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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4)

书籍名:《直捣蜂窝的女孩》    作者:斯蒂格·拉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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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莎兰德并不打算在直布罗陀待超过两个星期,她心想两星期刚好足够让自己厘清现状,但却忽然发现不知道要做什么或该上哪去,于是一住便是三个月。她每天会收一次信,难得几次安妮卡来信联络,她也会立刻回复,只是没有告诉她自己身在何处。至于其他电子邮件,她一概不回。







  她还是会上哈利酒吧,但现在只是晚上来喝个一两杯啤酒。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饭店,要不是在阳台就是在床上。曾和一名三十岁的皇家海军军官发生过关系,不过纯粹是一夜情,而且十分无趣。







  她觉得无聊了。







  十月初某日,她和麦米伦一块吃晚饭。她停留的这段时间,他们只见过几次面。此时天色暗了,他们喝着一种果香浓郁的白酒,一面讨论她那数十亿的用途。说到一半,他出其不意地问她有什么心烦的事。







  她端详了他许久,一面暗自琢磨。随后也同样出其不意地说出自己与米莉安的关系,以及米莉安如何差点被殴致死的经过。而这都要怪她莉丝。除了托安妮卡问候过一次之外,莎兰德毫无米莉安的音讯。现在她人去了法国。







  麦米伦默默地听着。







  '你爱她吗?'他最后问道。







  莎兰德摇摇头。







  '不,我想我不是那种会爱人的人。她是我的朋友,而且我们发生过关系。'







  '没有人能不爱人。'他说:'他们也许想否认,但友谊很可能是最常见的一种爱。'







  她惊讶地看着他。







  '如果我说些你私人的事,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







  '拜托你,去巴黎吧。'他说。







  她在下午两点半降落在戴高乐机场,搭上机场巴士前往凯旋门,在附近一带闲晃了两个小时,想找下榻的饭店。她朝着塞纳河往南走,最后在哥白尼街找到一家小旅馆叫'维克多'雨果'。







  她冲澡之后打电话给米莉安。当天晚上两人在圣母院附近一家酒吧碰面,米莉安穿了一件白衬衫外搭夹克,看起来美极了,莎兰德顿时感到羞怯。她们互相亲吻脸颊。







  '对不起,没打电话给你,你开庭的时候我也没去。'米莉安说。







  '没关系,反正庭讯也是禁止旁听。'







  '我在医院待了三个星期,后来回到伦达路以后整个一团乱,晚上都睡不着,一直作噩梦梦见那个王八蛋尼德曼。我打电话给我母亲,跟她说我想来巴黎。'







  莎兰德说她明白。







  '请你原谅我。'米莉安说。







  '别傻了,我才是来这里请求你原谅我的。'







  '为什么?'







  '我当时没想仔细。我万万没想到把旧公寓让给你住,会让你面临那么大的危险。你差点遇害都是我的错,你恨我也是应该的。'







  米莉安似乎不敢置信。'莉丝,我从来没这样想。企图杀我的人是尼德曼,不是你。'







  她们沉默对坐片刻。







  '好吧。'莎兰德终于开口。







  '对。'米莉安应道。







  '我追你追到这里来不是因为我爱你。'莎兰德说。







  米莉安点点头。







  '我们做爱的感觉很棒,但我并不爱你。'







  '莉丝,我想……'







  '我只是想说我希望你……哎呀!'







  '什么?'







  '我没有太多朋友……'







  米莉安又点头。'我会在巴黎待一阵子。在瑞典念书念得乱七八糟,所以转到这儿的大学注册,应该至少会待一学年。之后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终究会回斯德哥尔摩。我现在还在付伦达路的管理费,那间公寓我打算留下,如果你没意见的话。'







  '那是你的公寓,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莉丝,你是个非常特别的人。'米莉安说:'我还是想当你的朋友。'







  她们聊了两个小时。莎兰德没有理由向米莉安隐瞒自己的过去,凡是能看到瑞典报纸的人都知道札拉千科的事,而且米莉安还兴致勃勃地密切留意相关报道。她也向莎兰德详细叙述那天晚上罗贝多在尼克瓦恩救她一命的经过。







  接着她们一起回到米莉安在大学附近的学生宿舍。







尾声:遗产清单







  十二月二日星期五至十二月十八日星期天







  安妮卡和莎兰德约九点在梭德拉剧院的酒吧碰面,莎兰德喝啤酒,而且快喝完第二杯了。







  '抱歉我来晚了。'安妮卡瞄着手表说:'刚才有个人要应付。'







  '没关系。'莎兰德说。







  '你在庆祝什么?'







  '没有,只是想喝醉。'







  安妮卡狐疑地看着她,然后坐下。







  '你经常有这种感觉吗?'







  '我被释放后喝得烂醉,不过没有酗酒的倾向。我只是想到这辈子我第一次可以在瑞典合法地喝醉酒。'







  安妮卡点了一杯金巴利酒。







  '好吧。你想一个人喝,还是想有个伴?'她问道。







  '最好是一个人,但如果你话不多,可以跟我一起坐。我想你应该不想和我回家做爱。'







  '你说什么?'安妮卡惊讶地问。







  '没错,我不该这样想。你是那种根深蒂固的异性恋者。'







  安妮卡忽然觉得有趣。







  '我这辈子第一次有当事人提议要跟我上床。'







  '有兴趣吗?'







  '没有,一点也没有,抱歉。但还是谢谢你的提议。'







  '那么你有什么事呢,大律师?'







  '两件事。要么我现在马上终止你的委任,要么我打电话你就得接。你被释放的时候我们就讨论过了。'







  莎兰德望着安妮卡。







  '我已经找你一个星期,又打电话又寄信又发邮件。'







  '我出门去了。'







  '事实上几乎一整个秋天都找不到你的人,这样真的不行。我说我会代表你和政府进行一切协商,这里头有程序要跑、有文件要签名、有问题要回答,我必须能联络上你,我可不想像个白痴一样不知道你跑哪去了。'







  '我后来又离开了两个星期,昨天回家以后,一知道你找我就马上打电话了。'







  '这样还不够。你得让我知道你在哪里,每星期至少联络一次,直到这些赔偿事宜全部解决为止。'







  '我才不要什么赔偿,我只要政府让我清静一点。'







  '可是不管你多想,政府都不会让你清静。你的无罪开释启动了一长串的后续发展,而且不止关系到你。泰勒波利安将因为他对你做的事而被起诉,你必须出面作证;埃克斯壮因为失职要接受调查,如果最后发现他听命于‘小组’而故意忽视职责,恐怕也会被起诉。'







  莎兰德双眉高耸,一度显得颇感兴趣。







  '但我想应该不会,他是被‘小组’诱入陷阱,事实上和他们并无关联。不过就在上个星期,某位检察官针对监护局启动初步调查,有几份报告送交国会监察专员,还有一份送到司法部。'







  '我没有投诉任何人。'







  '没错,但那很明显是严重失职,影响到的人不止你一个。'







  莎兰德耸耸肩。'这和我无关。但我答应你会更密切联络,前两个星期是例外情形。我在工作。'







  安妮卡似乎并不相信。'你在做什么?'







  '咨询。'







  '我明白了,'她说:'另一件事,遗产清单已经准备好了。'







  '什么遗产清册?'







  '你父亲的。因为好像没有人找得到你,所以政府的法定代理人找上了我。你和你妹妹是他仅有的继承人。'







  莎兰德面无表情地看着安妮卡。随后招引女侍注意,并指指自己的酒杯。







  '我不要继承我父亲的任何东西。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错。是你想怎么处理遗产就怎么处理,我只是负责让你有机会这么做。'







  '我不会拿那只猪的一毛钱。'







  '那就把钱捐给绿色和平或其他组织。'







  '我才不鲸鱼呢。'







  安妮卡的口气忽然变得轻柔。'莉丝,如果你要当一个负法律责任的公民,那么从现在起就要做出样子来。我一点也不在乎你怎么处理你的钱。只要你在这里签收以后,就可以清清静静地买醉了。'







  莎兰德瞄她一眼,然后低头看着桌子。安妮卡认为这是一种妥协的姿态,在莎兰德有限的表情中应该相当于道歉。







  '金额有多大?'







  '不算小。你父亲有价值三十万克朗左右的股票,哥塞柏加的土地市值约一百五十万,其中包括一块小林地。另外还有其他资产。'







  '什么样的资产?'







  '他好像投资了不少钱。价值都不大,但他在乌德瓦拉拥有一栋包含六间公寓的小楼房,为他带来些许租金收入。不过建筑物的状况不是很好,他没有费心维修,甚至还被租屋委员会给公告出来。卖掉的话不会一夕致富,但能赚一笔。他在斯莫兰还有一间避暑小屋,价值约二十五万克朗。另外北泰利耶郊区还有一个荒废的工业用地。'







  '他到底买这些破烂东西做什么?'







  '我不知道。不过遗产扣税后还有四百多万克朗的价值,只是……'







  '只是什么?'







  '遗产得由你和妹妹平分。问题是没有人知道你妹妹在哪里。'







  莎兰德看着安妮卡,一言不发。







  '所以呢?'







  '所以什么?'







  '你妹妹在哪里?'







  '不知道。我已经十年没见到她。'







  '她的档案被列为机密,但从记录看来她人好像不在国内。'







  '喔。'莎兰德虚应一声。







  安妮卡气恼地叹了口气。







  '我会建议清算所有的资产,然后将一半的金额存入银行,直到找到你妹妹为止。只要你点头,我就开始协商。'







  莎兰德耸耸肩。'我不想和他的钱有任何牵连。'







  '我明白。但账还是得算清楚,这是你身为公民的一部分责任。'







  '那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卖了,一半存进银行,另一半你爱给谁就给谁。'







  安妮卡直愣愣地瞪着她。虽然知道莎兰德有自己的钱,却没想到这个当事人富裕到不把至少一百万克朗的遗产放在眼里。再者,她完全不知道莎兰德的钱有多少,又是从哪来。但无论如何,她一心只想赶紧结束这所有的行政程序。







  '莉丝,拜托……你能不能把遗产清单看一遍,让我好办事,也可以赶快把这件事给解决了?'







  莎兰德嘟哝抱怨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头,将活页夹塞进肩背包。她答应会在看完后,告诉安妮卡该怎么做,接着又开始喝起啤酒。安妮卡陪了她一小时,喝的多半是矿泉水。







  一直到几天后安妮卡来电提醒关于遗产清单的事,莎兰德才拿出皱巴巴的文件,坐到餐桌旁,把纸抚平后开始读起来。







  清单共有几页,各种各样的垃圾都详细列举出来,像哥塞柏加橱柜里的瓷器、衣物、相机与其他私人财产。札拉千科留下的东西实际价值都不高,对莎兰德而言也毫无情感价值。她确定了,当时在剧院酒吧与安妮卡碰面时的态度依然没变。把这些烂东西都卖了,钱送出去,或者怎么样都好。父亲的财产,她肯定是一毛钱也不要,但她也很确定札拉千科真正的资产藏在税务稽查员都查不到的地方。







  接着她翻开北泰利耶的土地所有权证书。







  这是一处工业用地,上有三栋建物,共占地两万平方米,地点位于北泰利耶与凌波之间的榭德里一带。







  遗产管理人似乎大概勘查过现场,记录说那是一栋老旧砖厂,六十年代关闭后多少已经清空废置,只有七十年代一段时期曾用来存放木材。记录上还写建筑'状况极差',几乎不可能翻修作其他用途。'北栋建筑'也被形容为'状况极差',其实根本已经被火焚毁。'主建筑'则做过一些修缮工作。







  令莎兰德感到吃惊的是这块地的历史。札拉千科在一九八四年三月十二日,以极低的价钱买下这块地,但买卖合约上签名的人是安奈妲'苏菲亚'莎兰德。







  如此说来莎兰德的母亲才是真正的地主。不过她的所有权到一九八七年便终止了。札拉千科以两千克朗买下土地后,就这样弃置不用十五年。清单上显示二〇〇三年九月十七日,KAB进口公司聘请了诺毕格建筑公司前来翻修,包括整修地板与屋顶,以及更新排水与电力系统。整修工作进行了两个月,直到十一月底才中断。诺毕格送来请款单,费用也付清了。







  在她父亲所有的遗产当中,这是唯一令人不解的一项。莎兰德十分困惑。假如父亲想让外界觉得KAB进口公司做的是合法事业或拥有某些资产,这块工业用地的所有权可以说得通。先用她母亲的名义购买,再以低价买回的做法也说得通。







  但他到底为什么要花四十四万克朗翻修一栋摇摇欲坠的建筑?而且根据遗产管理员的记录,这栋建筑在二〇〇五年仍然完全没有使用。







  她想不通,但也不打算浪费时间去多想。她合上活页夹,打了电话给安妮卡。







  '清单我看过了,还是那句老话,把那些烂东西卖了,钱你爱怎么处理都行。他的东西我一样也不要。'







  '很好。我会安排将属于你妹妹的那一半存入银行账户,也会为剩下的钱找一些适当的受赠人。'







  '好。'莎兰德没有多谈就挂上电话。







  她坐在窗边点起香烟,看着外头的盐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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