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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重塑龙身

书籍名:《乱世猎人》    作者: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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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极为平凡,但握刀的人却绝对不凡,这也就制造了绝不寻常的杀局。
  其实,任何兵刃在今时的蔡风手中都已一样。
  同样是刀,但那四柄刀和三柄剑全都被斩断,如同废铁,抑或根本称不上是铁,只是像朽木,一截截朽木,根本就不堪一击的朽木。
  刀断,剑碎,蔡风再次闯入了他们的阵形之中,刀却如剖竹竿般劈开了一杆长枪。
  “轰!”长廊之内的青砖墙壁碎出了一个大洞,砖屑乱飞,更似乎凝聚了强劲的气流直冲而出。
  那被蔡风闯入的阵势霎时溃散,更有几人飞跌而出。
  蔡风的刀并未撤回,而是夹在那被剖开的枪杆之中,但那人握枪的手却掉下了三根指头,若非他拼命握住枪杆,这一刀定会将枪杆分裂两半劈入他的胸膛。
  墙壁是那柄大锤所击,蔡风的手掌如带有一股强劲的牵引之力,使那用锤之人根本就无法自控大铁锤,这才使铁锤无情地砸开墙壁。
  “砰!”“呀……”那名锤手惨哼一声,蔡风的脚无情地踢在他的小腹上,几乎让他肝肠寸断,庞大的躯体如肉弹般向楼下飞去。
  那未能赶上节拍的枪却再次被蔡风挟在腋下,强大的气劲使他的躯体不由自主地外撞去,逼得向前扑进的元费也不得不闪身避让。
  蔡风轻笑一声,那柄大锤却被握在他的手中,而他的身形此时却已钻入室内。
  “呼……”一张系满倒钩的大网迎头罩下。
  蔡风根本就不将之当一回事,因为他的身形快得犹如脱兔,铁网对他构不成丝毫的威胁。
  “噗噗……”几声闷响,那几名执网的汉子如陨石服重重摔在二楼的地板上,发出几声惨哼和闷响,蔡风不仅冲过了他们所设的大网,更以碎砖头射中了他们的穴道,让他们根本没有能力运功抵抗,从上往下直摔而下。
  室内那只大柜依然存在,依然是摆在那个方位,可当蔡风走到大柜之前时,却止而不前,他见到了仲吹烟,此时的仲吹烟似乎老了很多。
  仲吹烟的突然出现,似乎连守在那只柜子旁边的几名护卫都吃了一惊,脸色巨变。
  而脸色最难看的反而是仲吹烟。
  “蔡公子快走,这是个陷阱,柜子中全是火药!”仲吹烟又急又惶地呼道。
  蔡风吃了一惊,但那几名护卫更为吃惊,似乎吃惊于仲吹烟的话,也吃惊于自己的处境,但是他们仍然出手了,而且在蔡风吃惊之时,他们的兵刃沾上了蔡风的衣衫。
  他们的确感到有些欣慰,这一切似乎来得极为顺利,也超出他们的意料之外,只不过他们根本就没来得及进一步欢喜,因为他们发觉自己所刺的,只是一个不真实的虚体,犹如刺入水中,又像是刺在空气里。
  “快走!否则来不及了!”仲吹烟似乎在这里潜伏了很久,只等蔡风出现后,他才现身。
  屋外竟奇迹般地没有声息,并未听到元费和那些人的呼喝,蔡风却听到了“滋滋”的异响声,正是火药引线燃着的声音。
  仲吹烟几乎魂飞魄散,那几名护卫也听到了,但是,他们并不大清楚这是什么声音,也没意料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待他们意识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迟了。
  “轰!”第一声巨响自那大柜中传出,大地在震荡,整座挂月楼在摇晃。
  “轰……轰……轰……”第二声、第三声,紧接着一齐暴响,天地在刹那之间全都变得虚幻,一切不再真实……
……
  葛荣返回冀州,使得葛家军军心大震,士气也高昂得达到前所未有的层次。
  各路大军的首领尽数回聚冀州,因为葛荣有大事相召,这对于义军来说,的确是一个极大的震动。
  葛明初次与各路义军的首领相聚,葛家军军容之盛,实比官兵更有过之,虽然在服装上仍有些混乱,但配备的武器却极为精良,而葛家军之中的将领无不是精神抖擞,杀气腾腾,更多的是年轻人,大小将领竟达数百人、再加上葛家庄自身的高手,人数达数千,这可以说是葛家军的核心力量。当然,仍有些重要将领在防守,占驻重镇,负责攻城的行动。
  葛明要不是亲眼所见这一切,真难以想象葛家军中有如此多的高手和人才,也禁不住心中为拥有这样的父亲而自豪,心中更暗自欢喜,想到有朝一日,这些人全都归于自己的领导,那究竟会是怎样一种自豪和威风?想到自己是葛荣的亲生儿子,葛明禁不住又多了几分骄傲和自豪,可是,葛家军中还有个蔡风,蔡风的可怕举世共知,想到这里葛明心中微凉,他今日并没有见到蔡风,因为蔡风根本就没有回到冀州。
  葛荣也问及蔡风,回话的却是高欢,而这一刻,葛明才明白,蔡风在葛荣的心目中所占的分量,那种关切之情让葛明心中产生了一丝莫名的嫉妒,更有一种隐隐的威胁感,因为葛荣对蔡风的关心似乎更胜过对葛存远和葛悠义、若说葛存远和葛悠义不是葛荣的亲生子还情有可原,但蔡风更非葛荣所养。
  蔡风单赴邯郸,葛荣心中的忧急之色显而易见,同时也做了一些紧急安排,只是为保蔡风安全。
  葛存远和葛悠义对葛明十分友善,这似乎是葛荣教导得好,他们更亲热地叫王敏为娘。
  葛荣很满意他们两人的表现。而军中之人对葛明的尊重似乎并不很明显,更有几大将领只是淡淡地回应,如高傲曹、怀德与何礼生及蔡泰斗等人。
  葛荣对这几人极为欣赏,并让葛明向他们学习作战领兵之术,葛明本就是心高气傲之人,虽然葛荣说了话,不得不客套一番,可心里却对这些出身低下之人不怎么看好,惟一例外是对蔡泰斗,因为他是蔡伤的儿子。
  葛荣一定要让他叫蔡泰斗为兄长,葛存远第二,蔡泰斗第三,而葛明却是第四,葛悠义第五,蔡风第六。
  而真正的蔡念伤跟蔡伤一起远赴海外,不在葛家庄,那天当蔡宗的真正身分揭露时,在整个葛家庄甚至在整个中原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不过,他很快就被人接受了,因为他带来了包向天的尸体,这无疑使他一举成名,让人接受了他。因此,蔡宗理所当然也就成了六人中的老大,所以葛明要称蔡宗为大哥,葛存远为二哥,蔡泰斗为三哥,这使他心存的一些优越感消减了很多。
  蔡泰斗伸出双手拍了拍葛明的双肩,以示友好,葛明却感受到蔡泰斗那极高的武学修为,更感到了潜在的威胁。
  高欢是近日来的红人,那是因为跟随蔡风一起大破鲜于修礼义军,统一了鲜于修礼的大军,高欢对葛明极为客气,甚至有些恭敬,这让葛明心头大为痛快,倒觉得高欢是这些人中最顺眼的两人之一,另外一个却是游四。
  王敏似乎有些激动,与葛荣相伴,被葛荣相携,走在千万人之间,接受着千万人的行礼,这是她从来未曾经历过的场面,当场中千万人同声高呼大王万岁,夫人万岁之时,那如雷动的声音只让她热血沸腾,泪若泉涌。所有的担忧顾虑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更为葛荣的深情而感动。
  这是葛荣所宣布的最重要的事情之一,葛荣的确把王敏和葛明回到他身边当成了一件大事,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却是葛荣宣布立国,自称为天子,立国号为齐,改元广安,并大封文武百官,暂定都于冀州,更准备修一座气派宏伟的皇宫,立三公六卿之制,但真正确立却必须待攻下洛阳之后,更会召告天下。
  而王敏更被封为西宫之主,毕竟王敏并未真正落实,但东官之王却是由葛荣明媒正娶的夫人董群,也只有这样才能服众。
  王敏自然心满意足,更能深切理解葛荣的难处,既然葛荣此刻身为天子,自然要保持东宫的圣洁超然,而她却是在尔朱家族呆了二十多年的女人,能立为西宫之主已是天大的恩赐了。
  葛明心头却有些不满意,但葛荣称天子,立国号为齐却让他欢喜无限,此刻他在思忖着未来当了太子该如何去做,更暗自惴测,自己的选择果然没有错,在尔朱家族之中,却只是做一个替身,他已经受够了,而真正的尔朱兆重回尔朱家族后,他更没有什么地位。葛明暗自庆幸还有一个如此出色的父亲,这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
……
  整座挂月楼在碎石、断砖、烂水、残肢断腿飞溅之中,成了一片废墟。
  那惊天动地的巨响传出很远很远,似乎整个邯郸城都为之震动。
  守城的官兵自然也惊动了,元府的每一个角落也惊动了,但元府之中并没有太多的人为之惊慌和意外。
  当然,惊恐、意外、不知所措的人也有,甚至有的仆妇在尖叫,那剧烈的爆炸之声的确太使人惊心动魄了。
  元费的表情有些苦涩,他的确不想这样,不可否认,他很欣赏蔡风,欣赏蔡风的武功,欣赏蔡风的智慧,更因为蔡风曾与元府有过交情,甚至是恩情。
  如果蔡风不是一个可怕的敌人,如果蔡风愿意改变主意,他的确十分乐意与蔡风交个朋友。
  蔡风的武功的确可怕至极,虽然元府之中的高手众多,但真正能够阻挡蔡风留住蔡凤的人还没有,刚才只不过是短暂的交手,但却可清楚地看出蔡风的武功有多么厉害,任何人有这样一个敌人存在都不可能有好日子过,任何人都不会介意多这样一个朋友。虽然,元费知道蔡风并没有当他们是敌人,可他却不能不为整个家族去考虑,如果他只是孤家寡人,那他一定会选择与蔡风交朋友。
  蔡风没死之时,元费心中暗自担心,而蔡风此刻丧身挂月楼,他又有些惋惜,一个如此年轻却拥有如此智慧的绝世高手,其前途的确是无可限量的,他为元叶媚失去了这样一个好夫君而痛心,为不能拥有这样一个侄女婿而遗憾,不可否认,任谁都不会怀疑蔡风配不上任何女人。
  元费的确有些感慨,这个三年前甘愿在元府驯狗的年轻人,却是天下间最出风头、也最让人看好的高手,他当初确实没有想到,他怎么也想不到天下第一刀的儿子竟然甘愿做一个驯狗之人,而这一切也只是为了元叶媚,虽然有些荒唐,但却可见蔡风甘心为元叶媚做任何事。
  三年之间,蔡风的武功增长之快也让人吃惊,在三年时间内竟成为一个绝世高手,几达天下无敌之境,这的确有些不可思议。但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因为蔡风已经只是过去的历史,至少在元费心中是这么认为的,他此刻所想的却是如何说服元叶媚。
  挂月楼的残物飞出好远,那些元家子弟远远望着倒塌的废墟,久久凝立,陪葬的有几名元府兄弟,更有被列为元府重地的挂月楼。
  而这一切,只为了一个蔡风,没有人知道这值不值得。不过,有人曾说过,他愿意以一座城池来换取蔡风的性命。相较来说,元府这点损失只是极为轻微的。
  尘土飘飞极高,那飞扬的尘土在天空之中弥谩成一层轻纱般的雾,没有人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降落,但挂月楼的残局却总需要收拾,元府之中,不可能容许这样一堆垃圾。
……
  元府门口的田新球杀得极为起劲,这群人并不能拿他怎么样,虽然也伤不了对方,可脱身对他来说却是极为轻易的事。
  这群人中,最为厉害的就是元浩,那一杆枪使得神出鬼没,的确有些难缠。
  那声巨大的爆炸之声也惊动了田新球,他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元浩的眉目之间却有了喜色,他是一个只计成败,不会在意其他的人,只要他的敌人已死,就不会再有什么是不可以放下的,因此,他杀得更为起劲,斗志更盛,尽管眼前的对手是那般强悍。
  田新球似乎少了那分耐性,长啸一声,向元府内院冲去,他也不必与这些人缠斗个没完没了,只需要游斗就行,他不相信元浩不会追来。
  田新球采取游斗方式后所过之处,更让一些未参与者失去战斗力,至少可以减少后来的阻力。
  元浩大惊,田新球居然直冲而进,所向披靡,行动之快,完全不受限制,根本没有谁能阻止,如此下去,岂不会如龙卷风般毁坏元府的一切防守?
  他很难想象,能有多少人可以阻住田新球一刻,也许,惟有元融可以,但此刻博野战事吃紧,元融不得不赶到博野控制局面,也许,博野战局吃紧也是蔡风安排调走元融的一步棋。
  元融一走,蔡风便赶来了,这并不是偶然的巧合,而是蔡风的安排。不过,元浩心中惟一值得欣慰的就是此刻蔡风可能死了,至少在心理上少了一层顾忌。
  蔡风的可怕,他不是没听过,三年前就将他们玩弄了一次,而近来江湖中人对蔡风的评价,与当年的蔡伤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不会比现在的蔡伤和尔朱荣逊色。又有泰山之战的神话,更有定州之役的事实,蔡风可以说已成了他心头最大的隐患,既然这样一个人不愿意屈服,归于自己所用,那就只能毁掉他,为了家族的利益,他必须牺牲女儿的幸福。
……
  收拾挂月楼残物的行动开始了,虽然尘土并未完全降落,却也不如初始那般呛人,也低沉了不少,只是满地狼藉。
  元费觉得没有必要再在此继续呆下去,那似乎并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他听到门口传来的长啸声,那肯定又有高手前来,元费转身,几乎就在同时,他听到了几声长长的惨叫。
  绝望而痛苦的惨叫,更多的却是惊恐的呼喊与零乱的碎砖摔碰之声。
  元费再转身,声音是自废墟中传出来的,元费禁不住大骇,心神剧震。
  很快,他看到了蔡风,如一棵参天古树般耸立在废墟之中,立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蔡风目光冷冷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头发、衣衫都有些零乱,甚至有些破碎,手中似乎尚抱着一个人,抑或是一具尸体。
  依稀之中,元费辨出那是仲吹烟的尸体,他的心中再次吃了一惊,暗自忖道:“仲吹烟怎地出现在这里?”他清楚地记得已经调走了仲吹烟,可此刻仲吹烟却出现在挂月楼的废墟中,这的确是个意外,更意外的却是蔡风仍活着。
  蔡风仍活着,像个来自地狱的魔神,浑身散发着难以抗拒的杀机,已有几人的鲜血洒入废墟,那是蔡风的杰作。
  元费想不通,为什么蔡风居然没有死,如此强烈的爆炸,蔡风竟然活了下来,这不能说不是一个意外,更是一个奇迹。
  挂月楼塌了,蔡风却没有死,难道蔡风真是一个神?
  不,蔡风并不是神,只不过蔡风也不是个普通人,任何人想要致他于死地,都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但这次蔡风没死却是因为一个人。
  那人正是仲吹烟,仲吹烟救了蔡风,他的及时呼喊救了蔡风,让蔡风免于遇难,可惜,仲吹烟为之付出的却是自己的生命。
  这是元费没有想到的,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就连蔡风也感到有些意外。
  蔡风的速度不谓不快,可是他却无法让仲吹烟不死,这火药的威力的确惊人,只不过元费为了确保自己人不受太大的伤亡,并未敢在挂月楼外伏下火药,如果是那样的活,也许蔡风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但元费却不敢,他怕自己人无法完全退避,因为火药引线烧得太快。
  杀气浓如烈酒,迅速蔓延了元费与蔡风之间的虚空。夏日炽热,但寒意却自所有人的心底萌生。
  那些收拾废墟的人全都骇然倒退,似乎无法抗拒那散自蔡风身上的浓烈杀机。
  “嗖……”劲箭再一次破空而出,如飞蝗般笼罩了废墟的上空。
  目标,是蔡风!
  蔡风如同漫步在花丛之中一般,从容而轻缓,但每一步的距离却很远。
  元费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异彩,蔡风受了伤,他可以自蔡风迈开的步子中感觉出来,但也仅止于受伤而已,究竟伤势如何,他也不太清楚,但却可以清楚地判断出,蔡风的确受伤了。
  在那强烈而可怕的爆炸之中,蔡风终还是个人,而不是神,受伤总是难免的,只不过却没有人清楚,蔡风究竟是如何自那疯狂的爆炸中冲出来的。
  蔡风受了伤,但那些箭矢却并不能真正威胁到他。
  箭雨在蔡风左手划出的一个圆弧里坠落,那似是一个充满无尽引力的涵洞,劲箭根本就无法抗拒来自圆弧之中的力量。
  元费吃了一惊,在他吃惊的同时,箭雨却再次飞起,不是射向蔡风,而是自蔡风的左手向四面散飞,若绽开的鲜花。
  惊呼、惨叫,空气被撕裂的声音响成了一片,此时,元费出手了。
  他必须出手,他知道光凭这一群人是不可能对蔡风构成任何威胁的,此刻惟一让他心里稍有些安慰的是,蔡风受了伤。
  蔡风的眼中寒芒乍现,但却极为轻缓地放下仲吹烟的尸体,很谨慎、很小心,也很沉重。
  蔡风本来不想杀人,但是元费的确激怒了他,元府所做的一切实在太狠、太过分了,如果仲吹烟没有死,也许他还不会心动杀机,可仲吹烟却是为他而死,这位慈和而真诚的长者可算得上是蔡风初出江湖的忘年之交,如此一位长者,为了他却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这种情深义重之举的确激起了蔡风内心对敌人的杀机。
  元费的枪,挽起了七十八朵枪花,几乎封死了蔡风的每一个方位,那丝丝劲气在枪尖上吞吐不息。
  “叮!”一声脆响过处,枪身一震,一缕青幽的冷光如电蛇般自枪身滑过,射向元费的咽喉。
  仲吹烟的尸体之旁并没有蔡风的身影,蔡风出现的位置是元费刚才站立之地,而元费退了五步,变换了十八种枪招。
  蔡风的速度太快,也许蔡风真的受了伤,但蔡风的受伤只是对于其功力的发挥有些影响,却并没有妨碍他出剑的速度。
  蔡风并没有再继续追袭元费,而是划过一道完美至极的弧线,带着一圈美丽而青幽的弧光切向自旁侧攻来的另一群人物。
  剑气、杀意、空气,一切在刹间都变得十分冰凉,仿佛连六月的骄阳也感化不了这浓浓的、深深的死气。
  没有金铁交击之声,没有锐利啸声,一切都只是在无声无息之中发生。
  几点鲜血洒过,一道完美的光弧划过之处,血星轻落,那是咽喉的高度。
  没有人能够守住这一高度,这一高度完全属于蔡风的剑,那一抹青幽的弧光。
  没有惨叫发出,蔡风却收剑静立,如一棵古枫,立于碧云淡雾之间,那分潇洒与从容,竟有着一分难言的震撼。
  蔡风的头发并不长,却有些乱,短发一乱就显得怪异,衣衫也显得破烂不堪,却似乎被风吹拂轻悠地晃动着。
  剑,窄长,如月辉下的河水,泛着淡淡的幽光,杀意在剑上流转。
  一阵风吹过,那些并未坠落的尘土四处晃了晃,但很快坠落下来,空气之中仍有些呛人的味道,火药的味道依然很浓。
  风吹过,吹得很轻,但却将蔡风周围的七人同时吹倒,如一截截伐倒的朽木,轰然倒下,激起一片低低的尘埃,他们的眼睛睁得很大,咽喉上凝出一串细碎的血珠。
  七人,伤口都在同一个位置,廉泉穴上,血珠的凝成都是两寸长,绝对没有半点差异。
  蔡风的目光再一次扫过那惊骇无比的人群,冷寒如刀,肃杀如秋风。
  那些本来准备攻击的人,全都吓得倒退几步,似乎皆被蔡风的威势所震慑。
  蔡风的剑实在太快,快得连他们根本就未曾看清楚是怎么回事时,同伴的身躯已经轰然倒下,他们的确从未见过如此快的剑!
  元费也呆了一呆,蔡风比他想象中更为可怕,他根本就无法捕捉到蔡风究竟伤有多重,也不知道蔡风究竟有多大的潜力。
  “叶媚究竟在什么地方?”蔡风的声音极冷,犹如掷出的坚冰,字字砸得人心惊胆颤。
  “我不会告诉你的,除非你愿意离开葛荣,效力朝廷!”元费的声音有些苦涩。
  “元飞远死了,元钊死了,元宝晖死了,元诩死了,‘胡太后’死了,洛阳两千多朝臣尽死,你的朝廷还存在吗?你以为现在还是你元家的天下吗?元子攸是什么东西,只不过是一个傀儡,他若敢说半个‘不’字,尔朱荣立刻可以废掉他,你认为事实不是这样吗?你口中所谓的朝廷只不过是在苟且偷生而已,残喘之声日渐粗重,难道你听不到吗?”蔡风有些不屑、有些愤怒地道,但眼前之人却是元叶媚的亲人,他不能狠下杀手。
  元费也禁不住默然,事实上似乎便是如此,蔡风所说的也极为实在,但他的思想却很难改变过来。
  “天下为公,鲜卑与汉人又有什么分别?大家都要生存,都要吃饭穿衣和睡觉,当政而不当事,无论是谁,都只会注定败亡!有德者居天下,有才者治天下,有势者保天下,识时务者为俊杰,总管又何必如此固执?如果你们愿意合作的话,我同样可以保你们荣华富贵,我也不想与你们为敌,更不想因此而伤害了叶媚。”
  这时,一声长啸自不远处传来,更夹有惊呼、怒喝、惨叫不断传出,却是田新球如飞般赶到。啸声高昂,杀意如狂,田新球所过之处,没有人能够抗拒一招。
  元费再次大惊,蔡风的眼中却露出欣慰的笑意,不经意间,嘴角滑出两缕鲜艳欲滴的血丝,悬挂成一种异样的凄惨。
  蔡风的确受了伤,而且是重伤,但元费却犹豫了一下,只此一下,便有人发现了蔡风嘴角滑下的鲜血,于是有人动了。
  这的确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能够捕捉到蔡风身受重伤的机会本就是极为罕见。
  蔡风的脸色依然没有多大的改变,就连眼神也未曾有丝毫的变动,并不是他不在意生与死,而是他知道自己不会死。
  这些人的力量根本就不足为虑,只要元费有那么半刻的犹豫。
  “砰砰……”“呀……”几声暴响,几声惨叫,在那些攻向蔡风的兵刃仅离蔡风胸前五寸之距时,却又全部停顿,并后退,田新球的速度比幽灵鬼魅更快。
  元费错愕之间,田新球的身形已经自他的身边穿过,然后他看到了几个脑袋如蛋壳般碎裂,红白之物溅得一地凄惨,更有几条身影如草包般被掷出老远,当他此刻意识到出手之时,田新球已经挟着蔡风如影子般飞掠而出。
  元浩的身影也出现在不远处,他是来追田新球的。元费的表情有些苦涩,但仍是快速向田新球的身后疾追,但田新球的速度的确大快。
  元府之外的大队官兵全都赶来,这些人是听到那声剧烈的爆炸声而匆忙赶来的。
  田新球的身形却是向元府的后方掠出,虽然带着一人,但根本没有人能够追得上他。
  掠出院墙,他发现了一辆马车,这并不是蔡风预先准备的马车,田新球愣了愣,很快便听到后面有大队人马向这边赶来,嘈杂的人声,让他心头一惊。
  “快上车!”一声低低的呼叫自马车车厢中响起,却是个女子的声音,并拉开了车帘。
  田新球一愣,讶然望了望对方,有些疑惑,但蔡风却认出车厢中的人正是报春,不由有些虚弱地道:“上车!”
  田新球立刻如箭般带着蔡风射入车厢之中。
  “架!架!”两声皮鞭的轻响,健马一声低嘶,车厢立时晃动起来。
  架车之人居然是元胜。
  元胜乃邯郸城中极为活跃的人,虽在元府中地位并不是很高,却也小有名气,那些官兵全都认识他,邯郸各路人物无不对元府之人给几分薄面,有元胜驾车,那些官兵根本不加阻拦,即使是稍问几句,元胜也很轻易地搪塞过去,马车几乎畅通无阻。
  元浩和元费追了出来,只能听到嘈杂的人声,根本没有听到马车的动静,而此时马车也正好拐过一道弯跑出了他们的视线,但自那些官兵的口中,二人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忙呼喝人马去追。
  元胜不顾一切狠命地抽打着马匹,马车如飞般滑过街面,路旁的行人全都骇然躲开。虽然有些人骂骂咧咧,但却不敢大声叱骂,在邯郸街头,不认识元胜的人不多,因此,没有谁敢多管其闲事,就是官兵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此刻大部分官兵已经赶向了元府。
  元胜在驱车的同时,却发现另外一辆马车自旁侧跟来,似乎不急不离地跟着,心头禁不住有些骇然。
  蔡风并没有就此昏去,他所受之伤的确很重,那阵剧烈的爆炸,就是以他无可匹敌的护体真气也被震得失去了作用,更震伤了内腑,若非仲吹烟提醒,他及时以最快的速度自破墙洞中穿出,只怕当时就已被炸得支离破碎,而仲吹烟却没有那么强的护体真气,虽受蔡风真气相护,可功力毕竟不够,被震得五脏俱裂,回天乏术。
  蔡风本不想如此快就自废墟之中爬起来,但是元府中人如此快就开始清理现场,使他无法藏于其中尽快恢复功力,他拥有毒人的生命力,虽然体内的毒性已经完全被排出,可是那被改造的肌体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因此,他有把握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数成功力。可是,元费并没有给他时间,所以他只好强忍住伤势,试图以霸烈的杀招震住那些要取他性命的人。
  是以,刚开始几击,差不多耗尽了蔡风凝聚的所有功力,几乎使他无法压制伤势,不过还算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但在田新球出现之时,蔡风心神一松,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伤势,呕出血来,而元费发现时却迟了一些。
  “阿风!”蔡风听到了三子的呼喊。
  田新球轻掀轿帘,却发现三子驱着马车也跟了上来。
  “后面有很多追兵,这样不行!”三子一眼就望见了田新球,出言轻声道。
  田新球的耳力极强,听得十分清楚。
  “元胜,你不要再这样了,快弃车走,追兵就要追来了,马车快不过单骑!”蔡风忙摧道。
  “弃车,骑马!”三子低喝道,在大街之上,也不怕惊世骇俗,挥手一掌,竟将车辕和套绳全都斩断。
  田新球一手挟着蔡风,一手挟住报春如出巢之鸟般冲出,飞身准确无比地落在三子已拍碎套绳和车辕的其中一匹健马背上。
  三子乃是有心之人,马背之上全都备有马鞍,本来准备三人一人一骑,现在却有五人,那只好两人共坐一骑,另外一人一骑。
  三子也飞身跃上马背,车厢滚动了一阵后,最终横在马路中间。
  田新球双脚用力夹住马腹,将劲气微微贯入,坐下之马如腾云驾雾般,快似离弦之箭,三子心下微安,他还怕那匹马载三人会影响速度,此刻看来不仅不会影响速度,健马跑得还更快。
  元胜吃了一惊,田新球己经策马与他擦肩而过。
  “上来!”三子一手抓住元胜,元胜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就被三子提到了剩下的那匹马背上,同时手中抓住缰绳。
  “前面开路!”三子也知道元胜在邯郸所起的作用。
  “战龙,将女人交给三子,别太张扬!”蔡风低声吩咐道。
  “好!”田新球立刻又将报春一送,三子伸手抓住,置于马前,狠狠一夹马腹,健马一声长嘶,蓦地加速。
  元胜也依稀记得三子,只是有些不敢肯定,三年前与蔡风一起出手救他的人,便有三子,此刻的三子已不再具当年的稚气,而且浑身散发着一股霸烈之气,深具高手风范,更显得成熟刚毅,使他几乎不敢相认,不过不管怎样,这些人绝不会对他心存恶意,不由得一边快速策马,一边张口呼道:“让开!让开!”
  快马如风,街上的行人纷纷惊避。
  元费和元浩的马队却为横于路中的马车堵了一堵,落后许多,但很快就追了上来,与三子诸人相隔二十余丈。
  “截住他们!截住他们!”元浩高呼道。
  邯郸城并不是太大,健马一路狂奔,很快就到了城门口,元费虽是单人单骑,却并不比三子诸人的马快。
  城门口的官兵正当错愕之际,元胜大喝道:“快让开,追贼子!”
  那些守门的官兵并不是什么大人物,城门口本来就有人进进出出,对元胜这么一喝愣了愣,本能地向一旁让了开去,那些正准备过城门的人却吓得尖叫着闪开。
  那几个查询过往行人的官兵想问一声,但元胜的速度根本就不允许他们有机会发问,只得胡乱叫了几声便闪到了一旁,心里不由暗骂“今天真是撞到鬼了”,但元胜也不是好惹的,他们不敢骂出声来,一不小心得罪了元府的人,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截住他们……”元浩的吼声自后面不远处传来。
  待守城的官兵们反应过来之时,元胜诸人已经冲出了城门。
  “放箭!”城楼上的偏将似乎明白了有些不妥,忙下令守在城楼上的官兵放箭。
  “嗖……”一时箭雨纷飞,向三子诸人追射而出,但这些人并不敢伤人,全都射马,他们根本就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也不敢真的伤了元胜,否则一个不好,射错了人,那可就麻烦大了。
  一出城门,三子和田新球再无顾忌,一夫马腹,马速再增,那些追在后面的箭雨对他们根本就构不成威胁。
  元浩诸人也策马追出了城门,守在城门附近的守城军对纷纷上马狂追。
  三子心中一阵冷笑,对此毫不在意,只要出了原野,这群人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马蹄之声震得林野喧响,六月的太阳极烈,元胜的额角渗出汗来,这三匹马载着五个人,又如何能快过元浩诸人呢?就算暂时可以,但时间一久,很快就会被对方追上,蔡风又受了伤,以数人之力。既要保护蔡风和报春,又要抗敌,这如何办得到?
  正想间,突闻“嗖……”一排弦响,箭雨迎面射来,元胜吓得魂飞魄散。
……
  洛阳,元子攸已是第十天正式上朝。
  各路公卿纷纷回朝,不过,今日的早朝让元子攸的心有些痛,满腹忧虑。
  那数十年未正式上过朝的刘家老太爷刘飞和叔孙家族的老祖叔孙怒雷联袂上朝。
  举朝皆震,似乎谁也没有想到,北魏这两大最具威望的元老,竟联袂而至,使得满朝上下都为之大讶。
  叔孙怒雷和刘飞的上朝好像出乎元子攸的意料之外,尔朱荣也稍稍吃了一惊,但他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
  自攻破洛阳以来,还没有人敢顶撞尔朱荣半句,但今日,尔朱荣几乎气炸了肺。
  叔孙怒雷和刘飞的矛头直指向他们,当着满朝文武和孝庄帝的面奚落尔朱荣的不是,更说尔朱荣屠杀两千多朝臣有伤人和,有伤国力,简直是暴行。
  孝庄帝虽然极力帮着尔朱荣说话,但叔孙怒雷与刘飞的身分不同,他也无法拿两人怎样,更何况,这两个老人全都是当世之中的绝世高手,能与之相抗衡的也只有尔朱荣,但元子攸却有些为难了,他既不能得罪刘家和叔孙家族,更不能说出对尔朱家族不利的话。毕竟,他是尔朱荣一手捧起来的,以后的江山还要靠尔朱荣来稳固,总不能连同两大元老攻击尔朱荣吧?
  满朝文武,虽然多是仰仗尔朱荣的鼻息,但却没有人插得上口,谁敢去顶撞这两位元老?
  朝中除尔朱荣和元子攸之外,几乎没有人可以与这两位老人平起平坐,满朝文武都噤若寒蝉。
  叔孙怒雷似乎最为恼怒,他实在想不到尔朱荣竟做得如此绝,沉太后于黄河之中,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几乎让他怒不可遏,孝庄帝又护着尔朱荣,最后只气得叔孙怒雷在金銮殿上脱下朝靴、朝服和顶戴,愤然离朝,刘飞也拂袖而去,似乎对元子攸极为恼怒。
  元子攸又气又心痛,一旦与这两位元老决裂,他就只好一心依赖尔朱荣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兵权全都掌握在尔朱荣手中,他不能不偏袒尔朱荣,可却无法挽留叔孙怒雷与刘飞这两位强有力的支柱,这的确有些悲哀,更多的则是无奈和心痛。
  今日的早朝散得很迟,在叔孙怒雷和刘飞愤然离去之时,元子攸这才不得不宣布散朝。
  静静地想着叔孙怒雷那愤怒的样子,元子攸竟长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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