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红色森林 第一百零五章 一张黄牌
当阿内尔卡将食指放在嘴边做出收声的举动时，有那么一刹那，伯纳乌球场真的安静了下来，但是紧跟着就爆发出来了更大的嘘声。
皇家马德里的球迷们对这个法国前锋的讨厌到了极点。他们毫不介意在这个狂妄的法国人面前竖起自己的中指，骂出西班牙的国骂。
诺丁汉森林的替补席上响起了欢呼声，在整座球场的嘘声中却显得很刺耳很清晰。
森林队的替补球员们站在场边为阿内尔卡鼓掌叫好，托尼·唐恩教练则挥舞着拳头庆祝进球……不，他不是在庆祝，他是在向伯纳乌示威。
领先皇马还不至于让唐恩这么兴奋，同样的事情他在城市球场已经做过一次了。
在伯纳乌球场领先皇马并不仅仅是比分上的优势，唐恩享受的是那种在别人家门口将主人一拳击倒的快感。
所以，看见阿内尔卡将食指放在了嘴边让伯纳乌球迷们闭嘴，他心里同样很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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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让人没有想到，在伯纳乌取得领先的竟然是诺丁汉森林！在比赛刚刚开始五分钟的时候，远道而来的英格兰人打入一球！太快了！”
ESPN的解说员说得没错，领先皇马很正常，但是在开球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取得领先，确实让人惊讶。
“我相信这支诺丁汉森林两次击败本菲卡绝对不是像葡萄牙国内所说的‘冷门’了。”
屏幕左下方打出了小组积分排名情况。皇家马德里和诺丁汉森林分列一、二位，但是积分已经相同——十分。
电视镜头随后给了站在场边的托尼·唐恩。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进球后的兴奋和喜悦，取而代之的依然是一脸严肃。
“欧洲冠军联赛最年轻的带队主教练，在伯纳乌取得了领先。托尼·唐恩身上似乎总笼罩着一层迷雾，让我们都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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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恩可不知道电视解说员正在对着他的特写镜头评头论足，他在场边站了一会儿，又转身走回了教练席。
“比赛才刚刚开始，大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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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开球之后，皇马并没有被这个进球打懵，而是很快就发动了疯狂的反扑。
毕竟是老牌豪门球队，不管现在他们面临怎样的低谷，底蕴还是在那儿摆着呢。如果就这样被一个球打懵，那么也太假了。
伍德再次成了忙碌的人。这样的时刻，随着森林队实力的增强，在英超联赛中地位的升高，已经很少见了。当森林队实力弱，经常被人压着打阵地战的时候，乔治·伍德是最抢眼的球员。这也是他年纪轻轻，出道没两年就迅速成名的一个原因。
更多的球被送到了齐达内脚下。看来，他们并不太信任“神经刀”一样的古蒂。
更多的进攻集中在齐达内这边，也就意味着乔治·伍德的压力更大。
随着比赛时间的推移，不管伍德承不承认，齐达内让他重新体验到了糟糕的感觉。
当你面对这个法国光头的时候，他总有办法从你身边绕过去。如果不能绕过去，他就会马上将球传出去，不会留给你太多断球的时间。
这可不仅仅是技术上的差距，这还是经验上的巨大差距。
齐达内在正对伍德的时候拿球，做了一个要向左拉球突破的假动作，伍德身体就冲了出去，然后齐达内非常从容地把球分到了右边路，萨尔加多再次后排插上……
并不只是伍德面临巨大的压力，年轻的左后卫加雷斯·贝尔和右后卫齐姆邦达同样如此。可以说，森林队后防线上每个人都面临着巨大压力。因为这条防线是如此年轻，而他们面对的进攻阵容可是世界级的。
萨尔加多并没有突破贝尔，而是在把贝尔吸引到底线附近之后，将球传了回去。
在他的后面，是右前卫贝克汉姆！
“小心英格兰人！”解说员夸张地叫道。
贝克汉姆并没有停球，而是迎着萨尔加多的回传，直接起脚传中！
足球在空中划出一道精准的弧线，几乎是砸到了不擅头球的罗纳尔多的额头上！
“罗纳尔多头球……WOOOW！”
近在咫尺，范德萨却做出了一次不可思议的扑救——他单掌托出了罗纳尔多的头球！
“太可惜了！如果这球换成莫伦特斯来顶，就进了……”
罗纳尔多双手叉腰，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范德萨，他还以为这球进定了呢。
实际上，在看到贝克汉姆起脚传中的时候，唐恩的心就跟着飞了起来——提到了嗓子眼。当他看见足球砸到罗纳尔多头上，然后变线飞向球门的刹那，那颗心几乎要从喉咙里面窜出来一样。
幸好，范德萨出色的发挥让唐恩的心又回到了原地，可还是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领先之后的唐恩又体会到了那种心脏病随时可能发作的刺激感了。
1：0太不保险了……
可是，森林队现在必须坚持防守反击。在对方不断的猛攻下坚守，并且等待可以再次偷袭得手的机会。
这可不仅仅是在考验场上球员们的承受能力，还是考验唐恩这个主教练的心脏。
很快，唐恩就无法在教练席上安坐了。他站了起来，扶住教练席的篷顶，继续密切关注场上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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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队已经不是第一次面临被人压着打的局面了，在联赛同切尔西的比赛中他们刚刚尝过这种滋味。
很痛苦，可是他们必须承受。
这也是一种比赛经验。
又一次被齐达内突破，并且造成了角球之后，阿尔贝蒂尼拉住了乔治·伍德。
他手上一滑，差点没有抓住伍德的手臂。阿尔贝蒂尼这才发现，伍德的胳膊上都是汗水。
“乔治。”
伍德扭头看着他的队长。
“我们换一下，我来防守齐达内。”
一向很听队长话的伍德这次却摇了摇头：“不，德米。头儿说了让我来防守的……”
“可是……”阿尔贝蒂尼很想说“可是你防不住”，但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这句话有些太打击人了。
乔治·伍德不是傻子，他知道阿尔贝蒂尼想说什么。他喘口粗气，说道：“他确实很厉害。不过头儿说了，让我防守他。除非把我换下去，他都是我的。”
说完，他从阿尔贝蒂尼身前跑过去，回到禁区参与防守。
阿尔贝蒂尼则看着伍德的背影摇摇头，也跟着跑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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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拉克注意到阿尔贝蒂尼拉住伍德交谈这件事情，他看向唐恩。
唐恩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于是，克里斯拉克又把目光转回了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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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并没有得到好转。齐达内依然活跃，皇家马德里还是压着森林队的禁区狂轰滥炸，大有要在这场比赛中找回他们失去的尊严和状态的意思。
唐恩再一次从座位站起来，他走到场边。范德萨正在准备开球，他把足球摆放了两遍，从上半场开始就拖延比赛时间了。
伍德站在中圈偏右的位置，在他身边不远处就是那个法国人。
唐恩吸了口气，然后猛地喊出了伍德的名字：“乔治——”
不仅仅是伍德，全森林队的人几乎都听到了，甚至包括一些皇马球员，他们一齐向唐恩看来。
“忘了我给你说的话了吗？缠住他！”唐恩指着齐达内，“不管用什么方法，不择手段！不择手段！给我他妈的不择手段！！”
他一拳打在自己掌心。
如果能够把齐达内弄伤下场，而伍德还连黄牌都不吃，那恐怕是唐恩心中最完美的结果了。
不过，不太可能……
皇马的右路就在靠近双方教练席的这边，贝克汉姆将唐恩的英语粗口听得一清二楚。他看向那个没什么风度可言的客队主教练，皱起了眉头。
齐达内也看向场边。他看到唐恩在喊话的时候指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十有八九和自己有关，无非是让那个小子看住自己而已。这样的事情在齐达内的职业生涯中见多了，几乎每个主教练都会这么对自己队中的主力防守球员吩咐。
只是，森林队的13号看起来和自己差距太大了。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并没有感到这场比赛太吃力。除了一个丢球——不过那只是意外。看看现在，森林队完全哑火了。
自从他们领先之后，到现在连一次射门都没有，全都缩回了自己的半场。只要皇家马德里继续这么攻下去，扳平比分是迟早的事情。只要比分扳平，事情就简单了——对手一定会因此崩溃，到时候迎接皇马的就是一场主场大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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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达内不知道唐恩具体吩咐了伍德什么，但是很快他就清楚了。
伍德用一次凶狠的侧面铲断将齐达内连人带球撞了出去。
主裁判的哨音和伯纳乌的嘘声同时响起。
黄牌！
齐达内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他活动了一下脚腕，一切正常……
接着，他抬头看着铲他的人。这是他第一次认真打量和自己纠缠了二十多分钟的对手，诺丁汉森林的13号。
“凶手”此时正紧抿嘴唇，站在主裁判面前，看着他低头在小本子上记录这次犯规，对于这次犯规毫无歉意，一脸理所当然的平淡。
贝克汉姆跑过来关心齐达内，发现他却在盯着伍德。
“小心一些，齐祖。”他提醒道，“我多少听说过这小子的事情。”
齐达内回头看着贝克汉姆，点了点头。
“我认为他们是想激怒你，齐祖。”跑上来的准备发任意球的罗伯特·卡诺斯半开玩笑地说道。
齐达内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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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乔治·伍德因为铲翻齐达内吃到黄牌，大卫·克里斯拉克扭头看着唐恩。
唐恩也扭头看着他，然后耸耸肩：“他还要多学习控制自己犯规的技术。刚才这个铲球太猛了，看上去似乎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可实际上……”
停顿了一会儿，他继续说道：“如果一定要吃牌，也要收获与吃牌相同的利益。现在伍德他吃到了一张黄牌，却没有让齐达内受到任何伤害。”
“现在我只担心一件事，托尼。在伍德面前有两条路可以走，他是选择不顾一切地防守齐达内，然后吃到第二张黄牌下场呢？还是在防守齐达内的时候缩手缩脚，让我们中后卫前面的防线形同虚设呢？”
“那……这你得问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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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克里斯拉克所言，尽管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乔治·伍德却面临着一道选择题。
他知道，在同一场比赛中累积两张黄牌就要下场。现在他已经身背一张。防守齐达内并不轻松，他完全不能保证在剩下来的六十多分钟内，自己可以不吃到一张黄牌就防住齐达内。
先不论能不能防住齐达内，在这种高强度的防守中不吃牌就很难了。乔治·伍德不是巴雷西，也不是圣西尼，他不可能在防守的时候都彬彬有礼，动作干净。
为了防住齐达内，为了弥补自己和齐达内之间的若干差距，他必须付出一些代价。
但是现在，过早吃到黄牌让他面临困境。
不想累积黄牌下场，就必然要在防守中放水；不放水，吃到第二张黄牌的可能性就很大。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不想被罚下场，他还想继续留在场上和这个5号一决高下。唐恩让他防住齐达内，可是如果自己最后是被红牌罚下的话，那就算是任务失败了。他不想做失败者。
这是伍德的两难，也是齐达内的机会。见惯了各种场面、见多了各种对手的齐达内，怎么会不知道伍德现在的处境呢？
他清楚，这是他可以大加利用的。
而且，不光是他齐达内一个人可以利用的。
在罗伯特·卡洛斯把任意球开出去之后，皇家马德里很明显地将进攻重心转移到了伍德这一点。
或许防守一个齐达内可以做到不吃一张牌，但是，当你面对整支球队的进攻时，当你自顾不暇时，当你被来自各方面的冲击弄得头晕脑胀的时候，谁能保证你不会一时冲动，或者出脚快一点慢一点，然后再次吃到一张黄牌呢？
刚刚奋力挡下了卡洛斯的传球，看着足球弹出去，落到了齐达内的脚下。乔治·伍德拼命般地扑上去，对方却轻巧地将球传给了旁边的古蒂。
阿尔贝蒂尼上来防守，古蒂又把足球传回给了齐达内。
法国中场卡住位置，没有急着出球，似乎想要诱使伍德犯规。
不过这一次，伍德没有如他所愿地冲动地下脚铲，而是贴上来，不断在后面骚扰着齐达内的拿球，直到主裁判哨音响起。
犯规，但是并不吃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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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这样就对了……”唐恩在下面嘟囔着。真不知道伍德为什么那么喜欢铲球，难道是因为看起来很有杀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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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马这次任意球开出之后，无功而返。
尽管伍德是苦苦支撑，但他还没有倒。
比赛似乎陷入了僵局。面对铁桶阵一般的森林队，卢森博格的球队除了依靠场上那些大牌球星之外，就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皇家马德里的主教练除了站在场边偶尔焦急地挥挥手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况且他喊的、他说的那些话，场上的皇马球员未必还听。他已经逐渐丧失了对这支球队的控制。想要主场战胜诺丁汉森林，不过是他这个濒死之人的垂死挣扎而已……
这段时期的皇马就像他们在场上表现出来的那样，没有整体可言，完全依靠那些巨星们某个人偶尔的闪光。说好听一点是：这些人随便哪个都有独自决定比赛的能力。说难听一点就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战。
如果这些巨星们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在状态，那么比赛就输定了。而且，由于巨星们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和缺乏对胜利的渴求，当球队处于困境的时候，他们往往最早放弃比赛。
今天这场比赛，对于皇马的巨星们来说幸运的是：虽然他们比分落后，但是在场面上占优。这让他们还有动力拿下比赛，而不是举手投降。
皇马的支持者们在期待着劳尔，或者是齐达内、罗纳尔多、贝克汉姆、罗伯特·卡洛斯……他们中间的随便一个站出来力挽狂澜。他们坚信自己的球队仍然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因为有世界上最强大的球星。只要一个人站出来，就能扭转战局……
森林队好不容易有了一次攻势，经过不懈的努力获得了一个角球，两名高大的中后卫都上去准备抢点。最终是维杜卡把球摆渡给了阿内尔卡，阿内尔卡在全场嘘声中停球抽射。这一次，卡西利亚斯站位准确，提前预判，封死了法国前锋的射门角度，将来球轻松揽入怀中。
紧跟着，皇家马德里发动反击，卡西利亚斯将球用手抛给了齐达内。
法国人优雅地停球转身，一气呵成，带球向森林队的禁区杀去！
皮奎和佩佩在看到卡西利亚斯拿球之后就转身向自己的禁区跑去。他们使出了全部的劲儿，跑出了个人的最快时速……
他们必须这么做，因为现在在后场的只有一名边后卫——齐姆邦达，一名门将——范德萨，以及一名后腰——乔治·伍德。
齐达内第一个即将面对的防守球员就是乔治·伍德。
伍德并没有迎上去，而是在一边慢慢后退，一边等待其他队友的回防。
可是齐达内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加快了速度！
两人的距离正在快速缩短。
十米。
伍德快速回头瞟了一眼身后，大片大片的空当。
五米。
皇马的球员们正在迅速前压，伍德没法在这种情况下将他们一一认出，但是他眼光一扫，已经看到了四名身穿白色球衣的身影。
大兵压境。
三米。
伍德必须收回他的目光了，齐达内已经近在咫尺。他左脚在足球上划了一下，并没有触碰到足球。紧跟着右脚又向足球划去。
伍德不知道他这一次究竟是假动作还是玩真的。他在心里快速做出了选择，决定赌这是一次来真格的。
两米。
齐达内右脚从足球上放划过，伍德重心同时偏移——他被骗了！
一米。
齐达内的左脚把足球从伍德身侧拨开，然后轻轻一跃，双脚趟过伍德。
还没结束！
伍德还有机会阻止这次突破，只要他伸出手去拉住法国人的球衣，或者快速出脚从背后绊倒他。
但是，如果他做出来这些，那就意味着这必然是一次犯规。而且从他身后的大片空当来看，也必然会吃牌！
电光石火间，伍德必须做出抉择。他的右手和右脚是否要动，是否要以自己下场为代价，阻止这次进攻。
伍德犹豫了。这时候，齐达内从他身边掠过，轻松超越。
伯纳乌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这声音惊醒了伍德。他猛地转身向那道白色的身影追去。
他要弥补自己的过失，不能让皇马把这次进攻打起来，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在距离齐达内还有两米的地方，伍德做出了铲球的准备。只要这一脚下去，他便准备好了离场。
背后铲球！
仿佛是脑后有眼，齐达内在伍德铲球的一瞬间将足球突然分到了右边，跟着他跳起来，伍德的双腿从他身下穿过……
足球被分到了劳尔脚下，他在大禁区内，起脚射门！
躺在地上的伍德从齐达内身下看见了这一幕：门将范德萨奋力扑救也没有碰到足球，皮球打在远端门柱上弹进了球门。
伯纳乌球场的广播中响起了一阵音乐，随后一个声音在吼着：“进球者——劳尔·冈萨雷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