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红色森林 第一百零一章 再见，伊恩
“狂妄的英格兰人”
赛后，葡萄牙媒体送给了托尼·唐恩这么一个称号。英格兰人却很高兴，他们喜欢这个称号，并且代表唐恩接受了。
“……我相信本菲卡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还会记得托尼·唐恩这个‘狂妄的英格兰人’的。”
回到英格兰，关于贝尔的炒作还在继续。唐恩决定密切留意，却并不过分干涉了。他相信贝尔自己心里一定很清楚如果想要成功应该怎么样，不应该怎么样。他了解贝尔，这是一个喜欢用脑子踢球的小球员。能在球场上用脑子踢球，一定知道如何在球场外应付那些接踵而至的东西……
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好父亲。
※※※
由于连续恶战，森林队的体能教练提醒唐恩，球员们的体能在短时间内消耗极大，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出现伤病。
唐恩当然也清楚这一点。
于是，在11月5日的英超联赛第十二轮中，森林队派上了第二套阵容。所有首发阵容中，除了乔治·伍德、门将范德萨和前锋阿内尔卡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得到了轮换。
韦斯·莫甘和马修·埃普森组成了中后卫搭档，左后卫是年轻的加雷斯·贝尔，右后卫则是中国球员孙继海。左边前卫是克里斯·康蒙斯，右边前卫则是比加雷斯·贝尔大一岁的阿伦·列侬，两个中前卫是队长阿尔贝蒂尼和乔治·伍德。前锋则是阿内尔卡和本特纳。
其中，孙继海的首发出场让中国媒体很是兴奋。赛前一天唐恩提前放出了球队的首发名单，中国媒体便蜂拥而至。
虽然这是森林队的客场比赛，还是有不少黄皮肤黑头发的中国人赶来。
森林队在欧冠赛场上的重新崛起，吸引了越来越多来自东方的目光。孙继海自从加盟球队以来，出场的机会并不是太多。因为球队成绩好，唐恩没有什么必要更换稳定的首发阵容，所以孙继海只能给齐姆邦达打替补。
这一次孙继海首发，刺激了中国球迷对森林队的关注，森林队在中国的人气节节攀升……
其实唐恩也很无奈。他买孙继海的时候说过孙继海来了不是替补，可是谁能想到球队赛季开始打得那么好？他没有理由更换球队的主力阵容。于是，只能在国内杯赛和一些不重要的联赛中派孙继海出场了。好在到目前为止，孙继海并没有因为比赛打得少而和唐恩有什么冲突。他依然每天努力训练，等待着机会。另外，他和其他队友们的关系也不错，大家也都很喜欢这个中国人。球队的气氛非常好，就连外界传说得非常恐怖的阿内尔卡也没觉得有多难相处，这或许也是让他安心留在森林队的一个原因吧。
这场比赛，森林队在客场挑战伯明翰。对手实力并不强，唐恩派上这样一套阵容多少有些轻敌。
不过，如果他能够提前知道另外一场联赛的结果的话，他肯定会后悔，并且宁肯派上全部主力也要拿下这场比赛。
上一轮联赛森林队被媒体们关注，因为那是联赛第二和联赛第一之间的较量。这一轮联赛，关注他们的媒体都跑去了曼彻斯特。诺丁汉森林和伯明翰的比赛，除了两队的支持者们，便没什么人关心了。
因为在曼彻斯特，有一场大战正在进行。
穆里尼奥和弗格森之间的较量。
这是一场在场面上比切尔西和森林队还要激烈百倍的比赛。精彩谈不上，但是激烈是肯定的。
比赛中，主裁判共出示了七张黄牌，曼联三人、切尔西四人：阿兰·史密斯、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弗莱彻、迪迪埃·德罗巴、保罗·费雷拉、威廉·加拉斯、马克莱莱各得一张。
曼联队在第三十一分钟取得领先，弗莱彻打入一球。随后比赛就进入了双方球员不停犯规吃牌的阶段。
负责解说这场比赛的马丁·泰勒都说：“……同样是备受瞩目的比赛，切尔西和曼联之间的仇恨显然要大得多。和森林队的比赛，双方的争夺都还在足球上；而这场比赛，切尔西和曼联球员争夺的焦点都在对方的脚上……”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一张红牌，真是主裁判手下留情了！”
除了双方球队的支持者，没有人会认为这场1：0的比赛好看。曼联在同切尔西的比赛中笑到了最后，他们扞卫了英超老牌强队、昔日霸主的尊严。
同时，在伯明翰，森林队却被主队拖入了僵局。他们打入一球，可也被对手打入一球。双方1：1，谁都没办法再威胁对手的球门了。
比赛最终以平局收场。
本来，唐恩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以几乎全替补的阵容出战客场比赛，还没有输球，他准备在更衣室里面好好地表扬一番球员。
这个时候，克里斯拉克阴着脸扯掉了塞在耳朵里的耳机，他同时在通过收音机关注着另外一场比赛——曼联对切尔西。
“切尔西输了。”他告诉唐恩。
听到这个消息，唐恩也愣了一下，随后扭身骂了句粗口。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心情，那就是——后悔。
我们怎么就没在客场拿下伯明翰呢！拿下的话，现在我们和切尔西就是平分了，我们还他妈少赛一场！我……靠！
克里斯拉克看到扭头背对他的唐恩紧紧攥起了拳头，问道：“托尼？”
唐恩再转回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没事，有点后悔而已。”
“我们也没有想到……”克里斯拉克苦笑道。
“我得打电话去质问葡萄牙人，他怎么可以输球！”
听见唐恩的气话，克里斯拉克放声笑了出来。
“算了，比赛已经结束了，说什么都没用。回更衣室，还是得表扬一下球员们的表现。”唐恩竖起大衣领子，抵御着伯明翰夜晚的寒风，然后走向主队教练席，和在那里等候的伯明翰主教练握手。
※※※
森林队没有拿下这场比赛，从现在来看，就是他们失去了一个追上切尔西的绝好机会；从长远来看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那就谁都不知道了。
由于切尔西输给了曼联，森林队则平了伯明翰，现在双方的积分差距缩小到只有两分了。切尔西十二轮联赛之后积二十八分，而森林队则是少赛一场以二十六分紧随其后。
排在联赛第三的球队让不少人都没有想到，除了托尼·唐恩。
在切尔西和诺丁汉森林之后，排在第三位的球队叫做——维冈竞技。
这支在联赛第一场比赛中输给了诺丁汉森林的升班马，接下来却凭借着草根球队特有的坚韧和不屈，在十二轮联赛中取得了七胜两平两负——他们同森林队一样少赛一场——二十三分的成绩，力压二十一分的曼联和二十分的阿森纳。
媒体们惊呼维冈竞技在复制上个赛季诺丁汉森林的“黑马奇迹”。
既然扯到了诺丁汉森林，媒体便又把唐恩拉了出来，想让他谈谈对维冈竞技的看法。唐恩没给媒体什么面子，他说道：“你们去翻翻本赛季第一轮联赛后我在新闻发布会上说的那些话，然后再发一遍就行了。该说的两个半月前我就已经说了，现在我可不想再重复一遍。”
他还在为自己没有客场拿下伯明翰而耿耿于怀呢。
※※※
在和伯明翰的比赛之后，联赛停摆，为国家队赛事让路。如今的森林队也有多名球员被召入各自国家队。从某个角度来说，从一支球队的国家队球员数量上也能看出这支球队的实力，虽然俱乐部的主教练总是不乐意自己手下有那么多人在国家队赛事日就各奔东西。
维尔福德的一线队训练基地突然变得空荡起来。
唐恩依然在一大早就来到了训练基地，不过他并没有进去。
“今天球队不训练啊，托尼。”看到站在门口的唐恩，老伊恩有些奇怪。
唐恩扭头看了看老头子，笑了起来。他突然觉得这一幕和当初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好像。
“我知道，伊恩。我在这里等埃文。”
“主席先生啊……你们要去哪儿参加什么活动吗？”
“嗯，一次商业推广。”唐恩指的是他们和合作公司SI之间的协议。唐恩作为FM系列游戏的形象代言人，在合同期间内必须为SI公司的每一款FM游戏进行广告宣传。今天他们就是去参加FM2006的宣传活动的。
“托尼，你现在可是忙碌的人啦。”伊恩笑道。
确实忙碌。当上了英超球队的主教练，和英甲球队的主教练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了。所以对于伊恩·麦克唐纳的这话，他也只能用笑来回应了。
“哦，对了，告诉你一件事，托尼。我打算退役了。”
唐恩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退役？”门卫退哪门子役啊？
但很快他明白过来，提高音量惊道：“退役！”
“嗯，身体不好，孩子们坚决不让我干了。”伊恩·麦克唐纳咳嗽了一声，“本来说明年一月份就让我向俱乐部辞职的。不过我想想，还是等到赛季结束吧。我想看球队走得更远一些。球员们不踢球了不都说退役吗？所以我也退役一次吧！”伊恩咧开嘴嘿嘿笑了起来。
唐恩无语。老伊恩身体不好他知道，前段时间还因为住院休息了一段时间。俱乐部当时临时从青年队那边调了一个保安过来充当门卫。那段时间唐恩一直觉得别扭，因为他每天进出的时候站在旁边的都是一个一脸严肃、表情冰冷、穿着制服的保安，而不是那个总是微笑着和所有人打招呼的老头子。
从老人家的身体考虑，离开这个岗位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唐恩没有理由阻止人家。这也是他说不出话来的原因。
见唐恩不说话，伊恩又说道：“不过也好，这样我可以去现场看球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城市球场看森林队的比赛了。有的时候啊……”他回头看看摆放在桌上的那台收音机，“在这里光听收音机，看不到画面也挺不舒服的。”
唐恩嘴唇蠕动了一下：“还是会有些不习惯吧？”
“肯定会有啊，毕竟在这里干了十几年。”麦克唐纳扭头看向训练基地内部，“我刚刚开始站在这里的时候，是克劳夫在森林队的最后一个赛季。‘大头’（克劳夫的绰号）告别这里的那一天我还记得很清楚：他一个人，牵着他的狗，从这里走出去……”麦克唐纳指着门前的路，挥了挥手，“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他对我说：‘再见，伊恩。祝你好运。’然后我说：‘也祝您好运，先生。’接着他就那样头也不回地走了，消失不见了。”
“我看到很多人从这座大门走出去，再也没有回来过。有时候我会想：‘真倒霉，当我能够在最近距离和他们接触的时候，他们就都走了。森林队也降级了。’然后我看见更多的人进来，森林队升级，又降级，再升级，再降级……看到我们1：8输给曼联之后，他们没精打采地来到这里开始新一天训练……那段日子真难熬啊。”
“你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出现在这里时，我脑子里在想什么吗？托尼。”
唐恩摇摇头。
“我在想——又是一个倒霉蛋！哈哈……哈哈！”伊恩·麦克唐纳大笑起来，笑得很开心，都咳嗽了起来。
唐恩陪着他笑。
“我已经见多了新教练踌躇满志地上任，最后无奈走人的事情。我对你完全没抱有丝毫希望。那段时间我担心的是森林队会不会因为破产而从这里消失掉，我相信不少人都在担心这个。没人在乎新上任的主教练是什么货色……”
“可你证明了你是不一样的。你是最特殊的那一个。谢谢你，托尼。”
唐恩刚想说什么，却看到麦克唐纳向他身后挥挥手：“主席先生的车来了，托尼。”
说话间，一辆暗红色的奥迪A6停在了唐恩身边。
“早上好，伊恩！”埃文·多格蒂从驾驶席中探出头来，对伊恩·麦克唐纳挥挥手。
“早上好，主席先生。”伊恩微微点头。
接着，他对唐恩说道：“再见，托尼。”
“再见，伊恩……”
“我们走吧，托尼！”埃文向唐恩招手，示意他上车。“再见，伊恩！”
“再见，主席先生。”
唐恩钻上了车，埃文重新发动汽车，驶离了训练基地的大门。他回头去望，看不见伊恩·麦克唐纳了。或许他已经重新回到了那间狭小的门卫室内。
就算今天没有训练，他也依然要在那里坚守岗位。
“喂，埃文。”
“嗯？”
“伊恩刚才给我说，等这个赛季结束了，他就要退休了。”
多格蒂扭头看着唐恩，唐恩则指着前面：“你在开车。”
埃文·多格蒂重新扭回去。
“是因为身体不好？”
“嗯。他孩子不支持他继续担任训练基地的门卫了。”
“伊恩·麦克唐纳，他在这里干了十三年。他是那个时代最后一个见证人了吧？我父亲接手这支球队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这里干了很久了。”
唐恩靠在椅背上说道：“老人都走光咯。”
“这不挺好吗？正常的新陈代谢。你瞧媒体们怎么说我们的？‘年轻的森林队’！我喜欢这个称呼。年轻的，充满了朝气！”
“不过……以后我还不太习惯每天没有人给我打招呼了。”
埃文·多格蒂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当然，俱乐部不会让他就这么离开的。我考虑到时候给他一个‘终身球迷’的荣誉称号，并且在看台上给他保留一个终身座位。那个号码是属于他的，不对外销售。”
唐恩没说话。这是埃文作为俱乐部主席可以做的事情。那么他呢？他也得为这个老人送上一份临别礼物吧？
可是什么呢？
他没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