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红色森林 第一百三十七章 兵不厌诈
“这是乔治·伍德的射门……被扑住了！”收音机中响起了解说员的尖叫。
看着前面路口的红灯，出租车司机兰迪·詹姆斯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盘，坐在后座的乘客被他这个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尼古拉斯·阿内尔卡！”但是紧张跟着收音机中又传出了解说员兴奋的吼声，“GOOOOAL——It‘s GOOOOOOOOOAL！！”
司机兰迪这次一巴掌拍在了喇叭上。
在汽车喇叭的长鸣中，解说员的声音滔滔不绝传出：“诺丁汉森林的反击！他们进球了！尼古拉斯·阿内尔卡，曾经的阿森纳球员，给了他的老东家最有力的一刀！他用力跑向……教练席！瞧瞧托尼·唐恩的兴奋劲儿！”
“哈哈！托尼！干得漂亮！”兰迪也顾不上后面还坐了一个吓得瑟瑟发抖的乘客，拍着汽车喇叭粗嗓子吼道。
就在他兴奋地不停拍打喇叭的时候，一名交警走了过来。
“对不起，先生，这里禁鸣。”交警一边警告，一边从胸前口袋中准备掏本子记录。
兰迪愣了一下，汽车喇叭声没了，收音机里的声音反而更清晰了。
“……谁能想到乔治·伍德会出现在这个位置？太绝了，完全出乎阿森纳的意料！”
“我们进球了？”交警侧耳倾听了一下，然后看着兰迪·詹姆斯问道。
兰迪笑了起来：“没错，我们进球了！”
“谁进的？”
“阿内尔卡。”
“那个混蛋……干得漂亮！”交警摇头赞道。
※※※
在人声鼎沸的海布里球场，嘘声铺天盖地袭来。阿内尔卡却什么都听不到，他甚至都不做将食指放在嘴边的“示威性质的庆祝动作”。他张开双臂跑向森林队的教练席，那里唐恩正在单膝跪地，用力捶打着地面。
这个赛季，他重回英伦的爆发，要感谢一个人。真心感谢。
唐恩刚刚从自己的疯狂庆祝中站起来，就看到阿内尔卡向他扑来。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张开双臂迎接这个拥抱，就被法国前锋撞上了，接着他直接被压在了下面。
还不等唐恩有所挣扎，更多的森林队球员就一拥而上，将他们两个人压在身下。
“哈哈，诺丁汉森林的庆祝传统！”ESPN英国解说员很开心地笑了起来。“我们已经有些日子没有看到了。这往往是球员们非常兴奋的情况下才可能出现的。”
这一次，就连乔治·伍德都没有再次成为看客。他主动扑了上来，叠在最上面，兴奋得只知道张开大嘴不停地吼。
“诺丁汉森林扳平了比分，这是价值千金的进球！他们拿到了宝贵的客场进球。也许在下一次九十分钟之后，这个进球将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入球！难怪森林队的球员如此兴奋，想一想冠军杯四分之一决赛上的那一幕，森林队能够成功晋级靠的就是客场进球！”
※※※
温格站在场边，来回踱着步，脸色阴沉。他笑不起来了。
本来比赛已经进入了他计划好的节奏，没想到这个进球改变了一切，以前的努力全都成了泡影。
真是混蛋！他把诺丁汉森林队的方方面面都研究到了，甚至包括他们主教练的性格和小习惯。他相信这支球队在自己面前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的，自己已经找到了一整套扼制森林队的办法。没想到啊……没想到，最后让唐恩这个突然的变招击败了。无论如何温格也想不到唐恩会将乔治·伍德推到前场，让他作战术核心，让他参与进攻。
他算了无数条，就是没算到这一条。
可是这又怎么能怨他呢？越是对伍德研究得深，恐怕也就越坚信除了防守，这个小子什么都做不好。让他进攻？这不是给对手帮忙吗？就算这次他的射门帮助阿内尔卡补射成功，恐怕大家也都还是认为只是因为伍德运气好，没有将球射飞而已。
一个客场进球……情况虽然还没有糟糕到阿森纳会被淘汰的的步，可现在距离比赛结束时还有十五分钟，如果诺丁汉森林祭起他们最擅长的“死守反击”怎么办？
温格相信，取得了一个进球之后，唐恩肯定会指挥球队死守到比赛结束的。他了解这个对手，他追求结果胜过一切。场面难看甚至狼狈对托尼·唐恩来说都不算什么。现在的比分就很符合唐恩所期望的结果。
“阿瑟？”帕特·莱斯走了出来，站在温格旁边，打算问他有什么办法。
“帕特，这次轮到我们有麻烦了。”温格咬着嘴唇，皱着眉头道。
※※※
好不容易，在主裁判的干涉下，唐恩才被“解救”出来。他第一件事情不是去整理自己的西服，而是拉住了乔治·伍德。
“干得漂亮，乔治！”
伍德咧开嘴笑。
“射门的一瞬间，感觉怎么样？”
“很好。”
唐恩对他眨眼：“你总算没说‘还不错’了。”
伍德收起笑容：“接下来我们防守吗？”
“防守？”唐恩反问道。
“他们在主场丢了一个球，还被扳平，肯定会想……”伍德指指已经将足球放在中圈，准备开球的阿森纳球员们。
没想到唐恩摇头：“不，我们不防守。”
听到唐恩这么说，伍德很吃惊。
“我们继续这么踢。我现在没法给你解释太多。总之，你记住……还像刚才那么踢，有机会就坚决插上去，压制法布雷加斯！”
伍德眼珠子一转，然后点头：“我明白了。”
“明白就赶快回去！”唐恩瞟见第四官员又向他走来，连忙将伍德推回了球场。
※※※
温格在重新开球之间给球员们的最新指示是放弃防守，加强进攻，尽快取得进球。诺丁汉森林已经拿了一个客场进球，不能再让他们拿到这一分。
可是比赛重新开始不久，温格就不得不再次改变他的决定。
阿森纳还没有来得及威胁到森林队的球门，森林队的前锋阿内尔卡利用一次远射险些再次轰开莱曼把守的大门。
“阿森纳的球员有些精神不够集中，或许他们还没有从那个丢球中回过神来。阿内尔卡提醒了他们——喂，比赛还没有结束呢！”
让法布雷加斯恼火的是，他本想在比赛最后十几分钟内抓住机会，再次帮助球队取得领先。但是很快他发现自己需要先阻止乔治·伍德。
唐恩在场下挥舞着手臂大喊大叫，提醒球队的其他人配合伍德传切跑位，别让伍德陷入阿森纳的两人夹抢中。
说起两人夹抢，法布雷加斯倒是又一次成功断下了伍德中规中矩的带球。不过他发现或许足球在伍德脚下情况还好点……只要足球换到了阿森纳球员脚下，伍德整个人就仿佛上帝附体一样——来劲儿了。他防守起来像变了个人似的，能断下就断下，不能断下就马上犯规，决不犹豫。
他这种风格，让阿森纳的球员吃足了苦头。就算你能从他脚下断球，也还要马上面临他的贴身干扰，而在进攻中，阿森纳的球员们总是希望离这个怪物越远越好……
当乔治·伍德吸引了大部分阿森纳球员注意力的时候，其他队友所面临的防守压力也随之减轻。阿尔特塔有更多的功夫可以用来为队友传球了。这让温格很头疼，他不得不再次作出调整，让球员们不要大举压上，以免身后的空当给森林队利用。这样一来，阿森纳必然无法全力进攻。
这等于从另外一条途径解决了森林队的防守压力。无法全力进攻的阿森纳效果会大打折扣。当主裁判吹响全场比赛结束哨音的时候，其实森林队随后也没什么有实质性的进攻，可是他们成功地让阿森纳以为森林队总会利用他们压上去的空当打身后。唐恩利用温格对森林队的了解，反将了温格一军。
于是，当比赛临近结束的时候，温格抬头看见大屏幕上的1：1比分，才突然惊觉自己已经上了唐恩的当。唐恩摆出一副要在最后时刻再进一球的姿态，不过只是虚张声势，他真实的目的并不是进攻，恰恰就是防守！
而这个时候，就算温格心里已经清楚，想要做出什么改变却都来不及了。比赛时间所剩无几。主裁判已经第三次抬手看表了，他随时可能吹响全场比赛结束的哨音。
看见温格在场边来回踱步的样子，唐恩对身边的克里斯拉克笑道：“中国《孙子兵法》说过：兵不厌诈。我们赢了，大卫。”
话音刚落，主裁判吹响了全场比赛结束的哨音。
“比赛结束！直到最后，阿森纳都没有能够再次取得进球。他们在自己的主场和诺丁汉森林打成了1：1平！对于唐恩的球队来说，这是一个令他们满意的结局……但是，这个比分并不代表森林队将一定取得决赛门票，阿森纳还有很大的机会，毕竟诺丁汉森林只有一个客场进球。相信凭借阿森纳的强大攻击力，在城市球场取得一个进球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那座球场他们并不陌生。何况就在两个月前，阿森纳还在那座球场2：0战胜了诺丁汉森林……这场比赛的1：1对于温格的球队来说，并不是世界末日。”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是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只能让人觉得是在安慰“失败者”。
相信温格也不会喜欢听到这番话的。
比赛一结束，唐恩就转身向主队教练席走去。在距离温格还有五六米的时候，他就主动伸出了手，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一场精彩的比赛，不是吗？”
温格也伸出手，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精彩的……比赛。祝贺你，唐恩先生。”
“还有九十分钟，比赛胜负并不知晓。”
“你说得对。现在不管是哭还是笑，都还早。”
“让我们城市球场见。”
唐恩和温格告别之后，并没有走回甬道，而是转身去球场。双方球员们可没有在赛后气氛友好地交换球衣。这两支在联赛和杯赛中都是竞争对手的球队，并没什么友好可言。
阿森纳的球员们匆匆离开了球场，而诺丁汉森林的人则仿佛胜利者一样逗留在场上，举手向观众们致谢——尽管大部分观众已经离开或者正在离开这里。
“好了，伙计们。回去冲个澡，换身衣服，我们回家！”
唐恩叫道。他担心球员们过于兴奋而感冒。
在全场比赛最后阶段才被换上场，主要目的是消耗掉时间的伊斯特伍德笑嘻嘻地走过来，和唐恩拥抱一下，便继续向球员甬道走去。他身上甚至连汗水都没有。
球员们听见主教练的召唤，一个个离开球场，走下来和唐恩拥抱，然后回更衣室。
阿尔贝蒂尼和唐恩一起站在场边，球员们下来和唐恩拥抱，再和他拍手。
阿内尔卡昂着头走进这座球场，离开的时候同样也是昂着头。
乔治·伍德下来的时候，唐恩什么都没说，只是在拥抱的时候稍微用了点力。而阿尔贝蒂尼则拉住他说了几句话。
等大家都走了回去，唐恩这才转身和阿尔贝蒂尼一起向回走。
“你刚才给伍德说了些什么？”唐恩随口问道。
“嗯，没什么……夸奖他的表现而已。”
唐恩笑了起来：“对了，德米，我还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告诉我乔治有进攻方面的天赋，希望我把乔治培养成能攻善守的全能中场，这场比赛我可能还没办法赢。”
“我只是提供了一个建议和可能而已。头儿，做出决定的人还是你。”
“换作你在我的位置上，你也会做出这个决定吧？”
阿尔贝蒂尼笑了笑，没有回答。
“你说得对，德米。乔治……确实有进攻方面的才华，而且被埋藏得很深，幸好它没有被一直埋没下去。”唐恩伸手拍拍阿尔贝蒂尼，“我对他的未来越来越期待了。我们走吧。”
※※※
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温格承认乔治·伍德的突然前提是他没有想到的变化。他有些遗憾地表示：如果不是伍德那脚射门的话，比赛结果一定不是这样。
而唐恩则很高兴地称赞了伍德的表现，认为他在球队最需要的时候站了出来。当然，面对记者们的诧异，他坚持认为这是自己预谋已久的调整，是在平时训练中反复练习过的套路，而绝非突然想到无奈之举……
他说这话的时候，温格就扭头看着他。唐恩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完，还对温格回以微笑。
温格当然不相信唐恩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这番屁话。以他对唐恩的了解，他绝对不可能提前就训练了很久，然后让伍德在这场比赛中担任进攻战术核心……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也轮不到阿森纳成为第一个牺牲者了。
看着唐恩大言不惭的笑脸，温格更确认眼前这人是个混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