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乱动什么，伤口才包扎好！”说着，欧阳克又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了一粒丹药在手，递给完颜康，“吃了吧！解毒的！”
完颜康刚要伸手拿药，人却被欧阳锋整个拎起来提开，然后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欧阳克掌心那颗救命丹药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头顶是欧阳锋不带半点情绪起伏的声音，“克儿，这孩子的毒不能解，我还有用处。”
完颜康立刻自我反思，自己能有什么用处。
等等……
一个最坏的想法从完颜康脑子里蹦出来，他脸色一白，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吧！
完颜康白着脸，转眼看着欧阳克，准确地说是眼巴巴地看着欧阳克手中的药吞了吞口水，心中连连祈祷，小毒蛇啊，咱们也算相识一场，你就把解药给我吧！
再不给可迟了！
可欧阳克只是犹豫了下，再抬眼看了看欧阳锋，然后就收起了解药，问欧阳锋道：“叔父您有什么打算？”
完颜康彻底绝望了，这找不到生路的世界……
完颜康被欧阳锋倒扛在肩头，头很有节奏地随着欧阳锋步伐晃动，每晃一下，他的鼻子就在欧阳锋背上撞一下，生疼生疼的。
原来，轻功真不能和飞机等同，至少平稳度远远达不到。
所以，当瑛姑那林子在他视线内全部消失的时候，完颜康很神奇地发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有闲心想，要一直照这样撞下去，等他们找到一灯和尚那的时候，自己的鼻子会不会已经撞平了。还有，那瘦骨伶仃的尹志平就这么给丢在林子边上，该不会给狼叼去吧？
想到想着，完颜康自嘲地笑笑，小毒蛇的毒药还真厉害，才多会功夫，自己脑子已经不清醒了。
小命都快没了，还有闲心在这瞎想。
先前在黑沼，欧阳锋阻止小毒蛇给他解毒，说留他另有用处的时候，他就有不好的预感。
而随后欧阳锋与瑛姑的谋划，彻底证实了他的猜想。
他那倒霉的用处，跟当初的黄蓉差不多。就是被这两人带去找南帝，要南帝给他解毒治伤。他身上的毒是白驼山密门毒药，三日内不解毒，毒入心脉，神仙也难救。
南帝若要替他解毒，就需得施用一阳指打通他全身穴道，逼出体内毒素。而南帝每运功救人一次，就会耗损自身五年内力。且在之后的五年当中，他必须每日每夜勤修苦练。这期间只要稍有差错，他不但武功难复，而且轻则残废，重则丧命。
欧阳锋的计划，是让瑛姑带完颜康去找南帝，他自己则潜伏在暗处。
在他们看来，完颜康毕竟是丘处机的徒弟，南帝与王重阳还有些交情，他或许会看在全真教的份上，出手救治完颜康。届时若南帝不肯出手相救，瑛姑就再提及旧事，加以言语相激，只要能迫得南帝为完颜康治伤，欧阳锋便可趁南帝功力耗损之际偷袭得手。
再若此时，南帝已中了瑛姑暗算，丘处机已和南帝等人起了冲突的话，那他俩也可以趁乱联手围攻南帝。
长春子威名远播，丘处机的武功虽不能同西毒南帝等人相提并论，但比起南帝身边渔樵耕读四个弟子，丘处机恐怕还要占三分上风。
有人能替他们牵制住对手当然好。
瑛姑和欧阳锋这两个人，一个为报旧仇，一个为除强敌，竟然合起伙来想了这么个毒计，当真是处处埋险步步设伏。
完颜康身为这毒计中至关重要的一环，都不知道自己是该荣幸还是叹息。
且不说以丘处机那火爆脾气，此刻很可能已经和南帝起了冲突。这样的话，南帝哪可能愿意用五年功力救他？
白便宜了老毒蛇和瑛姑！
再说，就算今日的丘处机改了性情，还没和南帝起冲突，只怕那红色锦囊也已好好交到南帝手中。到时候南帝自己都中了毒自身难保，又有欧阳锋瑛姑两大仇敌临门，自救还来不及，哪有时间救他这不相干的人。
完颜康叹口气，算来算去，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活命的机会在哪里。
原以为洞悉剧情可以让自己多活些时间，但他却没想到，当自己身处其中，才发现人力可以扭转的东西少之又少。
何况眼下将上演的这一出戏，金庸的书中哪里提到过？
完颜康正在唉声叹气，前面的欧阳锋却突然停下来，紧跟在后的欧阳克和瑛姑两人也止住步子。
欧阳克不解询问：“叔父？”
欧阳锋出手如电，点住完颜康哑穴，道：“这孩子一个劲哀声叹气，听着心烦。且先点了他哑穴，也免得他在段智兴面前多嘴，坏咱们计划。”
完颜康中了毒，本来就四肢发软全身乏力，就一张嘴还能叹叹气缓缓气，这下好，再被欧阳锋这么一点，当即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瞪圆了一双眼，死命瞪着眼前三人。
反正也没多大希望活了，得罪你们又怎样。
能用眼神杀死你们更好！
虽然那明显不可能……
欧阳锋对他目光视而不见，手一扬再度把他扔上肩头，拔足欲走，欧阳克却突然唤住他。
“叔父，这孩子交给我来带吧。”
欧阳锋对这个侄子一向宠爱，所以欧阳克的要求他一般不会拒绝，只是有些担心，“克儿，你带着他可跟得上咱们。”
欧阳克一笑点头，自信满满。“自然跟得上！”
就这样，完颜康从老毒蛇肩头移到了小毒蛇背上。虽然这两条毒蛇是一脉相承，可毒辣的程度是和修炼时间成正比的，所以，完颜康趴在欧阳克背上，明显要比在欧阳锋肩头隔着舒服得多。
至少，鼻子不再做固定节奏碰撞运动，胃也没有一跌一荡地埂得难受。
但欧阳克功力比不上欧阳锋的深厚，南帝隐居的地方地势又极为险要。欧阳克负了完颜康在身上，又要尽力赶上瑛姑和欧阳锋的步伐，时间稍长，便显得有些吃力。
暗夜里所有光亮全赖天上明月，完颜康伏在欧阳克背上，听见欧阳克的呼吸声益渐沉重，月色勾勒出欧阳克的侧脸，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清晰可见。
完颜康咬牙切齿的频率终于低了一些。
小毒蛇的人品好像比老毒蛇好一点。
欧阳克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略略侧过头，正迎上完颜康黑亮的眼，他笑笑道：“怎么着，开始感激我了？不过，你再怎么感激我，你的哑穴也不能解开。”
完颜康顿时无语，他收回自己刚才错误的评价。
小毒蛇明显比老毒蛇脸皮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