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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罗盘(2)

书籍名:《QQ群谋杀案》    作者:郑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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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盘在长久的沉默之后,似乎很疲惫地问:“她……还好吧?”没有等燕子回答,他又接着问:“我认识她。您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他们又长长地嘘出一口气。在罗盘的世界,肖羽还活着!“哦,是这样的。罗老师,我们是肖羽的大学同班同学。这次路过咱们兴隆,受她委托想去看看您。”“哦……”罗盘竟然在话筒里轻轻地叹了口气,“谢谢了……你们现在在哪儿呢?”

  “我们在宾馆呢。”“多少房间?我去看你们。我刚上完了课。”他们挂断电话。黄飞仿佛仍能听见燕子的心在“怦怦”直跳。就是黄飞,何尝不是如此!

  幸运的是,他们不仅马上就可以见到肖羽日记中的第一号人物,而且他还不知道肖羽出事了!燕子赶紧跑进洗手间洗脸化妆。女人就是这样,她们总想时刻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给人——有时甚至不惜花大成本来造假。当然,黄飞喜欢燕子的一大原因就是,她基本上保持着素面朝天。偶尔化淡妆,那也是对他人尊重的需要。他们匆匆把房间退掉,然后坐在大厅沙发上等。大约又过了五六分钟。罗盘匆匆来了,腋下夹着书。他把摩托车熄灭,大步走进空旷的大厅。他一进来,黄飞和燕子就同时认出了他。黄飞开始佩服肖羽,她不仅真能写,而且写得真好。关于罗盘,肖羽在日记中的描写如此准确而形象,使得他们哪怕是在火车站擦肩相遇,黄飞也会开始怀疑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是不是就叫罗盘!

  此时已近中午。罗盘与他们热情地握手,然后用男中音自我介绍:“我叫罗盘。”

  “我叫黄飞。”既然罗盘对肖羽的死都不知情,那他应该也不认识什么“黄飞”,更不知道这个叫黄飞的男人把手伸给他握的同时,其实相当于送到他手上5万元人民币。

  “我叫燕子。”燕子身子欠了欠,看得出她并不十分紧张。总体看来,罗盘确实像是位中学老师。

  “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罗盘真的把他们当成了必须好好接待的客人,也不发动摩托车,而是步行着引领他们进了一条小胡同。那小胡同,不会隐藏着派出所或公安局什么的吧?黄飞有些疑神疑鬼。但又一想,如果罗盘真的对他们产生了怀疑,他完全可以一个电话招来成百上千警察,将他们围死在宾馆。他又何必这样冒充孤胆英雄将他们骗到牢房?

  这是一家很小的餐馆。大门上悬挂一块灰色的木匾,上面有几个黑色苍劲大字,肯定是当地一位名家所书:王婆馋嘴鱼。他们进去。没什么人。一位女服务员土里土气,但和罗盘仿佛挺熟。也不说话,径把他们引至一雅间。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挑起门帘,笑吟吟地朝罗盘打招呼:“大诗人来啦!有日子没来了吧?今儿个有贵客是吧?来条几斤重的?——三斤半的成吗?今儿个最小的也是三斤多的了。”

  这女人,一听就知是做生意的好手。应该就是“王婆”吧?“北京来的稀客。”罗盘用手指了指黄飞和燕子。然后吩咐王婆:“鱼大小合适就成,我得先看一眼。先来几个凉菜:一盘拍黄瓜,一盘凉拌金针菇,一盘水煮花生米。我们先喝着,啤酒先来10瓶。”

  “得了!马上就来。”王婆麻利地退去。一会儿凉菜及酒上来。鱼火锅的锅底也端上来,底料汤却是冰凉的。再过一会儿,鱼切好了也端了上来。奇妙之处是这条三斤多重的大草鱼,被切成了一段一段,可每段之间的脊梁部分的鱼皮仍然紧紧连在一起。

  “这是叫客人放心,他们没有昧下鱼肉。”罗盘看出他们感到新奇,解释道。老板娘真会做生意,可见一斑。

  “这家店,已经开了15年了。”罗盘为他们倒酒,带着某种回忆的表情接着说:“那时,我还是小娃娃呢——这王婆,当时叫王姐,后来叫王姨,可耐看。如果鲁迅先生来吃过,一定要叫她卖鱼西施。”

  他们都笑。“来!干一杯。一整杯!”罗盘带头,黄飞呼应。燕子抿了一口。

  “肖羽……她还好吧?”罗盘夹一口菜,仿佛是不经意间问了一句。这话,其实是他在电话里就想问个清楚明白的!

  “好——挺好。”黄飞接过话,这么回答着。然后举起杯,以便绕过这个话题:“来,罗老师,认识你十分高兴,我俩干一杯!”

  于是他们一饮而尽。黄飞从不相信无缘无故滴酒不沾的男人。

  对于能畅饮的罗盘,黄飞渐渐有了好感。“来,我送二位一人一本诗集。”黄飞接过,封面有四个字:《心在野山》。“签个名吧!”燕子这回应该是真诚的。她翻开扉页,把书递到罗盘跟前:

  “这可是第一本由作者本人送给我的书呢!特别难得!”黄飞也把书的扉页打开,伸过去。罗盘拍拍口袋,像是在找笔。却没有,脸便有些红,羞涩地微笑着,不知所措。

  “老板娘,来支笔!”黄飞冲门外喊。麻利的老板娘马上就进来,递上一支沾满油污的圆珠笔。罗盘先给黄飞签名——黄飞兄指正!

  罗盘11月10日

  然后,他拿过燕子的。略一沉吟,写了一句话——诗,让我们一路上都能听到歌声……燕子留念

  罗盘11月10日

  “大诗人,啥时也送我一本啊!人家求了好多次,你老是忘!”王婆不满地批评因为刚刚思索过,所以一脸凝重的罗盘。

  “哦,一定!一定!”罗盘赶紧承诺。王婆退出去。

  他们竟一时无语。黄飞和燕子,心怀自己的目的。而罗盘又何尝不是心绪难解?“黄飞——我这么叫你可以吧?还有燕子。看来你们都比我小。我一个人独自喝一杯,你们不反对吧?”罗盘忽然脸色黯淡下去,举起杯,眼盯着黄色的啤酒液体,把杯子来回晃。侧面看上去,神情严肃的罗盘如同一位资深化学老师,正在指导学生上实验课。

  然后,他一口饮下!“这一杯酒,我是敬一位朋友的。”他吃了一口菜,对着满脸迷惑的他们接着说,“我敬肖羽。——今天,她生日。”黄飞心一沉!

  今天,11月10日。肖羽在22年前的今日出生,黄飞刚刚还去拜访过她的出生地——当然是用了不光彩的途径。而这个男人,竟然深深地记得他的一位女学生的生日!显然,他一定是真的爱着肖羽……黄飞看见燕子的眼红了……“兄弟!小妹!我这一杯喝完,我们谁也不许提肖羽了!不为什么,我不想提而已。”

  罗盘的眼也有些红。兄弟!在心底黄飞真替这个男人难受!好吧,我们不提肖羽,因为那一记耳光虽然抽打在这个男人脸上,但伤痕已然深刻地印在他的灵魂深处。他以为黄飞什么都不知道,可黄飞他们什么都知道!

  他是真爱着她的。但此时最好的办法是回避。黄飞明白一个男人的脆弱,有时甚至如同冬天刚刚凝结的薄冰,不堪一击!

  黄飞翻着诗集。火锅开始有些热气上升,但煤气灶的火苗被调得很矮。“罗老师,这首诗——真好!”燕子忽然真诚地说。看黄飞一脸不解,燕子指示:“翻到89页,就是这首《冷夜抒怀》,真的很有宋词的神韵啊!”

  黄飞看到罗盘的眼一亮——你夸一个婴孩漂亮可爱,做母亲的眼神也正是如此。

  “请你们先自己看吧。我喝杯酒,过一会儿我再跟二位讨教。”罗盘又饮一口酒。不说话,看来今天的话题应该是诗歌了。于是,黄飞便翻到89页,认真地读下去:

  冷夜抒怀

  茫然四顾处旧人谁已归酒深心里明寒夜无雪飞一路飞歌你我俱醉人生唯一字“情”去便难追独在江湖做钓客偶有人问价位我自笑而不答运筹事谁能为?

  而今旧人纷纷变老故里不敢轻易归欲与人畅谈彻夜拍尽阑干谁人会?

  “好诗!好诗!有辛弃疾的味道!”黄飞不禁高声惊叹。“这,应该是叫什么词牌子呢?我是外行啊,问得不在行,罗老师别笑话。”燕子认真地请教。

  “哪里!哪里!”罗盘看出黄飞是喝酒的好手,便一边谦虚一边与黄飞频频碰杯。

  他俩又一饮而尽。他开始得意地道:“我对古诗词很有研究,我大学时就是专攻古汉语的。前不久,我决心来一场诗歌的革命,就是把新诗和旧诗彻底揉碎了,然后加以重新组合,我简称之为‘长短句’。不是古诗却有古意,不是新诗却又自由。这算是一种创新吧……”

  “是啊,是啊!”黄飞附和着,忽然念头一闪:“罗老师,业余时间我也喜欢胡诌几句,还是所谓的古体诗——当然,打油诗而已。要不,我也献一下丑?”

  “好啊!好啊!”罗盘差点拍手欢迎。燕子瞪了黄飞一眼。她的担心黄飞十分理解:我黄飞除了在小时候尿过床,弄湿过床单,这一辈子从未和“诗人”二字相联系。

  其实,就在刚才,黄飞忽然想起某次在张伍的办公室,认识了一位新朋友,名字还挺怪——郑北京。这老兄其貌不扬,却是位作家。不仅写小说,还写诗歌——听说古体诗居多。那次他走后,在张伍办公室墙上多了一首诗,当然是郑北京写的:

  非典时期赠张伍

  长夜唯我醒,久思事必明。风雨压城日,寂寞炼三军;劝君别说老,夕阳托清晨。龙在飞天前,屡被鱼虫轻!

  黄飞这边装模作样摇头晃脑吟罢,那边燕子已脸色发白,紧张地去偷看罗盘。

  半晌,罗盘微仰着脸,闭目不语。黄飞也开始沉不住气。心说坏了!千万别关公门前耍大刀,反而砍伤了自己,那不仅闹出笑话而且让罗盘瞧不起——那个叫郑北京的什么作家,千万别误我黄飞!

  罗盘终于睁开眼,却问了一句使黄飞心惊肉跳的话:“老兄,恕我冒昧——这首诗,真的是你写的?”“当然啊!呵呵,我平常就是没事胡诌而已。”黄飞开始额上有汗。“老兄,佩服!佩服!”罗盘竟站起来,欠着身子与黄飞紧紧握一握手:“这样的诗,我是写不出来的!”罗盘对坐在一旁一头雾水的燕子讲评道:

  “诗贵在气。你看,‘长夜唯我醒,久思事必明’,一下子将调子定得准准的,就像唱歌的人讲究先声夺人。同时,‘久思事必明’,充满哲理性,黄飞兄如果不是有着丰富阅历和深刻思考,是写不出这样的佳句的。‘风雨压城日,寂寞炼三军’,意指变坏事为好事。非典那阵子草木皆兵一片混乱,想必大家仍然记忆犹新。这句颇有气势。到了‘劝君别说老,夕阳托清晨’句,却是降了至少一个八度,这样一来诗的气势在整体上有了上下起伏——有张有弛是诗歌创作的高妙之处。最后句:‘龙在飞天前,屡被鱼虫轻’,可谓狂妄至极!但细细揣摩,却又有着聚敛的张力。因为龙尚未飞天,诗人只不过是在做一番展望一番积蓄一番激情的抒发而已。同时也是对友人的鼓励与鞭策!”

  一席话,说得黄飞和燕子双双目瞪口呆!“不好意思——我是语文老师,这样长篇大论惯了。但是——诗是好诗,真是好诗!”

  罗盘又示意黄飞喝酒。黄飞一饮而尽。他妈的,这酒是敬那个只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郑北京的!

  一直等到快两个小时过去,那温火熬着的鱼汤终于沸腾了。

  他们开始吃鱼。那鱼的鲜美,使黄飞终生难忘。

  他们与罗盘依依惜别。罗盘酒已多,喋喋不休要黄飞多写诗,将来结成集子,一定先寄他一本。

  “我不送你们了。学生马上期中考试。我这些天都在给他们补课!从11月1号就没歇着。”

  黄飞默默地念着“11月1号”,那是肖羽被杀的日子。然后,挥手与罗盘作别。

  他们打了一辆车,直奔北京方向。司机因为有了这样一个肥活,兴奋得差点快把油门踩破。

  “喂,黄飞,罗盘这个人挺痴情的……”燕子忽然这么说。

  “是啊,诗人嘛……”黄飞轻声地接过她的话喃喃自语,“他应该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可我们要找的人又会是谁呢?”

  “他还记着肖羽的生日……”燕子仍在自己的思绪之中。黄飞酒有些上头。黄飞依稀记得,罗盘说自己因为是个诗人,在这个县城反而不被人理解,与众人有些格格不入。加上在这小地方,年过三十未成家就已是老大难。于是,去年底,他同学校一位烧饭的农村姑娘结了婚。

  “她看不懂我的诗,但天天当宝贝似的供着……她爱我。”罗盘这样说。农村姑娘爱他。可他爱她么?人生的痛苦往往就在于此,我们爱的目光所指,总是彼此交叉,却又遥不可及……“喂!黄飞,在想什么呢?”燕子用手指捅了黄飞一下。“没想什么啊?”黄飞对燕子说。“黄飞,那做馋嘴鱼的王婆跟水浒传里的王婆一样,是个十足的阴谋家!”燕子忽然极其肯定地评论。“她又怎么得罪你啦?这么贬低人。”黄飞知道燕子一般很少去评论他人,这回应该是有了十足的证据。“那鱼,叫什么馋嘴鱼——她故意用温火去熬冰凉的冷汤,用了两个多小时鱼才熟。你动动脑子,人要是饿了两个多小时,就是吃稻草也会味道鲜美啊!”

  黄飞不禁为燕子的理论所折服。“对了,那首关于‘非典’的诗,你是什么时候写的啊?我怎么从来没有见到过啊?”燕子忽然好奇地问。“是我抄的。”黄飞知道瞒不过她,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你脸皮真厚!”燕子这回不是用手指捅黄飞,而是狠狠地在黄飞脸上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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