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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古城轶闻(1)

书籍名:《老兵诡事录》    作者:飞行电熨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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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的路上,我大概叙述了事情的经过。虽然起初还有意替志豪隐瞒一些,比如出了人命这一部分。但舅爷是谁?几句就问得我哑口无言,最后只能一点点地全部倒了出来。

  此刻,老爷子正憋着一肚子气,回来后也不让我们吃饭休息,而是直接“押”到了这里。

  只不过这一次,舅爷居然没让我一起受罚。

  我从屋内搬来一把凳子,小心翼翼地对舅爷道:“舅爷,坐下来休息休息吧,赶了一夜路多累啊!~”

  “你也知道累?”我不说话还好,一吭声,老爷子的矛头直接指向了我:“要不是邻居告诉我,现在你们在哪我都不知道!追了整一下午带半夜,到底都没赶上!知道累你们还敢跑那么远!”

  “嘿嘿,要不怎么说您老厉害!”我为了帮志豪减轻责罚,嬉皮笑脸地插科打诨道:“几百里路,您都能用异法一路追来,什么时候教教我啊?”

  “我厉害?我没你俩厉害!”舅爷突然嘴角一歪,看着我冷笑道:“毛都没长全,就敢到处跑。续阳术,怎么回事儿都不知道,就敢用!两条人命!你们惹得这是滔天大祸!”

  我原以为舅爷会消点气,没想到他话锋一转,越说越严厉,最后竟然站起来,一掌打在身旁的石桌上,那东西顿时碎作好几块。

  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见舅爷发如此大的火,知道如果不想方设法阻拦,志豪一定会很惨,因为当年拜师是签了生死状的,死走逃亡,各安天命。

  念及此处,我也不敢胡说了,也跟着跪了下来,只求舅爷从轻发落。

  “你跪也没有用!”舅爷见我跪下,火气反而更大,从角落里拿起一根烧煤炉子用的铁通条,走到跪着的志豪身后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本来今天我就要让你赔了人家的命!但是念在你娘守寡多年,照顾你们这么大不容易,我先打断你这两条腿!看你还跑不跑?”说完,举起手里的家伙,就朝志豪脚脖砸去。

  我见那通条两尺多长,手指头粗细,以舅爷的功力,这敢打实,志豪剩下的大半辈子就别想走路了!

  “舅爷!”我哪还细想,连忙站起来冲过去,一把拽着老爷子胳膊到:“舅爷!您听我说!这一切都是那沈万楼的诡计!不管我们去不去,那两人都得死!志豪充其量只是去干了不该干的事情,您不能把两条人命都算在他身上啊!”

  “……唉!”舅爷想了半天,还是推开了我,好在这下打在志豪屁股上。饶是如此,隔着厚厚的棉衣,还是将他打得趴在地上,又贴着地向前冲出去半米,可见力量之大。

  也不知道志豪扭的是什么劲,居然一声不吭,咬着牙撑起来,继续跪着,只是嘴唇都被咬出了血。

  我赶忙抢过那通条,扶着气喘吁吁的舅爷坐回凳子上。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舅爷倒了几口气,说道:“你走吧,从今往后,咱们……”

  “舅爷!”我眼看老爷子要说出取消师徒情分的话,只得再次拦了下来。如果让他说出口,那就真的覆水难收了!

  理了理思路,我不待老爷子说话就抢着道:“要说罪魁祸首,还是那个沈万楼。他既然想杀康广辉,您在或不在,去或不去,我们俩去或不去,他老爷子都要死。您常说,这是命数,改变不了的。至于那个卖命的人,就算您不去,还会有别人去,他也一样要死。何况这样的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反正无论怎样,那康广辉和卖命人都得死,我俩只不过是出现在了错误的时间和地点。您现在要惩罚志豪,也正合了那沈万楼的意。虽然现在咱们拿他没有办法,但只要我和志豪都活着,用功学本事,总有一天,我相信我们有能力惩治这个家伙。您说是不是?”

  说完这些话,我又把志豪去之前和我发脾气的话跟舅爷学了学,强调他是为了家里,为了哥哥妹妹上学才擅自决定这么做的,好让老爷子心软。

  果然,说完这么多,舅爷瞧了志豪半天,语气明显平和了许多,问他道:“你知错么?”

  “……知错了。”志豪顿了一下,小声回答道。

  “好吧,脱裤子趴下。”舅爷换了一根平时训练我们扎马步时用的柳条棒。

  我知道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也是志豪应得的。想了想,还是说道:“舅爷,昨天的事情我也有责任,我要求一起受罚!”

  “跟你师兄学学!”舅爷不失时机地教育道:“以后遇事一定要谋定而后动。单凭着股冲劲儿,一会儿就没了,那叫逞匹夫之勇!”

  志豪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褪下裤子,露出了屁股。

  这一顿鞭子,愣打得我俩三天没能起床。舅爷不知道挨了舅奶多少埋怨,但我并没有让她告诉家里,自己的事情,自己承担就行了。

  至于那五十万,舅爷一分也没有留,以我和志豪的名义,全都捐给了县教育局,并指定了五所县里面条件比较差的学校,定向支援。

  倒是这顿打后,志豪没以前那么活泼了,经常能一整天都不带说两句话的。舅爷总和我说,这孩子心太重了。把什么事情都看得那么重,心就会偏,偏了就很难说会不会走上歪路。

  我原以为是他怨恨舅爷惩罚太重,不念情分。但后来才知道,竟是另一个原因。一个我们谁都该想到,却都没放在心上的原因。

  不过毕竟是小孩子,一个月后,我就把这件事彻底给忘了。重新开始和志豪打闹、玩笑,虽然他话依然不多,但显然也比之前要好了一些。

  东去春来,又过了一个暑假,我稀里糊涂地开始上高二了。

  这个学期,学校转来一个省城的男孩子,叫殷骞,看起来白白胖胖,笑起来两眼眯成一条缝儿,挺讨人喜欢的。

  由于我俩都是省城来的孩子,所以自然亲近的更快些,没几天,就成了要好的朋友。

  熟了以后才知道,殷骞的祖籍也是这里,他爸爸居然还是省内知名的画家、书法家、收藏家,家境殷实。

  可这孩子从小就调皮捣蛋,不爱学习。九年义务制下来,全市学校几乎换了个遍。没有一个老师能制得住他。

  上了高一,他父亲看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只有送他回老家来读书,认为这里没那么多影响学习的因素,不说多,只求他两年后能混个高中毕业。

  可惜他爸爸没有舅爷的本事,不然掐指一算就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同样不省油的灯呆着呢!

  一等混熟,我就天天带着他和志豪东山南山的到处乱跑,有时候连舅爷的晚课都不去,放了学就钻到半山坡的旧房子里,把火架上,又从地里偷一些玉米白薯什么的烤来吃。虽然说实话没什么好吃的,但图一乐。

  不过比起我和志豪,殷骞更闹一点。至少我俩瞎胡闹,还多少有点规矩,可这家伙就不那么顾忌了,没他不敢干的。

  我早前说过,这个县城是地很邪性的一个地方。不然不会有那么多大佛、城隍、睡爷爷睡奶奶扎堆儿似的全跑到这里。

  我和志豪呢,一般严格遵守舅爷的叮嘱,对这些神明都敬而远之。而殷骞,来了不到一个学期,就不明不白地两次差点被整没了命,好在有我俩和舅爷帮忙,这家伙才逢凶化吉。他也终于知道--胡闹,是有限度的。

  殷骞第一次倒霉,就是在东山的大佛处。那年头来旅游的人很少,我们经常下了学,趁着舅爷的晚课还没开始,就叫上志豪一起,跑到东山顶,鸟瞰一下全城,然后到大佛的脚趾头上去打扑克。

  这尊大佛始建于一千六百年前,就刻在山顶的石壁上,俗称“镇河大将军”。宝相庄严,目平视,唇紧闭,左手覆膝,右手曲肘前举,示无畏印。坐四方墩,脚踩仰莲,脚面平直,五趾平齐,乃一躯善跏趺坐式大型弥勒佛像。

  我一直不理解,既然是镇河大将军,一定是镇河用的,可这方圆十几里连一条像样的大河都没有,远处的他老人家又镇不到,究竟镇的是哪门子河?

  古时候的人为了保护大佛,在他所靠的石壁上修建了门楼,将大佛遮住。于是就有了“八仗大佛七丈楼”的说法。

  什么?佛比楼还高一丈,那多出来的一丈在哪?因为还有一丈在下头。

  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是为了说明佛像的大,可能有人不知道八丈究竟多高,这么说吧,我也不换算了,城里的六层住宅楼,自己看去,只高不低!

  因为还有一丈在下头,所以我们仨每当要打扑克,都跳到坑里面的大佛脚上,围坐在大拇指的指甲盖上,就足以三个人辗转腾挪了。

  这里虽然不容易被人发现,却有一点不好,想小便的时候,你还得爬上去,找个地方解决。

  殷骞来了没几次,这天刚跳进来,他就想小便。但这家伙懒,不想爬,就跟我和志豪说:“我去放放水,你俩先洗牌吧!不准搞小动作啊!”说完,就转到了佛像后面。

  志豪看见了,和我说道:“在这里撒尿不太好吧?”

  “没事没事儿!”我只顾洗牌,头也不抬地道:“佛爷的脚趾头你都爬了,牌也打了,还不让放个水啊?”

  志豪一想也是,就没再管那么多。

  这下面的空间其实很有限,因为目的不是为了给人下来看,所以除了大佛的腿脚,只剩下一点点面积,除了脚后跟和腿窝的个别死角,其他地方都一目了然。

  可我俩洗好了牌,选好了位置,左等右等,都不见殷骞回来。

  “喂!你蹲大号呢?”我不耐烦地催促道。

  没人回应。

  我和志豪对望一眼,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志豪赶忙跳下佛脚,绕到后面去瞧瞧怎么回事儿。谁知道他刚过去,就大声叫道:“坏啦!人没啦!”

  我顿时大惊,跟过去一看,却发现除了地上的一泡尿,别的什么也没有。殷骞就在这一两平米的狭窄缝隙中,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大佛脚所在的这个坑,只有一个出口,就是我身后的一溜石梯,殷骞并没有爬上去,这是非常明显的,因为我俩都看到他往佛像背后去了。

  我和志豪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连滚带爬地回家去找舅爷。没想到老爷子听了事情经过后,不紧不慢地指挥我们拿上拖把扫帚,又提了两桶清水,来到佛像下,把佛爷的脚和莲花底座前前后后打扫一遍,特别是那滩小便,用清水冲了个干净,这才撤出来。

  做完这些事情,舅爷也不急,点了根烟,给我俩讲起大佛的故事。

  原来,这个所谓“镇河大将军”,镇的是古河道,现在早已没了旧河踪影,古时候可是穿城而过的。因为舅爷跟着梅道人守了它将近半个世纪,所以大佛什么脾气老爷子最清楚。

  古时候没有具体记载,单近几十年,大佛可是像这样收过不少人,都是莫名其妙消失的。算起来有军匪、有日本鬼子兵、有造反派,还有那些想偷盗周围小佛像的。

  有的后来放出来了,但大多数基本上是消失后就再也没能出来过。

  近年可查唯一一次放出来的,就是最乱那十年,一帮造反的学生批斗过舅爷后,还不过瘾,想来砸佛像,扛着铁锹榔头就跳了下去,打算从脚跟砸起。

  据当时还在上面的人讲,他们当时看到跳下去的人正准备抡锤子砸脚趾头,却突然都停了手,列队站好后,不吭一声,就朝大佛背后依次走了过去。

  外边的人还以为他们要从后面砸起,结果等了半晌,也没听见动静,大胆的人下去一看,哪还有半个人影子啊!佛像背后总共就是个能藏一俩人的石头缝,除此之外,啥都没有。

  毕竟他们都是十里八乡的学生,关于这大佛的传说听得多了,此时见如此诡异,顿时作鸟兽散。从此往后那几年,没人敢再提来砸大佛这茬儿。

  倒是刚开始消失的那几个人,三天后从上方佛头旁的阁楼里走了出来。问他们怎么回事儿,却一概不知,以为还只是一愣神的功夫。

  他们这一愣,愣是愣了三天。

  舅爷讲得倒是挺有意思,可是殷骞还没找着人呢,我和志豪哪有心思去听?

  老爷子却不慌不忙道:“放心~该打扫的也都打扫干净了。佛爷总得来说还是很好说话的,撒泡尿算什么?慢慢等吧,天黑前准能放出来!”

  这么邪乎的事儿,我俩怎么想也觉得不靠谱,可是又没别的办法。不过这边太阳刚下山,就听见殷骞在最上面的阁楼上咋呼。

  把他接下来,问怎么回事儿,这家伙的一番说辞更是让我们惊奇不已。

  原来,当时他撒完了尿,正想回去打牌。可一转身,发现最里面的角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道石门。

  这家伙本来心就粗,过来小便的时候也没仔细观察,以为一直就有,于是就靠近去想看看是什么。

  进了石门,里面空间狭小异常,只有一个旋转的石阶,一直向上。于是他就跟着往上爬。爬上来以后,又走出一道石门,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大佛头顶的门楼。然后他从窗户向下张望,就瞅到了坐着聊天的我们。

  听完这家伙叙述,我愣了半天才道:“你爬个几层楼,都爬了两个多小时?”

  “开什么玩笑!这个高度对我也就是半分钟……”殷骞话刚出口,就发现时间不对,因为很明显,天已经开始黑了。

  如果按照他的时间,这会儿应该是下午五点不到,刚放学,离天黑至少还有两个小时。

  看到我和志豪惊异的表情,他才想起来问是怎么一回事儿。

  把外面的情况如实告诉他后,殷骞根本不信:“扯淡吧!大佛把我吃了啊?怎么不吃你们?”

  “因为我们没撒尿。”我朝他耸了耸肩膀。

  “放屁!”殷骞从小在城里长大,自然不信这种神啊怪的,扯着我道:“走走走!我带你们再去爬一遍!”

  本来我和志豪都不敢再下去了,不过舅爷跟着,胆子也大。四个人走下去,绕到佛像背后一看,殷骞顿时傻眼。因为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根本没有什么石门。

  他不信邪,这敲敲那打打,过了半天才不得不承认--都是实心的。

  这家伙不甘心,毕竟活了十几年的世界观不能就这么崩塌,又带着我们跑到楼顶去找那出口。

  结果不说大家也知道,他能找得到才怪!

  最后还是舅爷一句话,他算是彻底傻了眼:“不用找了,这大佛整个都是实心儿的!根本没有什么楼梯密道,我守了半辈子能不知道?你小子以后可别随地大小便了!”

  从此以后,殷骞再也不敢靠近大佛十米以内。至于他这次经历,还有中间那两个多小时,到底都干了什么?没人知道,包括他自己。

  照舅爷的话说,佛爷是把他收进去,让这家伙反省去了。

  东山不敢去,那就上南山玩好了。

  别看南山就是个小土坡,上面的东西还真不少,有朱元璋御封的都城隍,有千佛洞里面的睡爷爷,有后山头顶上的八卦楼。当然,规模最大的还是山顶碧霞宫里面供奉的三仙老奶。

  虽然这三个仙姑是谁早已无从考证,但人们一般都认为是《封神榜》里的云霄娘娘、琼霄娘娘、碧霄娘娘三姐妹。

  每当庙会或是黄道吉日,那些摆摊相面算卦的,能从山门一直摆到碧霞宫门口。甚至我亲眼所见,有些虔诚的香客,三步一叩首,和西藏朝圣的人一样,从县城十字大街开始,一路磕到云霄娘娘的大殿前。

  每当到这时候,我们仨就蹲在山顶,看着染红满山的炮纸,偶尔拾些没点着的自己放,或是看那碧霞宫对面的戏台上唱大戏。

  一般人们来拜的多是大仙老奶和二仙老奶,三仙老奶则自己蹲在一个小院里,很少有人问津。

  之所以没人拜,因为都说这三仙老奶有点邪,没他两个姐姐那么平易近人。特别是身前的那个女倌,从你进了院,她就一直瞪着你,无论站在哪个角度,只要看向她,她就一定是看着你的。

  其实老奶本身倒没什么,邪就邪在这个女倌身上。

  一般的神明佛爷,身旁都是一对童子侍奉着。因为古时候中国人无论干什么都喜好个双数,没有单的。唯独这个三仙老奶,身旁只有一个,还不是童子,一瞧就是年龄明显偏大的女倌。

  要说不得不佩服当年工匠的手艺,这个女倌做得比她老奶奶还好,线条优美,惟妙惟肖,就连那五官,显然都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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