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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书籍名:《库洛洛什么的,最讨厌了》    作者:夜尔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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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愣的听着,有点不可思议的重复。
“……死……死了?”
“恩。”
……我……我最终……还是没能救下克莱……吗?
我摸摸僵硬的脸,努力做出微笑的表情,但是没能成功。
不行……笑不出来……
我咬牙,硬是扯动嘴角的肌肉笑了两声,打个招呼,准备下楼——我到底是来干嘛的……
可是派克估计是觉得我的状态不太对劲,拉住我没让我走,硬是拉着我坐下。
……也好,我现在不想独处。
玛奇把刚完澡还浑身瑟瑟发抖的小粮放桌子上能照到太阳的地方,让它自然风干,然后自己坐到我对面。
“克莱的死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她说着,声音里听不出来情绪——或者说,她从小到大,声音一直都是淡淡的,听不出情绪:“我们也没亲眼见到,只是……团长说他死了。”
所以旅团的其他人不得不这么认为——我明白玛奇的意思。
“……包括飞坦吗?”我问她。
“不包括,”玛奇轻轻摇头:“因为没找到克莱的尸体,所以飞坦一直都不承认克莱死了。”
“……然后呢……”我看着倒在桌面上像是死尸一样一动不动的小粮:“库洛洛他……他有说……克莱是怎么死的吗?”
“……团长只说克莱是被人杀掉的,至于是被谁杀掉的,团长没有告诉我们。”
“飞坦居然没有追着问?”
“怎么会没问,”玛奇好像有些累了轻轻摸摸眉心:“但是团长说不知道,我们又能怎么办?”
“……库洛洛也会有不知道的事情?”
“……也许,当然也有可能是团长有自己的考量,所以没有和我们说……”
“西索之后加入了旅团?”
“恩。”
“……会不会是西索杀了卡莱,所以库洛洛把西索吸收为旅团成员……”
“不,团长明确否认了,要不然,你以为飞坦和西索还能和平相处?”
“……”那到也是……
玛奇深吸一口气:“反正人都死了,再说这些也没有用……你还有想知道的事情吗?”
想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可是……
“没有了,谢谢。”我抿唇,伸出手指把翻身晒太阳的小粮推得滚了一圈,它怒了,抬起脑袋啄了我一口。
被他啄破了皮,流出一点血丝。
我却不觉得疼,把手指放到嘴巴里吮——些微的铁锈味刺激我的鼻腔,觉得有点恶心,把手指拿出来,在衣服上擦擦,站起身去了库洛洛的书房。
玛奇和派克也没拦着我,于是我心安理得的进去。
书房内的书架大大小小,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放满了书。
书桌就在房间的一角,上次来的时候,还粗粗略略的翻过,我记得,里面有一样东西……
打开抽屉,果然在里面发现了我要找的东西。
——一支泛着黄色光芒的锐利箭矢。
我清楚的记得,克莱曾经把这东西射进我的身体里,让我昏迷了二十四个小时。
但我更清楚的记得,这东西其实不是让我昏迷二十四小时,而是让我死亡二十四小时。
至少在我被射中的那一刹那,我知道,我的心跳确实停止了没有错。
然后二十四小时后,我的心脏继续跳动——我又活过来了。
这支箭,应该是有让人假死的能力……
上次来的时候看见这支箭只觉得奇怪,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克莱的箭矢。
库洛洛大概是知道这支箭矢的能力,所以才保留下来的吧。
我咬牙,从抽屉内的小册子上撕下一张纸,随手写了‘借用’两个字,抱着那支箭匆忙跑出房间。
随便向玛奇和派克打个招呼,我就下楼顺着跑过无数次的街道回到我的店铺。
把‘今日休息’的牌子挂在门把上,然后关上大门,周围的时钟被我关门时用的劲震的一直颤。
我也顾不得那些平常我宝贝的要命的时钟,跑到楼上翻出来小皮箱,带上春夏秋冬四季的衣物各两件,带上克莱的金色箭矢,带上现金和银行卡,带上急救用的伤药,带上一些可以长期储存的食物和水,再带上打火机,小刀,指南针……
等我自认为准备的万无一失的时候,下午已经过完,正好是晚上六点钟左右。
——其实我最担心的不是我救不了克莱,而是担心自己万一没办法回到1月11日之前,那么我的所有作为就全部泡汤了。
那样的话,我绝对会想死的。
啊啊啊啊啊……到底要……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控制穿越的时间呢!
虽然我很苦恼很挣扎的想着办法,但事实上,这个问题几乎是无解的。
妖怪师傅说过,想要成功的话,需要在半昏迷的状态下,并且要有绝对的意志力来控制的时钟,让它按照我想要的方法和方向来转动。
我试过许多次控制穿越的时间,但从来没成功过。
而且每一次尝试控制,都会让我付出代价——脑仁会疼的让人发疯。
我捧着脸苦恼到底该怎么样才能像师父所说的在‘半昏迷状态中还有意志力’——难道要我把自己敲的头破血流昏昏沉沉,再不停的想着‘93年1月11日’……这样?
……会很疼的……我有点郁闷的想着,摸摸额角。
上次被陌生大叔绑架的时候,就来过这么一回,不过那次因为太过用劲的关系,很干脆的直接昏过去,没有任何的延时。
……我哪里掌握的好敲晕自己的程度!
万一我敲的太过让自己晕过去……那万一我敲的太轻没能头晕脑晃……最终的结果岂不是都变成了让我白白受伤。
至于用安眠药……我担心自己不小心一下子睡过去,就醒不过来……
我叹气苦恼到底是该用安眠药大法,还是用砖头敲脑袋大法。
……干脆一加一等于二好了。
我咬咬牙,决定先吞安眠药,要是自己想睡了,就用敲脑袋大法来提起精神……
于是我翻箱倒柜的找出安眠药。
一整瓶的安眠药,我当然不敢全吃下去,只是倒出来五片,放在一旁,准备一到十二点,就吞下药片。
在这之前……唔,先洗个澡放松一下好了。
我跑进浴室——里面只有淋浴,没有浴缸,我只好坐在地上边擦鱼尾,边听着水花从上面落下砸在我的头发和脸颊上,水花冰冷,但我有点留恋——因为我一想到待会儿得疼的冒冷汗,我就觉得着冰冷的水流特别温柔……
……过会儿一定要多准备点药品,不为别人,单纯的为了自己,我还不想自己死在自己手里,万一回头我上了报纸头条,死因是自杀,我得多亏啊,我可是特别珍惜自己这条小命来着……况且,自杀这种事,传出去也不好听啊,先不说库洛洛会怎么想,光是我妈和我外公,就肯定得气的一同到地底来找我了。
我擦干了身体,躺在床上看电视。
正好是八点档电视剧播出中,这次的主演不是我妈,因为她一向不拍电视剧——她认为电视剧配不上她——这是所有有名的电影演员的通病,好像电影就是比电视剧高出一截子似的。
当然,我认为电视剧和电影没什么区别,虽然电影的制作成本什么的,确实比电视剧高出几倍,但是电影明显没有电视剧的人气高啊……
我胡思乱想着,努力不去看钟,只有这样,我擦能感觉时间稍微快一点。
八点档放完,我看九点档,九点档看完,我看深夜档——直到深夜档也看完,我才一口吞下安眠药片,趁着药效还没发作,左手抱着箱子,右手拿着一把从壁橱里找出一把非常钝,但好歹还能削土豆皮的小刀,靠在床头为穿越做准备。
我最终还是决定不敲脑袋——用刀子剜肉,说不定会好点,至少失血的问题,我还能解决。
我只是要在半昏迷状态下保持清醒而已……再吃点药吧。
我又吞了几片药片。
于是在几分钟后我后悔了。
睡意几乎就像海啸一样汹涌澎湃的向我袭击过来,幸好我意志一开始还算坚定,没有闭上眼——如果闭上眼绝对就醒不过来了,我有这种预感。
我擦,早知道就不吃最后那几片药片了……我抱怨着我找出透明胶布把眼皮给扒住,身体很重,我干脆就靠着床坐好——至少比睡着好点。
都怪我没忍下心在自己腿上扎一刀……
我努力抗拒着睡意,刀子在腿边晃来晃去,就等着撑不住的时候,一下子扎进去。
我觉得我肯定是出现了幻觉,因为我几乎听见库洛洛在我耳边叫我快睡,声音温柔,表情也温柔,许久未见我差点就想扑过去了——我连忙摇摇脑袋,把一直围绕在耳边为我催眠的声音甩开。
结果却没多大用处,那声音消失了一会,接着就又开始了,而且比之前还要温柔——抓住别人弱点什么的最讨厌了!
我险些就内牛满面了,手中一使劲,不太锐利的刀子狠狠扎在左臂上。
一时间,令我厌恶的血腥味就窜出来……我差点吐了,但我还是忍住。
不行,好不容易吞下肚子的药片,可不能就这么吐出来……
我扔开小刀,手指插进伤口——我觉得我从来没什么痛过——原来由自己撕开自己手臂上的肌肉居然这么让人痛不欲生……
我知道我脸色一定不好看。
脑袋一直在昏沉,手臂一直在痛,身体开始使不上力气……
“93年1月11日……”我轻轻念叨:“93年1月11日……93年1月11日……93年1月11日……”
我不停的念着那个对我来说无比重要的日期,不停的在脑海里刻画着窟卢塔族的地形。
我要去那个地方,我要去那个日子。
我一定要去。
我具现化出我那座黑色的大钟,用劲最后一点的力气从床边,移到大钟的面前,然后歪歪斜斜的靠上去。
“呐……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一定要带我去……93年1月11日……窟卢塔族……带我去那里……如果我最后没能成功……我发誓……”我吐出最后的言语:“我一定要把你砸掉……”
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所以只好不停的在脑袋里想着那一年,那一天,那个地方。
快要精神迷糊的时候,我就狠狠的再撕开自己的伤口一次,剧烈的疼痛,总是能很好的让我再一次打起精神。
我知道我的血流的很多,再这么下去我会死也说不定。
但是……不这么做的话……我绝对无法回到那一天的。
——93年1月11日。
一百零九
我觉得脑袋开始变得朦朦胧胧,四周一点点的扭曲,就像是有巨大的黑洞,把我一寸一寸的吸进去,我觉得骨血都开始发热,特别是脑袋里的脑髓,就像是岩浆一样开始翻滚,烧的我眼前一片黑色和红色——我能看见各种各样的表盘在我身边,那上面,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时针和分针。
但是它们的时间都不一样。
每根针都在不停的旋转,没有规律的逆时针或是顺时针的旋转着。
然后我发现了我的背后。
我的那座乌木做的黑色时钟,依旧好好的支撑着我。
——只有它没有动。
他的时针,分针就好像凝固住,停在零点的位置——似乎是在等我去拨动它。
我想要站起来,但是我发现我完全没有力气,失血过多,昏昏沉沉,脑袋疼的仿佛有人在用开水浇我的脑子——我觉得或许这一刻就这么死了也不错。
至少死了就不必纠结于这样折磨人的疼痛了。
我疼的没有力气,好不容易伸出手指,但在下一秒又脱力的垂下。
我身后的黑色时钟开始轻轻震动。
我知道的,再过一会,它就要带着我穿越了——如果我还不把分针拨到该到达的地方去,我可能会死在这个空间里,或者被带到未知的时间然后再死……一样都是死。
那么至少……让我去到我想去的时间……让我努力一下之后……再……
我抬起手。
我第一次觉得原来抬起手是这么困难。
好像我的手上拖了几千几万斤的重量,只是短短的几厘米,居然让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终于碰触到那根长长的分针。
我只是要去两年前……所以……只要稍微的……一点点的距离……只要……两毫米左右……
脑袋已经痛到分不清我拨动的到底是两毫米还是两厘米了,只能在心里不停的念叨着那个日期和那个地点,然后对自己说——93年1月11日。
这该说是执念还是什么?
但反正,执念居然成真了。
我真的看着周围像是褪色一样,碍眼的黑红消融,明亮的雪白从天而降——下雪了。
只有我穿着春天的衣服,满身是血,抱着个箱子站在某栋大厦的最顶层。
我迷迷瞪瞪的看着满眼的一片雪白色,终于不再记着93年1月11日,不负众望的眼一闭晕过去了。
……之后我是被冻醒的。
我还在天台上,没有我所期待好心人路过救我,当然,谁也不会在下雪的日子,冒着刺骨的寒风和冰冷的雪粒跑到天台上看雪——那是言情剧里才会有的故事情节。
我估计我没有晕多久,因为我身上的血还没有完全被冻上。
我躲到楼梯间里换了衣服,之后简单的为自己包扎一下,便摇摇晃晃的下楼。
脑袋疼。
很疼很疼,比刚才还疼,刚才是有人往里头浇开水,现在是有人在往里面放搅拌机了。
我捂着脑袋,为了转移注意力,开始想别的东西。
这条胳膊会不会废掉……还有今天的雪挺大的……雪花好像是六角形的……这栋大厦蛮倒是够高的……
不行!越想越痛!
我恨不得撞墙缓解……算了,万一狗血的失忆了我岂不是很倒霉……
我扶着墙,一步一步的挪到一层,然后就近找了一家诊所。
医生被我吓坏了。
毕竟不是每个医生都能遇见有病人说自己脑袋里有搅拌机,让医生把他的脑袋破开把里面的搅拌机取出来的。
我就是那个病人。
医生惊恐过后,立刻动作熟练麻利的为我输血,把我胳膊上那简陋的包扎松开,然后给我缝了二十八针,硬是把我按在病床上让我休息。
我挣扎着不愿意闭上眼睛,问他,今天几几年?什么日期?
医生神色古怪的告诉我。
93年,一月四日。
我喃喃的重复,满足的笑,然后闭上眼。
——真好。
我赶上了。
但是我没想到我只是闭一下眼,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情。
脑袋还在痛,但是痛的不是那么厉害,胳膊上的伤口刚合拢,还没有结疤,缝合的也线没有拆。
于是我认真的看着那个为我治疗的医生。
“两千万戒尼,跟我一起走吧?我只要你半个月的时间。”
那个医生是非常热心的好人,所以带着他的一大片助手,跟我一起去了飞艇站。
我对飞艇站的负责人说。
“二十亿戒尼,我要你们这里最快的飞艇和最好的工作人员,半个月后还给你。”
飞艇战的负责人也是非常热心的好人,听见我的要求以后,没有半点推脱,立刻给了我飞艇战内最好的飞艇和机长。
所以我指着地图上的窟卢塔族聚集地告诉机长。
“如果能在三天之内到达这个地方,我就让你拥有一个自己的飞艇站。”
机长听完我的话也很热心,飞艇的速度一下子提升到了极限,我都快以为我坐得是火箭了。
而我则一直在这三天里昏昏欲睡,过着醒了吃,吃了醒的生活……没办法,我脑袋还是在疼。
我发誓,我再也不要控制时钟进行时空穿梭了。
这种恐怖的遭遇,一生有一次机够我回味无穷,永生难忘。
一路上鲜少几次张开眼向下看,都只能看到雪白的森林。
大雪覆盖了一切,几乎让我认不出来窟卢塔族的方向——好在卫星定位系统还管用,只是雪下的太大的时候,我们不得不停下来,以免出现事故。
实际上飞艇进入丛林后,每每飞个几小时就要停下来几小时,进程缓慢,我着急,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下了飞艇,那我的进程就会更加缓慢。
我只得乖乖的呆在舱内,等着机长说启程。
飞艇舱内的暖气开的很足,我在里面抱着被子和热水,并不会觉得冷。
四季如春的的窟卢塔族聚集地,今年也罕见的下起了雪。
听医护人员说,今年的气候很反常,几乎所有原本温暖的地方都下起了雪,原本寒冷的地方反而温暖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在遗迹里面泡了寒泉的缘故,我原本很怕冷,现在却不怎么怕了,前两天穿着单衣在雪地里睡了一个多小时,居然也没有被冻死或者冻伤。
结果因为大雪的缘故,一月十日那天,我没有成功的赶到我要去的地方,我们在离窟卢塔族还有三百公里的地方停下来。
我咬着牙,翻出手机,打电话给库洛洛。
——然后,我听见了那人特有的,温柔又有些冷淡的语气和嗓音。
“齿轮?我以为你不会这么刚巧的在这种时间到来。”
我吞口口水,问他:“……开……开始……了吗?”
“什么?”他问我,估计是估计装作不明白,想听我说出口。
“……窟卢塔族的事情。”
“恩,当然……你的愿望我当然尽快会替你完成……”库洛洛轻笑:“侠客正在尝试切断他们所有向外联系方的方式,然后……从明天正式开始。”
我吞口口水。
“……克莱……克莱他……没什么不对劲……么?”
“他很好,”库洛洛在那头轻描淡写的道:“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去担心!
我咬着下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你,”库洛洛的嗓音中似乎有些担心的情绪存在——就算我明知道是那个家伙故意表现出来的,也忍不住有点感动:“你的精神似乎不太好,而且,声音没有平常有精神,怎么了?”
我沉默半晌,深吸一口气。
“——————我后悔了我后悔了我后悔了!窟卢塔族毁掉什么的最讨厌了!我能不能重新提个条件!!!”
库洛洛回答的很快,也很从善如流:“不能。”
我内牛满面。
“我原本就想要下达这个命令,只是你提出来,所以更早实行而已。”库洛洛还是说话不急不缓,跟刚才一样温柔,冷淡。
“……对了,”库洛洛在那头问我:“你是知道克莱的身份才说要我毁掉窟卢塔族的吧……为什么?”
“……你想知道?”
“你不说也没关系,”库洛洛微笑着道:“反正我大概能猜到你在想什么。”
我咧个去。
“……总之……克莱对窟卢塔族的眷恋……比我想象的要深……”我用额头抵着飞艇一侧透明的玻璃,向下看着雪白的森林:“如果不立刻毁掉窟卢塔族……我怕他会为了那个鬼地方毁掉自己。”
“你……”
“库洛洛……你不要……让克莱死好不好?”
库洛洛在那边沉默。
于是我只得闭嘴。
一百一十章
当我到达窟卢塔族的地区的时候,刚好是一月十一日。
那是我还在飞艇上,远远的就隔着玻璃看见了一片洁白中,那大火正在森林的中心燃烧着,灼热的红色火光,让我的胸口变得冰冷无措。
机长告诉我,我们无法再接近,因为没有空地可以供我们停下来,而且火太大,有可能引火烧身。
我让机长停下,让所有人自己返航——万一被旅团发现,估计是没有好下场的。
自己抱起来自己的小皮箱,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装上一大堆可以提供热量的食品。
从飞艇舱中踏出,我立刻感觉到大自然严寒的威力,和在暖气中呆着完全不同,我只走了几分钟,就觉得身上的热气散的差不多了。
远远的就能够闻得到那种味道——浓重的冲鼻子,铁锈的味道和血液的腥气让我不禁皱眉,捂着口鼻才能够继续向前。
——其实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很奇怪。
因为不是自己在意的人或物,所以可以毫不顾忌的去伤害去毁掉——残忍的过分。
这个世界是这样,流星街是这样,旅团也是这样。
……连我也是这样。
我忽然觉得有点恶心,扶住路边的树干呕。
但是什么也呕不出来。
我这才想起来,我好像两天多没吃过东西了。
我靠着树干,倚了一下,又整装出发。
离窟卢塔族只有不到千米的距离,但是雪地太深,每走上一步都要花好大的劲把自己的腿从雪窟窿里拽出来,为我的行程加大了麻烦,原本十几分钟的路程,给我拖到了一个小时左右……
我当然明白我拖的时间会让克莱的危险加大多少。
但是我别无他法,我根本没有准备专门在雪地上行走的鞋子——谁晓得连一年四季都是春天的窟卢塔族居然也会下起来雪。
雪下的不算大,因为里面夹杂了冰雹,所以打在脸上还是很疼,不过脑袋却被冰凉的触感刺激的清醒过来,连带着这几天的昏昏沉沉都褪去了许多。
等我终于走到窟卢塔族,我才明白我想象中的惨象不过能表现出现实中的百分之一——或许连千分之一都比不上。
我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只能愣愣的瞪着脚下——原本应该是白色的雪地,只是现在被染成了红色,有些瘆人得慌。
不行……得找人。
我没有看到旅团的踪迹,可能是进到丛林里追击逃走的窟卢塔族居民,我能看见凌乱的脚步往丛林里冲的痕迹。
我蹲下身,趴在地上开始翻看死去的人的尸体。
他们血红色的眼睛都还没有被挖下来——我想可能是因为还没有来得及的缘故,或许稍后他们就会回来,挖下他们的眼睛……我瞪着那些多少有些熟悉的面孔,有些难受。
胃开始翻滚。
我捂住腹部又开始吐。
刚才还吐不出东西,现在居然吐出了一些胆汁,很苦,非常的苦,我从没想过吐出来是这么难受的事情。
我边吐,边把每一具尸体看了个遍。
——没有。
没有酷拉皮卡和克莱的尸体。
我更加紧张起来,站起身往村后面跑。
离那些尸体远了,我就觉得舒服的多,想要呕吐的欲望消减。
我踉跄着走到村后看那个约定好藏在地下的湖,深绿色的湖水还没有结冰,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人跳下去过的样子。
我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给克莱。
微弱的等待音在我耳里听起来如同炸雷,知道良久之后,克莱有些虚弱的声音在那边响起来,我才松口气。
“你在哪里?!还好吗?!有没有受伤?!你……”
“还好。”克莱声音虽然微弱,但听得出来还有底气,应该没有受什么太大的伤。
“那你现在在哪?”我重复问了一遍,才听见他回答我。
“……在和库洛洛对峙哟。”他第一次直呼库洛洛的名字,而不是叫他团长。
“你……!”
“在村子西面,你走不远应该能看见我最后一面。”克莱好似无所谓的说着,但我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在颤抖——他在紧张。
我立刻往村子的西面跑——这附近的雪地已经被踩严实,走起来并不费劲。
途中绊倒几次,一身狼狈,但我没空注意,慌慌张张的往克莱的方向赶过去。
金色的利剑早就被我折断的只剩下一个箭头,握在手心里刚刚好——用来杀人很合适。
当我赶到的时候,刚好看见库洛洛手里拿着‘盗贼的极意’,背对着我站着。
我第一次看他穿成那样,黑色的风衣,背后一个很大的十字架,和平常那个库洛洛看起来完全不一样,只是站在那里,居然就让我生出了退让的想法。
我大口喘着气,又往前跑了几步,站在刚好能看见克莱的地方。
……他受伤了。
腰侧和臂膀上还有腿上到处都是伤口,腹部好像被破了个洞,特别是脖子的地方被切开了一道很大的伤口,正流着血,浸湿了衣服,全身上下都是血渍,分不出哪些是他的,哪些是他背后两个少年的。
那两个少年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不过好在酷拉皮卡不在这两个人里面。
克莱看见我,咧开嘴对我一笑,手里的长弓却没松开:“你来啦。”
他这么笑着,居然从嘴角流下来一条血丝。
我一惊,立刻跑了几步想过去,却被库洛洛拦住。
“别过去,”库洛洛看我一眼:“他会杀掉你。”
……我明白。
把他害成这个样子的人,不就是我吗。
克莱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我和库洛洛。
“我干嘛要杀齿轮?”
库洛洛没有答话,只是微笑,手中‘盗贼的极意’翻过一页——我看见克莱的神色立刻凝重,死死瞪着库洛洛。
我却没空顾及他们之间的互动,只是看着克莱。
“我只是不想你赔上性命救他们而已,其他的,我没有多想……反正……他们也会因为其他的原因……”死去。
即使你救活他们,他们也还是会因为其他的原因,在这一天死去,这是‘既定’的命运,无法反抗,无法改变。
但是……为了你,我可以尝试一下。
所以……别死。
“……我知道你的意思,”克莱眨了一下眼,道:“我知道你的能力,好歹我也和猎人协会有那么一丁点的关系,你很有名,几乎所有的大人物都和你有过交易。”
我愣了愣,听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还不懂吗?”克莱看着我,眼睛里是微妙的情绪,分不清是恨意多一些,还是庆幸多一些:“我是被派过来保护你的。”
哎?
“一开始我就是抱着保护你的目的才进入旅团的,这就是库洛洛和你外公的交换条件……”克莱棕色的眼眸定定的看着我,虽然不是血一般的鲜红,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亮镇定。
“我外公他……让你来的?”
“……我是猎人协会的卧底,被派到流星街当探子……我用了三年成为你外公信赖的手下,结果就是被你外公派来保护你,”克莱笑,没有一点不甘心的模样:“我不得不说,你外公还真是宠你,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库洛洛拿你威胁你外公的时候,你外公可是用了他将尽三分之一的权利,才换来长老会平息怒火,要他们不去动旅团……”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正确的说,这种时刻,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
库洛洛看了我一眼,在我耳边低低的道:“你现在明白了?”
我抿唇不语,他轻笑,声音低沉的在耳边道:“——背叛,从一开始就存在。”
一时间,大家都没有再说话,都沉默,只有克莱身后的那两个少年,瑟瑟的发着抖,偶尔轻轻呜咽。
半晌,克莱才又开了口:“……我的一切都给了猎人协会,但是,当我需要猎人协会支援的时候,你师父却一句轻飘飘的‘驳回’就否定了我所做的一切……说实话,只有窟卢塔族,我不想失去,这是我唯一能够安息的地点。”
“克莱……你……”
“所以,我其实是恨你的,齿轮。”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是真正的听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脏紧缩。
“但是幸好,相比恨,我似乎还是喜欢你多一点。”克莱轻笑,嘴角的血渍却越来越多:“我很难再找到像你这么跟我合拍的人了……”
他眼神有些涣散,忽然低头呕出一大滩红色液体,脚步不稳的往后,险些摔倒。
我连忙跑向前,没有理会库洛洛的阻止。
“喂!别死!听见没有别死!”我慌张的扶着他坐下,转头对那两个还呆坐着的少年道:“还不快跑!”
“是……是!”他们两个被吓了一跳,两忙互相搀扶着站起来逃走。
我瞪着库洛洛。
“如果克莱死了,我会恨你一辈子!”
库洛洛的表情瞬间阴沉。
我咬牙,忍着头疼,具现化出我那盏黑色的大钟。
抓着克莱的手指,顺时针拨动那根短小的时针。
时针轻轻动了一格,表面上的波纹荡漾开来,克莱身上的伤口立刻好了许多,我继续往下,知道克莱身上的伤口完全消失,脸色红润,时钟再也无法继续拨动,才停下。
“……好神奇。”克莱好奇的看着我的时钟。
我深吸口气,有点庆幸。
还好,我的钟还能用。
库洛洛没说话,只是在旁边看着我。
我明白,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再杀克莱一次,那么这次,我就真的没有办法再救克莱一次了。
我的时钟,每个人一生中只能使用一次。
“呐……库洛洛……接下来的事情……你当做没有看到过好不好……”
不等库洛洛回答,我一把抱住克莱。
克莱被我抱住,全身僵硬,拍拍我的肩膀,道:“什么当做没有看到过?”
我不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的说着话。
“克莱……克莱……你记住……你醒来之后,给自己重新取个名字,然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不会有克莱这个人了。”
“你到底是在说什么?”
“克莱死了,活下来的人是谁我也不知道……别想着报仇或者是别的……就当做你从未见过我们……你会是个普通人,不知道猎人协会,不清楚流星街,如果我们偶然间还能遇见……请跟我打招呼……我们……重新认识一次吧……好吗?”
“你……”
“克莱。”
“我说你啊,别老是自顾自……”
“再见。”
“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松开抱着他的手,眼睁睁看着他倒在地上,没有呼吸,瞳孔放大。
死了。
……结束了。
我忽然觉得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被抽走。
库洛洛显然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稍显讽刺的表情,似乎是在嘲笑我还是别的。
我呆呆的坐在那里,看着雪花从天上飘落,落在克莱苍白的脸上。
我伸手拂去他脸上的雪花。
他的体温在下降,已经变得冰冷。
我就这么一直坐在那里,直到快要入夜了,我才站起来,抱着克莱,不知道该把他放在哪里,最终,我找了一个隆起的雪堆,把中间凿空,把他放进去,然后把我的小皮箱留给他,再把洞给堵得严实。
做完这一切,我才开口跟一直站在原地,看着我的库洛洛说话:“就当做……克莱死掉了好不好?”
库洛洛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你看,反正克莱这家伙无能又成不了大事,容易心软,又是个白痴,他绝对不会对你们造成威胁的……就当做……他真的死掉了……可以吗?”
我走了几步,靠到库洛洛身边抱住他。
……好温暖。
这个人……还是这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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