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跌宕巴基斯坦(2)
孟广美：是人家车主把车送来让他们装修，还是他们装修好之后再把它卖出去呢？
许越乃：是人家把车弄过来让他们装修的。
孟广美：那谁来决定什么样的造型呢？是他们决定还是车主来决定呢？
许越乃：没有完全固定的，就是靠自己的灵感，或者今天看到一个什么东西，或者是一个鸟就可以，客户喜欢的他就把它弄上去。
孟广美：他是主要负责设计的部分的，那像这样的一辆花车，平均来讲，从多少起价？
许越乃：25万卢比，等于是500美金。
远处看起来好像很复杂的大花车，原来是出自于一块块别出心裁的花铁皮。但是你一定想不到这些图案的设计，其实都是出自花车厂工人们天马行空的想像。除了花铁皮之外，还有灯的设计以及布的装饰，使得设计出来的大花车不但能在每年的大赛中夺冠，而且还能吸引更多的客人踏车落坐。
孟广美：看到这辆巴士上的这块黑布了吗？通常对我们中国人来讲大概除了灵车之外，不会有别的车挂黑布了，但是对这儿的人来讲黑色是吉祥的颜色，挂上这块布之后就可以保证这辆巴士绝对安全，还有避邪的作用。现在我们可要上这辆巴士来开开眼界了。
我们坐上的这班车在两分钟之内就爆满了，当地人看到有摄影机在上面，都非常地兴奋，车门关闭后还有人在外面拍打这辆车要求上来。巴基斯坦人淳朴、乐观的天性，总是毫无保留地呈现给了我们这些老外。
缘何冷漠
我们停留在巴基斯坦的这段时间，正是穆沙拉夫①发动军事政变刚结束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是出乎我们的想像，巴基斯坦市民对于这种非正常渠道的政局变动，表现得似乎全民漠然。频繁的政局变动对他们来说仿佛已是家常便饭。市民们都表示，不管谁上台，只要他不一味中饱私囊，而去努力挽救贫困的巴国经济，就欢迎他。
许越乃：1947年和1965年两次印巴战争直接就是由克什米尔问题引起的，两国人民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1947年当时打完仗以后，联合国就通过了一个决议，当时印度也在上面签了字，赞同由克什米尔人民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是归属到巴基斯坦还是归属到印度取决于人民的选择。当然后来情况有所变化，这一决议到现在始终也没有得到实施。克什米尔问题一直是影响两国关系正常化的一个主要的障碍。
除了克什米尔问题外，1998年5月印度的一声巨响，又拉开了印、巴两国核竞赛的大旗，两个国家成为在《全面禁止核扩散》条约上拒绝签字的两个南亚国家，他们为了保全自身、宣扬国威，不惜花血本发展核武器，使得原本高额的外债更是雪上加霜。
许越乃：由于克什米尔问题影响两国的关系，甚至导致战争，双方都抱有敌对的态度，他们互相猜疑，由此在这个地方比较突出的一点，就是虽然这两个国家经济发展水平都比较落后，但是用于国防的开支很大。就巴基斯坦而言，上一财政年度用于国防和偿还债务这两项的开支就占政府经常项目下开支的81%以上，这使得巴基斯坦背上了一个比较沉重的包袱。
孟广美：这是由巴基斯坦人自行研制的一个弹道导弹，取名为“山黑”。“山黑”在沃尔都语里面就是“山鹰”的意思，表示它雄壮威武。我们知道因为他们常年以来跟印度一直有军事对立、军事抗衡的心态，所以印度只要一研制什么东西，他们就要再研究什么东西出来，听说这个导弹可以非常准确地打到印度的各个大小城市里面去，而且他们还把它做成模型杵在这里，还做了一个蓄势待发的形状，就是为了要宣扬国威，还要凝聚民族的这种力量。
在巴基斯坦的许多城市，随处都可以看到像这样一个个高高耸立、直入云霄的各式导弹，当地人告诉我们，这是在体现国家的强大和实力雄厚。人群、车辆穿行于其中，有种全民皆兵的感觉，有的地方甚至将真真实实的坦克置于大庭广众之下，以显示不可侵犯的国威。
余秋雨：和一个邻国一直处于一种敌对状态，它就要将大量的经费投入到战争准备当中去，同时自身的政局一直不稳，没有一个政府可以有一个长远的改造土地、改造国家的计划。加之还牵涉到举世皆知的所谓官场贪污的问题，这些原因紧紧地加在一起以后，使得这片辽阔的土地完全没有得到整治。
泥底云端
在巴基斯坦的周日大市场，可以明显看到巴基斯坦严重的贫富分化现象。
一些穷人头顶大筐，里面装着富人们在市场上采购的东西，穷孩子除了要载负重货之外，还要负责将采购的货物送至富人的家里。在市场里面我们还发现这里使用童工现象严重，孩子们有的为了生计，不得不放弃上学。
许越乃：我面前的这个孩子10岁，没有钱上不起学，他要剥这个蒜叶瓣，一个人要剥2至3天，卖10个卢比一包，相当于人民币1.5元左右。
孟广美：他为什么不上学？
许越乃：他1l岁了，他也是上学的，星期天出来剥点蒜，赚点钱。
孟广美：那他一天可以赚到多少钱？
许越乃：100到150卢比，他是赚钱给父母亲，我刚才问他你是自己花还是给父母亲，他说是给他父母亲。
反观在伊斯兰堡的富人区，可以看到一排排富人居住的别墅，每座别墅绿草茵茵、庭院宽敞，据说在这里居住的大部分人都以英语互相交流。
孟广美：听说这一带都是伊斯兰堡中产阶级家庭住的地方，家家户户看起来都是门壁森严的样子，让我们进去挖挖宝，看看到底里面有什么东西。
我们到访的这个家庭，原来是巴基斯坦国内有名的拉贾家族，家族中三个兄弟赋闲在家，靠出租祖产过着富裕的生活，除了有贵宾室，还有会议厅，看看明亮的房间里富丽堂皇的家居摆设，真的很难把它与周日市场上衣衫褴褛的童工联想在一起。而在三个拉贾兄弟中，年纪最长的哥哥有收藏汽车的嗜好，所以这家的女主人带我们前往了他们家的车库。
孟广美：哇，像个博物馆似的。比较新一点儿的是1959年的，1957年的，这部车子太可爱了，这是1914年的福特车。而且我觉得有一点很重要，看看他的车牌，所有的车牌全部都是66号，这肯定要花大把钱去搜集的，原来66号是他们的家族号码。他们家所有的车不管古董车也好，新车也好，统统都是66号。所以他说如果在路上看到66号车牌的时候，就可以辨认出是他们家族的车子。
孟广美：你的丈夫是做什么的？
女主人：我的丈夫实际上不做什么事。他有自己的财产，我的丈夫喜欢收集汽车，你刚才在车库里看到了，你还可以在地下室看到另外一些。
孟广美：是他自己收集的吗？
女主人：是的，他自己的车库。
孟广美：另外两个兄弟呢？
女主人：年长的在政府做事，同时是个制造商，年纪小的在照看他的生意，地产生意。
孟广美：你家里有多少个仆人？
女主人：我忘记了。大概10个。有两个厨师，一个厨师助手，每个小家有一个仆人，有一个专门照看我的姑母，她需要特殊护理。还有园艺工人，照看我们的院子。
孟广美：为了招待正式的客人，他们有一个用餐的地方，哗，讲话还会有回音。有一个厨师，还有一个厨师的助手。这一辆我不晓得怎么叫，我们叫两轮人力车吧，是属于他先生的祖父的，他的祖父小的时候还没有汽车，就搭这车去上学的，果然是地主人家的孩子。真是奇观，三户人家住在一块有6部电话，各有各的电话，没想到巴基斯坦中产阶级家庭能有这样的享受，不但自己有豪宅、有大院，还有迷你动物园，除了家里16个成员住在这里外，还养了10个用人，光是用人的支出每个月就高达5万卢比。听说这个屋主是一个地主，自己拥有一个购物中心，他们把所有的房子租出去之后，一家16口人是完全不用工作的，就在这里坐享其成。真是万万想不到。
参观了拉贾家族的豪宅之后，我们又参加了当地一个豪华婚礼，更深地体会到当地上层人士的奢华。
孟广美：今天我们是非常幸运，可以来参加巴基斯坦当地一个政要儿子的婚礼。巴基斯坦当地的结婚，跟我们中国人结婚是不太一样的，我们中国人结婚可能是男方要包办一切，要负责所有的费用，要买很多很多的东西送给女方。礼金什么的。但是在巴基斯坦要嫁女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可以看到今天这么多的宾客，他们吃饭的钱，还有新娘身上的金银，都是女方准备的。听说随随便便一个中产阶级家庭嫁女儿的时候，身上这些首饰可能就重达一斤多，今天由于我们的新娘子更是非常地特别，所以她身上除了有金子之外，还有很多闪闪发亮的钻石。刚刚她入场的时候，我们的摄影师眼睛已经发亮了，一起去看一看吧。
走进婚礼举办场所，就仿佛进入了儿时读过的阿拉伯爱情神话故事，场面豪华艳丽美妙绝伦，让人羡慕不已。在巴基斯坦，男女婚嫁都是遵从家长之命，而且多是近亲结婚，据说这是为了巩固家族的势力，并防止财产的外流，这也是我们在巴基斯坦的大街上常常遇见成群的残废人的原因。在巴基斯坦，嫁出去的女儿不但是泼出去的水，而且永远成为了家庭的奴隶，不管你受过如何高等的教育，结婚后的女子都只能在家中生儿育女，不得参与社会工作。
孟广美：我们在这边已经等待了将近1个小时的时间，希望能够看到一些巴基斯坦传统婚礼的仪式。但是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吹乐器、跳舞什么的，后来我就跟新娘的父亲谈了一下，他告诉我事实上所有的仪式已经在前一天晚上举行过了，也就是说在他们家里签订结婚证书，然后交换戒指，然后他们男方女方的朋友们可以在家里面唱歌跳舞。今天是第二天，所有的仪式非常地简单，只是请亲朋好友们来这边吃饭，然后跟我们中国人一样，还会给红包，还会买礼品，但是他们跟我们不同，他们是把红包直接交到新娘的手上。这第二天的仪式结束之后，在下个星期二，再过3天之后，他们要飞到卡拉奇去，在男方的家里再请一次客。听说一般巴基斯坦的传统婚礼大概是3天左右，但是因为这是大户人家在结婚，所以听说要历时两个星期，真是苦了他们。看这位新娘的笑容，到现在已经有点开始不耐烦了。
却不知道对这样的豪华婚礼也会不耐烦的富人们，有没有一瞬间会想到，门外不远处就有这个地方最穷的人们，艳羡地猜测着这里面的情形。
闹市与贫民窟
孟广美：事实上我们在来到巴基斯坦之前，预计物价很低，但是来到这里之后发现其实东西也不是很便宜。不过今天来到鱼市场之后，发现这里的鱼真的是非常非常地便宜，便宜到什么程度呢？不管是什么鱼，鲶鱼什么的，甚至是黄花鱼，在国内非常贵的鱼，在这里全部一口价：60卢比1公斤。才等于8块钱人民币l公斤，便宜吧？
这个市场大概是伊斯兰堡最平民化的一个地方了。
孟广美：在这里可以说是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甚至于家里的艺术品、地毯啊，古董啊，都可以买到。基本上所有的穷人，一般的平民人家的百姓，主要就是在这个地方买东西，像大家现在看到的这些东西，很多都是二手的，也就是说，这里是一些穷人买二手衣服的好地方。
我们到达的时候是星期天，据当地人说也是最热闹的一天。
孟广美：我们知道，伊斯兰教国家主要是星期五休息。话说1997年谢里夫上台之后，他认为伊斯兰教要休星期五，可星期天又是西洋人的假期，所以大家在这几天上班都不专心了，所以他就说，因此星期五不放假了，全部改成星期天，休星期天。所以这里也就顺着潮流，本来是星期五最热闹，现在就改成星期天最热闹，这个市集一个礼拜只开3天，星期二、星期五和星期天。
在这个市场里面可以找到各种各样不同的二手货，尤其布匹的价格更是低廉，巴基斯坦是世界上主要的棉纺织品出口国，但由于近年来周边国家棉纺业的冲击和天公不太作美，使得巴基斯坦棉农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
很快我们又来到位于卡拉奇①的贫民窟，这里环境肮脏，景象不堪入目，据导游介绍，如果是周末，更可以看到大批贫民聚集的场面。
余秋雨：一路上过来我们看到的都是贫困，可能到了巴基斯坦的南部，就集贫困之大成了。我们这些人对贫困其实都并不陌生，但是也从来没见过如此彻底的贫困，我所说的彻底是贫困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没看到整治它的痕迹，没看到它要走出来的希望。成天看到无数蓬头垢面的人站在路边无所事事，环境那么肮脏，其实他们身体也很好，随时可以创造财富来改变自己的生活状态，但是看不到这样的努力。这实在是在我们经过巴基斯坦时，整整走了2000多公里的路的观感。
这样2000多公里的路走下来所得出的观感，已不只是一个局部的观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