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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气的双眼通红,一时间无话反驳,也无话攻击。
“冲动能帮你什么?你的性子何时才能改一改?”
是自己错觉吗?为何这一瞬间,他看见了尹笑伊眼底的无奈苦涩与……温柔宠溺?不肯能!他只是个叛徒!
“我可以让你走。”
突然之语让潭随一愣。他说了什么?让他走?他没发疯吧?
“我没疯,我就是让你走。主子去了都城未归,你走吧。”
“为什么?”不自觉的,三个字就这么脱口而出。
“为什么?”尹笑伊挑眉,随后笑的有点痞有点邪:“因为……我想看看你的能耐,等你亲手来杀我。”
嘲笑意味十足,果然,潭随一听随即恼羞成怒。“你太小看我了,若是给我机会……”
“我在给你机会,跟我来。”让他走,不舍他在此备受折磨,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此等死。私心使然,自己——真的做不到。
终究,他还是背叛了主上,他再一次做了叛徒。
潭随虽不明白为何他要放了自己,可是机会难得,他若不走必死无疑。他,只能选择再相信眼前人一次。
带着潭随潜出了大牢,还了他的武器,牵来一匹马,两人向军营出口逃去。
“尹将军?”门口的守卫诧异的看着半夜前来要求开城门的人。“这么晚了,怎么还要出去?”
“本将军的行动还需要向你回报?”
“不是,只是白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在夜间出城。”
“开城门,有事我一人承担。”
“这……”士兵还是犹豫着。
“快去!”加重了语气,尹笑伊冷色一冷,厉声道:“若耽误本将军办事,你们十个脑袋也赔不
起!”
“是!”士兵被对方严肃的口吻惊出了一身汗,连忙命人去开城门。
“上马!”
潭随跨上马驹,正欲离开。突闻身后传达大喝:“快关城门!那是要犯!”
“快走!”尹笑伊催促着同时一拍马股,骏马顿时撒蹄狂奔。
潭随回头,只见那蓝衣之人正挥舞着长剑,阻止那些士兵的追赶。他为何要为了自己背叛他的主
上?既然他自称他只有范衍星一个主人,为何今日要这么做?
潭随突然间就想起了过往的种种,想到两人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自己的恨从何而来?在乎的越多,就伤得越深。他如此恨着尹笑伊,不过是他无法接受对方的背叛罢了。
若真要自己动手杀他,自己能毫不犹豫的出手吗?顿时,潭随迷茫了。
只是想到了那依旧孤军奋战的人,想到了他为自己做的那些事,身体便不由自主了下了决定。
勒住缰绳,掉转马头,向那城门跑去。
“白痴!你这是在干吗!”
尹笑伊远远就看见了往回跑的身影,心中顿时不知是喜是忧还是怒。他回来了,是否代表,他还是在乎自己的?
够了,能见到今日一幕,即便死也甘愿了。
“闭嘴!我不想欠你这个叛徒的人情!”话到人到,伸出手一把拉起尹笑伊,让他跨坐在自己身后。“等安全离开了,你欠我诸多解释!”
潭随是冲动的,可是他不是傻瓜,尹笑伊做的那些事,必定有他的理由。而那个理由,让潭随心中莫名的紧张。尹笑伊、潭回,是否可能回到从前?他是否可以有机会重新回来?
“白将军,真要放箭?可是,尹将军他……”
“放。”冷冷吐出一个字。白离眯起眼看着那对逃亡的人,很好!尹笑伊,你果然还是背叛了主
子。既然你不知悔改,那么自己便替主子清理门户。决不能让他回潭度秋那去。
破空之声惊鸿而起,瞬间在空中编织起一片箭网,犹如细雨般密密麻麻。上千名弓箭手站在城楼之上,对准的只有一个目标。
“这……”
“别分心,你只管驾马!相信我,我们能逃出去!”剑瞬间出鞘,挡下了近身的箭矢,保护着身前的人儿与□的马儿。
“驾!驾!”马儿不停的跑,不停的跑。声后传来尹笑伊的声音。
“随,让我这么唤唤你。”
“干嘛?”不知为何,潭随反问时声音里带上了丝丝颤抖。
“没干吗。呵呵,就是想唤唤你。”
“你发疯。”
“是,我是发疯。”声音渐渐弱下去。就在潭随恐惧的想再叫对方名字时,对方的声音又响起
来:“随,能不能……能不能叫我声回听听?”
“你干嘛?你……”
“不要停下马,不要回头!我们还没脱离危险。直到进入依国境内,都不要停下!”
“你……”潭随听见对方激动的声音,心里稍稍放心,随即继续驾驭着马儿向前。
“随,快叫……”
“潭回!你疯够了没有?”
“没有,继续叫,多叫几次。”
“不叫!我不叫了!”为什么泪水会不停的流?为什么自己要哭?为了身后那个叛徒?
“你不叫,可莫要后悔呀……”
潭随感觉到抓着自己的手,正在悄悄滑落。心立刻传来一阵阵剧痛。
“你抓牢我啊!别松手!”
“好……”
回答着好,可是手依然在滑落。潭随早已泪流满面,却没有停下马儿的速度。因为回说,他们不能停。
“回,我叫了,你听见了吗?我们快到了,回!”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
“回,你回答我!潭回!我叫了你又不理我!你是故意的吗!”
“你这个叛徒,你这个……叛徒……你怎么可以不回答我……”
“你答应要让我亲手杀了你的,你答应过的……”
“你不回答,我不要再跑了,不要了……”
终于,马儿的速度慢慢降慢,最终停在树林的尽头。此刻太阳正从东边缓缓升起,霞光映亮了一片天空,犹如血染的红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悲悸的哭喊声惊起林中一群鸟儿,各自四散鸣叫。
晨雾中,那对隐约的身影显得格外的凄凉。潭随,就这样紧紧抱着尹笑伊,抱着他冰凉的身体。那背部插满了箭羽的人儿,脸上还挂着满足的笑容,就如同昔日潭回对潭随的专属笑容,别人谁也不曾看见过的笑容。
直至今时今日,潭随才知道,自己的心意。才知道,尹笑伊的心意。只是,一切都太晚了,潭随与他注定今世有缘却无分,注定相见相知却不相依。
老天,你多爱开玩笑,这纷乱红尘,这狼烟战场,到底要怎样才能令你满意,要牺牲多少性命才能结束这片的宿命!
身世
“枫,潭随的情况如何了?”
“还是……很不稳定。”
皱眉看向一旁带着斗笠的男人,南宫枫质疑道:“既然自称医术不凡,为何看不了潭随的病?”
“心病还需心药医。他的病,我无能为力。”自己怎会不想救,只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并非那系铃之人。
“胡扯!发现潭随的人也是你,当时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知道,你怎么说我们都无从对证。说不定……”
“枫。”潭度秋警告的眼神让南宫枫不再多言,只是依旧毫不客气的瞪视着尧天。
“随你怎么说,我发现他的时候他便是这样不言不语了。”尧天耸肩,表现的无所谓。信与不信又并非靠自己一人能左右的,与眼前人的相处,仿佛又一瞬间回到了最早的从前。
“陈尧天,你先下去。”
尧天看了眼潭度秋,无言转身离去。这人,现在怕是没有当初那么强烈的防备了。自己多日的努力,并非毫无用处。努力的为他去做事,展现着超凡的医术,极强的洞察力,为他出谋划策,还有……
脸微红,尧天没有再想下去,脚下加快了前行的步伐。只是有些话依旧一字不落的飘入耳内。
“皇上,您真那么信他?”
“怎么了?”
“臣以为,他不过是名男宠,却不料,皇上对他竟是上了心吗?”
“南宫枫,你是在拷问本皇?”
“臣不敢……”
“呵呵,男宠?的确,他的滋味确是不错,不收了做男宠可惜了。你莫要太看得起他,也莫要把本皇的心看的如此不堪。为了他,还不值得。”
这一刻,尧天分外憎恶自己的能力,那半神之力带给他的痛苦……
“不值得吗?”苦笑,也是。对于现在的秋来说,自己除了是偶尔发泄为之的男宠,还能是什么?稍稍有点头脑与用处,只不过是为了多留在他身边的筹码罢了。
“灰心可不适合你。”
收起受伤的神情,尧天恢复一如既往的微笑表情,微挑眉的瞥向身侧那棵大树的某一处。
“萧家现任族长还是那么喜欢偷窥,看来这一代的萧家出了个很了不起的‘人才’。”
“谁说我偷窥,只是我若出现,似乎不怎么方便吧?”
“不方便?那你走好了。没人拦着你,也没人要你来。”
举步朝自己的住处走去。一路上再无人声,直到自己推开房门的那刻。
“怎么能用完就扔呢?好歹我现在也是尊主您的手下啊。”笑嘻嘻的脸,悠哉的坐在圆桌前,喝着自斟自酌的茶。萧何一派安然自得的模样让尧天无奈的抚额。
“你倒是舒服,还真是不怕人发现。”
“我若这么容易被人发现,尊主您也看不上我啊。”调皮的向着来者眨眨眼,语气充满暧昧。
“别说的我和你有什么似的。”不过是看上他的办事能力,他还翘起尾巴卖乖了。
“好,我和尊主没!什!么!”解释就是掩饰,强调就是有鬼。
面对他,尧天总是好气好笑。好吧,他知道,萧何不过是想缓解自己的忧愁与哀伤,只是想让自己不去想秋的事,自己又怎能不配合?别枉费他的一番苦心啊。
“行了,别尊主尊主的叫,别人叫也就罢了,你叫来特别虚伪。”
“恩,也是。那好吧,尧天。来,我同你说说我发现的有趣的事。不过,我想你应该也会知道,只是你不曾想去了解罢了。”
“哦?”是什么自己一直忽略了?好奇心倒是被挑了起来。
“呵呵,你就不曾想知道,你那义兄张纪容是何来历?”亏得还称兄道弟的,连对方的身世都不去了解。一点都不像自己,把冉椿祖上八代,生辰八字都摸了个透。
尧天一愣,自己早就忘了那些个事了。接二连三的突变让自己无暇去关心其他,早些从鱼米村出来的时候还惦记着的事,在瞬息变幻的莫测时局下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看也不用我这凡夫俗子告诉你了,既然你想起来了,便自己去看吧。”
尧天白了萧何一眼。凡夫俗子?他萧家人哪个是凡夫俗子了?作为这片大陆唯一的修仙世家,他们若是凡夫俗子,那平常百姓是什么?
顺手一挥,玄世镜浮现在自己身前。微微闭目,手中捏了几个诀印,再睁开,镜中开始浮现一幕幕画面。
男人的深情与女人的爱慕,男人的抛弃与女人的绝望……男人自责与痛苦,女人的哀伤与愁离……女人的苍白与坚强,继而是大红的囍烛,相敬如冰的生活,大腹便便的孕妇,相知相投的
姐妹,谈笑风生的一家人……最后婴儿的落地,女子的郁郁而终……
“那个男人,尧天不觉得眼熟吗?”
搜索着脑中的记忆,突然间定格下来。“是黎国太子?!好相似的脸!”
“不错。”萧何颔首,既然看出了这点,那么张纪容的身世,应该也很容易联想到吧?
“黎国皇帝?”反问的语气,心底却早有了答案。
“正是黎国现任皇帝。”
顿默片刻,继而放声大笑:“哈哈哈,果真是天助我也!没料到黎国皇帝与张大哥竟然是这样的关系,好!真是太好了!”
“哎,还是我的功劳吧?若不是我,你这某头感伤的小傻子何时能发现?”
“你!”有气,但无力反驳。的确,自己而今就像个傻子。
“尧天。”
抬头,萧何严肃的表情映入眼眸。
“从来,你都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也是最令我佩服的。所以,这次也会一样,我相信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看着对方向自己伸出的手,尧天笑了。是发自内心最真诚的笑。紧紧的回握住对方,那是萧何对自己最好的鼓励与支持。
记得曾经自己说过,即便是在最痛苦绝望之时,他都是最幸运的,因为他从未独自一人。就如同现在,即便那些人统统都忘记了他,尧天依旧不会孤独。因为,总有人站在他身边拼尽全力帮助
着他。
“阿嚏!”一个喷嚏打破了那感人的画面。就这么硬生生的阻断了两人心里的交流。
“萧何,你果然不适合装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