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后方基地 (3)
我心软。
想小小惩罚他一下，一弄出点儿动静就后悔了……
再一听见他那脑袋瓜子的声音，估计是个瓢也得裂开了。紧张的上去摸他的脑袋：“你没事儿吧？我不是故意的。”
他在那儿苦着脸，几秒钟后马上又恢复了正常：“我这是脑袋，不是西红柿……”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的道歉声还没落就看见他的眼睛又开始放光……
我忽然明白了怎么回事，嗷的一声就往后坐过去，双手交叉挡在胸前：“你……下流！”
他怔了，半天没动。
我在想：他还是君子吗？
可他真的一探身过来了……
我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
不知道他要干吗？
可他并没把我怎么样，只是把两只手拢过了我的腰，吻了吻我的额头：“你睡吧！我回客房去了。如果你睡不着或是再做噩梦了，可以去找我，什么时候都可以，我陪你说话。”然后，他很君子地关上门退了出去。
我的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站起来的时候，我发现睡衣后面的带子竟然系好了。
什么时候？刚才……他吻我额头的时候？
我的额头开始发烫，似乎怨我拿了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抱起变形了的枕头十分懊恼地栽倒在床上，对自己有些怨气……
眼睁睁地看着白色的窗帘纱，竟然就这样睡不着。已是流火的夏天，晚上却是夜凉如水。凉风吹过白纱，带着魅惑的气息……好像那白色的窗纱就会变成诡异的女鬼飞过来……
我心里一阵阵发寒……
想强制强地命令自己去睡，可是一想起刚才那个噩梦就会发抖，生怕再继续那个可怕的梦。我想起狄明阳出去之前说过的话：如果你睡不着或是再做噩梦了，可以去找我，什么时候都可以，我陪你说话……
不去，才不要去找那个大灰狼。我现在都能想像得出他那副得意扬扬的样子：看吧！你还是需要我，离不开我了吧！
不去，坚决不去……
十几分钟后……
我坐在狄明阳的对面，看着他浑浑噩噩的睡相……
我是敲门进来的，他还是睡得这么香。等了一会儿实在是等不下去了，我拿起一个枕头冲他轰炸过去。
轰炸还没成功，我就“壮烈成仁”了……
他一个大胳膊抡过来跟螃蟹钳子似的夹住我，嘴里还念叨：“若惜，我知道你会来……”眼看就要故技重使了，我吭哧一口就咬到他的腱子肉上。他便嗷的一下彻底清醒过来，迷瞪着眼看我，还有点儿不敢相信。
原来他刚才是在做梦？！
我皱了皱眉：“放手！”
他说：“好。”可是手一点没松开。
我说：“放手啊！”还想让我咬你是怎么着？
这回他松了手，却说了一句没人性的话：“这是我房间啊！你自己扑过来的，这回我可没压迫你，你在我上面呢！”看来是真清醒了。
我的小虎牙噌就上去了，咬得不轻，铁定是疼死他了。
可他就是忍着，一声不吭。还撇嘴冲我笑：“人说这女孩儿都是口是心非的，爱得越深牙就越痒，你还真不愧是我老婆，咬我都咬得这么有血性。”
我咬不下去了，再一看他，咬的印子已经出血了。
我就这么冲着出彩的地方发呆，还好像和他息息相通，这么僵持着……
他开始明目张胆满腔热忱地往我脸上蹭，眼看嘴唇快要碰到我的面颊了，千钧一发时，我猛然缓过神来，毫不客气地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风驰电掣之速度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甩完之后我又诚惶诚恐地看着他。但是想跑是跑不了，他的大钳子手还夹着我……
我埋怨自己，没事还惹他干吗？
失眠就失眠，瞪着两眼看天花板挨到天亮也就是了。
可是当时那会儿，瞅着白窗帘就觉得心里发毛，怎么这么恐怖。直觉的房间里有鬼魅的气味……
时间也过得特别慢，好像一分钟都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天也总是不亮……
缓了一会儿他吼出来一句：“你要草菅人命啊？”
“不会啊！我没那么大手劲儿。”我接得挺快，也不顾死活。
反正就是你现在撒手放我出去，我马上回卧室待着，我睡不着我也不来招惹你了，我就那么摧枯拉朽地熬到天亮就是了……
我用一种特别无辜的眼神眼巴巴地看着他，指望他能行行好，把他那个大钳子手从我身上松开……
显然我低估了他，他根本没我想像得那么善良厚道。那大钳子手刚才还在我腰上呢，这会儿已经十分蛮横地冲上了我的脖子。
你要掐死我也不用抡胳膊的，杀鸡焉用牛刀，你直接两个指头就能要了我的小命。
结果根本不是，他蛮横地将我的脑袋按到他脸上，那条蛮横无礼的舌头在我的牙关里肆无忌惮地“游龙戏凤”，还带着挑衅的味道。
我忍无可忍，像山洪暴发一样怒发冲冠，推他打他根本就没有用，只有牙是好武器。可是我的小心思还没转几圈就被狄明阳识破了。他说了一句特大义凛然的话：“你要是真狠心你就咬吧！反正我无所谓，你这辈子铁定都是我老婆，别说咬断舌头了，你就是让我割肉给你我也不眨一下眼。”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大了：“狄明阳！我上辈子欠你的吗？凭什么说我是你老婆？谁答应的？”我估计我的脸色一定是半生不熟的西红柿，红里泛青。
“你奶奶！”他也吼开了，嗓门明显盖过我的，理直气壮地都形成一股气流，直冲我的百会穴。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怎么又扯到我奶奶了？
难道我才呱呱坠地粉妆玉琢的时候，我那狠心的奶奶就把我给卖了？
不对。
我奶奶不狠心啊！
这茬儿还没想明白呢，我就突然歇斯底里地用双手抱头怯弱地嘶喊了起来。
又来了，我又看到了……
这种不该看到的“东西”飘忽若定，张开鬼魅的织网收罗我的恐惧。
那披头散发的恶鬼就在明阳的身后，瞪着血肉模糊的眼睛直视着我。她的白骨嶙嶙的手指关节就那么突兀地向我伸来，像是要撕扯我的头发。我不可抑制地全身抽搐，虽然我知道我们处在不同的空间，她的手指并不会真的触碰到我。
可是恐惧，仍然铺天盖地而来……
我紧扯着自己的头发，就像是要扯断自己紧绷的神经。
狄明阳只有一瞬间的惊异，马上也反应了过来，他也是和我一样的灵异者，怎么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直接一目了然，紧接着大吼一声就把我抱住了。
我的眼泪比壶口瀑布倾泻还要猖獗，我可以想像自己脑门上的青筋一定是扭曲的，就像我快要崩溃的神经。我的身子抖得像筛糠似的……
这鬼魅穿着白纱……好似刚才我注视的窗帘的白纱……
她通身惨白，连脸也是和白纱一样的白……
她歪着头用突兀的眼睛看我，那两只眼睛好像无底的死水潭一样的黑洞……就像有磁力要把人的魂魄吸进去……
我颤抖……
浑身痉挛一样的颤抖……
她的黑洞一样深的眼睛里……有红色的液体涌出来……是血吗？
啊——
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胃里痉挛一样地揪扯……恶心……难受得快要窒息……
她还在我面前飘……
是的……她在飘……
就好像她身上罩着的白纱罩住的是个空荡的躯壳……
好像那白纱上面只顶了一颗人头，而白纱下面是空的……
风一吹她就飘得轻悠悠的……
他紧紧地抱着我，在我耳边不断的呢喃：“若惜！我在这里！没关系！我在你身边！你现在想着我，除了我你什么都不要想，你现在……只准想我！不要睁开眼！你只想着我……”
我仍是无法镇定，抽搐得更厉害。
他还在不断的耳语……最后一声好像海啸一样咆哮开来，“我命令你！现在只许想着我！”
我就是在他的怀抱中安静下来的……
我的脑海中充盈着他排山倒海一样的声音：“……只想我！现在只想着我！”
是的。
我现在只想着他，想着我在一个活生生的滚烫的躯体的包裹之下，鬼魅就会离开我眼前的空间……
我的世界……似乎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就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那么清净……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在一个人的怀抱里这么安稳地睡去。就像是婴儿没有脱离母体一样，睡得怡然自得。好像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温暖安全的巢穴了，这巢穴就是专门为我而设的……
睁开蒙的双眼时，我还有些迷糊，一时间不确定自己身在哪里。
当看到他那张清俊的面孔呈放大了状态在我眼前时，我吃了一惊。
再仔细看他，像刷子一样浓密的睫毛慵懒地下垂着，棱角分明的脸形，带着孩子一样天真的睡相——这时候倒是憨态可掬的。
啊！醒了！
就像狮子打了个盹，一睁开眼睛就神采奕奕。
“你跑什么？”我正要跳出去，就被他一只手轻松按住，他另一只手支撑着脑袋，好不得意。
“你放手！”
“唉！”他叹了一口气，像是有海岸线那么长，“你什么时候能温顺一点儿啊……”
我举眉抬头看着他，突然也很严肃：“狄明阳……”
“叫我明阳！”
“明阳！你的房间里怎么会有鬼魅？”我小声地问他，眼睛还在往四周瞟，生怕那鬼魅再回来。
他神色凝重起来：“你看到的是不是一个穿白色纱裙的女人？
我点点头。
他又叹了口气：“那就是她了。”
我不明白：“什么 ‘就是她’，难道这宅子里还有很多鬼魅吗？”这么想，我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不止一个。”他仰着脖子舒了一口气，去拉开窗帘，“外面阳光正好，去院子里坐一下吧！”他回头看看我，“你脸色太苍白了，该晒晒太阳。”
我不语，跟着他走出来。
我知道，今天一定会听到很多故事。
关于鬼魅……
关于这栋房子……
关于狄家……关于这两个不像兄弟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