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红色森林 第七章 青年球员的前途
和赫拉德·皮奎·伯纳乌的见面被安排在了同样一家餐厅里。
说起皮奎这个姓氏，几乎所有皇马球迷一定都会觉得很熟悉。没错，就是皇马的传奇主席圣地亚哥·伯纳乌的姓氏。只是皮奎和皇马的伯纳乌可没什么关系，他的祖父是巴塞罗那前副主席。这让人觉得皮奎对巴塞罗那的忠诚应该异乎寻常的高，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皮奎很爱巴萨，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前途应该被放在首位。
年轻的皮奎稚气未脱，厚嘴唇是他的标志，一米九的身高在人群中也是鹤立鸡群。
当得知皮奎希望面谈的时候，唐恩就知道他这次巴塞罗那之行已经成功了一半。如果皮奎铁了心要去曼联，他是不会同意和自己见面的。虽然这背后那个经纪人卡纳利斯也帮了不少忙，可起决定作用的一定是皮奎自己内心的想法。
这一点，唐恩从记忆中皮奎放弃巴塞罗那去曼联，就能看得出来。赫拉德·皮奎可是很有主见的人呢。
“您好，先生。”才十七岁的皮奎在唐恩面前并不紧张。也许从小在豪门球队中成长，让他的自信心要比普通同龄人都高。“卡纳利斯先生转告了您的话之后，我觉得我们可以谈谈。”
“当然。”唐恩笑道，“我预料到的。”这个见面价值两万英镑呢！
“嗯，先生，您知道……曼联俱乐部已经和我接触过了，他们的诚意打动了我。”皮奎皱着眉头说，他的表情严肃认真得仿佛他才是经纪人一样，而卡纳利斯反而成了翻译。
“是的，这我知道。曼联俱乐部表达了他们的诚意。我们诺丁汉森林也有足够的诚意——你瞧，为了你，我们专门来巴塞罗那。”唐恩摊开手，“请相信，我们对你的诚意绝对不会比任何一家俱乐部小。”
皮奎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唐恩知道现在轮到他了：“我知道你为什么选择了曼联而不是阿森纳，尽管那儿有你的好友。不过我要说，在英格兰，重视年轻球员的不仅仅是曼联的弗格森教练，还有我们诺丁汉森林。如果卡纳利斯先生稍微给你介绍过森林队上赛季的情况，你就会发现我们队里打主力的绝大多数都是年轻人。我知道，森林队现在的名声已经比不上曼联了。但是，我们有他们没有的优势。我问一下，赫拉德，弗格森教练的代理人可曾给你承诺过什么吗？”
“他向我承诺未来。”皮奎答道。
“很好，很好。曼联俱乐部向你承诺了未来，我认为他们并不是在撒谎。但是诺丁汉森林可以向你承诺现在。”唐恩伸出一根手指，“我跑来巴塞罗那不是为了给森林队投资未来的。你知道的，森林队已经成功杀入了下赛季的联盟杯，我们需要多线作战，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来了之后没有比赛踢。如果你去曼联，现在的你可以得到什么？青年队的比赛，一年之后预备队比赛，两年之后租借出去继续积累经验，因为一线队依然没有你的位置——你认为我在夸张吗？”
皮奎没有回答。
曼联和巴塞罗那都算是豪门球队。豪门的一线队是什么样子，皮奎其实很清楚。有多少豪门是真正重视自己的青年队人才的？巴塞罗那的拉玛西亚青训基地水平在西班牙得排在头两位，可是他们培养出来那么多的优秀年轻球员之后，一线队给了几个人机会？
法布雷加斯为什么要离开球队，去阴冷潮湿的伦敦？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塞斯克最好的朋友能不知道吗？
巴塞罗那的新主席拉波尔塔为了尽快出成绩，为了让自己的主席位置坐得更稳，宁肯相信从外面花大价钱买来的成名球员，也不愿意给年轻人机会。
法布雷加斯的离去让拉玛西亚的年轻人们看到了自己的未来，阿森纳的希望之星给这些人竖起新榜样，让所有人都要重新考虑一下在巴塞罗那的未来。不光是皮奎，另外一个人也正在为自己的职业生涯而犹豫不决呢，那个人就是巴塞罗那C队的队长弗朗西斯科·梅里达。
巴塞罗那是这样一种情况，同为豪门的曼联呢？巴塞罗那不会给机会，曼联就会给了吗？
中后卫是一个很特殊的位置，除非主力中后卫受伤，否则不会有哪个教练会随便给一个才十七岁的小孩子多少机会的。后防线的稳定，这一点对于需要马上出成绩的豪门来说相当重要。自己选择了曼联，如果三年之后真如眼前这位先生所言，他还不能打上一线队比赛，只能通过租借出去寻求上场机会的话，他如今的选择是否还正确？
十七岁到二十二岁这段时间是年轻球员成长最快的时间。如果比赛打得少，那么球员本人基本上就将停止进步了。无数天才夭折于此阶段，和打不上比赛有很大关系。
曼联是豪门，意味着他们为了成绩可以加大在转会市场的投资，买来现成的球员。那么球队会给年轻人多少机会？
诺丁汉森林虽然是小球队，可他们也有小球队的好处，就是可以给年轻人成长的空间，肯给年轻人更多的出场机会。他们买不来那些身价千万的成名球星，这固然是小俱乐部的悲哀，却正是年轻球员的福音。
这么一想，唐恩这升班马球队教练的身份，反而更有利呢。
而唐恩也绝对不是在危言耸听。作为“过来人”，他可是很清楚皮奎在曼联的未来是怎么样的——2004-2005赛季，在曼联青年队打青年足总杯。2005-2006赛季，调上预备队，打过几场为数不多的一线队比赛。06-07赛季，被租借到了西甲萨拉戈萨，合同中规定，必须在萨拉戈萨出场二十次，一开始萨拉戈萨还不肯让皮奎出场太多呢，总是在比赛的最后阶段才让他上去混出场次数。07-08赛季，唐恩不知道怎么样了，但他认为弗格森依然不会给皮奎什么机会，因为里奥·费迪南德和维迪奇两人的主力位置非常牢固。一个主教练不可能随便拆散配合默契的后卫组合，就只是为了培养一个前途不明的新人……
弗格森不会知道皮奎未来的成就，托尼·唐恩也不知道。但未来三年内皮奎的表现他很清楚。在萨拉戈萨的那个赛季，唐恩得以看到这个年轻人的发挥，他不仅可以打中后卫，还能打右后卫。有时候还可以被推到中场打后腰——当然，那属于临时客串，并非长久之计。
看到皮奎沉默，唐恩知道他一定在心里犹豫，于是趁热打铁：“在巴塞罗那你得不到机会。在曼联你只比在巴塞罗那好一些罢了。但是在森林队，你可以马上得到出场机会。我不认为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而且，我们是要参加联盟杯的球队。你还在犹豫什么，赫拉德？”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唐恩的条件都是最优厚的。在曼联和巴塞罗那不会让你马上打比赛，到时候为了让你每年保证足够多的出场，他们得把你租借出去，去低级别联赛的球队效力。下个赛季依然如此……想要在一线队打上比赛？嗯，这得考虑多方面的因素……
皮奎继续沉默。唐恩并不催他，而是靠在椅背上悠闲地喝着饮料。
卡纳利斯低头小声对皮奎说了几句，随后两人用加泰罗尼亚语谈论着。唐恩听不懂，但他知道他们一定在讨论关于这次选择的问题。
唐恩猜得不错，皮奎在问他的经纪人，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开巴塞罗那，那么是去曼联好，还是去这半路杀出但是条件更诱人的诺丁汉森林？
卡纳利斯一想到事成之后还有三万英镑到帐，毫不犹豫就建议皮奎选择诺丁汉森林。他的理由听起来也很有说服力：“赫拉德，我觉得诺丁汉森林对你未来的发展更有利。既然这位唐恩先生承诺会给你足够的比赛机会，我相信他是认真的。这段时间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一定比我还清楚，多打比赛才是关键。既然去曼联最后也是被租借出去，为什么不去一支球队做主力一线队球员呢？何况……”卡纳利斯看了一眼唐恩，然后对他代理的球员说，“当你合同到期，你也可以选择再去更大的球队，赢得更多的荣誉。诺丁汉森林只是你的一个跳板。”
最后一句话是决定性的，皮奎轻轻点点头：“卡纳利斯先生，你说得不错。只是现在曼联那边……弗格森先生对我抱了很大希望的。”
卡纳利斯摇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坏人让我来做。我们只需问他，曼联是否会在下个赛季就给你一线队的位置？这个答案我们都知道。既然如此，森林队肯给你一线队位置，为什么我们还要去他的球队做青年队球员？曼联给我们什么承诺和保证了吗？给我们预付款了吗？什么都没有。记住，赫拉德，你的前途是最重要的。你不想离开了巴塞罗那，然后默默无闻下去吧？”
皮奎摇摇头。
“那就听我的。等等——别现在就答应他。你告诉那个教练，说自己要回去征求父母意见，一天之后答复他。别表现出急切的样子，我要给你争取最好的合同。”
两人商量完之后，皮奎对唐恩说道：“唐恩先生，您的条件很不错，但是我需要回去和我的父母商量。后天我会给您答复的。”
“好的，我会在巴塞罗那等你的电话。”唐恩站起来和皮奎握手，表示同意。随后他和卡纳利斯握手的时候眨眨眼，两人心里就都清楚了。
※※※
接下来的一天，唐恩和唐跑去巴塞罗那的青训基地拉玛西亚看巴塞罗那青年队的训练。他在里面找到几个熟悉的身影——无论从发型肤色还是技术特点都很像罗纳尔迪尼奥从而被称为“墨西哥小罗”的多斯·桑托斯、在西班牙国青队和巴塞罗那青年队的中场传球手弗朗西斯·梅里达、被巴塞罗那人寄予厚望的“神童”博杨·科尔基奇……还有一个名气稍大的梅西。他现在已经被里杰卡尔德钦点调进一线队，从夏天开始他就要和罗纳尔迪尼奥、普约尔、久利、哈维那些一流球星们一起训练，在拉玛西亚基本上不会再见到他了。
看着这些天才球员，唐恩真有一种全都挖过来的冲动。但他知道这不可能。也许梅里达会有可能……但他似乎并不适合英超联赛的风格。在唐恩的记忆中，梅里达后来因为和巴塞罗那俱乐部高层闹矛盾，在十五岁的时候拒绝与巴塞罗那俱乐部签合同，并且离开了球队去利物浦试训。但具体情况他不知道，只是听说梅里达并没有在利物浦呆下去，一年之后他又去了阿森纳青年队。
一方面是一线队拼命花钱买那些成名球星，一方面青年队培养出的人才大量积压。这种矛盾似乎真的不可调和。一线队的主教练总是不太信任年轻人，因为他们的压力要远远大于青年队主教练。唐恩在玩足球经理游戏的时候也体验过这种矛盾。
作为一个玩家，他很喜欢那些富有潜力的年轻天才。可是当他在转会市场上发现成名球星的时候，他也总是抑制不住要买他们过来的冲动。
和巴塞罗那有一样问题的还有西班牙另外一家豪门——皇家马德里。
作为西甲夺冠次数最多的球队，他们同样有着重视青训的优良传统。八十年代皇马“五鹰时代”就是最典型的重视青训例子。但是进入了二十一世纪，随着佛罗伦蒂诺·佩雷兹的“一年一巨星”政策的施行，从皇马青训基地走上一线队的人越来越少——那个揠苗助长的“齐达内+帕文”政策就是笑话。尽管每年皇马青年队在西班牙乙级联赛中成绩都很好，尽管每年媒体和球迷都能在皇马青年队中发现这个天才那个新秀，但最后能在皇马一线队打出来的人几乎没有。还记得当年的波尔蒂略吗？被称为劳尔接班人的前锋，后来在被反复租借中耗尽了才华。梅西亚曾经是皇马B队的队长，主力中后卫，到了皇马一线队简直就成了“不放心”的代名词。和他一样的还有劳尔·布拉沃，曾被看做罗伯特·卡洛斯的接班人，还曾入选过西班牙国家队，但是在皇马一线队只能做边缘人。另外，波尔蒂略之后又冒起来的索尔达多，破了劳尔在皇马青年队进球纪录的前锋，在皇马一线队锋线中却根本找不到他的位置。
还有无数已经被遗忘了名字的昔日皇马未来明星们……如今还安在？
皇马拥有全西班牙最豪华的训练基地，青训营培养出来的人才却滋润了除了他们以外的其他西班牙俱乐部，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目前唐恩不用担心森林队的年轻球员打不上比赛，他只会担心在比赛的时候找不到人。
小球队的问题永远都是板凳厚度不够，而豪门球队的问题也永远是让谁上场。
一天之后，皮奎再次和唐恩见面，这一次他们给出来的回答不出唐恩所料——皮奎同意加盟诺丁汉森林，而拒绝了曼联。他希望托尼·唐恩教练能够履行承诺——给他足够的上场时间。
唐恩笑着说道：“当然，赫拉德。我千里迢迢从英国跑到巴塞罗那，可不是为了给青年队寻找人才的。很快你就会发现，选择诺丁汉森林是多么的明智了。”
然后在这家餐厅，唐恩代表诺丁汉森林和巴塞罗那青年队的主力中后卫赫拉德·皮奎·伯纳乌签定了四年的职业合同。从此，加泰罗尼亚出身，纯正巴塞罗那血统的皮奎就成了诺丁汉森林的人了。
而诺丁汉森林只需要向巴塞罗那支付像征性的二十二万英镑。这点钱对于巴塞罗那在培养一个皮奎这样的球员开销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他们还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英格兰人横插一刀，把球队的未来后防大将给抢了……
当然，巴塞罗那人有理由愤怒。毕竟皮奎是他们培养出来的，而且皮奎的祖父还是巴塞罗那俱乐部前副主席，这层关系让巴塞罗那人会觉得皮奎出走是一种背叛。但最愤怒的其实不是巴塞罗那人，而是一个苏格兰人。
皮奎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纠缠了半年的未来命运终于水落石出。他对唐恩露出了放松的笑容：“我应该学着那些英格兰球员叫您老板吗？先生。”
“嗯，不一定……欢迎进入诺丁汉森林的大家庭。在这里你有很多自由，包括对我的称呼。有以下几种可供你选择：A、老板；B、先生；C、头儿；D、教练。你喜欢哪种？”唐恩模仿着机器人的声音对皮奎说。
皮奎笑了起来：“C 。”
“很好，小伙子！你会喜欢这支球队的，我保证。”唐恩哈哈大笑着拍了拍皮奎的肩膀，这可是他球队未来的栋梁。
※※※
当皮奎和唐恩在餐厅里面签下合同的时候，在英格兰曼彻斯特开始备战下赛季的曼联老帅阿列克斯·弗格森爵士则接到了从西班牙巴塞罗那打来的电话。
“老板，坏消息，皮奎不属于我们了。”
“什么？”弗格森以为自己听错了。半个月前他的助手还告诉他皮奎很乐意和曼联签约。对于能够在人才争夺上击败阿森纳，苏格兰老帅还很得意，没想到这才半个月……
“是那个法国人干的吗？”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温格。他们俩是死对头，自己这边倒霉了，肯定会首先想到是不是对方干的。
“不，老板。不是阿森纳，他们已经放弃了。是另外一个英国人——托尼·唐恩。”
弗格森愣了一下。这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那是谁？”
“诺丁汉森林的主教练，老板。他们这个赛季刚刚升上英超。”
这下弗格森完全想起来了——是那个让马克·劳伦森在节目中当众剃胡子丢面子的年轻人！
“那个小孩怎么说的？我想知道一支升班马有什么能力抢走我们的人！”弗格森面色红润起来，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他没有透露具体细节。他只是说曼联只能承诺他的未来，但诺丁汉森林可以承诺他的现在……”
这话击中了曼联的软肋。弗格森的火被堵在嗓子眼，就是出不来
用这种理由抢了他的人，确实无话可说。他突然对那个此前了解不多的“英超最年轻主教练”有了浓厚的兴趣——他是什么人？他有什么能力？
最重要的是——他能否对曼联造成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