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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书籍名:《你怎么舍得让我的爱流向海》    作者: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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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过了一天,白妮在上班时突然阴森森地冲我乐,拍我的后背一掌说,四海那边打电话来了,同意跟我们谈转手寰宇的事情。
为了不打击他积极性似的我象征性地点头微笑,脚下却没有放慢移动的速度。
原本料想到了叫顾鹏飞过来会变得极为尴尬,却还是赌一口气似的做了,想起当天小孩子般浮躁的言行,解气归解气,等分别时看到他心不在焉的脸,又怎么都找不到后快的感觉。我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无端地叹口气,安慰自己这就是所谓的阵痛期,只是偶尔还有些残存的余孽躲在心里做怪罢了。
第三天的下午曹莹莹来了我的办公室,我曾跟她说如果做不到我提出的条件就什么都不用再谈了,看得出来她费了相当的工夫,以致于将手中那个小本本摔在我桌子上时显得出奇地理直气壮。
就这些了,大部分是我朋友去找的,有些查不到住址,只有电话,还有几个他也不认识,事情又已经过去这么久,没办法再找出来了……
我一边听着一边随手翻了翻那个通讯薄,不愠不火地说,我记得跟你说过,要附带照片。
她双手往桌子上一撑,嘴角抽搐似的说,我说老人家,你大可以把这些人一个一个叫出来排好队型来个全家福,岂不是方便快捷?
我冷笑一声,行啊,到时候你站中间?众星捧月啊。
她脸色微变,眉毛赫然倒转了九十度,凛着声音说,我和他们早已经没关系了,不想再牵扯进去,要怎样随便你!
现在倒是立场坚决地把人家撇得一干二净呢,我继续穷追不舍地笑着,做你的爪牙真够背运。
好了,她几乎投降一样作出受不了的表情,我今天不想磨嘴皮子,名单已经给你了,你就是把这伙人剁碎了包饺子我也没意见,不要让我再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了。
小姐,你似乎搞错了,我不慌不忙地撑着脑袋,你不觉得我只是在杀鸡给猴看吗。
望着她还未来得及回应的目光,我冷飕飕地补充一句,我可没糊涂到记不清楚谁是主谋。
她呆了呆,哼着鼻子笑出来,好吧,姓苏的,把柄在你手上,我认了,你还有什么条件,趁现在还占上风就全挑明了说,反正横竖一条命我硬着头皮也得答应。
不过我还是提醒你,做什么都有个分寸,若是到最后你们不遵守游戏规则,把事情桶了出去,逼得我们没有退路,大家就只好破罐子破摔,硬碰硬了。
把握分寸?我的眉角很配合地随着语气波动了一下,若是曹小姐你懂把握分寸,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一步了吧?
呵……这么说也没错。她爽快点头。
回答出奇地老实反而找不到继续取闹的地方了,我慢慢转着手里的圆珠笔沉默了一会儿,平淡地说,好吧,你可以走了。估计对方也不会想多呆在这里哪怕一秒,话音还未落地,视野里就已经不见人影了。
按照剧本,到这个时候就该以胜利者的姿态冲人家背影痛打落水狗式地狂笑三声,气倒是一口气从丹田提了上来,嘴巴两边却像挂了俩哑铃,怎么都没能弯得上去,结果最后变成类似叹气的呻吟。
当好人不是最难的,要好人当坏人才是最难的。
下了班照旧赶回医院,在高峰期的公车上僵硬地杵了半个多小时,后颈不断骚动着的潮湿热气把我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串串地雷似的触发,几乎有背过气去的冲动,就这么在这吃多了的铁家伙体内半停半走地挪到了目的地,趁我直了一天的腰椎还没有错位忙飞也似的逃了下来,在病房门口和刚出来的护士擦身而过,也顾不得形象不形象了,一进门就呈大字型扑倒在床上,被完全榨干似的瘫软着。
回来啦,他揉揉我还在冒蒸气的头发,告诉你打的过来不听吧,省那两个钱买棺材?
我的脸整个埋在被子中,消毒水的味道此刻已经如同香奈尔那么亲切怡人,虽然已经实在赖得斗嘴却还是不甘心一般瓮声瓮气地嘀咕了句,你这坐惯老爷车的家伙到底有没有常识,这个时间打得到的除非土地爷显灵。他仿佛怕我就这么窒息身亡似的把我的脸掰了九十度,正对着自己,我不是早给白妮打过招呼派个车送你的吗,该不是你又烂好人地拒绝了吧。
最近出公差的多,车子都派出去了,紧张得不行,我哪里有脸皮再去要一辆。气若游丝地解释完,却又眯着眼睛望着他,撒娇似的说一句,我真的觉得好累啊。
他的眼神预料之中地迅速软化了下来,眉尾恭顺地低垂着,带些哭笑不得的味道,你这话不是自相矛盾吗,若不想要麻烦她的话,照理说应该说‘我不累’‘我没事’之类的吧?
即使明明是心疼了,还是嘴巴不会饶人的家伙。我悻悻地想着,又听见他说,待会儿我打个电话给她,你明天开始搭她的车,除非她也挤公交,我就不信了……大叔,除非我还想挨那铁观音等比数列般递增的白眼,你就别跟那儿搅和员工与上司的正常从属关系了。
意识到又不能放任错误话题的进行后,我边从床上挣扎起来边说,我不是指这个事情。
随后我脑袋偏到一边,眼睛没有目的地的盯着地板,喘口气说,这几天做的这些事情,明明以前很期待的,觉得一定特解气,可是到头来只有累的感觉,想快点结束,到一个轻松一点的地方去,自从纠缠在这些事情上,心情就一直是毛毛燥燥……
他听了很是沉默了一会,大概是在揣摩我到底想表达什么,最后淡淡地问,难道你要说,你其实不想报这一箭之仇了吗?
我的回答并没有否定他的说法,那你告诉我,我当初那样艰难地挺了过来,就是为了要报仇吗?
他不说话,我于是接着说,陈旭阳,你知道我是在什么时候觉得累了的吗。
那天顾鹏飞和曹莹莹都在场时,自己说出‘他从来就没有一丁点喜欢过你,他爱的人是我’时的一瞬间,看到他们的表情,我突然觉得自己才是最卑贱最可怜的人。
然后我问自己,这个就是我千辛万苦地走过来而想要的东西吗,结果却是怎么都说服不了……我想要做的事情,才不是怎样使对方多么凄惨多么可怜,总觉得她要怎么样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我得全身心地投入到这种事情之中,还必须说服自己非这么不可……老实说,我根本连她的脸都不想见到……
可现在这么不断地频繁地跟他们打起交道,几乎就等于要去不断地频繁地碰触自己的伤口。
而且那天之后我意识到,被碰触到伤口的还有顾鹏飞。这一句我咽下去没能说出口,原因很单纯,在和顾鹏飞的感情告一段落后,我已经下意识地避免在陈旭阳面前提起他。虽说他们两人的关系也不是恶化到这种程度,不过之前的相处也确实不能用愉快来形容了。
我明白了,就在我有点语无伦次地试图解释自己的想法时,他几乎是打断了我越来越小的声音,既然你已经不觉得快乐,再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做起来也没有意义了。
他说完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很难得地在工作之外也带上了郑重其事的表情,我已经在争取这个星期内出院,签好关于寰宇的合同之后就准备辞职了,到时候,我带你去想去的地方,可以把这些烦人的东西都抛在脑后,再忍耐几天吧。
打从他复活开始,这是第一次亲口又跟我提起了辞职的事情,似乎确实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我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白妮的影子,若是他俩在关于这个的意愿上还没有达成公识的话,似乎又预料得到自己会被推到一种风暴的中心点去。
我心虚地笑笑,搔了搔后脑勺说,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希望事情赶快结束就好。说完无意识地转过去,发现此人还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心头刚升起不好的预感,他就仿佛不想辜负我的直觉似的靠了过来,抓住我的手臂一把拉了过去。
只是接吻的话三天两头都会有,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都不会浪费机会,而且既然都睡在一起了,总有点不做什么就对不起这种气氛的错觉,拥抱接吻是怎么都应该习惯了,他的舌尖带着些凉意一点不礼貌地在口腔里四处撞击着,如同蚯蚓般想要钻进潮湿狭窄的喉咙里,更连招呼都不打就把手从我裤腰处摸索进去,用力抓揉着臀部的肌肤。
深知他在这方面一向异常委琐,是姑息不得的,正在我考虑要不要态度鲜明地拒绝的时候,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抗拒,力气骤然加大了不少,有些强硬地爬到我的身上,对我表示不舒服的皱眉和咬嘴唇视而不见。
喂……我刚想发点抱怨,他低沉的声音便先发制人,够了,给我老实点。
靠,还真是有这样专制的人,明明自己一意孤行就已经很勉强了,看见人家不情愿的时候居然也丝毫不体贴,想做的时候至少征求一下对方意见是基本程序吧?或者就不要打着幌子说做爱了,直接叫无差别强奸还显得比较坦荡。
就在我的内心积聚愤慨的这几秒,他的手已经直截了当越过了禁区,若是被他抓到了弱点,呼风唤雨就简直不在话下,情急之下必然本性毕露,我夹紧双腿的同时手反射性挥了出去,刚好精确着陆在他左脸正中央。
咱是有一句说一句,这个巴掌多少带着玩闹的成分,压根儿就没怎么带力,所以我当然没料到他神经会纤细到会因此而停手,并露出很受打击的表情。
还是不让我碰?他看着我茫然的目光,笑了笑说,你是在惩罚我吗?
或者……对于你来说,我其实什么也不是?
明明错的是他,怎么突然变成我理亏了似的?我一时蒙了。
他从我身上爬起来,向后坐下,看来是彻底没丧失了寻欢的心情。
……或许你不明白公司对于我的重要性,不过没关系,若是有你跟我在一起,我不要这些都无所谓。我难过的是即使我有了这样的觉悟后,你依然不相信我。
我不知道性和相不相信之间有什么关联。我微微偏过脑袋,不甘心地嘀咕着。
没有吗?他紧跟着反问一句,若你面对的是顾鹏飞的话……
不要把他牵扯进来。我的反应幅度大了一些。不得不承认的是,在这间房子里我曾经主动请求过他的拥抱,当时恍惚的心情现在已经无法清楚地再体会,但是被那双手臂拥抱着的安全感,是那段糟糕透顶的日子里唯一获得的解脱。
好吧,他察觉到我情绪轻微的波动,自暴自弃般地说着,在你眼中我就是比不上他。
可能是见我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又有点不甘心了,将我的肩膀转过去,凑到面前一字一句地质问着,这么说,我们之间的隔阂是消除不了了吗?
我迟疑着,还没有回答的头绪,他便没打算听我回答似的接着说,那没关系,在这个环境里你心存芥蒂也是正常的,但等离开了重庆以后,若你还是像现在这样对我,你觉得我会好受吗?
我似乎能够隐约感觉到他的意图,若是我现在立刻清楚地表态,给他一个保证的话他也能够安下心来了吧。我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却还是小心翼翼地说,陈旭阳……我觉得,这件事情你还是慎重考虑比较好。
他明显地愣住了,什么意思?
你呆在旭升也有些年份了,大家都很信任你依赖你,习惯了你的管理方式,若是顺利把寰宇并过来,那正是开足马力的加速发展阶段,在这个时候下马……恐怕真的不太合适吧。
不要找这种理由,我说过我不在乎,他此刻的思维模式显然压根儿没把我的话当回事儿,立刻打断了我,你不想跟我走吗,苏锐?
正张口结舌没能说出任何话来,他便又追问一句,你不是说,想要丢下一切去一个轻松的地方,你难道不知道,因为你的这一句话我就会甘心地放弃自己的事业吗?
那只是……,我一时不知所措。
随便说说而已?他皱紧眉头接上这么一句,是这样吗?
我心口一憋,不服气地地想要立刻反驳回去,却突然像失去了语言的能力,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更别说能清醒地组织出条理清晰的句子了。虽然也焦急地意识到保持这样的沉默是会让本来就僵硬的气氛没有止境地恶化下去,一边在想着必须要说点什么好,嘴唇却越来越难以打开。
两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着,几乎憋死人的寂静之后,他放弃似的轻声说,算了,再这么下去,我都觉得是在自讨没趣。
我无动于衷地看着他躺倒在床上,故意翻过身去拿后背冲我,随后缓缓的声音响起,我不想吃饭了,今天你自己回家睡吧。
就这样这次吵架由我被赶出去为结束,我自个儿无声地收拾好东西站在门口跟他说拜拜,他还是那个姿势没有动也没有回答,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和周老人家聊上了,当我跨出医院大门才发觉,因为天天溺在这里,已经差点遗忘回家的路怎么个走法。
真不愧是陈旭阳,一句你自己回家睡吧,我就乖乖地收拾东西走了,连一点形式上的阶级斗争都没有,若换成顾鹏飞的话,就算我自己赌气要走,他也会摇着尾巴一路跟风吧?
我敲了下脑袋,不知不觉就又会拿来对比,真是对自己没辙了。
回家程序化地整理完毕,睡了个不知什么滋味的觉之后,早上直接去了公司,顺带着考虑了一天下班要不要装做屁事没有地回去面对他,得出的结论还是识趣一点暂时不要去触这厮的霉头,当然,实际上是还带着些许对他赶我出去的报复心态。
你和姓陈的吵架啦?
坐在对面的小冰翻来覆去地咬着饮料的塑料吸管,就跟耗子磨牙似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又冷不丁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句话。
恩?我抬起头显得有点惊讶。虽说一早领教过这位的眼神是招人可恨的尖锐,但刚见面还不满五分钟就能挑中我的心头刺恐怕不在人类的能力范围内。
他告诉你的不成?
拜托你用屁眼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你今天火力充沛嘛,我笑了笑,目光落在他手中已经被捏得七歪八扭的可乐杯子上,说话没良心是一贯的,今天顺带起虐待所有触手可及的事物,我有点庆幸先前打消了请他去家里坐的打算。
可不是吗,昨儿晚上没给搞舒畅啊。他继续含着无辜的吸管恶狠狠地咬着。
声音之旁若无人害我差点就地挖洞,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感同身受,穿着高中生般的衣服说这种台词的话,真的让人有一种幻灭的感觉。
由于实在担心他会把那塑料嚼碎了咽下去,我忙跑到柜台帮他点了一全家福,大桶子往他面前一搁,祖宗,你放心冲这儿发火。我虽是工薪阶层,肯德鸡还是吃不垮的。
看见金灿灿的食物,小孩子的本性十有八九会跑出来。只不过由于对方太过精致脱俗,搞得吃东西都跟演电影那么充满观赏性。即使不用环视周围,也已经可以肯定方圆二十米内的视线交点就在这个小屁孩身上,至于我,在每次见到他的瞬间已经自动从红花退居到绿叶的岗位上。
这也难怪第一次看见小冰的时候,我脑海里浮现的不是“好美啊”,“真漂亮”此类段数的形容词,而是“人类真的可以长成这样吗?”
年纪轻轻已经让人无法忽视到这种地步,你要他怎么低调,怎么平凡,怎么泯然众人矣?如同人力不可胜天,我深知这些努力都是消极的,即使每次出门都近乎求他穿得尽量大众化,那只是为了不让我们每次落脚的小本经营的店铺变成类似记者招待会或是偶像见面会那样的局面,可惜就算是今天这样T恤牛仔式的清水装束,回头率也不会下滑哪怕零点一个百分点。
趁他大块朵颐的当儿,我托着下巴欣赏他脸部随着咀嚼而完美地起伏着的线条,上帝在创造他的时候一定是摈弃了众生平等的原则,用了另外一副模子,导致连打过多年交道的我也每次都忍不住打量个两三遍作清肝明目用。
照理说,靠外表混吃混喝的人本来是该大家一起来鄙视的,只不过他的出现,让人反而觉得他若不靠这副外表混吃混喝那还真是放着可惜了。建议给这张脸封个御赐金字招牌,男女老少通杀,陈旭阳就不用说了,发起情来是连西瓜都想上,居然小纯那崽子却也一脚踏进去就拔不出来,死皮赖脸地要跟他好,若是单纯的见到漂亮东西就想要的天性也就算了,不然的话,他真的意识得到陷进去之后的严重性吗?
我象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对了,那小崽子不会还赖在你那里吧?好象很久没见过他了。
他嘴里塞着薯条,含糊地答到,我管他在干什么,据说最近准备回英国,那边的学校催得很急,不能再给他假期了。
呵,他玩得也够久了,我笑了笑,本想以这个为话题再接再厉问点什么,可小冰立马埋下头开始专心致志咬汉堡,明显的拒绝方式让我又乖乖把话咽了回去。
正处于茁壮成长时期的动物食量果然不可小觑,一会儿工夫满桌子就清零了,他擦好了嘴巴,总算赏给我今天第一个微笑,甜美得居然让我有种受宠若惊的错觉。
这样就把你打发了,行吗?本来想请你去象样些的地方的。
别介,这破烂地方从招待所到五星级,什么大排挡,茶楼,饭店我没进去踩过?没意思。
随后我俩十分有吃快餐的道德般自己收拾好了桌子,我跟他提起了正事,你还记得那次去RAINBAR砸场子,伤过你脸的那几个人吗?
他翻着眼睛看我一眼,我对丑男一向没记性。
我叫曹莹莹把当时那些人都找出来了,名单在我这里。
他带着有点莫名其妙的表情靠到椅子上,伸了个懒腰说,有必要吗,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况且,当时我就让他们非常后悔遇见我了。
他见我沉默着不回答,皱皱眉头说,我直说了吧,你无非是介意那些个王八羔子碰过你,可是就算你找出他们来又能怎样呢?杀了还是阉了?量你丫有那心也没那胆,如果你只是想出口气,证明一下恶有恶报的真理,那多简单,还轮得到你出马?陈旭阳不是早替天行道了吗……
什么?我听着听着表情就变了,打住一下,你刚刚说什么?姓陈的怎么了?
他看我反应异常,也跟着愣了下,……你不知道吗?
什……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抱着压根儿就不好的预感,我勉强打起精神又问一遍,陈旭阳怎么了?
我想想,他望着窗外沉默了片刻,……对了,那时你精神状态一直特差,我们怕再刺激你就说好暂时不跟你提这码子事儿,后来都忘脑后去了,我还以为姓陈的告诉过你呢。
当初那几个来砸场子的人是我几个哥们儿帮忙摆平的,结果咱老板很生气居然有不要命的胆敢动他镇店之宝的脸蛋,呵呵,所以坚持不能轻易饶过他们,就没有立刻让他们走。
后来听我一个朋友说认识他们其中的两三个。虽然那些人好象是曹莹莹托人随便找来的,不过在这一带混的这些人大多数都彼此有来往,所以就顺藤摸瓜地让他们把堵你和薛姐的那几个人一并招了。
当时本想立刻请示你该怎么料理这些垃圾的,一见你又绝食又发疯的样儿就没敢支声,乖乖的,要是说了照你当时的状态绝对跟人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于是就只告诉了薛姐和姓陈的。
接下来我是按照他的要求把那些人渣的行踪摸清楚了,其实就是一群无组织无纪律的乌合之众,经常出没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找他们比想象中还简单。
陈旭阳如果不是实在顾及自己老总的身份,他是非常想亲临现场指导工作的。我跟他说不必脏你的手了,想看照片我拍照片,想看DV我拍DV,就看导演你有什么具体要求,我的哥们儿见钱就做事的,好使唤得很。他笑得满不在乎,说我们又不是没打过交道,你看我是在乎钱的人吗。
最后他甩了句话给我,别弄死就行。
我说废话,死了便宜他们。
后来呢?我如同听玄疑小说般竖起耳朵。
后来,后来不就那样了吗,我让一个特靠得住的朋友带人去堵的,不知道有没有拉下,反正他在电话里报了名字给我听,之前招出来的人是一个不少地圈进去了,这些家伙打架是家常便饭,专挑不致命又隐蔽的地方下手,伤口不明显,还能痛得人掉层皮。
亏陈旭阳中途还记得打电话过来,叮嘱我知会那边一声,要特别仔细地照顾一下他们的那玩意儿,告诉他们下次看清楚人再用,当然,如果有下次的话。
雇主的意思如此,我当然只有照做了,但同为男人有点可怜他们,所以我也劝过我那位正在兴头上的哥们儿,点到为止就行,别真给人家弄断了,以后留个摆设至少也算是个完整的雄性啊。
我听得差点冒汗,这不是在咱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大陆长治久安的领土之内吗,怎么像在讲港台黑社会起家轶事?
不是真的吧,你们这么个闹腾法,没惹麻烦?忍不住问的同时,心理嘀咕着,咱广大公安干警看得这什么家啊。
他一副资深过来人的语气跟我耐心地解释着,本来就计划好找了间密闭的房间做的,又把他们捆起来塞上了嘴巴,外面压根儿听不出动静,警察事后来了现场,我们的人早溜干净了,剩下的一古脑全送医院,大不了就是骨折挫伤,跟平时流氓喝醉了酒打群架没区别,后来倒是照着口供拘留了六七个人,问了半天问不出名堂,证据也没有,加上受伤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也不敢多说,最后警察叔叔只好照惯例深刻教育一番,各自放回家了事。
他说完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们拍了照片带给过陈旭阳,我还特地洗了一套送给薛姐呢,满满三卷,现在估计还没扔,你想看的话回头找他要,精彩纷呈不是吹的。
我听得呆了半晌,摇摇头半信半疑地说,他们都一个字没给我提过,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有这件事,这也就算了,可曹莹莹好象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这是哪门子道理?
这个啊……他搔搔脑袋,似乎在动用他记忆细胞贫乏得可怜的大脑努力思索着,陈旭阳是想不要打草惊蛇,毕竟是违法的勾当,所以要我们守口如瓶,不过好象那之后曹莹莹也根本没有跟那些人再有来往,他们彼此之间连名字什么的都不知道,大概她自己也怕惹到麻烦吧……
我听完颓唐地吐了口气,慢慢撩了下垂到眼睛前的留海。
你们怎么都喜欢瞒着我啊,我皱紧眉头,指甲紧紧地扣住掌心,果真如此的话……我算什么?根本是个局外人…像傻瓜一样……
不管对方是不是故意,这种感觉我真的很讨厌,就像自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洋娃娃,被人擅自决定着,擅自保护着,擅自同情着,又不被沟通,不被了解,不被信任,过去顾鹏飞的这种做法已经很使我头痛了,为什么陈旭阳又是这样,若是干脆隐藏得再深些还好点,真想让他们了解这种突然知道真相时那种喘不过气的压力。
我苦笑着看着面前表情略微疑惑的孩子,他的性格少不了别扭阴暗的杂质,却还有种说不出来的干净,我甚至一直羡慕着他的立场,在顾鹏飞,陈旭阳和我之间,始终参与着一切,被大家需要信任着,还能把持着丝毫不粘花带草。
呵呵,如果我此刻对他说出自己的感受,恐怕只会被毫不留情地揶揄一句,你丫少得了便宜又卖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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