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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毕业典礼

书籍名:《那卡的曙光》    作者:特威西格耶·杰克逊·卡古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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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灶台的火都很旺,大炖锅里的水也沸腾着。新墨西哥州一位好心人捐赠的两头牛是前一天晚上宰杀的,一些牛肉还挂在钩子上。但大部分牛肉已经切好,随时可以放进汤锅。还有一些正在烘烤,厨房里弥漫着肉香味。

  “早上好,特威西,”费达说,“来帮忙吗?”

  “烹饪是女人的专利哦。”我故意开玩笑,捏捏她的肩膀。

  “因为男人太懒啦!”她回敬道。

  我笑了起来,但随即变得严肃了。

  “咱们给学校挖地基,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啊,”我说,“现在它已是庞然大物了。”

  “亲爱的弟弟,你确实创造了奇迹,”费达说,“我很为你骄傲。但现在我要找的是能包马托基的人。”

  有人运来一袋土豆,放在水泥地上。

  “切土豆的人也行。”她补充道。

  “亲爱的姐姐,我很抱歉。”我轻轻拥抱了她。“你是一个很能干的人,指挥这么多人也没问题,但我今天还有理事的工作要做。”

  费达咧嘴一笑。“今天我们准备了很多好吃的,足以让全村人都吃饱。”

  “好啊,”我说,“我也希望他们都能来,我们的学生令人骄傲。”

  外面,孩子们已经都来到了操场上,穿着刚刚发下来的那卡白T恤,构成一片白色的海洋。毕业生们聚在一起,看起来既兴奋、又紧张。我了解他们的感受。上中学意味着离家进入寄宿学校,拥有更多自由的同时,也难免想念家人。我对同学们未来的表现很有信心,但一人例外。

  我穿过草坪,走上台阶,进入连接教室的过道,心里一直在想汉宁顿。他学习始终十分吃力,我们曾担心他无法通过中学入学考试。

  “你喜欢上学吗?”我曾经当面问他。不好好学习、考试成绩不佳往往和厌学有关。

  “很喜欢,”他说,“我在学校里有很多好朋友,我非常珍惜他们。”

  “你的考试分数太低了。”我说。

  “我知道,”说着他低下了头,“我其实很努力学习,上课也很认真,但一到考试的时候,我好像就什么都忘了。但是,理事,我不想放弃。”

  我深感担忧。很多学生志向远大,想当医生律师。我不愿看到任何人掉队,汉宁顿也不例外。

  “你长大以后想干什么工作呢?”我问。

  “我想当司机和修理工。”他说。后来我发现他好像和所有的朋友都说过,有一天他会当校车司机,运送学生和病人。他了解自己,没有多少雄心壮志,但决心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一个负责任的好公民。

  我松了一口气,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这个工作很好,”我说,“村子里很需要修理工。”

  我在屋檐下整整领带,把它拉直。一个都不能少,我想着。如果汉宁顿愿意,我们会送他去技校,争取把他培养成一名出色的技工。多少有些矛盾的是,如果一切顺利,当他离开校园,开始挣钱的时候,我们未来的医生和律师们甚至还没本科毕业呢。

  九点整,斯蒂芬·卡嘎巴校长向我致意,并让师生按班级站好队。美国来的客人有我们的国际董事会主席罗伯特·奥德、克里斯·辛格和我在密歇根的新助理以及几位志愿者。来宾站在小路上,孩子们列队站在草地上,老奶奶和其他监护人在操场另一边的树阴下等待着。

  “请毕业生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斯蒂芬校长认真地说。

  毕业生从我身边经过,走向校长办公室,看起来有点担心。几位老奶奶曾怀疑我们没有足够的钱来支付孩子们的中学学费,也出现过一些谣言,此刻学生很可能认为他们要听到坏消息了。

  文静的女孩莫琳不无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我则不得不忍住笑,因为我清楚地知道,迎接他们的将是一个惊喜。

  办公室里突然传出饱含喜悦的尖叫声,站在附近小路上的人们不禁涌到窗户旁边往里看。只见激动的毕业生们又笑又跳、手舞足蹈。斯蒂芬校长的办公桌上堆满毕业礼服,手里还拿着一顶蓝色的礼帽。

  “看来他们很喜欢。”罗伯·奥德说。同学们好看的毕业服是罗伯的家乡——美国科罗拉多州阿斯彭的一所中学捐赠的。

  “他们非常高兴,”我说,“我们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罗伯和他的妻子卡罗加入那卡支持者的行列只有两年,但筹款非常热心,他们还用募集来的善款在附近建了一所名叫古坦巴的慈善小学。

  毕业生穿上礼服,蹦蹦跳跳地冲出办公室,开心得不得了。他们一起拥抱了我。我眼前闪过他们2003年入学时的模样,当时孩子们非常害羞,而且营养不良,只比我的膝盖高一点。现在的他们判若两人,不仅精神上充满自信,很多人的个头甚至超过了我。他们是受过教育的公民,已准备好进一步探索世界和自身。

  斯蒂芬校长最后一个出现,同样笑容灿烂。他拍了拍手,以吸引大家的注意。毕业生们很快整理好袍子和帽子,在学弟学妹羡慕的眼神中整齐地排成两队。

  “大家早上好。”斯蒂芬校长说。

  “早上好,先生。”

  “感觉好吗?”

  “非常好!”兴奋的声音回荡在晨间凉爽的空气里。

  “将来呢?”

  “我们一定会成功!”他们喊道。我心里也充满喜悦:布鲁诺已经长成了一个英俊的少年。伊曼纽尔的牙齿很白,笑得非常好看。国庆节坐在我腿上去看游行的小苏珊现在已经上一年级了。我们都很成功,我想着。孩子们的成就不啻是我最大的胜利。

  斯蒂芬校长邀请我发言。我走上前,对教师、志愿者、学校工作人员、整个村子以及世界各地关心帮助我们的人们表示感谢。

  “现在,”我对小一点的学生说,“请大家看看我们的毕业生,他们同样遭遇了很多不幸。”奥利维亚九岁丧父,莫琳则是六岁就失去了双亲,丹尼斯和他的奶奶一起住。但现在他们有着光明的未来。欧内梅斯和伊兹准备当医生,安妮塔和布伦达想当老师,艾琳打算学习法律。

  “看到他们了吗?”我问。

  “看到了!”他们齐声说。

  “喜欢他们的衣服吗?”

  “喜欢!”伊曼纽尔的声音最大。

  “想和他们一样吗?”

  “想!”

  “那应该怎么做?”

  “努力学习!”他们高喊。

  “我们的毕业生马上就可以领到毕业证书了。不久你们也会穿上毕业礼服,升入中学。你们会梦想成真。”

  学生们欢呼起来,我看见阿加巴先生已是热泪盈眶。

  “该巡游啦!”斯蒂芬校长宣布。在老师的帮助下,所有学生三人一排,组成一条长队,两名高个子男生举着那卡首届毕业典礼的横幅走在最前面,后面是那卡和古坦巴的学生以及监护人队伍。

  校外的人也纷纷加入游行队伍,有些从街上过来,有些从旅馆出来,还有些是从学校附近的香蕉种植园赶过来的。我欣喜地看到一些坎帕拉的朋友:森帕·贝克和他的家人还有同事一起来了,斯坦利和艾玛·穆吉沙都来了,学校董事会主席丹尼斯·穆卡萨、弗兰克的妻子伊迪丝也来了,还有其他很多人。

  人越聚越多,我在人群中寻找着尼古拉斯好奇的眼睛。他一到这里就融入得非常好,早上他一直在堂哥山姆的带领下,照料我一年前给家里买的牲畜,并和它们交心。我看见他在三年级学生的队伍里,向他招招手。他立刻跑过来,满含喜悦地拥抱了我。

  “我已经选好了小羊,”他说,“它在奶奶家。”

  “太好了。”我们一起向游行队伍走去。小尼古拉斯已然是一个慈善家了,每年都要捐赠一头羊给需要的家庭。“等毕业典礼结束了,咱们就商量一下送给谁好不好?”

  “好。”尼古拉斯又跑回学生队伍。

  威尔弗雷德走了过来,他是我的老朋友,也是典礼的司仪。我们握了手,他退后一步,认真看看我的西装。“我不得不承认,你今天看起来确实像个理事。”

  以前我来这里都是穿休闲服。“因为我不能和你比英俊嘛。”我说。

  威尔弗雷德笑了。“特威西,今天你的风采无人能比,让怀疑者都见鬼去吧!”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周围就响起了鼓声,孩子激动地唱起那卡校歌。

  “前进吧!”斯蒂芬校长大声喊道。

  一开始老师们还试图让大家统一步伐,但每个人都太兴奋了。我们游行的第一站是附近山坡上的兹托尼教堂,准备在那里接受祝福。等我们走到教堂的时候,大家都是按照自己的步伐在走了。

  威尔弗雷德又回到队伍前面。我和德里克并排,想起他八岁的时候和爷爷第一次来那卡的样子。如果没有那卡,他今天会在田里种地、在家里养山羊,继续父辈贫困的生活,而现在的他一心想当将军。走在我前面的是小姑娘海伦,因为父母去世后叔叔负担不起学费,她九岁的时候曾被迫辍学,而现在她的理想是在那卡当老师。

  “今天真是快活啊!”斯坦利走到我身边说,他也是我的老朋友。“你有足够的理由为你的成就感到自豪。”

  “我只是催化剂,”我说,“我也乐于做催化剂,关键是大家心很齐,都愿意帮助我。”

  “包括你父亲?”

  我回过头去。篱笆之间的乡下土路已经成了一片白色的海洋,也是一片希望之海。

  “爸爸和我还是不太合得来。”我说。

  “他抱怨你总是不听话。”斯坦利说。

  “他总在抱怨。”

  “可他仍然是你父亲啊。”

  “我知道。”我一直很感激我的父亲还在,这是学校里每个孩子都无法拥有的。尽管和他难以相处,我也不得不承认,没有父亲就不会有我今天的成就。我希望我身上能兼有父亲的坚强和母亲的慈爱。

  “有一天,”我说道,“我们会达成共识的。”

  我们游行的第二站是坎布加,一支由小号手和鼓手组成的管乐队在那里等着我们。人们纷纷走出家门,跑到路两旁去一睹我们毕业生的风采。当地的孩子甚至一路跟着我们,有些还骑着自行车。等我们返程回到学校的时候,游行队伍已经增加了上百人。

  路边的篮球场上立起三顶白色帐棚,上面装饰着紫色或橙色的气球和彩带,广播里飘出西部乡村音乐和乌干达本地音乐。毕业生坐在中间帐棚下面的白色塑料椅上,后面坐着老奶奶和监护人。其他学生都坐在院子里的长凳上。美国来宾、董事会成员、教职员工和地方官员等坐在另外两个帐棚下。

  “欢迎大家莅临那卡艾滋孤儿学校首届毕业典礼。”主持人威尔弗雷德说。

  我坐在蒙多教授和罗伯·奥德之间。威尔弗雷德介绍了到场的神职人员,然后由他们带领我们祈祷。他继续介绍并感谢到场的董事会成员、教师和其他很多人。那卡叶兹村的老奶奶代表向校方赠送了礼物,合唱团唱了几首歌,每个班的优秀学生依次上台领奖。

  “现在,”威尔弗雷德说,“请允许我介绍那卡的创始人和现任理事,特威西格耶·杰克逊先生。”

  我站起身来看看周围的人,喉咙有些发紧。千言万语涌上心头,该怎么说出来呢?我深为我们的学生以及他们所取得的成就而自豪,对于帮助过我们的每一个人,我也感激不尽。不过我开口讲出的却是弗兰克的故事。

  “哥哥临终的时候,”我说,“我答应照料他的孩子们,一个也不能少。”

  斯蒂芬站在球场里,把镜头转向我。此刻看到我的侄儿健康快乐、事业有成、生活幸福,我简直激动得想哭。

  “但那些没有叔叔的孩子怎么办?”我的声音有些颤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谁来照顾他们?我问自己。”

  人群非常安静。

  “就是在那一天,我决心采取行动。所以,在很多今天在这里和在世界各地的人们的帮助下,那卡艾滋孤儿学校建立起来了。”

  母亲和父亲坐在我身后的树阴下。我环视周围,看到母亲在对我微笑,我想起她那天早上说过的话。“我很为你骄傲,我也知道,上帝的事业才刚刚开始。”这让我差点忍不住眼泪。

  “扶轮社的座右铭是‘奉献高于索取’,”我说,“作为一个基督徒,我也愿意为大家服务,为你们服务。”

  我看向毕业生。“你们也要有一颗奉献的心,你们要为学弟学妹做出榜样。今天不是你们和那卡关系的终结,只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我答应资助你们直到离开校园,无论发生什么事。”

  人们热烈鼓掌。

  “那卡永远是你们的家。”我说。

  演讲结束后,毕业生上台领取毕业证书。叫到名字的学生依次走来,我给他们颁发证书,罗伯则送给每人一个计算器。三名毕业生代表发表了简短的致谢辞。

  贺信也很多,我们从中选取了两封来朗读,一位作者是一直以来的热心支持者哈里特·刘易斯,另一位是路西·斯坦尼茨。罗伯·奥德演讲的主旨是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和社区感到自豪。蒙多教授的演讲很有激情,主题是社区互助和尊师重教的意义。演讲结束后,威尔弗雷德欢迎每个人留下来用午餐。

  22位毕业生率先走向自助餐台,我望着他们,内心的自豪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他们过早地失去了双亲,很多遭受了忽视和遗弃,几乎每一个都曾被贫困所折磨。然而他们最终还是站在了这里,对自己和未来都充满信心。这一天、这一刻的力量足以战胜昔日的艰辛不幸,它是对成功的庆祝,也饱含着对生活的热爱。

  “祝贺你啊,”森帕说,紧握着我的手,“我们成功了。”

  “是啊。”我说。现在我们不仅有了首届毕业生,还有了更多的净水系统,我们甚至还在鲁昆吉里区有了自己的空中教学节目,并且开始了老奶奶援助计划。我们三英亩的农场上种满玉米、土豆和蔬菜,还有一座图书馆,那是蓝色种子基金会(总部位于加拿大,致力于在欠发达地区修建公共图书馆)的资助项目,这是乌干达西部首个公共图书馆。但未来的路还很长,要做的事也有很多。

  “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有点不确定。”森帕说。

  我扑哧一笑。“哎呀,你还不了解我吗?现在我的灵感又来了,想写计划,想打电话。我们现在筹到的钱只够让今年的毕业生上中学,我们还需要更多的捐赠。我们应该在其他地方建更多的学校和卫生站,如果能让公立学校做到每天都管两顿饭……”

  森帕举起双手摇了摇。“好啦,”他说,“咱们还是先完成毕业典礼再教育全区吧!”

  我笑着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听你的。”

  “走,”他说,“今天的饭这么好吃,你可要对得起厨师。”

  我抬头看看周围。餐台前排着长长的队伍,经过旅馆,穿过院子,直到帐篷下面。但一切井然有序,学生和来宾们耐心地等待着、交谈着,取好餐的盘子里堆满香喷喷的食物和瓶装汽水。

  我想起以前的每个圣诞节,父母家门口那长长的队伍。

  耳边响起弗兰克微弱的声音:“你只要尽你所能。”

  我的眼泪又涌上来,不得不努力忍住。我想弗兰克一定在天上看着这一切,并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姆巴巴齐和小卡扎菲就在他身边。我仿佛看到斯科维亚穿着崭新的校服,坐在毕业生中间,开心地喝着牛奶、吃着面包。

  弗兰克,我已尽我所能,但我还将做更多,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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