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生病
大概因为昨天的运动太激烈了而且淋过雨，结果第二天家宝还是感冒了。
一大清早头昏眼花的，喊了几回没听到回应，他看了看时间表，原来佟尘那家伙今天早上有课。家宝不得不叹两声衰了，他猜这只妖精不会在家里备药，怀着一丝希望，他还是给佟尘打了电话。
响了半天没有接起，家宝决定自力救济。他扶站床站起来，只觉头脑一片混沌，眼前仿佛有无数光点在浮动,环顾周围的事物,仿佛都失去了平衡，歪歪斜斜的。家宝硬是甩了甩头，扶着墙磨磨蹭蹭地往外拖拉。结果是他高估自己了，才走两步已经摔倒，额头重重地磕在墙上，眼前一黑便失去意识。
昏昏沉沉前听到熟悉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家宝想了许久才记起那是自己的手机铃声，他摸索了老半天，终于捉到手机，接通了。
[为什么不接电话！]
另一头传来那只妖精微恼的声音，家宝没有力气跟他的生气，摸摸额头，看了眼手上摸到的红色液体。
[找我有什么事？]
家宝认为自己大概是神智不清了，他怎么会觉得那问话的语气放柔了，掺了点关心？
“靠，我快死了……”
家宝很后悔自己没有挂了电话直接拨打120，因为眩晕的感觉又来了，他立即陷入黑暗中。
另一头佟尘唤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他把备课资料扔给助教，避开人群闪进林荫深处失去了踪影。
他的目的地是自己的公寓，当他看到卷缩在地上的身影时，心头咯咚地突跳一下，不容多想，佟尘抱起家宝再次发动能力，目的地是诗玛荣的办公室。看到诗玛荣，他只说了一个词：“救他。”
家宝很不好受，一阵子像被丢进火亮里烤，火辣辣的，一阵子又像关进冰箱里雪藏，冷得要命，耳边纷纷乱乱是一片人声，在争吵什么？在喃喃细语什么？家宝一句也没给听清楚，这样折腾了许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感觉舒爽了，漆黑的眼前终于出现亮光。
“HI，睡得好吗？”
听到这声音，家宝斜眼过去，果然看到那头招摇的橘色毛发，他把眼白处翻给威利看。
“你可以尝尝。”
“嘿，我不容易生病。”
家宝觉得威利的笑容真的很欠扁，但现在抬不起拳头揍他就是了。家宝不理他，转头环视房间，心头微微的失落感挥之不去。
“甭找了，蜘蛛不在。”
“我不是找他！”狠狠地驳了一句，家宝撇过头闭眼装睡。
威利看在眼里，斜着眼睨视家宝：“他刚出去。”
听他这么一说，家宝心里舒服了一点，觉得佟尘这家伙还算上道，懂得探望他这个病患。
“看你美的。”威利不甚滋味地踢了病床一脚：“真不明白佟大老板怎么看上你的，要姿色没姿色，要气质没气质的。”
家宝刚清醒，被威利这一闹差点没昏过去：“靠，住手。”
“爽吧，嘿！我也很爽。”威利幸灾乐祸的笑声很猖獗，但他马上被卷成蚕蛹状吊挂在天花板上。
佟尘冷眼瞄了威利一记，弯腰扶正家宝的脸探了探，伸手按了铃。
脸被双手揍着，家宝总觉得特别尴尬，血液一下子往脸上挤，温度提高。虽然心里暗骂自己白痴，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诗玛荣很快便赶来了，看到被缠吊的威利先是挑挑眉，没有多余的动作，笑嘻嘻地走到佟尘身边：“哦！醒了，感觉如何。”
“还有点烧。”佟尘摸了摸家宝的脸，很认真地回答。
诗玛荣抓了抓腮膀，皱着眉说：“那就是你的错，谁叫你摸他。”
听他这么一说，佟尘也反应过来了，挑高眉轻哦了一声。
他们的反应让家宝恨极了，但又无能为力，跟他同样激动的还有威利，被缠得严实，威利只能像毛虫一样扭动着身体抗议。
病床上的人终究要照顾的，诗玛荣为家宝检查了一番，确认他只需要休养。然后戏谑地拍拍家宝的头：“我说你啊，真倒霉。你说你这半年内来了多少次？我明儿给你领个VIP卡，给你打折。”
家宝倒不欣赏这医生的玩笑，谁愿意老往医院里赶了？但他说的是事实，他在这半年内的确衰得可以，他考虑要不要让李谕给自己搞道转运的符。
“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佟尘插进来的一句话打断了家宝的思绪，他也关心自己什么时候出院。
“观察一天，预计明天可以出院了。但是蜘蛛啊，不是我要说的，你们怎么就磕磕碰碰的?这人类禁不住折腾，再碰下去会碰碎掉。”
佟尘知道诗玛荣是出自关心，作为一个医生，他已经尽了自己的职责，而且几回都是他出力救的人，自己是应该感觉他的。于是回了一句：“我会注意，谢了。”
佟尘的反应倒是出乎诗玛荣的意料，他难以置信地眨眨眼，看看窗外晴朗的天空，再看看眼前的人：“喂，你竟然说谢谢？天啊，你要是病了我可以免费帮你看看。”
佟尘并不喜欢诗玛荣过份夸张的反应，知道他是在消遣自己，佟尘少有的谢意烟消云散，嘴里的话又显得冷厉尖刻：“医生，你少一点废话能多救一个人。”
“靠，才说你怎么好相处了，原来是错觉哈。”诗玛荣惋惜地摇头，随时扯掉威利身上的蛛线，将人带走了。
阖上门，房间里静下来，感觉刚才的喧闹仿佛只是幻觉，莫明的空虚。家宝偷偷看了佟尘一眼，见他坐下来递过水瓶，于是很顺从地嘬了一口，他看不透佟尘在想什么，感觉气氛让他放松不了，有点压抑。
喂过水，佟尘竟然就这么挽起家宝的袖子为他按摩，这让家宝有点无法适应，嚅嗫了老半天都挤不出话来。
“其实我以前，很少病痛。”
千思万想就说了这么一句无聊的话，家宝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虚有其表，外强中干。”佟尘淡定地回应。
“妈的！还不是你闹的！”家宝身体虚着，这么一吼耳边嗡鸣不绝，眼前又是一片蒙胧。
“你病了就该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我有打，是你没有接！”
“你不应该逞强！你以为自己的脑袋是钢铁的？磕不坏？”
“操，难受得要死，我还不去找药吃吗？我不自救，说不定现在已经躺在棺材里长虫了！”
“陈家宝！你还不明白！是你太卤莽！你不能等我电话吗？只要我来了，就不会让你死！”
两人越说越激动，家宝是病号，眩晕感渐剧，他只能捂着额头重重摔回床铺里，唇上略显苍白，脸颊却莫明地浮起粉色。
“我又怎么知道你会回电。”
轻声的喃喃消失在被风张吸的窗帘内，房间内再次静下来。他不知道该跟佟尘说什么，情况很糟。
“既然难受就该休息，你太会折腾自己了，人类！”语气满含讽刺，佟尘拉开家宝的手，自己则以手掌覆在他额上，较低的体温，微凉的感觉让家宝舒适地叹了口气，绷紧的肌肉线条渐渐放松。
房间里静，寂静的时候人总爱思考，家宝也不例外。不适感消减，他像老牛一样把吃下去的草翻吐出来细细嘴嚼，把听到的信息一句一句消化，细细回味。唇角随之缓缓勾起，心里一股愉悦感渐渐抬头，他握住了佟尘的手：“喂，妖精。”
因为他的称呼，佟尘挑高了眉。
“你的意思是你很担心我吗？”
佟尘猛地站起来，家宝也看着他。
有人说，对望能从对方眼里看到什么，但这太过文艺了，家宝压根儿没能看见什么，只觉得那双眼越发的媚惑，就瞄一眼都觉得勾人，他更相信佟尘不会从他眼里看到血丝以外任何别的，因为他现在压根儿什么想法也没，就知道带点色情地去看那双眼睛。
这大概算是邀请吧？所以当佟尘低头吻他的时候，他没有反抗。
这或许就是他们最和平的一吻了，没有怄气，没有强迫，没有血腥味，柔弱的唇瓣互相厮磨，酥麻感引发热量染红了他们的肌肤。一种奇妙的感觉透过神经传遍全身，男人本来就是性欲较强的动物，所以家宝也不否认自己的欲望，他认为自己准备好了，更露骨一点就是他想要了。
但平日里比谁都蛮横的佟尘却选择在这时候抽身了，他把家宝摁在床铺上，自己则退开两三步，动作极轻地拭起唇角来，家宝可以发誓这动作怎么看都像在引诱他。
“你身体未康复，别急，我会记得。”佟尘正因为家宝的主动感到愉快，他轻声地笑，一句话说得抑扬顿挫感情到位。
“靠！你这妖精。”被这般挑逗，家宝又不是死人，自然是有反应了，但现在却要玩煞车，他恨不得就扑上这妖精了，只可惜他还有那么一点理智，所以这蠢事就搁下了。
“我本来就是妖精。”佟尘把一绺乱发撩到耳后，一个动作风情万种。
家宝敢肯定他是故意的，但又无可奈何，心里花花肠子转了转，便伸手拿了手机。佟尘看着家宝专心地按键，心知那是家宝的圈套，所以置之不理。
“周未妮妮会到美国去，机票也有我的份。”
原本淡定读报的佟尘猛地皱眉：“你不准去。”
“哦……为什么？”
佟尘瞥了家宝一眼，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也不回答，只是一手抢过了手机握住。
“喂！还给我。”
“你想听是吗？那我就告诉你，只要我一天不放手，你就一天只能待在我身边。”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放不开我了？”
“……”
他没有否认，家宝感觉这已经是突破了，他也不拿矫，挥挥手：“那你就把短信发出去。”
佟尘看了眼那短信的内容——祝你一路顺风。他顿了顿，把短信发出去了。
家宝一直在看佟尘，仔细地看，一丝也不放过，他总觉得只要稍一不慎，就会错过些什么，这只妖精总喜欢隐藏自己的情绪。果然就见佟尘明明为此而高兴，脸上却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要不是看见他突然垂下眼睑，唇角微动，家宝还真的以为他不在意呢。
“好好休息吧。”佟尘随手帮家宝移了移枕头。
家宝心情大好，但他不会忘记还有更重要的事，所以提出了要求：“过两天，你排点空档吧。”
“做什么？”
“和我去见一个人。”
“谁？”
“烨文，这一回的事，要跟他说清楚。”
佟尘没有寻根问底，微微点了点头：“休息吧。”
家宝咧唇一笑，合上眼睛，半晌后喃喃着：“喂！我没睡着你都不能离开。”
佟尘嗤笑一声，仿佛在取笑家宝突然的女儿家思想，却没有说不。
风一次又一次地吹起窗帘，房间里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和偶尔的翻页声，有时候宁静也能让人很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