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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黄衣女子(1)

书籍名:《短信:你身边的恐怖经历》    作者:朱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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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开了房门,在鞋柜里找了半天,还是只能拿一双男式拖鞋给她换。

  斯琴一边换鞋,一边同情地说:“哎哟,你过得还挺素嘛。”

  我费事搭理她,关上门后的第一件事,是把电话线、网线、电视数据线,统统拔掉,再加上两人的手机原来就被小李留下了,这样子,这几十平方米的空间,就变成了信息的汪洋大海里,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

  我站在客厅里环顾四周,确定没什么遗漏之后,才把玄关两个行李箱拖了过来,在卧室门口放好。按照来时的约定,我等下要把床收拾一下,今晚让给斯琴,我就只好睡沙发了。

  我那么有绅士风度,她却没打算当淑女,老实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肥猫有样学样,也跟着跳了上去。

  斯琴颐指气使道:“累死老娘了,有杯水喝没?”

  我白了她一眼,转身去门边的饮水机倒水,后面传来她大惊小怪的呼声:“你家怎么连电视都没有嘛?这墙上白白的布是什么?咦……哇!投影机,投影机耶!还有那么多碟!咦,这个,这个是……”

  我端着一杯水走回客厅,她还像个第一次进城的乡下小姑娘,在客厅里到处乱转,摸摸这个,摸摸那个,肥猫也跟着她到处乱转。

  她感叹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呀?咋那么有钱?这简直是资本主义腐朽堕落的生活方式呀。”

  我白了她一眼道:“资本主义腐败堕落的饮用水一杯,你还喝不喝了?”

  她走到碟架面前,一张张地浏览,手一指茶几道:“先放那里吧。”

  我苦笑了一下,看她指手画脚的样子,还挺有女主人的架势。算了,我就先收拾房间去吧。

  十几分钟后,当我收拾好房间出来,投影机已经开了,斯琴正抱着肥猫坐在沙发上,看得津津有味。我看一眼墙上的挂钟,问她说:“喂,我们今晚吃……”

  她横了我一眼,我改口道:“呃,我是说,你想吃点啥?”

  她装出一副好伺候的样子说:“随便,有什么吃什么,姑奶奶不挑。”

  我转身走向厨房,准备煮个面,随便对付一餐。客厅传来她的声音:“喂喂,你这东西怎么暂停的?我先去洗个澡……哦哦,停了,我真聪明。”

  我叹了一口气,打开冰箱,里面除了几片卡夫芝士不能用,其它材料我通通拿了出来,洗洗切切,十分钟后,做成了一锅佛跳墙拉面。

  我把锅端到餐桌上,喊了声开饭啦,却只有肥猫兴奋地围了上来。这才想起,斯琴还在洗澡呢吧。

  洗澡……我心里动了一下,这几天的倒霉日子,过得灰不溜秋的,像是终于添上了一笔亮色。

  仔细一听,哗哗的水声立即传入耳里,眼前浮现出她脱光光洗澡的情景,思绪像是她手里的肥皂,不由得往下滑去——我那浴室的门,装了很大一块磨砂玻璃,更重要的是,门锁坏了很久,我一直没去修。

  我把碗筷都放到桌子上,双腿像是不由自主的,自动朝着浴室迈去。眼前的景象没有让我失望,毛茸茸的玻璃后面,隐约可见一个S型的身影。我吞了一口口水,然后,又吞了一口。

  如果是禽兽的话,现在已经推门而入了吧?只可惜,我空有禽兽的情操,却没有禽兽的体格。想想她跑楼梯不喘气的劲儿,想想她自称身怀武术,再看看自己的塑料体格……难怪毛爷爷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就在我望门兴叹、懊悔莫及的时候,突然间,肥猫朝着门外狂吠,三秒钟之后,伴随着隐约的脚步声——门铃响了。

  我们小区的治安一向很好,以前只要门铃一响,我都是毫不犹豫地开门。这一次,我下意识地走到门口,手已经伸向门把,却又停住了。

  门外的人,会是谁呢?

  房子里连电话都没有,所以不可能是外卖什么的。水电费单,抄管道煤气读数的,都不是这个日子来。那么……一个个面目可憎的访客,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黄淑芬?

  阿福?

  脖子上破了个洞的老怪物?要不然,会是老六个日不死的?还是留纸条给我们的Karen?

  我不由自主的,要把眼睛贴到猫眼上,突然之间,脖子僵在了那里——这一个场景,好像似曾相识。

  没错,早上在老六家里,在同样的门铃声后,我同样经过一番心理斗争,趴在门上往外看,结果,看见了空空如也的走廊。然后我推门出去,被半路跳出的斯琴,吓了个半死。

  斯琴。

  我后退两步,浑身上下,鸡皮欲来风满楼。什么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就是我现在打开门,门外不是披头散发、满脸腐肉的黄淑芬,而是——另一个斯琴。

  我突然想起初中时读过的一个香港鬼故事,老婆正在洗澡,门铃响了,男人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他老婆。门铃又响了,再开门,门外站着的——还是他老婆。然后他接到朋友电话,说他老婆在路上出了车祸,刚刚去世了。

  恐惧就像深井,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口;这几天的经历,只是让我习惯了趴在井沿,注视着黑乎乎的井底,绷紧了神经,看会有什么怪物出现。

  浴室里,依然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却如同冰凉的井水浇在我头上,引爆了全身的鸡皮疙瘩。

  我忍不住大喊两声:“斯琴!斯琴!”

  浴室里的人没有回应,大门外,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您好,我是社区警务室的,方便开下门吗?”

  我七上八下、疑神疑鬼的心,终于稍微平伏了点。门外的那嗓音,明显不是斯琴的。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我试探着问:“有什么事吗?”

  接着却是一个男声:“陆先生,我是物业公司的保安,我们是来登记住户信息的。”

  这声音我听得耳熟,就是刚才楼下的年轻保安。我经常宵夜吃不完,挑些好的打包回来,都是送给值夜班的保安吃,因此跟他们混得挺熟。所以,是他们的话,总不至于会害我吧?

  我走上前去,打开了房门,门外站着一男一女,果然就是保安和一个穿着类似警察制服的女同志。她举起了胸前的工作证,证实自己的身份,然后便开始询问。

  女同志低头对着手里的表格,问道:“请问您的姓名是?”

  “陆小安,陆小凤的陆,陆小凤的小,陆小安的安。”我说了一个不好笑的冷笑话。

  保安在她身后解围道:“就是保安的安。”

  女同志写了几笔,接着问:“陆先生,请问您是业主还是租户?房子是几个人住?”

  我回答道:“租的,一个人住。”

  她歪着头,视线越过我的肩膀,质疑道:“那个是?”

  我知道她所指的,是那个被斯琴翻得七荤八素的行李箱,几件大红大绿的内衣,公然展示在外。我支吾着说:“嗯,那个,她不是常住的。”

  女同志点了一下头,意味深长地笑道:“哦。”

  接下来,女同志登记了我的身份证号码,还给我拍了张照,说声谢谢合作,便跟保安走到下一户去了。

  我刚刚把门关上,浴室的门便开了,斯琴穿着一件紫色睡裙,带着水汽走了出来。我不满地问:“刚才叫你,怎么不答?”

  她侧着头,一边擦头发一边说:“啊?你叫我了吗?花洒那么大声,鬼听得见啊。嗯?好香,什么味道……”

  她一眼发现了餐桌上的那锅面,把毛巾随手一扔,就跑过去盛起面来。看这架势,我如果再顾着生气,今晚就只好装着一肚子气去睡觉了。于是我只好放下成见,跟她一起快快乐乐地抢面条。

  经过一番哄抢,对方取得了明显的胜利,几乎把所有肉类都据为己有。两分钟后,一锅面条瓜分完毕,两人对着面前的大海碗,稀里哗啦地吃了起来。

  她“咝”一声吸溜进一大口面条,边嚼边说:“还挺好吃的嘛,嗯对了,明天什么时候出发?”

  我小心翼翼,夹起碗里稀有的一粒牛丸,想了想说:“我今晚就把行李收拾好,明天睡到自然醒吧,精神状态好,我才能开长途。”

  “老娘也是有驾照的,大不了我开呗”,斯琴大嚼了几口,继续道:“你说,老六真的会藏在那里?”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再打量了一眼牛丸,终于舍得把它塞进嘴里。如果我的思路正确,老六是为了躲避“电器”而出走,那么他最好的选择,莫过于他的老家。那隐藏在粤东无数丘陵之中,地理位置偏僻,穷得鸟不拉屎的老家。

  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小呀么小山村,有个日不死的老六,正等着我们去挖。

  斯琴把面都吃了大半碗,却一点也没耽误问话:“你说,去老六那儿,你能认识路吗?”

  我解释道:“嗯,去年国庆的时候,他跟我说老家如何山清水秀,东西如何好吃,姑娘如何貌美如花,硬是把我哄过去了一趟。其实那个日不死的,根本就是想蹭我的车,好省下来回路费。”

  斯琴点头道:“这种事情,他的确做得出来。”

  我叹了一口气说:“总而言之,去到他老家那个县城的路,我可以保证绝对没问题。至于从县城出发,走山路到他老家那个村,到时我们可以请个向导什么的。”

  她喝了一大口汤,然后放下碗来,笑着表扬我道:“嗯,想得还算周到。对了,那明天出发前,你可要带够现金,要不然照你说的,他老家那么穷,到时连个ATM都没有,把我们饿死在路上。”

  我皱着眉头,不满道:“什么叫我把钱带够啊?这路费本来就应该AA,就算我出大头好了,你也总得解决一部分吧?”

  一谈到钱,斯琴脸上的笑马上不见了,正色道:“话可不是这么说,要去什么地方找老六,那完全是你的主意。如果我帮你出了路费,到时候找不到他,要不回八万块,难道我再找你退回路费?”

  我一时无语,这娘们的抠门劲头,比老六也不差多少。

  她却又换了一副脸色,含娇带嗔道:“哎呀,我的钱不是全借给老六了吗,身上还能剩下什么钱?再说了,你一个大老爷们,就别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了嘛。”

  我沉着脸不说话。

  斯琴咬着嘴唇,像在考虑着什么,突然笑了一下,表情暧昧地看着我说:“要不然我们就……钱债肉偿,你看怎么样?

  我当时就震惊了,钱债肉偿,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是那样的人么——我还真的就是。可是,这不能够啊,这娘们对我像鬼一样精,不可能会开出这样亏本的条件。有诈,其中必定有诈。

  她观察着我的表情,见我久久没有说话,她便低下头去,脸色一暗,语带失落地说:“你不喜欢的话,就算了吧。”

  我来不及想太多,两个字脱口而出:“成交!”

  斯琴抬起头来,幽幽地看着我说:“真的?”

  既然已经露出了本来面目,干脆豁出去算了,我咬咬牙,点头道:“真的。”

  她站起身来,含情脉脉道:“你真要答应了,就不许反悔哦。”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无比庄重地点了下头。

  斯琴脸色华丽丽一变,那欢快的神情,让我预感到大事不妙。只见她以迅雷不及电驴之势,夹起硕果仅存的一条火腿肠,掰下一半,准确无误地投放到我的碗里。

  “钱债,肉偿哦”,她无比妩媚地笑了一下,把剩下的另一半火腿肠,打赏给静候多时的肥猫,然后弯腰抱起它,一边走向沙发,一边说:“乖乖,陪我一起看电影哈,肥猫最乖了,啵。”

  我坐在餐桌前,脸色发烫,哭笑不得。明知道是个陷阱,还偏偏就往里面跳了。这件事情跟她计较不得,不然的话,她一定会说“肉”原本指的就是“猪肉”,是我自己思想下流,想得太多了。

  我苦着脸反省了一会,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重新拿起筷子,夹起那半根“肉偿”,放进嘴巴里用力咀嚼。那边翘着二郎腿的死女人,看有一天落到我手里,我不把你狠狠的,咬烂!

  吃完面,洗了碗,整理好房间,又把出门的行李都收拾好,呼,终于能去洗澡了。拿着衣服走进浴室,周星驰跟斯琴的笑声,一前一后传了进来,我站在镜子面前,恨得牙齿发痒。

  但是当热水从花洒喷涌而下,冲击在我酸痛的肩膊时,一天的疲劳、不快、恐惧,都顺着下水管道,流到太平洋去了。

  一个热水澡下来,人轻松了许多,我精神焕发地走出客厅。这时候,斯琴已经看完了刚才那张周星驰,重新在碟架前梭巡。

  我摸了摸头发,突然想起一件事,便蹲下身去,咬了咬牙,把拔掉的电话线重新接上。先打了个电话给经理助理,托她帮忙请假。因为上一个项目刚忙完,部门估计没什么事,她也就爽快答应了。

  接下来,我又打了个电话回家,先报平安,又随便编了个借口,为接下来几天的消失做铺垫。老妈一个劲儿地唠叨,我心神不宁,无心应付,便长话短说地挂了。

  放下电话,我不由得松了口气。还好,黄淑芬没有来捣乱。刚想拔掉电话线,我想起了什么,便拿起话筒,指着坐回沙发的斯琴说:“喂,打个电话不?”

  她看了我一眼,又扭回头去说:“不打。”

  我好心提醒道:“接下几天都在路上,联络不方便,你就不打个电话,先跟谁交代一下?”

  斯琴却不说话,只低下头去,轻轻摸肥猫的下巴。我看她脸色有异,这才意识到自己多嘴了。或许,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需要“交代”的人。

  我拔掉电话线,刚想说些什么打趣的话,她却已经大呼小叫的,又看起新的电影来了。

  我猜斯琴这家伙,平时一定是干什么体力活的,要不然的话,很难解释她经过这一天的折腾,仍然那么龙精虎猛,丝毫没有疲劳的迹象。本来说好今晚她睡房间,我睡沙发的,可是她看起电影来没完没了的,倍儿精神,一直霸占着那条沙发。

  到了十一点多,我实在撑不住,便跑到房间里的床上小寐一会,谁知道刚碰到枕头,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意正酣的时候,却感觉到有人在摇晃我的身体,同时传来一把该死的声音:“小安,小安,快起来!”

  我两只眼睛仿佛被胶水粘住,睁也睁不开,一边打哈欠一边回答:“好,哈啊,好啦,我这就去沙发睡……”

  一只冰凉的手伸进我大腿内侧,狠狠地揪了一下,我吃疼地大叫一声:“哇!”

  睁开眼睛,果然是斯琴站在床边,这娘们简直欺人太甚,我生气道:“干嘛啊你!”

  她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奇怪,举起手里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问:“你看这个,是你的吗?”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拿过来仔细一看,却是一个长方形的DVD塑料盒,封面上写的是《1984》。我挠挠头,仔细想了一下,这个碟却是从老六那里借来的。有一次去他家里,看见了这张布满灰尘的碟,好奇他怎么会有那么高的品味,随口跟他借了过来。

  我从床上坐起身来,皱着眉头问:“从老六那借的,怎么啦?”

  斯琴咬着嘴唇,嘀咕了句:“难怪。”

  然后她一把拉起我的手腕,要把我拖出房间。我另一只手去系睡前解掉的纽扣,不满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她头也不回,吐出三个字:“黄、淑、芬。”

  我心头一惊,残留的三分睡意,顿时烟消云散了。黄淑芬,怎么会?我已经把拔掉了所有能传输信息的线,她是如何钻进这个房子里,制造出EVP,来继续吓唬我们?

  客厅里,投黑灯瞎火的,尘埃在投影机的光束里跳动。光束下面,肥猫正站在沙发上,警惕地看着幕布,似乎里面会随时跳出什么怪物。

  斯琴放开我的手,指着幕布说:“你自己看。”

  画面是静止的,角度有一些倾斜。在一间看上去高档而俗气的房间里,端坐着一个女人,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脸对着我们。

  是这样一个女人,三十五岁上下,浑身名牌的衣物、饰品,掩盖不住青春的流逝。即使在她最好的年华里,也绝对算不上什么美女。小眼睛,大鼻子,厚得上翻的嘴唇,身材又瘦又小,最毁人的是一身黑乎乎、脏兮兮的皮肤。脸上抹的粉太厚,脖子中间,有一条泾渭分明的黑白界线。

  这就是黄淑芬?如果光看外貌,带给我的感觉,只能用庸俗、寒酸、貌不惊人、不善打扮来形容,跟恐惧完全沾不上边。这样普普通通的女人,每个人都认识几个,放在人群里会被马上淹没,再也捞不出来。

  我皱着眉头问斯琴:“你确定这是黄淑芬没错?”

  斯琴没有回答我,而是拿起投影机的遥控器,按下播放键。马上,画面里的女人动了起来。

  那女人突然伸出右手,向我们抓来!

  我吓得后退两步,却见画面左右摇晃了几下,还发出咔嚓咔嚓细微的声音,然后她便缩回右手,坐回到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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