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过日子
一阵萧瑟的秋风吹过，卷起了片片洁白如雪的纸钱，映衬着半天高的太阳，纷纷扬扬的，甚为壮观。莫迪抬眼望去，目光有些茫然。这时手机响了，莫迪扫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接通了电话：“LINA姐，我在影视城。”
“我知道，一大早就有人通知我了。莫迪，你那边的事完了没有？两个小时后会有一家广告公司上门洽谈电视广告的事宜，你想办法赶回来。”
“哦，我尽量。”莫迪也不知道能不能及时赶回去。
“在想什么呢？”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莫迪的身后响起，莫迪回头，只见楼向晚带着淡然的笑意站在身后。
“没什么。”莫迪回他一笑，顺便把手机放好，问道：“你们的进度如何？”
“拖了几天，恐怕还要两个月的时间才能杀青。”楼向晚走到他的旁边：“今晚要拍夜景，不用等我回去。冰箱里面有一些香肠和鸡蛋，如果你泡面的话加些进去，能增加点营养。当然，我不支持你总是吃泡面。”
“哦。”莫迪点头，跟楼向晚同住的话福利相当不错，起码解决了吃饭问题。
楼向晚还想说什么，就听到导演身边的小助理已经在那边喊集合了，只好笑了笑，然后走了过去。
莫迪含笑目送他走远，颜圣杰的声音就传了进来：“他是谁？”
“舍友。”他没有听错吧？为什么颜圣杰的声音里面带着点点的醋意？还真是破天荒第一次！
“什么时候你有了舍友？”
“盈易的艺员宿舍紧张啊，所以要两人一个套间。”莫迪给出了正面的解释，然后又问道：“可以回去了吗？刚刚LINA姐给电话，说等一会儿要跟一家广告公司谈一个电视广告的事情。”
颜圣杰抬眸看了看被沈翔跃弄得一片繁华的废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好吧，我们回公司去。”
说是回去，颜圣杰却把车子开到了一个花场。当莫迪看着车窗外那白茫茫一片的花田时，心中诧异，面上却是不露声色：“颜总，我要迟到了。”
“下来看看。”颜圣杰打开车门，径自走下花田。“这里就是我承包下的花场，单纯就种天香百合，你喜欢吗？”
喜欢吗？他怎么可能喜欢！他又不是那个喜爱白色花儿的崔子秋！崔子秋已经死了，死在熊熊的烈焰里！莫迪很想怒吼，叫颜圣杰收起这一套，可是自心底深处如缕缕青烟盘绕的丝丝怪异感觉又是什么？
莫迪理不清自己的头绪，只好无言地把目光转到那片在阳光下肆意绽放的天香百合上。
明媚的阳光下，天香百合清新的叶子泛着诱人的绿意，洁白的花朵初绽娇嫩，一股淡淡的、幽幽的清香弥漫了整个空间。它们与世无争静静的开放，安然静美，清新淡雅，难怪被人誉为“云裳仙子”。
崔子秋是喜欢白色的花，原因很简单，因为他自己喜欢白色。白色的花总能带给他淡淡的安心感。而对于白色百合的偏爱，就是源于颜圣杰那次送的一百支怒放的百合了。
“那么多的花，你准备如何处理？”莫迪低声问道。整个花场种的都是天香百合，如果不采不摘，花儿寂寞破败，多么无趣。
“原本我想叫人把所有的花都剪下，然后送到片场去。后来又想到如果这些花儿凋谢后会让子秋更加伤怀，古人说留得残荷听雨声，残败的百合带来的可没有雨声，仅有凄切悲凉，所以干脆就这样放着。”颜圣杰弯腰折了一朵花，放到了鼻子前嗅了嗅。
“有花堪折直须折，既然今天是崔警官的头七，那就把所有的花都剪下来送人好了。有人欣赏总比花儿寂寞好。”莫迪说完话忽然觉得有些矫情，尴尬地摸了摸后脑，注意到颜圣杰并没有看过来于是转身，离开了花田，坐回到车子上面。
颜圣杰望着他的背影，脸上看不出悲喜，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然后走到了建在花田西面的那座小房子，吩咐看守花田的人几句就回到了车上。
“我叫他们把花都剪了。”发动车子后，颜圣杰说道。
莫迪顿时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中隐隐有股不安，觉得颜圣杰好像知道了什么，却又不揭破，就等莫迪自己不打自招，于是干脆选择了沉默不语。
颜圣杰什么也没有说，车厢里沉默的气氛持续到了公司的停车场。莫迪等车子一停稳就打开了车门：“颜总，那我先回盈易了。”说完，不等他回应就大步走向电梯。
“莫迪——我们还是会见面的，以原来的方式。”颜圣杰的声音自莫迪身后传来，莫迪此时已经走进了电梯，听到如此诡异的话语，他诧异地抬眸望向颜圣杰，还没来得及反应，电梯的门合上了。
以原来的方式见面——那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颜圣杰已经知道莫迪身体内的那个灵魂就是崔子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莫迪的心忽然一阵狂跳，耳朵里也是一通轰鸣。
颜圣杰不会知道，崔子秋就是莫迪！他不可能知道，而自己也没有留下任何让他怀疑的蛛丝马迹。一定是颜圣杰一时兴起胡说八道而已，然而职业的敏感却在脑海叫嚣，无风不起浪啊……
不，就算颜圣杰真的知道又怎么样？反正之前崔子秋已经跟他说分手，两人之间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了。两个都是男人，好聚好散，并不能说谁亏欠谁。
思及至此，莫迪的心一下子变得轻松，是啊，一切都已经过去，什么纠结什么误会什么吃醋，都跟崔子秋跟莫迪没有关系了，现在他要一个人好好地活下去！可能的话再去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回到盈易后，LINA立刻让他跟着到九楼的会议室。一路上LINA絮絮叨叨地说着注意事项，无非就什么保持微笑，不亢不卑，千万不要当着客人的面发火等等。这让莫迪觉得很奇怪，难道今次要见的客人很重要的吗？怎么号称盈易女王经纪人的LINA如此小心谨慎？
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就传来了一声冷讽：“不过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子，有多大的分量，居然要我们等了十分钟！”
盈易的女王经纪化身成了温柔小妹，LINA连忙陪笑说道：“对不起，莫迪他刚刚有事陪大老板外出了，所以才迟到的。杨先生请多多包涵。”
会议室里面坐着五六个人，莫迪循声向着那个说话的人望去，只见那人戴着一副金丝眼睛，脸有些长，双唇凉薄，正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
听到LINA的解释，他眉毛一挑，冷哼一声：“迟到就是迟到，我可不听任何解释！LINA，你可是这一行的老手了，应该很清楚我们公司的原则。我们公司本来是想请沈翔跃代言的，偏他又没时间。没办法之下我们才退而求其次，可你们居然给我们找来这么一个大架子的新人！算了，这次的合作就此结束。”说完就站了起来，作势要走。
LINA连忙说道：“杨先生，好歹给我们一个机会。莫迪他虽然是新人，可是外表形象不错。再说两个月后翔哥的亚洲巡回演唱会他可是特约嘉宾——”
“那又如何？我公司旗下的产品可是国际上响当当的品牌，哪次找明星代言不是大红大紫的？反正他的名气配不上我们公司产品的形象！”杨先生又瞪了莫迪一眼，语气相当恶劣。
“杨先生……”LINA锲而不舍，她可不想轻易放弃今次的机会。
莫迪却笑了：“是啊，杨先生公司的形象莫迪确实配不起。不过杨先生此时的言行就符合贵公司的形象了吗？尖酸刻薄，不留情面，难道就是贵公司的传统？我们的合作就是想达到双赢的目的，翔哥代言确实能够为你们公司带来很大的市场反响，不过高额的广告费用想必也是你们的一项负担。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考虑启用新人？”
“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教训我！”杨先生的脸变成了猪肝色。
LINA瞪了莫迪一眼，他的那翻话虽然合情合理，不过无疑是火上加油。
“盈易旗下的艺人到底是什么素质！”杨先生咆哮起来，刚想高声怒骂，他的助理却递过了一台手机，低声说道：“董事长秘书打来的电话。”
杨先生连忙平息了怒火，转身接过电话，十几秒后，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十分怪异的神色，一分钟后，他低声答了一句：“知道了，请董事长放心，我一定照他的意思去办。”
挂了电话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环视了会议室里面每个人一眼，勉强地扯出了一抹笑意：“呃，希望今后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莫迪和LINA没想到今天的事情居然会峰回路转，都愣了一阵子，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接下来他们就商讨了一些细节问题，交换了各自的意见。
送走杨大瘟神后，LINA捏着手中的记事本，转头对莫迪说道：“这个杨先生在广告界出名的难搞，每次对广告的方案、拍摄方法、参与人员都是吹毛求疵的。今天的事本来以为完蛋的了，怎么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莫迪，你怎么想？”
“我怎么可能知道？”莫迪双手一摊，很是无奈地回答。传媒界里面多得是莫名其妙的怪人，当警察那个时候就已经深深地认识到这一层了。
日子如流水，飞逝无声。下定决心好好过日子的莫迪每天准时上班下班，唱歌练舞，拍了一个简单的电视广告，倒也过得很充实。那个令莫迪头大的五线谱也在他的用心学习下慢慢变得不再可怕，降升调什么的都能看懂了，加上天生的乐感又比较好，渐渐的，声乐训练的老师也对莫迪不住点头。
舞蹈方面也有了难得的进步。莫迪的身体柔韧性很强，协调性更是好得没话说。虽然一切都要从最基本的舞步开始，不过比之前像模像样了。
更重要的是，莫迪的舍友楼向晚能做一桌好菜，跟他同住后，莫迪就彻底地摆脱了泡面缠身的悲惨局面。因为自己能够掌握的闲暇时间较多，到后来莫迪甚至学起做菜。楼向晚教得也很用心，一个星期后莫迪能够做出好几个像样的菜式。后来楼向晚要外出拍摄《刺客》的外景，连续四个星期不回来，莫迪也能把自己的胃照顾得很好。
刚开始莫迪还担心颜圣杰会找上门，可这些日子不要说颜圣杰，就连展墨晨都似乎消声匿迹，沈翔跃更不用说，他主演的那部《刺客》正拍得如火如荼，更是忙得无暇顾及他。莫迪过得悠哉悠哉的，一个月后领到了工资五千大元，还有一笔可观的广告收入，算是填上了上次买衣服时候的“经济漏洞”。
闲下来的时候莫迪常常胸无大志地想：日子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然而，一个半月后，他的好运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