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诺丁汉的天空 第二十九章 媒体的宠儿
当英国的媒体都在为了这次球迷骚乱和两家俱乐部之间的口水战磨刀霍霍的时候，唐恩则在一家印度餐厅和埃文·多格蒂、艾伦·亚当斯一起吃着难吃的印度莱，用叉子和汤匙描绘着他们未来的蓝图。
其实在亲眼见到艾伦·亚当斯之前，唐恩对于这个人唯一的印象就是——那次漂亮的股票收购计划，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他自己，还有埃文的老爸。因此他在两人见面前一直认为艾伦应该是一个大腹便便、满面红光、眼晴中闪烁着狡黠光芒的胖子，或者是一个犹太人什么的。
当见了面他才发现对方竟然有一张娃娃脸！金色卷曲的头发贴在脑门上，眼睛下面布满了雀斑，看上去仿佛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但埃文给他介绍道，艾伦·亚当斯已经有四十五岁了！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各位可以想象一下，四十五岁的洋娃娃是什么样，就能多少体会唐恩那种震惊的感觉了。好在艾论已经习惯了和人初次见面的时候被这么看，所以并不在意唐恩的失礼，他很友好很主动地和托尼握手：“托尼·唐恩先生，您好。叫我艾伦就行了。”
“啊，你好，艾伦。你也可以叫我托尼。”唐恩连忙回过神来，伸出手。
埃文很满意两位的初次见面，他示意大家坐下聊。
“这是一家很正宗的印度餐馆，你们想要点什么？”
回答他的是两声很响亮的喷嚏——唐恩扭头连打了两个，因此他引来了餐厅中其他顾客注意的目光。
“啊……我讨厌咖喱，我对这玩意儿过敏。为什么你们会喜欢吃印度菜？”唐恩揉着鼻子有点尴尬地说道。
坐在他对面的埃文笑嘻嘻地看着出洋相的唐恩。艾伦则递过去了一张纸中。
“谢谢艾伦。下次我请你们去吃中国餐好了，比这好吃多了！中国有几千年的饮食文化，绝非印度那种看起来像……呃，那种怪味咖喱可以媲美的……”他原本想说“看起来像大便”，但很快想起来这是在一家看起来颇有档次的餐厅里面，而不是在他当初可以和同伴互相开玩笑的大学食堂。
“好了，托尼，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也都知道你迷恋中国文化。”埃文挥手打断了唐恩的话，然后摸着下巴半开玩笑地说，“不过如果你真打算请客的话，我得考虑叫更多的人了……”
“只要你别把整支球队都叫来就行了……”唐恩挠挠头。
“噢！这真是一个好主意！”埃文扭头看着旁边的艾伦，两人笑了起来。
“饶了我吧，这里的中餐贵得要死……”唐恩双手举起做投降状。
“不过说真的，托尼，如果这个赛季你能够让球队重回超级，我私人出钱请全队去吃一顿中餐。怎么样？”埃文看着唐恩微笑着说道。
“从联赛倒数第四，在半个赛季之内升上超级……这可很有挑战性啊。”唐恩皱皱眉头说道。
“如果没有挑战性的话，我也不会找你了，托尼。”
埃文这话说得唐恩心里舒坦。没错，他喜欢被人信任的感觉。于是他皱起来的眉头重新舒展开。
“你说得没错，埃文。我喜欢挑战，而且……我的计划可不止这一个目标。”他空出右手，伸出大拇指，接着他开始扳指头，“英超联赛资格、下赛季欧洲联盟杯资格、联赛杯冠军或者足总杯亚军……我都要拿。”
看着唐恩伸出来的三个手指，又看着他自信满满的表情，埃文和艾伦都愣了。他们对视一眼，然后埃文对唐恩摇头：“托尼，你比我想的还要疯狂。”
唐恩很喜欢这两人的表情，他哈哈大笑起来。这又为他引来了周围几桌客人不满的眼神。
看到唐恩得意的笑容，艾伦也点头说道：“确实，比我们的计划更疯狂。”
听艾伦这么说，唐恩止住笑，然后问他：“说起来，你们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埃文看着艾伦，艾伦则咳嗽了一声，然后对唐恩揭开了谜底：“托尼，你应该知道G14吧？”
“当啷”一声。唐恩手中的勺子从他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这为他成功地吸引到了周围客人第三次的“注目礼”，以及餐厅侍者的“特殊关照”。一个穿着红色侍者服，皮肤黝黑的印度小伙子走上来，他打算提醒这位客人注意一下，别影响到其他客人的就餐。
但他还没张嘴，唐恩就俯身从地上捡起勺子，然后塞到他手里：“太好了，我正准备叫你。能为我换一把吗？这个掉地上了，谢谢！”
年轻侍者很郁闷地拿着勺子回去了。另一侧的埃文和艾伦则拼命压抑着大笑的欲望，他们紧紧抿着嘴，脸都憋红了。“呵呵”的笑声仿佛是从喉咙深处传出来的一样。
唐恩知道，他被这两个人联手耍了。
“我觉得你们的计划才叫疯狂。”
艾伦轻轻摇着勺子：“不不，托尼。当G14刚成立的时候，那个组织看起来似乎很难进入，但现在不同了。申请加入的俱乐部只要满足以下三个条件：要有辉煌悠久的历史，雄厚的经济基础和当前在所在国的联赛中有比较高的地位。然后人缘再好一些，就没什么问题了。这三个条件，悠久辉煌的历史森林队有了，我们是全世界历史最古老的五家足球俱乐部之一，而且连续获得了两次欧洲冠军杯。这样的成绩切尔西都比不了呢。”
唐恩点头表示赞同。别看切尔西现在富有，但为什么大多数人还称他们是“暴发户”？因为和他们现在的财大气粗相比，他们的历史上的成绩真贫乏的可怜。到现在，能够卫冕欧洲冠军杯的球队，在整个欧洲也没有几家——皇家马德里、本菲卡、国际米兰、阿贾克斯、拜仁慕尼黑、利物浦，以及诺丁汉森林。
“我真没想到，艾伦，你对足球这么了解。”唐恩在同意艾伦意见的同时，也为他能够在足球话题上侃侃而谈感到惊讶。
艾伦摇摇头：“托尼，你知道……虽然我是美国人，但现在我为诺丁汉森林俱乐部服务，自然就要详细了解我所工作的环境是什么情况，这可是我自己的职业操守。埃文也不会雇用一个对足球一无所知的傻瓜来帮他工作吧？那样的话，埃文本身就是一个傻瓜了。”
唐恩从这话中听出了艾伦的不满，于是他道歉：“真抱歉，我只是有点……呃，有点惊讶。”正好，那个侍者给他送新换的勺子来了，帮他解了围。
艾伦耸耸肩：“没关系，作为一个美国人，在这个国家总会被问到这样的问题“上帝！美国佬也懂足球（football）吗？”我习惯了。让我们继续。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G14，辉煌悠久的历史。”埃文在旁边提示道，然后他趁着艾伦给唐恩讲解计划的时候，叫来了侍者，随便点了几样很有代表性的印度菜。
“没错，森林队已经拥有辉煌的历史了。这一点我们是绝对符合条件的。”艾伦继续说道，“而雄厚的经济基础现在来看似乎距离我们有这里到新德里那么远，但这就是我的工作。”
唐恩点头插了一句：“你负责赚钱。”
“还有公关。良好的人缘需要优秀的公关工作。而且这种公关不光针对那些欧洲足坛的大人物，我们的公关是全方面的，不过这具体解释起来很麻烦。总之，这也在我的工作范畴，由我来操心就行了。至于你，托尼。”艾伦看着唐恩说道，“你是这个计划的关键。雄厚的经济实力，良好的俱乐部财政，以及世界范围的声望，和那些大人物平起平坐的资格……所有这些都需要首先完成一个条件——用优秀的球队成绩做基础。你说得很对，托尼，一支不在英格兰顶级联赛里面踢球的球队是不可能得到顶级赞助商青睐的，也不可能获得更大的市场份额。一支不能获得荣誉的球队，是不可能拥有和那些豪门平等对话的机会。想要进G14，想要赚更多的钱……门都没有。”艾伦扔下勺子，耸耸肩靠在了椅背上，他的话讲完了。
三个人之间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唐恩被这个伟大的计划所深深吸引。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目标吗？更广阔的舞台，更高的荣誉，一场接一场不断的脸利。欢呼！更大的欢呼！奖杯！更多的奖杯！将森林队重新带回世界之颠！
他哽了一下喉结，被那样一个令人心驰神往的未来刺激的口干舌燥。
“这……真是……疯狂到……不能再疯狂的计划了……”他断断续续道。
听唐恩这么说，埃文和艾伦对视一眼，不太明白唐恩是什么态度。加入还是拒绝？如果加入一切好说，但若他拒绝的话，那么虽然觉得很可惜，却也只能另择人选了。
“听起来就好像……天方夜谭。现在去街上随便找个人问他，说‘森林队会成为G14的一员’，他一定会觉得你疯了。”
“托尼……”埃文刚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要达成这样的目标……要真能达成这样的目标，那和传奇故事差不了多少了吧？”唐恩继续自言自语，“不过……”他抬头看着两位，“创造传奇的感觉一定很不错。”
对面的两人笑了。因为他们看到了唐恩脸上那熟悉的、自信的笑容。
“挑战这样一个目标，让我的热血重新沸腾了！”他攥起拳头，紧紧压在桌子上，趴着身子低吼。“我喜欢！我太喜欢这个疯狂的计划了！”
埃文笑道：“你喜欢就好，托尼。我们可以给你时间，八年或者十五年都可以。我们知道英格兰俱乐部的主教练任期往往都很长。”
“而且……”艾伦补充道，“托尼，如果你的球队真能打入下赛季的欧洲联盟杯，我想，距离我们的目标又迈进了一大步。”
唐恩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然后重新睁开眼：“冬歇期之后，我会让你们看到一支完全不同的森林队。”
“我们相信你。”两人笑道。
“嗯嗯，说起未来的事情。我想到一件事。曾经我和肯尼·伯恩斯打赌，说上赛季英超冠军一定是曼联，而不是阿森纳。最后我胜了，赢得了在他酒吧喝一辈子免费酒的招待券。”
“我听说过这事。”埃文点点头，“他们都说你有预知的能力，就像吉普赛巫师。”
“他们说得没错。所以埃文，你以后一定会成为森林队历史上最伟大俱乐部主席。而艾伦，你会成为让莫吉和肯杨头疼不己的经理。”唐恩指着他们两个说。然后他又指回自己，“而我呢……”
这次不等他说，埃文和艾伦异口同声道：“会成为森林队历史上最伟大的主教练。”
三个人哈哈大笑起来，丝毫不管周围的客人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待他们。
我知道这么说很俗，但……在日后的足球史料和相关报道中，提及诺丁汉森林的时候，除了布莱恩·克劳夫之外，也许还会这么说呢——一手创造诺丁汉森林第二次辉煌的三巨头，在一间印度餐厅里面决定了未来。
※※※
皮尔斯·布鲁斯预料得没错，从当天下午开始，报纸和电视上关于森林队这个新闻发布会的报道就已经出现在了全英国读者和观众们面前。媒体们兴奋地提醒诸位读者观众：诺丁汉森林队虽然还在英甲挣扎，但他们的主教练却极具娱乐精神。
喜欢翻旧帐的英国媒体们甚至还找出来了今年夏天唐恩和仙妮娅的那段“往事”，以证明托尼·唐恩绝对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主教练，从来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最积极的《太阳报》干脆列出了从2003年1月1日开始，到12月18日为止，让唐恩登上媒体的“新闻”：
在第一次指挥一线队比赛的时候，被自己球员撞倒在地，陷入短暂昏迷；在医院门口召开临时新闻发布会，指责英格兰足总有黑幕，因为他的球队输给了超级球队西汉姆联；去伦敦出席听证会，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在之前被媒体提前判了“重刑”，在第二级别联赛球队刚刚开始执教生涯的菜鸟教练，最后得到的惩罚却仿佛在给他挠痒——只会让他更舒服；在一名小球迷死于足球流氓骚乱之后，据传他曾经独闯足球流氓的巢穴，但是说了什么不得而知；在夏天，涉嫌诱拐未成年少女，面临控诉——当然，最后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这事情再也没了下文；在率队去米尔沃尔参加联赛杯四分之一决赛的路上，因为堵车改乘地铁，在车上和一群不期而至的米尔沃尔球迷们对峙完全不落下风；在和米尔沃尔的比赛中因为不满球迷们唱歌侮辱他的球队，动手打碎了纽登球场客场教练席上的塑料挡板，却给他招致了更大的嘘声和嘲讽；赛后新闻发布会上口出狂言，惹恼了米尔沃尔的主教练和主席；赛后第二天召开新闻发布会，当着无数媒体的面，破口大骂米尔沃尔主席是眼瞎耳聋的人，还骂米尔沃尔的主教练不是男人，顺便发明了“脑残”一词——再顺便一提，媒体们都很赞成将这个全新的英文单词放进牛津辞典和大英百科全书。为此他们还专门在这个词的基础上延伸出了“脑残者”这个特定名词，并且丰富了“脑残”的定义，以便和“神经病”、“精神病”、“智障”区分开来。当然，就算牛津辞典和大英百科全书的编纂小组没有接受媒体们的意见，也不会妨碍这个全新时尚的词在英国流行开来……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研究完唐恩的这些“光荣事迹”之后，媒体们兴奋地发现他们终于找到了特立独行的老教练布莱恩·克劳夫的接班人。虽然成绩还远比不上两夺欧洲冠军杯的老帅，但在个性化方面他可一点都不输前辈。
在发现这一点之后，很快就又有媒体将夏天拍到的那张照片翻了出来：克劳夫在唐恩的家门口，坐在车内和托尼·唐恩微笑着挥手，向媒体们致意。这似乎更印证了他们的判断。
当然，也有人为森林队上赛季附加赛中输给谢菲尔德联队感到遗憾。因为在看腻了弗格森爵士和法国人温格教授之间相“辱”以沫的攻守大战后，人们迫切地期待一个更有个性、更具娱乐价值的教练进入这个圈子。偏偏唐恩没有率队升上英超。在英甲和青年队的经历，让他失去了很多被媒体挖掘，被大众关注的机会。
不过现在森林队在托尼·唐恩的带领下，已经拿下了联赛和杯赛接连两场的胜利。也许本赛季结束之后，他们通过附加赛升上超级联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哦。
先不管米尔沃尔方面会怎么回应此事，最起码现在托尼·唐恩彻底出名了。一夜之间，全英国都知道了在英格兰足球甲级联赛里面竟然藏着这么一位性格突出、年轻帅气的主教练。
诸位知道为什么穆里尼奥一进英格兰就那么受媒体欢迎，知名度大增，形象跟着提升，一跃成为具有世界知名度的教练了吗？就因为他有一张媒体喜欢的大嘴，和完全不同于其他人的独特性格做派。英格兰那些饥渴的媒体喜欢炒作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八卦……
如今，在穆里尼奥还没有来到英格兰之前，托尼·唐恩取代了他在媒体们中间的位置……以后的诸事，唐恩再也没有信心还能在他了解的范畴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