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狼，爱上了羊
汗津津的手心里攥着手机，我在等待着“鬼眼”的回电，就像是在等待着审判一样。不得不承认，我真的很紧张。
突然，我想起了阿金，他是我在这个行业里唯一的朋友，他比我长三岁也比我入行早，人很和善，无时不刻都是一副笑眯眯的面容，根本没有半点杀手的样子。
记得狼叔举荐我入行的时候，是阿金递给了我一张审报资料表，我当时用很疑惑的目光看了看狼叔又看了看阿金，我本来还以为加入组织只需要通报一声而已，填什么鬼表啊！？阿金让我不用担心，表格只是记录我的一些特长、体质、编号等，不会记录我任何与杀手职业无关的生活资料，包括真实的姓名与住址，组织都不会过问。但他又叮嘱我，入行之后千万不要违反组织的制度，更不能犯险做出背叛组织的事情，就算你躲到月球上去，组织照样也能把你揪出来。
结果他的话在一年之后就应验了，应验在了自己的身上。想起来那次事件都轰动了整个杀手界。
事情是这样的，他爱上了一个姑娘，结果有一天组织里有人接到了一个任务，任务目标是阿金所爱上的那位姑娘。阿金为了救自己的女人杀了自己的“同事”。组织开始调出了二十多个一流杀手通缉他，他当时的悬赏金额都达到了七位数字。一个月后，有人就在另一座城市的海岸边上发现了两具尸体，无首的尸体。那死者一个是阿金、一个是阿金爱着的女人。
阿金以前对我说过，他其实不适合做杀手，因为他的感情太丰富了，杀手不应该有太多的爱与恨。其实他错了。我在他的墓碑前说过一句话：你犯的错并不是因为感情丰富，而是因为——狼是不能爱上羊的。
我现在真的不敢去确定，我这只狼是不是也会爱上羊。我很怕自己也会走上阿金的那条路，感情这东西来的时候，谁也无法预料，也无法去阻挡……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并不是短信的彩铃，我盯着彩屏一脸惊骇，是“鬼眼”打来的。入行四年了，我与他之间的联络从来只是短信与上网，这是他第一次打电话给我。我心里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很明显这件事的后果很严重。
我小心的接起了电话：“喂。”
“山猫，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电话里传来很沙哑的声音，说话的像是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头子。我本来还以为拥有“鬼眼”这么拉风代号的人会和我一样是个年轻潇洒的小伙子。
“能不能……帮我取消了这次任务……或者说，让组织再另外派人去完成。”我小心的颤抖着，我不知道如果组织真的另外派人去刺杀林芳芳，我会不会迈上阿金的道路。
“胡闹！你难道是第一次执行任务吗？组织没这个规定的。一般能派给你的任务都是在你能力范围之内的，你没有理由去拒绝完成。”对方突然很恼怒，我惊了一跳，差点丢掉了手机。
“可是……目标是我认识的人。”我小声的解释着。
“哦！？”他显得很惊讶，很明显，像发生在我身上的这种事很稀少。也难怪罕见，在这一行混了四年，这头彩才让我倒霉的撞上了。过了一会儿他才缓和道：“你听过，八指神枪吗？”
八指神枪，圈子里小有名气的家伙，代号“黑胡子”。之所以又叫八指神枪，是因为他只有八根指头，且枪法了得。他的另外两个指头哪儿去了谁也不知道，只知道这家伙虽然身手了得，但却是个为组织无偿工作的苦力，每个月也只能拿到勉强糊口的生活费用。
“哦，听说过他，不就是黑胡子嘛。”我不知道鬼眼大伯为什么会对我突然提起这个人。
“那你想不想做一个‘八指神刀’呢？”他的口吻带有一点讽刺与嘲笑。
我心下猛然冒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什么意思？”
“那黑胡子在两年前也遇到过发生在你身上的这种情况，他拒绝了那次的任务。后果是，他自断了两根手指，还要为组织无偿出力三年。”
我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手指，一头冷汗，半天说不出话来。
“或许，你认为组织这么规定很残酷，很不合理。但是这种事情少之又少，几年来也就只出了八指神枪这一个“宝”。之所以这么严厉的处理，目的是要组织的人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杀手，是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目标，或者完成任务，或者任务失败。但是我想以你的能耐不可能连个E级任务都能做砸吧？”
我还是无话可说。因为鬼眼说的没错。杀手必读手册，第七条：能力范围之内，杀手不得有任何理由拒绝组织所下达的任务。
“好了，该说的我已经都对你讲了。本来我是不应该和你通电话的，这样已经违背了我的原则。今天是任务期限的最后一天了，想当一个“八指神刀”，还是想顺利的完成任务，得到那笔酬金。你自己看着办吧，哎……”
“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还想再辩解什么，就听那边已经传来挂断电话的“嘟嘟”声。
我脑袋一片空白，盯着自己的手掌，心头那团疙瘩还是解不开，对林芳芳我是真的下不了手，但这个代价也太沉重了吧。
郁闷……
痛苦……
迷茫……
切！不就是要两根手指嘛！？不就是当三年的苦力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可能是在赌气，咬着牙，站起身来，拍掉了衣上的沙子，腿还是有一点麻木。突然心里一暗，即便我手指可以断，苦力可以出，但还是救不了林芳芳的命，组织照样还会派人去刺杀她，不行！我今天一定要想办法劝说她离开这个城市，最好是躲到国外去，越远越好。组织若调派其他人手接理这个任务，最少还需要两天时间，也就是说还有两天时间可以让她逃，我下定了决心，握紧了拳头朝学校大步走去。
为了她，我宁愿负出这么多。但我的内心对她还是无法有一个明确的答案。我这样告诉自己：我只是不想看着她死而已……
一夜没有休息，但我却丝毫感不到瞌睡。能瞌睡吗？十几个小时内先是要刺杀自己认识的美女，再来却又被美女告白，接着是要命、窒息的热吻，最后又是鬼眼电话里的那一番话。这敢情就是十天十夜不闭眼也倒不下身去。妈的，说不定我明买彩票还能撞个五百万呢。
进了学校，我直径朝教学楼走去，远远就看见一大堆学生围在远处一栋未完工的大楼地下叫嚷。那大楼建造了一半由于不合格所以停工了，学校准备利用暑假期间将其爆破拆除掉。我就纳闷马上就要到暑假了，难道非要急的现在拆不可，还围了那么多学生看，也不怕造成危险事故。
这时从我的身边跑过两个学生，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走，快过去瞧热闹，有人要跳楼了。”那种事从他们口中说出来就跟“某某某明星要来我们学校了！”的感觉差不多。
原来不是要拆楼啊！我并不吃惊，这种现象在我们学校已经屡见不鲜了。单这一学期跳楼自杀的就有六人，想不开的原因乱七八糟，失恋的、学业压力大的、被人欺负了的……从比例看，第一种情况占绝大部分。所以我经常对自己说，爱情是覆在刀刃上的蜜糖。
上个月学校为了防止、杜绝此类事件的发生，已经给各栋楼的每个窗户安装了铁栅栏，就是连上天台的通道也给封死了。这样做有个屁用，想死的方法又不止跳楼一种，现在的安眠片几块钱都能买上一大把。问题是该如何去教育、关心自己的学生。
今天又不知道是哪个想不开的家伙这么会挑地方，那废弃的半栋大楼平时就没人看管，的确是个跳楼自杀的最佳选择场地。
既然大家都这么积极，我也过去看看究竟吧。还没走到跟前，就听底下一帮孩子吵吵嚷嚷。
“跳啊……要跳就赶紧跳，我们还要去上课呢！”
“到底跳不跳啊！？别掉我们胃口。”
“妞啊！长的这么漂亮跳楼太可惜了吧，下来先陪哥睡一个晚上再跳也不迟啊！”
“没错，也不着急这么快死啊，就耽搁你一个晚上而已。临死前享受一下最原始的快感也不错啊。”
操！这些人的心简直比我这个杀手还要麻木不仁，我虽然杀人，但我从来不会不尊重我的刺杀目标。我心里唾骂一句，抬头向上一瞅，脸皮突然一麻，狠命的揉了揉眼睛，是她……那个迎风悬站在高处的女孩居然是——林芳芳！我的瞳孔剧烈的收缩着，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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