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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2
言怀顾看着眼前这人，一扇铁窗，两片世界。
“好久不见了。”言怀顾笑了笑。
“嗯。是啊。”对面的男人也笑了笑。
“我以为我一直不会想来看你。”
“我也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相对无言。
言怀顾不知道该说什么，时间一秒一秒流过。
对面的男人突然问道：“你父亲他——”
“他现在挺好的。”言怀顾打断他的问话，又道，“他现在一点都不怪你了。”
“哦是么。那就好。”男人笑笑，“我活这一辈子，唯一对不起的就三个人。”
“你父亲、你、还有那孩子。”
“你不觉得对不起我母亲么？”
“不觉得。”男人摇摇头，“我知道你会愤怒，但是我并没有打算伤她，是她自己误撞上来的。”
“如果不是因为我喜欢你的儿子！”言怀顾不能不发怒，“我实在想现在就掐死你！”
“……哈哈。”男人大笑，“那还真是多谢你了。”可惜那并不是我的儿子。男人想了想，突然咽了下去，三年前没有打算说的事情，此刻再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言怀顾只是看着他。
“你挺幸福。我挺羡慕你，也祝福你跟他——”男人又道，“希望你们幸福。”
“他本来可以早就幸福的，可惜都被你毁了。”言怀顾咬牙切齿。
“有果必然有因。”男人淡淡的，“现在幸福也不晚。希望你好好对他。”
“不用你废话我也会。”言怀顾道，“我要走了，他说今天要来看你。”他不想跟江冷尧碰上。
“谢谢。”在言怀顾转过身的那一刻，身后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言怀顾微微一怔，回过头，脸色还是恶狠狠的，声音却柔了不少。“我也早就原谅你了。”
丢下这句话，他立即转身离开。
刚走到监狱大门外转了一圈，就见不远处一抹单薄的身影徐徐而来。
瞳孔微缩，心花怒放。
看到他，就觉得天都是蓝的，真正在劫难逃。
言怀顾走向前去。“亲爱的！”
江冷尧被吓了一大跳，偷偷看看站岗的狱警，狱警面无表情盯视前方，江冷尧怒极敲了某人一拳，“神经病，是人都被你吓出神经病来！”
又道：“你怎么在这？！”
“等你啊！”
“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
“我昨儿不是打电话说了嘛。”
“谁知道你有没有个正经。”江冷尧往里头走。
“你的事我总是很正经的。”言怀顾叽叽咕咕地一笑，“嘿嘿，除了在某个特定时候外。”
“……”江氏杀人眼。
“你不进去么？”
“嗯，我怕影响你们父子聊贴心话。”
“滚。”丢下一句，江冷尧独自进去了。
说实话心头是松了口气，他还真不希望某人进来，但是如果他真要进来，自己也没有理由驳回。
“父亲。”
“嗯。”江父看他两眼，突然笑了，“你看起来比去年好了很多。”
“是么？”
“是啊。学习要紧么？”
“还好。”
“你学的是什么专业？”
“医学。”
“啊？”
“父亲很吃惊？”
“是啊，我记得小尧最怕血了。居然会去学医……看来还真是长大了呢。”江父笑笑。
“学医挺好的。”江冷尧道，“可以救人。”
“小尧要救谁？”江父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没有特定的谁，需要救的人都可以。”
“呵呵。”江父又笑了。
江冷尧看着他。“父亲也比以前好多了。”
“嗯？”男人有些吃惊。
“你现在这个——”江冷尧举起食指在自己嘴前划了一道上翘的弧线，“这个多多了。”
“呵呵，是么？”江父又笑了，“这儿很小，但是很静，我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以前想不明白的那些事，突然间都明白了。”
“父亲……”江冷尧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一直想问，但是不好问。”
“……”男人沉默一会，又笑了，“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杀人么？”
“……是的。”江冷尧道，“我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了，父亲为什么要杀人？杀的人是谁？我找了以前的报纸来看，但是没有找到相关的报道。”
“那是自然的。”江父笑，“那些事都被压下去了。”
“被谁？”
“受害者的丈夫。”
“为什么？”一般受害者不都希望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的么？
“大概是因为他能理解我吧。”
“理解？”
“嗯。”江父又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着，“如果我告诉你我其实没有杀人，你信不信？”
……江冷尧盯视了对面的男人许久，才轻轻点头，“如果是我上次来看你的时候你这么告诉我，我不会相信，但是这次。我信。”
“……”男人轻笑了，“你果真是个好孩子呢。”语调中有悠悠的味道，“跟你的妈妈一模一样。我可以告诉你事情的简单经过。你妈妈死得很早，我一直很想念她。那天我去一个公司谈生意，突然看到了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女人，我以为那是她，所以就想邀请那女人一块儿聊聊。那个女人也同意了，我们俩去了一个西餐厅，我跟她提及以前跟你妈妈的事情的时候，可能是语气太激动了……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女人胸口插着一把叉子，那叉子呢，正好又握在我的手上——”
“……”
“是不是很好笑？”男人看着江冷尧，又笑了。
“父亲。”江冷尧提高声音。
“算了，前尘便是旧事，提来无趣，总而言之你现在很幸福，我就很满足了。”男人笑笑，“你现在住在你江叔那儿吧？”
“嗯。”
“也好，他肯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是的，他对我很好。”
“那是自然的，他能不对你好的话……”男人话音越说越弱。
江冷尧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父亲，你有母亲的照片么？”
“要那个做什么？”
“我从来不知道母亲长什么样。”江冷尧道，“我还没记事她就走了，有时候总是会想她到底长什么样呢？毕竟我是她生出来的呢。”
“……我这儿没有照片。”男人笑笑，“不过你可以去我们以前的家里，在我的卧室的抽屉第三格。有我跟她的合照。”
“好的，父亲，你好好保重。”
时间到了，江冷尧只得离开。
江父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
有因必有果。婉文，你果然生了个好孩子。
只可惜，他身上流的血液，有那个人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