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命运的碾轮 (1)
我们系就有和法律系的辩论赛，这是个交流思维辩驳口才的好机会。可是我实在是不喜欢那个辩论场所，因为它在法律系的教学楼里。
真不知道当年的学界前辈是怎么想的建设这栋大楼的，反正你一眼看到它就会想到：哦！这是法律系啊！
因为它的“门”实在是太多了！
从进入大楼开始，就是一层一层的铁门，森罗密布，甚至让人感到阴森恐怖。层层叠叠的铁门穿过之后，就是上楼梯。可是楼梯口还有一道大铁门。
这哪里是教学楼啊？
这根本就是一个等级森严的监狱！
我抬头看着这个楼梯口的铁门，总有不祥的预感……
那是个上下装置的几公斤重的大铁门，打开时整个人像收起的钢板一样是吊上去的……
“看什么呢？”苹果在一边晃我，她头上的纱布已经拆开了。
“没……什么……”我还是忐忑不安……
“那个门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从这儿走过？”说着她拉着我就要上楼梯。
“苹果！”我紧张地拽住她，把她又拉回到我身边，我的眼睛还在死死地盯着那个门……
我看到了什么？
那是……
金莲在那个吊起的门下走过……也就是一瞬间——几公斤重的钢板门掉了下来……正正地砸在金莲身上……我还能听见清脆的骨骼断裂的声音……地上有殷红的一摊血……
血？！
红得扎眼……
我的身体在禁不住地前后摇晃，像是要栽倒……
“你怎么了？”苹果紧张地扶住我，“若惜你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我……”我头皮发麻，用力地抓着她的手……眼睛一抬的瞬间……看见金莲正在向那个冰冷的、沉重的、吊起的钢板门走过去……
“金莲！”我丢开苹果的手，冲过去拽住了她。
苹果诧异地看着我……
金莲更是鄙夷又惊诧地瞪着我。她甩开我的手：“你干什么？”
“我……”我不想让苹果知道我是天生鬼眼的，可是……我不能见死不救啊！虽然金莲很可恶……可是她罪不至死啊……
“我……你不要从那个门下面走过去！”我要阻止她……我要阻止不幸的发生……如果那次我预见海哥哥遇害之前，我也能勇敢地说出来……或许海哥哥就不会死……我不想再有人死去了……不想……一个都不想……
“哼！”她对我冷笑，“你有病啊？”
“我……”我双眉紧皱，焦虑地看着她。我要怎么说呢？
“若惜！”苹果过来拉我，“你跟她扯什么？这种人不要理她。”
“是啊！我这种人……你又是哪种人？真是！整天往自个脸上抹金子，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似的！”她不屑地冲我们撇撇嘴，就要继续往楼梯那里走……
“不要！”我喊出了口，又拽住了她的胳膊。
她顺着惯力把我推开，我向后栽倒，倒在一个人身上。
大吉普把我扶起来，问了一声：“你没事吧？”
我哪里还顾得上回答他，我只能硬着头皮冲金莲喊：“金莲！不要从那个门下走过去……那个……那个钢板门会掉下来砸在你身上的！”我不能不说了，我不能看见再有人在我眼前死去……
“若惜！”苹果疑惑地看着我，满眼的惊愕。我知道，连她也不相信我说的话，大家肯定以为我疯了……
“真的！真的不要从那个门下走，你会没命的！”我顾不得了，既然已经说出来了……
哼！金莲嘴角向上抽搐，更是不屑地看着我：“你有病没病？有病赶紧回家治去……真是不知道学校怎么会收你这种疯子……”说着她就径直上了楼梯……
啊——
我不敢看！
痛苦而紧张地闭上眼睛把头转向后面……
可是……没有任何声音……
没有钢板门掉下来的声音……
我再回头看——金莲已经安然无恙地上楼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我的预感是错误的？！
“你怎么了若惜？是不是昨晚没有休息好？”苹果担忧地把手放在我的额头试探。
我仍皱着眉，咬着我的下嘴唇：我是怎么了？我的预感以前从未出过错啊！这次是怎么了？我再抬头看，四周有鄙夷猜测的交头接耳的声音，还有人在低声浅笑……
我成了大家的笑柄……
可是……
在我以往的十几年当中从未出现过这样的错误啊？
究竟是怎么了？
我也不解……
走吧！大吉普在背后轻推了我一下。
我和苹果走上了楼梯，经过那个钢板门的时候，我仍然心怀恐惧地抬头看它……
它似乎变成了蓝脸红牙的恶鬼在向我龇着獠牙示威……
整整一上午的辩论会我都无精打采，他们辩的什么我也丝毫没有听进去……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还是急促不安地跳得飞快……
走出教室的时候，我还是被苹果拉着走的，脚步移动似乎都变得机械了……
“若惜你到底怎么了？”苹果仰着她那张红扑扑的小脸，皱着眉问我。我只能对她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
我无法解释什么……
你知道一大堆人等厕所是什么状况吗？现在就是这样！教学楼的教室数不清得多，但是洗手间却少得可怜。所以每次下课之后总是有大批的人在沉默暴躁地等着用厕所。
我对苹果说：“不要等了，你回去用就是了，我们回宿舍吧！”
她说好，我们就手拉手地往外走……
我们边走还在说着不当紧的课外话，身边有匆忙的人飞驰而过，我也没有在意……
直到我们走到法律学院的大门时，听到了咣当一声沉闷的巨响……
我和苹果惊愕迅速地转头，看见了触目惊心的一幕：那个钢板门真的掉了下来，下面砸了一个人，正是金莲。她倒在血泊之中，没有了往日的嚣张，整张脸像死灰一样惨白……
血……
红得扎眼的血，漫过了人的眼睛……
带着冰冷的、令人脊背发寒的凉意侵袭全身……
苹果用一种惊讶的无法相信的目光迅速地投向我。
我……我颤动着双唇，可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该来的，挡都挡不住……
人的大脑皮层处于崩溃的边缘。
整个法律学院内，像炸了窝一样纷乱嘈杂起来……
恐慌，不！是恐惧！
像陈旧古老的摆钟一样摇荡震撼着人们的心灵。有老师过来维持秩序，学生们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围成了个圈……
苹果把我从人群中拉了出来，一句话不说，拉着我走……
我在她身后迟钝地跟着，也是没有一句话……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要失去她了……我的……朋友！
宿舍里。
两个人都在沉默，气氛压抑而沉闷。
我想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拽了拽她的衣角。她突然像被电击了一样缩回了胳膊……
我的眼泪瞬间就出来了……
连你也害怕我吗？
她忽然很烦躁地站起来在屋里踱步子……
“你别哭啊！唉！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定定地坐下开始叹气。苦恼的不止我一个人，“若惜！你怎么会知道那个门会掉下来？”
我咬着嘴唇看着她，告诉她吗？应该告诉她了！对朋友如果不坦诚，还是会失去的。“苹果！你知道天生的鬼眼吗？”
“什么鬼眼？”她错愕的眼神有些飘忽伴着点恐慌。
“我就是个天生的鬼眼！”我坦诚地看着她的眼睛，我要把一切都告诉她，“有鬼眼的人可以预见别人身上将要发生的危险，但是却不能预知自己将临的险境……时间和空间在我的眼前是交错的，我会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我毫无保留的把我的从前亲眼经历过的悲剧告诉了她，之后我也紧张地看着她的反应。
她沉默着，一直沉默着……
忽然幽幽地问了我一句：“若惜！跟你在一起的人都会有危险吗？”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照以往的情况看，好像是这样的，可是……我只是提前预见了，并不能改变什么……我不是撒旦之手，我无法安排厄运，但是我也不是摩西的神杖，我无法阻止悲剧的发生……我能说什么呢？
我垂下头，一样的沮丧……还有无措……
“那我呢？”她走到我跟前坐下，一脸的惆怅，“我会不会有危险？”
我瞪大了眼睛看她：“我不会让你……我会保护你的苹果！如果你会发生什么事我一定先告诉你！虽然……我的预感可能不是很清楚……但是我不会让你置身危险之中的……”我说的也只能是我的期望吧！我不能表达得更确切。像这次金莲的事情我不就是……等于什么都没做吗？
奶奶啊！如果若惜能像你一样知根知底运筹帷幄就好了……
可是现在，怎么会这个样子呢？！
我想起来了，奶奶应该也经历过这样痛苦的时刻吧！不然怎么会在她年轻的时候那么轻易地失去了爷爷和她的孩子，她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啊！难道鬼眼的能力是跟着人的年龄增长的吗？我不知道……
我只觉得心慌慌的……
如果再发生海哥哥和金莲这样的事情，那……我即使提前告诉人们，却不能预测准确的时间，岂不是只能给人带来恐慌，别的也无济于事吗？
唉！她叹了口气，比我还要哀伤。
“算了，我认了！谁让我交了你这个朋友呢！如果命运真的让我英年早逝，我也无奈，不能怨任何人的……”
我一把抓住苹果的胳膊，十二分的不情愿：“你胡说什么呢？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绝对不会！”我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老天不会这么残忍，让我好不容易告别了孤独，赐予我一个这么好的朋友……怎么能残忍地夺走……
不！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我要尽全力地保护她！
一定！！
一定！！！
金莲并没有死。
但是她比植物人好不到哪儿去。她的脊椎被钢板砸坏了，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她的父母来了，要把她接回离家近的医院治疗修养……
我问苹果，我们要不要去送送她？
苹果说去干吗？你忘了你九岁时预见的那场车祸？你那个幸存下来但是被毁容的学习委员是怎么怨恨你的吗？你去了只能让她更恨你！我都能想像得到她会用怎样恶毒的眼光看你……
别去了！
往事随风……淡了吧！
我无语……
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不想让人们怨恨我，可是我总一次次地把自己送上风头浪尖……
苹果！我拉着她的手，我们去逛逛书店吧！
心里堵得慌，出去走走吧！
她说好。
于是我们就去了最大的商场。商场人多，热闹非凡，让我们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现在似乎最怕的就是安静……
我现在习惯了总是拉着苹果的手，其实还是紧张。我怕她有危险！我想我拉着她的手应该会最快地感应到什么吧！
商场结束一天营业的时候，我们跟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下电梯。书店在五楼，下到三楼的时候，我拉着苹果的手突然紧张了起来：“苹果！”我使劲拽了她，把她拉出了往下走的人群。
“怎么了？”她疑惑不解地看着我。
“我们不要坐电梯了！我们走楼梯吧！”我的心跳莫名地加快。紧张，让我有些颤抖。
“你怎么了？不舒服？”她察觉到了我的脸色开始发白。
“你信我吗？信我，咱们就走楼梯！”我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她眨巴着眼睛：“好吧！那就走楼梯好了。”
我们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没走几步就听见了嘈杂的惊叫声：下行的扶手电梯突然停了，带着拥挤的惯力，有人栽了下去，压倒踩伤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