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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满山盛开红杜鹃
林老师任教的若岭小学坐落在一座小山的脚下，一到春末，山上便开满了杜鹃花。一簇簇、一朵朵，粉红鲜艳，像一团火焰，在松林和灌木的新绿中燃烧……
这是南方春季最美丽的花，热烈、质朴、淡雅。或许是见得太多，又年复一年的重复，人们都觉得习以为常，而林老师却对它情有独钟。
林老师在这所村级小学一待就是20多年。在这儿任教的大多是别的村委会的老师，回家都有五六里路，在没有摩托车之前大家都在学校寄宿。每天清晨，林老师便独自一人或是与同事结伴往这座不知名的山上走，或登高望远，目之所及尽是田园风光；或看书写作，沁人心脾的是山野的芬芳；乡村的教学工作是枯燥无味的，一天六七节课下来常常腿酸舌燥，晚上，还得灯下批改作业，准备第二天上课的教案。课余来到山间，挑一块裸露、干爽的地方坐一坐，看眼前的松树、看灌木从中的杜鹃花无疑是一种美好的享受，一个人掩映在山林之中那宁静、诗意的境界常常让他流连忘返。
林老师爱好摄影，曾拍过不少杜鹃花的作品，有的在报刊发表，有的被同事和学生收藏。其中有一幅取名为《绽放》的杜鹃的特写照片是林老师的得意之作，林老师把它放大装框放在案头。照片里的两束带露的杜鹃盛情绽放，是那么高雅素洁、一尘不染。一如林老师的品性：热情而不张扬，美丽隐匿在山间旷野。
那时候，林老师还是“民办教师”，教学任务重，工资待遇低，一年才2000元的工资还一年一年地拖欠。一家人就靠几亩责任田的微薄收入维持生活。
收入太低，生活没有保障，人的信念不免产生动摇。可是，只要一上讲台，看到同学们渴求知识的目光，他就会莫名其妙地退去了心头的抑郁，满面春风的、倾情投入的进入忘我的境界。为此，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林老师常说，当老师实际上就是为了那份责任。
林老师曾经教过一个叫何桂红的同学。她学习勤奋，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可父母老是让她辍学。一天中午，何桂红同学手持一丛鲜艳的杜鹃花来到林老师的办公室，要把这些花送给林老师。林老师觉得纳闷。一问才知道，她因为妈妈生病，家里没人做家务，爸爸让她退学。透过眼神，林老师知道她很不情愿。
何桂红说，林老师，前几次都是您上我家，做我父母的工作我才得以上学，这次我妈住院了，要一个多月。我家还有弟弟，没人照顾。我想这回我还是退学吧。我有个想法，我真的喜欢老师这张杜鹃花的照片。我采了这些杜鹃花送给老师，希望老师把这幅照片送给我，我离开了，看到它就想起老师和同学。
林老师说，这幅照片可以送给你，但是不希望你退学。同学们还想听你唱歌呢。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了，有事你在家里忙，做完家务可以随时来学校上课。你弟弟也一起来，只是不要影响别的同学。不懂的地方你可以请教同学，也可以问老师。有时间我会帮你补课。千万不能弃学，将来你要后悔一辈子的。
就这样。桂红同学坚持了下来。林老师也把那幅杜鹃送给了她。
林老师就在这种惦念、牵挂和期盼中坚持着。
期间，因为转为正式老师的希望还很遥远，有一回，林老师也曾萌发了弃教改行的念头，甚至通过朋友找到了新的工作，可是当他好容易才下定决心准备上完最后一堂课后就离开时，课堂上出现了令他感到意外和激动的情景：讲台上、黑板架旁插满了刚从山上采来的杜鹃花。头天才下过一场雨，山间还是湿漉漉的，花瓣上沾满露珠……
林老师有些茫然。有同学说，听说老师要离开，同学们便到山上采了这些杜鹃花给您，我们都知道，你喜欢杜鹃。说实话，我们都舍不得你走。你能留下来吗？
说这话的是班长张小旺。他年纪不小，个头不大。因为父亲很早过世，母亲又改嫁，从小养成孤僻冷漠的性格，学习成绩不好，是留级到林老师班上的。林老师没有嫌弃他，而是积极鼓励他与同学、老师交往，在出游和野炊活动中引导他帮助别的同学干活，以此赢得同学的信任和尊重，也让他找回自信。后来他变得开朗了，同学们都乐于接近他，林老师提议让他当班长，荣誉感和老师的鼓励及信任激发了他的学习热情。一年下来，小旺同学的学习成绩有明显的提高。这让照顾他的叔叔婶婶非常高兴。
听了张小旺同学的话，林老师又一次打消了念头。
一年后，张小旺同学小学毕业顺利地考上了初中。几年后，他也和何桂红同学一样考取师范，毕业后都回到母校若岭小学任教。
看着讲台上的他们，林老师脸上充满了欣慰。
又一年满山杜鹃的时候，林老师于课余特邀两位同学一起上山看杜鹃。那一刻，他们的心里都开满了红红的杜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