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红色森林 第四十章 罗伊·基恩
躺在地上的伍德愣愣地看着老特拉福德的天空，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他不清楚刚才的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到有股温热的暖流从鼻子中流出，流到唇上，咸的。
我应该继续比赛的吧？这是怎么回事？
头顶上的天空越来越小，边缘出现了不少人，他们都在看着自己。
他能认出几个人，有德米，有罗伊·基恩……
场面乱哄哄的，那些声音到了他耳朵里面全成了混响，他听不清楚这些人在说什么。
当伍德还躺在地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基恩正在向主裁判解释这纯粹是一次意外——谁能知道他的大力射门会被乔治·伍德用脸挡出去呢？
伍德身边围住了不少人。场下的唐恩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看到乔治突然后仰倒了下去，基恩的射门太快太近，他眼睛完全跟不上。但很快他看到主裁判在低头看了看情况之后，起身向森林队替补席招手，示意队医上去。
“怎么回事？”他扭头看向老特拉福德看台上的大屏幕，那里正在重放刚才的一幕。
基恩的大力射门狠狠砸在了伍德的鼻子上！
唐恩咧起了嘴，就连他这个观众都有点情不自禁的觉得疼。
“基恩的射门打在了伍德脸上，看样子伍德伤得不轻，他躺地上起不来了……”解说员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乔治·伍德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
伍德终于能够听清楚周围人在说什么了，主裁判让他下场。他愣了一下。
下场？红牌？我被罚下了？怎么可能！我还没有犯规……不，刚才犯规的不是我……也不对，刚才谁犯规了？
他觉得自己的大脑昏昏沉沉的，思维不太清晰了，于是他用力晃晃头。
主裁判把这个动作理解成了“不”的意思，他很严肃地对乔治·伍德说道：“小伙子，你必须马上下场！”
“为什么？”反应过来的伍德疑惑地问道。
“你受伤了，必须下场接受治疗。”旁边的阿尔贝蒂尼连忙解释道。
“可我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伍德没说谎，除了刚才头有点沉，其他一切都好。而且头晕的感觉正在迅速消退。
森林队的队医弗莱明终于冲进了人群，他拨开围在一边看热闹的球员，跑到伍德面前，然后惊呼了一声：“天哪！”
旁边的主裁判摇摇头：“就算你的身体真的强壮到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地步，你也需要回更衣室换一件球衣。”他指着伍德的胸前，“规则不允许球员穿着带有血迹的球衣继续比赛。”
听主裁判这么说，伍德才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前。黄色的森林队客场球衣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这是怎么回事？
他又伸手摸摸自己的嘴，那里湿漉漉的。拿开手，他看到五指也被染红了——很明显，这是血。
“见鬼！”看着伍德若无其事地低头看看胸，又摸摸嘴唇，旁边被第一眼看到的情况所震惊的弗莱明终于回过了神。他摇着头骂了句粗口。
“乔治！你怎么了这是……你被谁把番茄酱泼脸上了吗？瞧你的样子——你还愣着干什么？”他上前拽住伍德的胳膊，“跟我走！”
“我没事，我还可以……”伍德在挣扎。
“你真以为这红色的是番茄酱吗？这是血！”弗莱明提高了音量教训着这小子。同时他也在心里感叹，这小子不知道疼是什么感觉吗？被那种球直接打中面部，竟然没有皱着眉头叫痛。
当主裁判再一次向伍德重复了规则之后，他才在队医弗莱明的陪伴下走到场边接受止血治疗。
罗伊·基恩站在人群外面看着伍德在弗莱明的要求下仰起头走下场。他本来打算给这小子道个歉，解释一下的，但现在看来这小子似乎完全不需要。
唐恩看到大屏幕的重放就知道等会儿森林队肯定会因此减员一段时间，于是他趁现在场上乱哄哄还没有恢复比赛的时候，把阿尔贝蒂尼叫到场边，让意大利人回去提醒全队防守，在伍德不在的情况下球队以防守为主，千万不能让曼联队利用这点时间打森林队一个人数差。
阿尔贝蒂尼点点头，重新跑了回去。
交待完了这件重要的事情，唐恩才有心思望向球场另一侧。伍德正在那儿接受弗莱明的治疗，希望不是鼻梁骨折就好了。
伍德要是伤了，不能代表森林队比赛的话……唐恩还真没想过他的替补。
古纳尔森可以，但在唐恩眼里，这个人已经完全跟不上英超的节奏了。他的水平在现在的英冠联赛，以前的英甲联赛中可以保证占据主力席位。但到了英超，在目标不是简单保级的森林队中，他就只能做替补了。
伍德在场边接受止血治疗。弗莱明首先检查他的鼻梁骨是否骨折了。因为那种冲击真的可能导致鼻梁骨骨折，那可就不是简单地塞两个纸团的事情了。
他摸了摸，发现正常，这才松口气，给伍德搓纸团。
“塞上。”
伍德听话地塞上之后又拿了下来。
“喘不过气来了。”伍德对疑惑地弗莱明说道。
“用嘴呼吸……”
伍德摇摇头，然后将头高高扬起，看着天空，也不答话，使劲吸着鼻子，偶尔喉头还耸动一下，有什么东西被吞了下去。
弗莱明不知道伍德要干什么，很快这小子就重新把头低了下来，然后说道：“好了。”
“好了？止住了？”弗莱明有些吃惊，“你刚才咽的是什么？”
“血。”伍德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弗莱明咧咧嘴：“你把自己的鼻血都吃下去了？”
伍德点了点头。
“上……帝……”弗莱明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了。
伍德可没理会他，转身向球场走，却被眼疾手快的弗莱明拉住了：“你去哪儿？没有主裁判的允许，你现在还不能回去。你忘了吗？回更衣室换件衣服。”
伍德低头看看球衣上的红色血迹，确实有些不太好看。
于是他跑过曼联队的替补席，进球员甬道，去更衣室换衣服。
看着伍德消失在甬道里，弗莱明才走向森林队的教练席。唐恩问他：“情况怎么样？”
弗莱明撇撇嘴：“你看他跑步的样子，就知道他没有什么问题吧？”
“呃……”唐恩也觉得自己问了一个不怎么聪明的问题。
“真见鬼，他是吃什么长大的？”弗莱明皱着眉头自言自语。
“怎么了？”
“我给他用纸团塞鼻孔止血，他嫌无法呼吸，然后仰头把鼻子里的血全都喝了回去……”弗莱明咧着嘴说道。
听到弗莱明这么说，唐恩反而笑了：“习惯了就好，加里。”
当伍德从更衣室里面返回场边的时候，唐恩叫住了他：“乔治，感觉如何？”
伍德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问道：“什么感觉？”
“射门的感觉。”
“我……说不上来。”伍德摇了摇头。
“嗯……慢慢来，别急。另外，别忘了防守。”唐恩拍拍伍德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第四官员走了过来，检查了一下伍德的鼻子，确定他脸上、脖子上以及新球衣上都没有血迹，才允许他站在场边等候主裁判的召唤。
主裁判看到已经换了一身新球衣的乔治·伍德，在跑向森林队半场的时候向他招招手，伍德跑了上去。
因为乔治·伍德回更衣室换衣服，森林队大约有五分钟的时间都比曼联少一个人。
这本是曼联趁机争取提前打开僵局的大好机会，因为森林队少的不是一个前锋，而是一名非常重要的防守型中场。但是唐恩提前的调整让森林队在这五分钟内完全放弃了进攻——并非主动放弃，而是曼联队攻得太猛，他们就算想反攻都有些力不从心。
和左边路的吉格斯比起来，曼联队右路的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可活跃多了。前面两个月表现一直稳定出色的弗兰克·里贝里被葡萄牙人压得完全没法进攻。
好在阿尔贝蒂尼经验丰富，将森林队的中场防守迅速组织了起来。除了一次皮奎解围没踢远，让鲁尼在无人盯防的情况下射门打偏之外，并没有什么惊险镜头。
所以当伍德重新迈上球场的时候，大屏幕记分牌上的比分没有变化，依然0：0。
诺丁汉森林可远比曼联队以为的顽强。
阿尔贝蒂尼看到伍德重新跑上场，回到自己身边，扭头对他笑笑。
“怎么样，乔治？没问题了吧？”
伍德点了点头：“是的，没问题。”
“太好了，我们可以腾出手进攻了！”
听到阿尔贝蒂尼这么说，伍德看了眼大屏幕上的时间，比赛已经进行了二十分钟，比分还是0：0。虽然从场面上来说，森林队有些狼狈，但这是在老特拉福德，不是吗？
曼联队继续发动进攻。斯科尔斯拿球之后分给了边路的吉格斯。现在的威尔士人已经老了，如果是两年前，他拿球之后就会让对手的整个右路防守陷入高度紧张中。他的突破无往不利，令人生畏。
今天，他的突破显然少了很多。和右边的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比起来，他显得英雄迟暮了。但这不代表他可以被人轻视。
法国来的年轻人齐姆邦达就有些轻视吉格斯了。威尔士人的威名他早就听过了，不过那是在很久以前，任何人都逃不过岁月的折磨……
齐姆邦达这么想着，第一时间扑了上去，他想要趁对方没有调整好的时候断球然后打反击。但他低估了眼前这个老将的力量。吉格斯看到齐姆邦达扑上来，脚尖轻巧地将足球从齐姆邦达的裆下捅过！
紧接着他跳起来，就这么躲过了对方的铲抢。
“噢噢噢噢！！”解说员兴奋了起来。比赛到二十分钟了，吉格斯一次突破都没有，看不到威尔士人风一般的突破那太让人失望了。“瑞安·吉格斯——看看齐姆邦达的双腿之间的距离，大得足够开过一辆汽车！他在想什么？这太冒失了！”
阿尔贝蒂尼看到吉格斯突破齐姆邦达，连忙扔下位置，向边路补去。毕竟他距离比较近，与其让中后卫补出去，不如自己去。于是他在跑向吉格斯的同时伸手示意马修·埃普森回位。
范尼斯特鲁伊和鲁尼可不是摆着让人看的……
看到吉格斯突破了齐姆邦达，弗格森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攥起拳头等待着欢呼的那一刻到来。
诺丁汉森林的防线已经被撕开了一道裂缝。为了弥补这道裂缝，森林队就需要从其它地方抽调兵力，那样更多的裂缝会接二连三的出现。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和弗格森的期待相比，唐恩同样从座位上站起来。他身体前伸探出了老特拉福德的教练席，同样紧攥双拳，却绝对不是为了庆祝什么。嘴巴撅起，随时准备骂出那个“F”打头的单词。
吉格斯看到阿尔贝蒂尼向他扑来，不用看禁区前沿是什么情况，他就一清二楚了。
森林队的门前都是人，范尼斯特鲁伊吸引了赫尔南多·皮奎的所有防守注意力，维恩·鲁尼被马修·埃普森牢牢盯着，再加上回到禁区中协助防守的雷顿·巴恩斯，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也进来凑热闹，还把球传到门前一点效率都没有，十有八九会被顶出去。
阿尔贝蒂尼距离他越来越近。吉格斯做了一个直接传中的假动作，阿尔贝蒂尼被他骗得飞铲出去。威尔士人顺势一扣，将阿尔贝蒂尼晃开，接着将球传到了禁区前沿……
这里，有斯科尔斯！
阿尔贝蒂尼去补位，乔治·伍德自然要来补阿尔贝蒂尼。
斯科尔斯向这个球跑去，看样子要直接射门。伍德很想趁他抡脚的时候飞身出去挡在射门路线上，但他脑海中突然闪过刚才德米被吉格斯晃过的一幕……
于是他猛地刹住脚步。果然，与此同时，前面的斯科尔斯漏过了来球！
足球从伍德面前飞过，向罗伊·基恩坠去！
又来了！
伍德同时转身，再次扑向对方。他可不会考虑这脚球还会不会砸在他脸上。他是后腰，是球门的第一道屏障，是绝对不能退缩的。
“罗伊·基恩接到了球……乔治·伍德扑了上去！”
在足球还没有飞到的时候，基恩就原地抡起了腿，打算来脚直接抽射。但他突然看到了转身的伍德，这让他有些吃惊——这小子为什么没有被保罗骗到？
下一秒，他可就没工夫考虑这个问题了，基恩临时改了直接抽射的想法，因为他不确定自己这一脚是否还会抽到对方身上。
小子，就算斯科尔斯没有骗到你，现在你也没办法了！
伍德看到基恩抡脚，于是再次飞身扑了过去，一切就像他被轰中面部的那次一模一样。但这一次他被骗了……
罗伊·基恩摆足了架势，乔治·伍德腾空跃出，这画面很有感觉。可接下来基恩抡起的脚只是把足球向下一扣，伍德就从他面前飞了过去……
再接着，不等伍德爬起来，曼联的队长换脚抽射！
这一次可不是假动作了，来真的！
“罗伊·基恩——”
足球如出膛炮弹，瞬间从禁区内的人群中穿过，当伍德回头的时候只能看到范尼斯特鲁伊低头让球的动作……
因为被禁区里的人群挡住了视线，门将达伦·沃德对基恩这脚大力远射一点防范都没有。他虽腾空而起，和足球却离得太远了。
“What a GOOOOOOOAL！！What a GOOOOOOOAL！！！”
足球狠狠掀起球网，梦剧场的观众席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声。主角罗伊·基恩攥起拳头挥向天空，仰天长啸！
在他脚下，躺着被他一剑击败的乔治·伍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