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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天国里的三角婚外恋(4)

书籍名:《黑点漩涡》    作者:松本清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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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呀,驶过事故车的旁边后,人便一下变得神清气爽了。”

  羽根村妙子的声音爽朗而感慨。这时候车流量小了,加之下坡道,一派崭新的景色。宇久须的住宅群越来越近,海水浴场里人头攒动,都是清一色蓝装和红装相间的打扮。小山修三没有向羽根村妙子透露自己茅塞顿开的秘密,顷刻间变得沉默寡言。稍顷,石田五郎经营的私人旅馆到了。

  “我在这里等你。”

  羽根村妙子把车停住,从驾驶席下车后说:“我口渴,想喝一杯水。”

  “好的,稍等片刻!”

  见女主人出来,小山修三便拜托她端一杯水给羽根村妙子,自己则走进借宿的房间。说是行李,其实仅一只小旅行箱而已。他的手没有搭在箱子上,而是蹲在地上抱着脑袋思考。

  走廊上,旅客小孩跑来跑去地嬉闹。这时,旅馆主人石田五郎走进房间问道:

  “哎,那位喝水的小姐是你的同伴吗?”

  “不是的,是我的一个熟人,在黄金崎那里偶然相遇。”

  小山修三觉得旅馆主人问这话的神情很奇怪,刚回答完,旅馆主人石田五郎嘟哝着说:

  “今年春天,那女人也驾车来过这里。”

  “哎?今年春天?”

  “没错,我是从松崎回家路上看到她的。当时,我就是驾驶那辆昨晚载你的波罗车从她身边经过。现在想起来,确实是飞车跳海发生的时候。只见她把车停在路边,独个站着,车里没有任何人。刚才她进入我家时,见她那张脸有点熟,便立刻想起来了。确实是她!是今年四月左右。”

  小山修三在听了旅馆主人这番话后,决定晚上不去浮岛温泉宾馆住宿了。因为,他心里明白了羽根村妙子“邀请”的用意。

  从上午开始一整天烘烤大地的太阳,终于在热量释放完后渐渐躲到了西边的云层里,然而天上还是余光朝周围蔓延,映照在大地上。街头灯光还是零零星星的,白天的景色仍然在持续,皇宫的石制围墙和护城河水都银光闪闪的。再过一会儿,这一带与道路对面的住宅区将在夜色下变幻成大型剪影画。路上的车辆来往如梭,这条路延伸到朝护城河凸出的千鸟渊公园,那里有似曾在戏剧里见到过的布景、城墙、河堤斜坡上的草坪,还有盆景般造型美观的松树。

  千鸟渊公园里,盆景般松树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对男女。

  在旁观者的眼里,他们俨如一对情侣在夏日黄昏里肩并肩地相互倾诉着什么。如果有人走到他俩边上,可以见到男子脸上的络腮胡子,低声说话的表情极其认真;而身边的长发女郎无精打采地听着男子说话。这是他俩于西伊豆分别两天后的一个傍晚,时间和地点都是由小山修三指定的。今天早晨,他特意打电话到海鸥制片公司约见羽根村妙子。

  “我呢,曾经说过雕塑公路段失窃的石制地藏菩萨沉在海底,如果潜水员潜入海底多半可以找到它。现在,我纠正这个说法。”

  他俩约好下午五点半在千鸟渊公园里会面。小山修三说出上述这句话时,会面已经有四十分钟了。“为什么?”羽根村妙子背对着小山修三,双眼眺望白色城墙。

  “因为我改变了推断,放在油门踏板上的重物是凶犯事先准备的。也就是说,雕塑公路段上石制地藏菩萨的失窃,与尾形恒子车坠入海底的阴谋无关。我从旅馆主人石田五郎那里听说了石制地藏菩萨被盗的时候,根据时间上的巧合把它和该案连在一起推断。现在看来,这是我的错觉。当然,你三天前也在现场说过,既然凶犯的抛尸行动是有计划的,为什么事先没有配备压住油门踏板的重物和卡住车轮的制动石块呢?这疑问成了我的心病。”

  “那心病已经解决了吧?”

  “姑且解决了!承蒙乘你的车去宇久须旅馆途中,让我看到了事故车造成堵车的现象。”

  “当时,事故车堵住了仅一条同向行驶的双车道,车简直没法朝前行驶。”

  羽根村妙子是当时驾车的司机,当然记得十分清楚:“……不过,那怎么会成为侦破那起车坠落案的启发呢?”

  “我说过凶犯是两个以上,另一个凶犯驾驶尾形恒子的车,载上两具尸体从行凶现场运送到抛尸现场。因为,凶犯设法将车坠落到海里后需要返回的交通工具。根据该情况,可以推断现场还有一辆车。”

  “是的。”

  “卡住坠落车辆前轮的制动物,不是石块,而是凶犯那辆车。”

  “你这么说是……”

  “把那辆车放在坠落车前面,也就是说,那辆车成了制动物。”

  “请解释。”羽根村妙子仍然一边眺望城墙前面的松树和草坪,一边向小山修三提问。

  “尾形恒子的车是无级变速,凶犯把它停在坡度相当陡的路上,只需把重物放在油门踏板上,再把传动装置挂在全速行驶挡上就可以了。我想凶犯是这样实施的。驾驶席上放有尾形恒子的尸体,使空间狭小,凶犯在狭小的驾驶席空间里完成跳车前的作业,跳车后从外面把车的门窗锁上。完成那样的动作程序,我想最少需要一分钟时间,但该过程必须牢牢控制处在全速发车状态的车辆,因此仅依靠普通制动石块是没有作用的,何况又是在坡道上。我认为,制动石块是罪犯事先配备好的,使用完后或装到车上带走或扔入海里。如果是这样,放在油门踏板上以及我假设凶犯盗走石制地藏菩萨用作制动块的想法,与上述推断自相矛盾……然而,假设还有另一辆车,将它代替石块阻止尾形恒子的车前行,就不自相矛盾了。如果该假设正确,‘庞大的制动物’代替石块完成阻止车轮前行的任务后,在凶犯的驾驶下逃之夭夭了。”

  “不过,坠落车处在全速发动状态,阻挡在它前面的凶犯车也有可能遭到它的猛推而撞击坡道下面正前方的护栏呀。”

  “如果凶犯车是引擎停止状态,可能发生那样的情况。但是,凶犯车的传动装置如果被挂在倒车挡上,司机又是踩着油门踏板后退,那么,即便坠落车处在全速发动状态也无法前行。

  也就是说,朝前行驶的坠落车和朝后倒退的凶犯车在相互推搡。”

  小山修三用两只手比作成两辆车相互推搡的状态,以此向羽根村妙子解释。

  “我想,凶犯在它们相互推搡的时候锁上了后面坠落车的门窗。该程序结束后,前面的凶犯车立刻把倒车挡换成前进挡,随即快速朝前行驶,并且转变方向避让到对面车道。于是,后面的坠落车全速朝着坡道下面的正面护栏冲撞。”小山修三说。

  尽管太阳已经降落到地平线下面,但周围仍然沐浴在余晖下,不过正在渐渐减弱。

  “我有一些疑问。”羽根村妙子抬起脸来仰望从皇宫松树林里飞起的鸟群。

  “……如果凶犯是像你假设的那样实施抛尸阴谋,那两辆车会不会相撞?因为后面的坠落车是全速,前面的凶犯车不可能立即全速,所以我觉得,凶犯车避让到隔壁车道的瞬间有可能遭到坠落车的撞击。”

  “这情况我思考过,只要用小石块之类的制动物卡住坠落车的前车轮就能减速。当凶犯将车避让到隔壁车道时,后面的坠落车因为瞬间受阻而减速,不过它会立刻撞飞石块或者越过石块沿下坡道笔直前行。然而,在受到小石块阻挡而缓冲的几秒钟里,前面的凶犯车争取了时间而可以安全地行驶到隔壁车道,因此不会遭到后面坠落车的冲撞。我想,凶犯一定是这样实施的。”

  “明白了!是否会冲撞凶犯车的问题解决了。可是,这一连串动作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正如刚才说的那样,坠落车停在坡道上,凶犯车停在坠落车前面处在倒车状态,与此同时,用小石块卡住坠落车的前轮,再让坠落车处在全速前进状态,最后下车用钥匙关上门窗。我想,这些操作完全可以在两分钟内结束。因为时间过多,后面的坠落车就会引擎停止……你会开车,我说的情况你应该明白。”

  小山修三将视线移向羽根村妙子的侧脸,只见她点头却没有出现他所期待的表情。

  “不过,假设该实施过程可能有其他车辆从身后驶来,或者可能是前面的凶犯车打算避让到隔壁车道。如果当时碰上隔壁车道有车辆迎面驶来,岂不是走投无路了吗!”

  对于羽根村妙子的这一提问,小山修三是有思想准备的。他曾经和旅馆主人石田五郎夜晚去过一次车坠海底的现场,心里早就有底了。

  “我认为,凶犯可能是在深夜伪造尾形恒子和小高满夫驾车坠海殉情死假象的。因为深夜时分车辆稀少,再说那条国道沿途的海岸线是弯弯曲曲的,所以需要经过的车辆,其车灯光束在很远的地方就已经一目了然,使在现场的凶犯有了时间上的准备。凶犯根据距离推算时间,得心应手地实施坠车前的作业。而用于凶犯车避让的隔壁车道,当然也是在时间上准确估计过,绝不会有车在那种时候从对面车道驶来。因此,不可能发生正面冲撞的情况。”

  从千鸟渊出发,沿番町大道行驶的车也好,沿在这里转弯的三宅坂和一桥之间高速公路高地行驶的车也好,都非常清晰。司机们打开车灯,是暮色渐渐转为夜色的缘故。

  羽根村妙子一边听着小山修三的推断,一边眺望眼前川流不息的车灯行列。

  “哎,我这推断里有什么疑问吗?”

  “我觉得非常严密。”

  羽根村妙子用手指撩开遮在脸上的长发,目光移到小山修三的脸上,眼睛里流露出佩服的眼神:“只是有一两个问题可以问一下吗?”

  “请!”

  “小山君,你说挡风玻璃是被石制地藏菩萨在车内滚动时撞坏的,而海水是沿碎玻璃孔涌入的。如果不是石制地藏菩萨撞击玻璃,那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结果是相同的!因为,放在油门踏板上的重物有可能导致挡风玻璃破碎。虽然不知道该重物是什么,但多半是石块吧!?考虑到它的稳定性,罪犯也许事先带来了旧混凝土墙的砖块。

  假设在海底找到那样的重物,那么,多半也是和海底的许多废弃物混在一起,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奇怪的。何况即便没有那样的重物,只是坠落时的撞击也有可能使玻璃破碎。”

  “明白了。接下来的问题是,凶犯车与坠落车之间的相互推搡。坠落车在后面,处在沿下坡全速行驶的前进状态;凶犯车在前面,为阻挡坠落车前行而处在倒车状态。我觉得,这两辆车相互推搡时马力很大,而接触点呢,一辆是车尾保险杠,一辆是车头保险杠。”

  “是的。”

  “这么说,两辆车的保险杠上是否会留有凹坑和伤痕呢?”

  “很有可能。尾形恒子的车在坠落到海底时车头保险杠完全变了形,可无论谁都不会去关心那里。而凶犯车的尾部保险杠上,多半不会有推搡导致的凹坑和伤痕,即便有也只是留下一点点痕迹罢了。”

  他俩围绕着保险杠损伤的话题展开交谈。

  “不单单保险杠,激烈的相互推搡会导致坠落车的车头与凶犯车的车尾摩擦,那么,两辆车上会不会都沾有对方的油漆呢?”羽根村妙子问小山修三。

  “假设坠落车的车头沾有一点油漆,那么我想,调查从海底吊起的坠落车时就能识破凶犯用车代替制动石块的阴谋。但是坠落车的车头上好像没有那种情况,如果有,警方理应启动侦查程序。之所以没有沾上油漆,我想,也许是坠落车没有与凶犯车发生摩擦。尾形恒子的车是小型的,也许其保险杠与凶犯车保险杠的位置是同样高度。可见,凶犯车也是小型的。”

  周围笼罩着傍晚的云雾,蔚蓝得像海水那样。附近停着一辆白色的小型轿车,犹如那辆坠落车趴在没有光线照射的海底,四周是茫茫无边的海水。那是羽根村妙子的车。她一言不发,仿佛心里在推敲小山修三叙述的推理逻辑,又仿佛受到某种精神打击而说不出话似的。

  “我觉得,凶犯的心理活动是自信与担心的相互交替,一是相信自己作案完全成功;二是担心是否有意想不到的失误。这两种意识的心理活动在持续,有时是自信清楚地流露在脸上,有时不安的情绪不经意间浮现在脸上。前者是凶犯怀着乐观态度,后者是凶犯怀疑自己,担心作案过程中留下蛛丝马迹而胡乱猜疑,时而扩大疑点,时而假设疑点。”

  小山修三没有看着旁边的羽根村妙子,继续说道:“凶犯变得如此猜疑,那是担心作案前没有想到的细节。我看过的外国小说里有这样的情节,说某男子潜入别人家里作案后,由于忘了戴手套而担心起自己的指纹是否留在现场,再次潜入那家擦拭手可能接触的地方,但是恐惧感突然在头脑里掠过,因为门上、墙上和地上都有可能留下指纹,于是不停地到处擦,一直到拂晓还在那里擦啊擦的。”

  “小说即便只是听就够有趣的了,可这故事与现实有关吗?”羽根村妙子问。

  “伪造车坠海底,制造殉情死假象的凶犯,其实也是最近才担心自己作案是否有疏漏的地方。

  用刚才的话解释,凶犯的心里产生了猜疑。事实上,凶犯在作案后已经三个月过去了,也许没有失误或者说没有漏洞。举现在小说里的例子来说,已经在反复回忆现场是否留有自己的指纹。”

  小山修三说到这里,羽根村妙子连忙问:“你是说凶犯在现场留下了指纹?”

  “我说的,是小说里的情节。说到现实社会发生的案件,罪犯确实因为不慎而把物证留在现场。”小山修三说这番话时,压低了嗓音。

  “三个月前被警方定性为殉情死的西伊豆海岸坠落车事件,最近,他杀可能的疑点开始浮出水面,于是,凶犯担心起来,前往现场调查。这不是调查,是猜疑三个月前亲手实施的抛尸案有失误或者有漏洞。翻越那段护栏,也就是当时被坠落车撞倒的护栏,甚至爬到悬崖边上调查,还在草地里匍匐着寻找是否留下成为物证的东西,以及有是被人看到而成为线索的东西。那范围也不是很大,当然困难是有的,因为草在酷暑气候下长得特别茂盛。”

  “这么说,现场也许有凶犯疏忽留下的物证?”

  羽根村妙子说这话时,语气很平静。也许是主观上的推测,问话的声音变得嘶哑。

  “不是很清楚,那情况必须进一步思考,但是我好像发现取回了什么。”

  见羽根村妙子没有吭声,小山修三下决心似地说道:“你站在护栏那里,指着悬崖上缺少灌木的地方对我说,那里原先有灌木,是被坠落车驶向大海时压断的。当时,我感到不可思议。

  距离护栏有七八米远的灌木断了,你怎么知道它是被车轮压断的?如果不是前天到过现场的人,是不知道那情况的,并且还爬到危险的悬崖边上。当时我才意识到,你那么致力于调查,好像还有调查以外的其他目的。”

  天空中还恋恋不舍地留有微弱的光线,可是大地几乎已经被夜色笼罩,前面的城墙由于黑暗降临已经看不见了,没有一丝风的夜晚显得非常闷热。然而,还是没有市民外出乘凉。似乎,纳凉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家家户户装有空调,待在空调房间里是十分凉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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