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红色森林 第九十五章 两人之间的战争（二）
“……切尔西的状态正好，诺丁汉森林状态也正好。尽管时间还有点早，但是我还是要说一下——各位观众朋友们，欢迎收看英格兰超级联赛第十一轮，诺丁汉森林主场迎战切尔西的比赛！我是约翰·莫特森，今天为我们评论比赛的是加里·莱因克尔。加里，你对今天这场比赛怎么看？”
“其实穆里尼奥并不是一个追求艺术足球道路的主教练，他曾经公开宣称自己是卡佩罗的崇拜者，由此我们可以看出他是哪种教练。他重视成绩胜过场面，重视结果胜过过程，所以他的切尔西拥有犀利的攻击阵容，却打得很谨慎。我认为‘1：0主义’是对他最好的诠释。但是我相信这场比赛，穆里尼奥不会在客场坚持自己的‘1：0主义’。”
“因为他的对手是托尼·唐恩？”
“是的，这是他上赛季唯一没有战胜过的主教练。我们并不知道私下里他们两人是什么关系——穆里尼奥曾经为森林队的球员佩佩出席过劳工证的听证会，而且在欧足联的抽签仪式之前，穆里尼奥也曾主动找过唐恩攀谈……但是我认为在足球场上，他们两个人就是敌人。穆里尼奥不会允许自己输给唐恩，唐恩也不会甘心输给穆里尼奥。而两位主教练在讲究结果的同时，一定都会用‘最有说服力的’赢球方式——进攻。所以，这场比赛一定会非常激烈好看……”
在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直播台上的两个人就已经忙碌起来了。
实际上，早在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半天时间的时候，英格兰各路媒体就已经齐聚诺丁汉了。尽管今天还有阿森纳对阵托特纳姆热刺的北伦敦德比，可是在诺丁汉举行的这场比赛才是更吸引全国目光的重头戏。
正如媒体们倾力鼓吹的一样，关注这场比赛的人大多数都不是切尔西球迷或者森林队球迷，而是不少中立球迷……在赛后的统计中，关注这场比赛的人群当中还有不少女性！她们或许并不在意哪支球队获胜，她们就是想要看看究竟笑到最后的是穆里尼奥呢，还是托尼·唐恩？
《太阳报》说得一点都没错，这是“两个人之间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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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四十五分钟的时候，城市球场的看台已经基本满座，并且被分成了非常明显的两个部分——占据绝对优势的红色方阵，和集中于客队看台的蓝色方块。
英格兰足坛中红色和蓝色是传统的两种颜色，大多数球队的主场队服颜色都是红色或者蓝色。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是在劳特利奇1867年出版的《足球手册》一书中，应该是最早建议球队身穿不同颜色着装出赛，并且分出红色和蓝色两种颜色供大家选择的了。
“如果可以提前安排好，其中一方穿某种颜色的运动衫，比方说红色，另一方穿另一种颜色的运动衫，比方说蓝色，这样就可以避免混淆和冷不丁被人夺球的不良企图。我经常见到这种局面，也一直听到这样的抱歉：‘对不起，我还以为你是他们一伙儿的呢……’”
这应该是当今英格兰足坛大多数球队都穿红色或者蓝色球衣的最早原因了。所以，在英格兰足坛有传统的所谓“红蓝大战”，同城死敌间多是红色和蓝色。比如利物浦城的两支球队利物浦（红）和埃弗顿（蓝），曼彻斯特城的两支球队曼联（红）和曼城（蓝），还有最近才成为仇敌的阿森纳（红）和切尔西（蓝）。
如今，森林队和切尔西也陷入了“红蓝大战”的漩涡中……
在球队还没有出场的时候，双方球迷已经在看台上全面开战了。
森林队的球迷们用歌声嘲笑如今的切尔西是卢布军团，是一群雇佣军，早就没有了英格兰足球的传统精神，沦为了俄国老板的玩具。切尔西的球迷们则高声唱着“我们就是他妈的有钱”（We are fucking RICH！）来回击诺丁汉森林队球迷的挑衅。甚至还有切尔西球迷高举标语，上书“要不要我们出钱帮你们买座球场？”来嘲笑诺丁汉森林队只能容纳区区两万七千人的可怜小球场。
诺丁汉警方如临大敌，生怕双方球迷在比赛前就闹起冲突和流血事件。警方在两队的看台方阵中间设了三排看台宽的空白隔离带。中间站着两排防暴警察，背靠背，全副武装，头戴钢盔，手持钢化玻璃盾牌、警棍，警惕地瞪着那些脸红脖子粗的球迷们。
《诺丁汉晚邮报》的记者皮尔斯·布鲁斯在记者席上看到这一幕，感叹道：“真让人难以相信这两支球队在过去一百多年的时间里面会没有任何仇恨……”
发达的媒体和两个性格相同都桀骜不驯的主教练，加在一起，造就了这两支球队的迅速对立。
布鲁斯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推波助澜的一员——有时候他还认为自己和那些随意编造新闻、哗众取宠的狗仔队不是同一类人，当初的理想主义还残存于他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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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三十分钟的时候，双方球员出现在了球场中，进行热身。看台上球迷们的互相攻击终于停歇了，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给自己支持的球队的球员们加油上。
从出来热身的球员中可以看出，双方都是尽遣精英，完全没有要保存实力的意思。尽管三天之后切尔西要去客场挑战皇家贝蒂斯，而四天之后森林队要去葡萄牙挑战本菲卡……
“果然符合他们两个的性格——谁都不想在死对头面前先认输。”莫特森数了数在场上热身的球员，然后和自己刚刚拿到的出场名单对照了一下，果然，一个主力没少。
切尔西派出了他们所能派上的全部主力，森林队同样如此。
莱因克尔在旁边笑道：“这不是很有趣吗？他们两个这种性格正是我们所期待的。之前我们还会担心阿列克斯·弗格森爵士退休之后，英超联赛还有什么值得期待的看点。如今已经不用担心了——我们还有穆里尼奥和托尼·唐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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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离比赛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场上的热身结束，双方球员们鱼贯进入甬道，回到各自的更衣室。在那里将发生什么，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但都感兴趣的。
与此同时，在渐渐冷清下来的城市球场外广场，来了一辆暗红色的奥迪A6。
“来晚了？”车内传来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
“不，多格蒂先生专门要求这个时候来。人太多的话，我们也担心挤伤你。”另外一个声音响起。
车门打开，先出来的是一名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他绕了一圈，打开了后车门。先下来的是一个女人——弗雷迪·伊斯特伍德的妻子，她怀里抱着一名婴儿。跟着跳下车的是一名小男孩。
男人等他们都离开车子，再探身进去，扶出吉普赛人伊斯特伍德。
“OK，谢谢你。不过……”弗雷迪见对方似乎有要把他一直扶上看台包厢的意思，连忙摆手制止了，“我能走，只是会有点慢而已。”
瑟瑞姆在旁边一边轻轻拍着怀中酣睡的宝贝，一边对那名男子道：“让他自己走吧。”
男子有些为难：“可是你的腿……而且多格蒂先生专门嘱咐我们……”
“多格蒂主席也希望看到一个健康的伊斯特伍德吧？”吉普赛前锋说道，“我走上去，没问题。”说完，他迈开步子，向通往主看台的专用通道走去。
男人在后面犹豫了一下，快步上去，跟在了旁边。
“走了，宝贝儿。”瑟瑞姆对东张西望的小男孩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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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伊斯特伍德正缓慢，但是很努力地攀登那十几级阶梯的时候，唐恩正在更衣室里面对他的球员做最后动员。
战术板上已经被划得乱七八糟了。但这并不重要，没有人看那玩意儿，真正的战术早都被印在了他们脑海里。
“伙计们。”唐恩看着已经换好球衣，坐在各自位置上的球员们，“上个赛季英超联赛的冠军是我们本场比赛的对手。本赛季，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输过一场，正高居榜首。不管我个人对这支球队、对穆里尼奥有什么看法，我也得承认这是一支很厉害很强大很有战斗力的球队。”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看看有些疑惑的队员们。
“互相看看你们脸上的表情……你们是不是在奇怪为什么我会在比赛前大肆赞扬我们的对手呢？有人会以为我在开玩笑活跃气氛吗？”唐恩摇摇手指，“不不，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都是我的心里话。切尔西确实很强，非常强，他们上赛季几乎以不败战绩夺冠，差一点就能平了阿森纳2003-2004赛季创下的不败战绩夺冠记录。可是……”
他突然话锋一转，大家也随之精神一振。
“我为什么要说‘几乎’呢？因为他们在联赛中还是输了一场！谁能告诉我，他们输给了谁！？”
等的就是这一刻，更衣室内的所有人异口同声吼了起来：“我们！！”
“英格兰几乎所有球队面对穆里尼奥的切尔西都要俯首称臣，但是只有一支球队不怕他们？告诉我，那是谁！？”
“我——们！！”几乎所有人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仰着脖子嘶吼，仿佛一匹匹森林中的狼。
克里斯拉克清晰地看到了球员们眼中喷涌而出的火焰。托尼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在更衣室里面做这种鼓动了，因为面对大多数对手，根本没有鼓动士气的必要。森林队的实力已经不需要靠精神胜利法来赢球了。
但是面对切尔西，面对穆里尼奥，唐恩祭出了他的杀手锏。这样的比赛，确实配得上这样的开场白。
尽管托尼总说媒体根本就是在胡编乱造，什么都不了解便大放厥词，但是这一次媒体们说得不错：唐恩不愿意输给穆里尼奥，他把这场比赛的胜利看得比接下来的冠军联赛小组赛都还重要。
“三天之后，切尔西有一场冠军杯小组赛，但是穆里尼奥却派出了他的最强阵容，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怕我们，他们不敢在重要比赛之前保存丝毫实力！”唐恩扭曲了真实意思，实际上他也在重要比赛之前派出了全部实力，但是他绝对不会说自己是怕了切尔西。球员们也不在乎切尔西是不是真的怕了他们，但是他们会乐意相信主教练说的这一切。或者说，在此时此刻他们相信自己的主教练，他们相信切尔西是真地怕了他们。
这很有效，群情激昂。
“哦，对了，”唐恩仿佛才想起什么事情一样，突然语气一缓，“今天这场比赛还有一个特殊的客人在包厢里面——弗雷迪·伊斯特伍德。”
这个名字让队员们觉得好亲切，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啊？那家伙——”
“头儿，他来现场看球？医生不是说不允许他看森林队的比赛吗？”
唐恩点点头，神秘兮兮地说道：“没错，医生不允许。所以我偷偷让他来……”他指指上面，“现在他应该坐在包厢里面了。所以你们可得表现好点，别让他有机会笑话你们——‘你瞧，我不在，他们就赢不了切尔西了！还是得靠我啊！’”唐恩模仿着伊斯特伍德尖锐快速含糊不清的口音说着，惹得更衣室内一阵大笑。
火候正好。唐恩伸出右手，张开五指，比在所有人面前，“我只有一个要求——”五指猛地攥了起来。“击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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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伊斯特伍德呼了一口气，已经站在了台阶的最上面。他对身边的男人笑笑：“你瞧，很简单，不是吗？”
男人看着伊斯特伍德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点了点头：“是的，伊斯特伍德先生。”他只是医院的一名普通医生，应森林俱乐部的要求，陪护伊斯特伍德来球场，以免发生意外身边却没有专业医师。
吉普赛人在英格兰人中形象和口碑都不太好，不少人都对这个到处流浪的族群充满了歧视和敌意，甚至还有一些类似“不要相信吉普赛人”的俗谚……但是刚才伊斯特伍德的表现让他对这个吉普赛人充满了敬意。
上了台阶，再走过前方一段不长的走廊，就是包厢了。
“我们走吧，我想比赛快开始了。”
外面的欢呼声猛地大了起来，伊斯特伍德迈开步子向包厢走去。
医生继续跟在身侧。但他已经不是在拿看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摔倒的可怜病人的眼神看伊斯特伍德了。
他可是要比任何人都更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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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球员已经出场！伤愈复出的阿尔贝蒂尼并没有出现在这场比赛的首发名单中，唐恩安排他坐在替补席上。而乔治·伍德依然戴着队长袖标走在最前列。看他高昂着头的样子，和第一次作为队长出战的时候判若两人！这小子进步真快！”莫特森一点都不掩饰他对伍德的偏爱。在BBC的网络专栏中，他也多次撰文呼吁埃里克森将混血儿招入英格兰国家队。只是埃里克森更偏爱那些成名已久的大明星，还无意在本来就已经明星堆积的中场招入年轻新人了。
不过也有好消息。这场比赛埃里克森便来到了城市球场，在考察切尔西球员表现的同时，也会考察森林队中英格兰球员的表现。乔治·伍德自然也在被考察之列了。只要他表现足够出色抢眼，就算埃里克森依然坚持己见，恐怕全英格兰的媒体都会为伍德入选国家队鼓吹造势了。
英格兰人有理由着急，据说伍德的另外一个国籍牙买加也正在考虑邀请伍德加入牙买加国家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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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球员们全都进入球场之后，森林队的主教练托尼·唐恩才带着他的教练班子从更衣室里面出来，走向教练席。
作为东道主，他倒是摆足了架子，让穆里尼奥先行入场等了他好几分钟。
场上，双方球员列队依次握手，这是必要程序。
场边，森林队教练组的其他成员落座之后，唐恩走向客队教练席，和切尔西的教练组成员们依次握手，当然也包括穆里尼奥。这也是必要程序。
在和穆里尼奥握手的时候，唐恩一脸亲切的微笑：“穆里尼奥先生，您就不考虑一下三天之后的冠军杯小组赛吗？”
穆里尼奥同样微笑道：“这正是我的疑惑，唐恩先生，您也不考虑一下四天之后的冠军杯小组赛吗？”
“呃，我认为赢了切尔西，可以让球队带着好心情和好状态去葡萄牙，对冠军杯的比赛也很有帮助。”
“把‘切尔西’换成‘诺丁汉森林’，就是我的回答了，唐恩先生。”
“嘿！希望这场比赛是一场好比赛吧……”
“我也这么想。”
两人松开手，唐恩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教练席。在口头上谁都没讨得便宜，不过他们也没指望在这上面压倒对方。嘴巴再能说，也要看比赛的结果。
电视转播将两位主教练握手的一幕拍下来，送到了千家万户面前。莫特森说道：“瞧唐恩和穆里尼奥脸上灿烂的笑容，他们就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在亲切交谈……”
莱因克尔插了一句：“你真地这么认为吗，约翰？”
接着，两个解说员在话筒面前很开心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