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古鹏知道，前来参加凌子江追悼会的市民都是曾经受到过凌子江或多或少关心帮助的人，市民们相信媒体，有困难都喜欢找媒体帮助，而凌子江就是一个与市民面对面的记者，他亲近百姓，关注民生，无形中他成了江都市民心目中的英雄，正义的化身。
凌子江走了，而且是自杀的，老百姓扼腕痛惜。
追悼会由丧葬公司的人主持，侯孝丹致悼词，她说：“……在江都市民心目中，凌子江就是正义的化身，他关心民众、体贴百姓，市民们欢迎他，而江都市的黑心商贩、造假制假者又怕他，可以说，凌记者就是我们江都市记者的一面旗帜。他有正义感，他敢作敢为，爱憎分明，是我们新闻记者学习的好榜样……”
侯孝丹声泪俱下：“凌子江是我的同学，是我的好朋友，更是我的好同事，我为有这样一位好同学好同事感到骄傲，他走了，但他的音容笑貌，他的精神将会永远活在我心里。”
侯孝丹哽咽着，泪水打湿了衣襟，她穿一套黑色西装，胸前佩一朵白花，显得庄重而大方，话还没有说完她就难过得说不下去了，受到她的感染，下面的人也开始呜呜咽咽的，哭泣声连成一片。
古鹏被临时安排作为学生代表发言，他站在灵堂前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该说些什么话，憋了好久他才说：“我是凌子江的学生，自从跨进江都日报那天开始，他就成了我的老师，凌老师光明磊落，他总告诫我，要做一个好的新闻记者，首先要做好人，新闻记者虽说也是人，但记者比普通人更要具备高尚的情操，更要严格要求自己的言行，更要说真话，踏踏实实做人……”
古鹏觉得自己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更要命的是说这话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想到了凌子江临死前发给自己的那个邮件，因此，他觉得自己说的话言不由衷，而且还像是在对自己进行讽刺……追悼会完毕，人们开始对凌子江的遗体作别，在轻柔的哀乐声中，一朵朵寄托哀思的小白花被放在凌子江灵台，时不时还有几个冲动的市民在灵台前放声痛哭。
古鹏第一次看到了凌子江的前妻刘光平，这是一个长得非常精致的女人，她今天一身素装，长发绾在头顶，悲戚地站在灵堂的一角，面无表情地看着告别的人们。
古鹏想：也许此时她在回忆和凌子江一起度过的那些快乐日子，人都死了，许许多多的恩怨都会烟消云散，都会成为遥远而亲切的回忆。
告别仪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殡仪馆的工人早就等不得了，他们把凌子江的遗体装进一个精致的纸棺里，再送上灵车。
这时候，古鹏看到凌子江前妻刘光平冲过来，她双手抚棺，泪如泉涌。也许这才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感，毕竟，曾经的爱情在她人生的路上辉煌过灿烂过，毕竟，曾经的朝夕相处、同床共枕使他们的灵与肉有过真实的相融，这一刻，凌子江将会在她那些快乐或9恨的记忆中成为永恒，她在哭泣，泪水中或许还掺杂着一丝丝的悔意。
凌子江的父母相互依靠着站在旁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一定锥心般疼痛。
侯孝丹一直站在悼念堂门口，她叮嘱开灵车的师傅要缓慢开过大街，侯孝丹知道大街上还有很多市民在等待，他们要与凌子江的遗体作最后的告别。
古鹏近距离看了侯孝丹一眼，他看见侯孝丹的眼角还挂着泪花，他相信这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感流露，此时的侯孝丹心灵深处一定也在隐隐作痛，说不定还会被忏悔填得满满的。侯孝丹看到古鹏在打量自己，心里微微一震：他为什么要这样观察我？但侯孝丹很快就镇定自若了，她跟在灵车后面走出了古鹏的视野。
凌子江的灵车刚驶上街，等候的市民便围了上来，街上值勤的民警忙上前阻拦，一番协调劝解后，情绪激动的市民才井然有序地站到了街的两边，有人嘴里还呼唤着凌子江的名字，有的市民扯起白布黑字的横幅，上书：“凌子江，我们怀念你。”“人民的记者人民爱”……灵车一路哀乐缓缓驶过大街……凌子江去了，他是带着江都市人民的厚爱离开的。凌子江的死在江都市民中反响强烈，凌子江用自己的生命给江都市制造了又一个新闻热点。
这天下午，古鹏被侯孝丹召集到了总编办公室，侯孝丹还是一如既往地平易近人、笑容可掬，她坐在古鹏对面的沙发上。她说：“今天叫你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你和谭思思的情况，中午谭思思给我电话说，她已经怀上你的孩子了。”古鹏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强忍着才没有从座位上站起来，他坐直了身子，脱口而出：“不会吧！”
侯孝丹看着他说：“你怎么说这种话？人家思思从来就没有处过男朋友，你是她交往的第一个男朋友嘛。思思不像别的女孩，他的家庭教育很传统。”
古鹏说：“可是，我们……”
侯孝丹笑着说：“没有什么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我介绍你们认识的嘛，但我相信你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我也这样劝思思，可思思说她知道你不爱她。我就纳闷了，你不爱人家就不该和人家上床嘛。”
侯孝丹起身去办公桌抽屉里拿出几张照片给古鹏，照片是古鹏和谭思思的激情照片，和前几天王羽收到的一模一样。
“怎么会在你这里？”古鹏纳闷地问。
侯孝丹还是笑笑，说：“在我这里又有什么奇怪呢？这个结局本来就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的结局？”古鹏纳闷地问。
“你很优秀嘛，”侯孝丹说，“能和你相爱是谭思思的福气嘛，再说，谭思思也是一大美女，我看既然她都有你的孩子了，你就把她娶回家，好好照顾她。我朋友去国外恐怕这一辈子也不会回来了，我看他家就作你们的新房是再适当不过了。”
古鹏不敢看侯孝丹，低着头说：“我得好好想想。”侯孝丹又说：
“我知道你喜欢今日江都那个王羽，但我了解到她并不爱你，你这是单相思嘛。我看谭思思就要比王羽强几倍。”说完，侯孝丹就笑。
古鹏突然觉得侯孝丹的笑声里，像是有一把尖刀直往他心里插一样，他感到了巨大的痛楚。
侯孝丹笑过了，又温柔地说：“凌子江死了，但他死得非常风光，他的死还成了江都市的新闻热点……”古鹏感觉到侯孝丹说这话有点阴阳怪气的，“我希望我们江都日报再出第二个凌子江，我们需要这样的优秀人才。”
也许侯孝丹说这话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但古鹏听来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侯孝丹那种高雅的气质、平易近人的领导形象，忽然间在古鹏眼里土崩瓦解、荡然无存了。“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侯孝丹说，“有句俗话叫‘最毒不过妇人心’，我是怕你这样对待谭思思会激怒了她，狗急也会跳墙嘛，更何况还是一个大活人呢。”
快下班的时候，侯孝丹又给古鹏打了个电话，希望古鹏能主动约谭思思，要多安慰她。侯孝丹说：“女人就信哄，你多哄哄她就没事了。
我也理解，男人为女人的身体，女人就以为男人要了她的身体就会爱她，但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要了人家，你都该主动安慰安慰她。”
“我会的，你放心嘛。”古鹏说。
侯孝丹说：“我是怕谭思思把事情闹大，对你今后的发展不利。”侯孝丹又把话锋一转，问：“你手里有凌子江的遗书是吗？是他死之前用邮件发给你的？”侯孝丹的问话让古鹏猝不及防，他差点脱口而答。
“如果真有的话，如果你在邮件里发现了什么的话，希望你从江都日报的大局来考虑，不能凭个人义气，更不要损坏了凌子江的一世英名，他出殡那天的情景你都看到了的，我们都应该维护好他的名声才是。”
古鹏连忙说：“是，是，他是我的老师，我会维护他。”
“这么说来，他临死前真的发了邮件给你？”
“没没没……”古鹏吞吞吐吐地说，“我是说不能说他的坏话。”
侯孝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