祀台这东西,是用来干嘛的?”

  “祭祀?”黄毛挖着鼻孔看了我一眼,对我说的不以为意:“我就只知道日本有个叫做性祭祀的东西,一群娘们满大街地抬着个JJ跑,怎么?有联系?”

  黄毛满嘴跑火车,说的完全不搭调,我只能解释给他听:“祭祀台这东西古代是用来祭神的,有时候直接用活人,用铁钎子钉死在祭祀台上,再将其开膛破肚。场面反正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好看不了,但凡祭祀用的东西,都不能乱碰,会被认作是亵渎神灵。”

  “那这关我们什么事?”牛二还不明白。

  我看着那边的大头冰棺,发现它居然在慢慢融化,水流淌了一地,语气不由得沉声道:“说不定这具冰棺就是祭祀用的,我看还是别打他注意的好。”

  大背头听我这话却挥了挥手,只说我是夸大其词,“你别乱说,我去看看,再作打算。”

  说完他提着矿灯走到那具冰棺前,动作很轻将声音压的极低,刚一走近,我就发现他明显一愣神,随即脸色便显得不那么轻松了。看了几秒,他又突然半蹲下身,将灯光透着往冰棺里照,立时流光溢彩间,冰棺中浮现出一个黑色的影子。

  我们因隔着几步,外加冰棺并未完全露出祭祀台,我们所能看到的也只是这么一个东西,只能将注意力集中在大背头身上,从他的面部表情去猜测,里边最有可能的是什么。大背头全神贯注,将脸几乎是贴着棺身,透着朝里面看,眼睛都没眨一下,似乎是处于极度的震撼当中。直到又过了十几秒,大背头才回过神来,忽然向我们招了招手,示意我们几个过去。

  我们几个看得肠子都痒了,对于大背头此举,自是欢喜得不得了,除瘦子外,几乎是用跑过去的,几下就奔到那具冰棺前,围着不停地看。

  棺材是从祭祀台内部冒上来的,我想可能是由于我们在水潭底搞得翻江倒海,潭水下沉,导致整座洞穴结构产生变形,加之祭祀台横架之上,力量传导挤压所致。可我想破脑袋也弄不明白的是,这具大头冰棺它是怎么保存下来的,虽然现在外面兴安岭里冰冻三尺,保存并非难事。但这古墓之中,自然而然会形成一个巨大的温室作用,这就是我们身处其中并未感觉到有多冷,祭祀台之下的潭水也尚未冻结的缘故。可能是祭祀台之中有什么特熟结构,据我所知在古代就有一种叫“明蜡”的东西,从鲸鱼膘中提炼出来的东西,传言裹在冰块上边,搁三伏天里都不会融化掉。我虽不敢保证是不是用的这东西来使这具棺材得以保存近千年,但古人的智慧,岂是我等能全部参详得透?所能做的,也只是无限度的接近真相罢了。

  近距离的观感,当真和远看很不一样,第一眼看见冰棺中的影子,我只感觉那是一团雪白通透的东西,起初以为是动物,后来在逐渐发现,那居然是一个人!

  那是个一丝不挂的女人,蜷缩着胴体,形似婴儿状地蜷缩在冰棺中。

  贴着棺身看,的确能够看得更为清晰些,我无法用语言描绘出我眼前的这个女人,身材是多么的完美。精致的五官,羊脂玉净般的皮肤,洁白无瑕,修长的手臂,匀称的四肢,纤细得犹如玉葱一样的手指。肌肤纹理没有一丝多余,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齐腰围绕,纤毫毕现,美到令人窒息。

  牛二看得直撮牙花子,兴奋不已,也不知道他乐呵个啥,现下间居然还有心思意淫一番。刘毛弟则对他不以为耻,但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人半斤八两唧唧歪歪了半天,均是大哥别笑二哥,脸上麻子一样多。大背头就听得有些不耐烦了,瞪了他们俩一眼:“都这时候还斗嘴?时间不多了,动作一定要快。不就是都喜欢这瓷人吗?你们两个,把她给挖出来!”

  我以为我不小心听岔了,牛二跟刘毛弟两个立时傻了,直到大背头又说了一次,黄毛也搞不明白了,“大哥!这本不该我问的,一具死尸,充其量再漂亮,那也只是一具皮囊而已。犯不着这样费事周章的吧?整出去倒是能卖钱,可这东西咱们运回香港去,一路上关关卡卡,就算卖了它连路费打点都不够。

  看大背头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我突然意识事情之反常,已经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他可别说,从香港大老远地横跨大半个中国跑到大兴安岭,就是冲这具美女艳尸来的。大背头可能也觉得自己话说得太干脆,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只说你们照我的意思去办就可以了,这事我自由分寸,让你这样做就必定有这样做的价值,其余的别多问。

  想来也是,除我以外,其余几人都是他雇佣而来的,拿了钱就应该替人办事,东问西问便显得你这人不耿直了。我虽明着没拿钱,但实际意义上还是得了人家不少好处,毕竟要想出去就得服从他的统一安排,大哥的心思,我看咱们小弟还是崩揣摩的好。

  黄毛将肩上的包解下,打开将工具拿出,什么小钢锯,斧子,撬棍的应有尽有,随便你挑。我只捡了根撬棍,大背头就操起了那柄斧子,吩咐众人散开,将矿灯交给我打着。只见他扎稳马步,双手抡起斧子,大喝一声,斧子劈中了那具冰棺的头部,立时整体便碎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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