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风暴 第三十一章 好消息坏消息
当莱利吹响全场比赛结束的哨音时，这场闹剧算是结束了吗？
不，远没有呢。
比赛已经结束，莱利还是跑到场边，给了发生冲突的两位助理教练——克里斯拉克和迪隆一人一张红牌！在比赛结束之后再将人罚出场的情况虽然早就不新鲜了，但也决不常见。
比赛解说员看到这一幕，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莱利一定是疯了……”
“六张红牌！二十张黄牌！疯狂的出牌机器！”
到后来，四名当值裁判，不得不在警察的贴身保护下，才得以离开球场。否则真难说他们会不会被愤怒的森林队球迷撕成碎片。
记者们在混合区等待采访，但他们很快发现没有一个人停下来为这场比赛说上两句。无奈之下，他们只好转移到新闻发布会现场。
出乎意料的是，经历了这样糟糕的场面之后，唐恩和科佩尔竟然还双双出席，一个都没缺。
只是两个人脸色都很不善，也并没有表示友好地握手。
不等主持人宣布开始，唐恩自己先抢过话筒说了起来：“我对这场比赛感到很遗憾，虽然我们赢了球。我不想说这是谁的责任，因为大家都看到了。比赛踢成这个样子，我认为我的球员没有半点可以被指责的地方，他们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我为他们的表现感到骄傲……”
科佩尔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了唐恩的话：“为乔治·伍德那一拳骄傲吗？”
唐恩头都不偏，看着记者，咬牙道：“显然不是为了亨特的膝盖感到骄傲！我还后悔乔治·伍德没有把那个王八蛋揍成脑震荡呢。怎么？科佩尔先生你为亨特感到自豪？”
“请你说话注意一点，托尼·唐恩！”科佩尔和唐恩本来就不对路，两个人见面就仿佛狗咬狗。“那只是一次意外！球场上这样的意外很正常！”
“意你他妈的外！”唐恩猛地站起来，咆哮道，“那是恶意伤人，是故意的！否则那个混蛋为什么不跳起来，反而把重心压下去，让膝盖正好到保罗·杰拉德的头部高度？你他妈见过抢球用膝盖抢的啊？”
这完全成了街头骂战，一群记者什么问题都不提了，满怀欣喜地静静观战。
“你少把矛头对准伍德，我告诉你，斯蒂夫·科佩尔。如果没有亨特那个卑劣的冲撞，乔治绝对不会去揍那个混蛋。就这么简单。既然主裁判莱利先生眼睛瞎了，那么我的球员代他行使惩罚权。这种恶劣的、完全没有人性的犯规，那个傻瓜裁判竟然连口头警告都没有，他的裁判证书是掏钱买来的吗？！”唐恩的嘴巴又如机关枪，质问、叱责、脏话喷涌而出，完全不给科佩尔还口的机会。“这场比赛变成这个样子……二十张黄牌，六张红牌！难道是球员的责任？是他妈那个无能裁判的责任！足总应该让那个白痴终身禁吹！面对对方的粗野犯规不敢出牌，缩手缩脚像个没鸟的娘娘腔，等发现情况不对之后又用疯狂地掏牌来让场面更加失控，这就是一个主裁判应该做的？中学的体育老师都比他做得好！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德国世界杯上英格兰裁判会出那么多低级错误了！”
在骂完对手之后，唐恩又将枪口对准了英格兰足总以及主裁判，他这下子要做“全民公敌”了……
可以想见唐恩此时此刻是多么愤怒。
“我的球员现在还躺在医院里面，生死不明！”唐恩指着天，“凶手却逍遥法外！教唆犯罪的人还在我旁边强词夺理，不愿意承担责任。当值主裁判无能怕事，除了从屁股里面不断掏牌子出来，什么都不会……你们给我一个不愤怒的理由！”他对那些记者们说道。
皮尔斯·布鲁斯本来想让唐恩从这种狂暴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打算问问一些转移话题的问题，比如下一轮的联赛啊……但是他一想到这问题可能是火上浇油，举到一半的手又放了下来。
在发泄完毕之后，唐恩再也不想和科佩尔同席。再见都没说，转身走了。
看见唐恩转身下台，科佩尔也一脸不爽地从另外一个方向离开。不管记者们如何叫他，都不再理会。
※※※
从体育场离开之后。唐恩并没有随队回答他们下榻的酒店，而是直接去了诺丁汉大学皇家医学院。
他在大楼门口碰到了康斯坦丁教授。教授正行色匆匆地从楼内出来，并没有看到唐恩。
“教授！”唐恩喊道。
“托尼？”康斯坦丁对于唐恩出现在这里并不吃惊，“你来了？”
“嗯，情况怎么样？”
“昏迷中。”
“需要动手术吗？”唐恩问道。
“不。”康斯坦丁摇摇头，“这是好消息。”
唐恩松口气，然后想到了坏消息：“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这现在完全说不准。”康斯坦丁摘下眼镜，“要他苏醒过来之后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球场我完全不能给你做保证，就连正常生活都还需要时间来检查。”
唐恩想到了切赫，头部被撞得凹陷性骨折，最后还是挺了过来。不仅活了下来，还重新成为切尔西主力门将。
“他会没事的。”他点头说道。
康斯坦丁奇怪于唐恩怎么突然又有信心了。
“直觉……”唐恩指着头笑了笑。“我相信他没事。”
康斯坦丁将之理解成一种自我安慰，于是他也配合着笑笑。
“比赛赢了吧？”为了让气氛不尴尬下去，康斯坦丁转移了话题。没想到这个话题更糟糕……
“赢了。”唐恩的脸色阴沉了下去。
“呃……我没看比赛，被直接叫来处理……发生了什么？”
“一会儿看新闻吧，教授。有好戏看的。”他拍拍康斯坦丁的肩膀，“我先走了，再见。哦，对了，教授。如果保罗醒了，打电话通知我。”
康斯坦丁疑惑地点点头。他在想这场比赛究竟还发生了什么呢？
答案很快揭晓。英格兰的新闻媒体非常发达，一般来说，比赛刚刚结束半个小时，就有专门介绍比分和简单赛况的专刊上市销售；到了晚上，就有详细的各方面报道了。
康斯坦丁是在医院大厅电梯前的液晶电视中看到有关报道的。托尼·唐恩在新闻发布会上脏话连篇的痛骂画面出现在他面前，让他都有些吃惊。这么愤怒的唐恩，他还是很少看到……
然后新闻画面切到了比赛中，以及比赛后的双方大冲突。康斯坦丁看得目瞪口呆——BBC确定这是英超联赛，而不是中东战争？
※※※
两个小时之后，唐恩在电视上痛骂的画面传遍了英格兰千家万户，大家都知道在这场比赛中发生了什么，以及赛后又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这事情更是传遍了全世界，世界足坛都因为这起罕见的球场暴力而感到震惊。
诺丁汉森林俱乐部这次行动迅速，在比赛当晚。就向英格兰足总递交了关于对这场比赛雷丁队违背体育道德行为，以及当值主裁判莱利糟糕执法的抗议信。这是在唐恩的要求下俱乐部做出的反应，他们要“先发制人”。
第二天上午，足总又收到了来自雷丁俱乐部的申诉书。
下午，足总有关人员约见主裁判莱利，希望他对这场比赛的执法做出解释。
所有媒体都将关注的目光投向了伦敦SOHO广场——那里是英格兰足总所在的。
亨特的伤人动作实在是太恶劣了。尽管乔治·伍德是一个故意揍人的动作，但是要考虑前因后果的话，同情分都会投向诺丁汉森林。
尤其是跟踪报道出来之后，保罗·杰拉德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更是牵动了社会大众的心。舆论开始向不利于雷丁的方向倾斜。
本赛季雷丁队球风粗野，在英格兰足坛人所共知，所以唐恩说责任在雷丁队这方，那么大家都不会表示异议。
足总在还没有讨论出具体结果之前，先公布了一个小规模的警告，试图稳定双方情绪：
“……我们已经警告了在比赛中被罚下的松科、阿什利·杨和薛七炫，并且会对他们在以后比赛中的表现密切关注……”
这些小鱼虾的命运大家都不关心，他们关心的是亨特，乔治·伍德，以及在赛后发生言语和肢体冲突的两位助理教练的处罚结果。
就在足总继续研究的过程中，双方主教练也没闲着。继续在媒体上打嘴仗。唐恩这么做是希望借此给足总施加压力，他倒要看看，这一次足总还会不会偏袒莱利。科佩尔则只是因为对唐恩的私人恩怨，自己的球队输了比赛，还被罚下三人，这口恶气他可咽不下。
这段时间，对于英格兰的媒体们来说，简直就是过节，每天都有可以炒作的新闻点。甚至有英格兰出版社在计划将这次事件前前后后各方的言论整理编撰成册，然后出版销售……
三天之后，英格兰足总终于公布了针对此次事件的最终处理结果：
一、当值主裁判莱利因为对比赛失去控制和错误的引导了比赛走向，被禁赛十场。
二、雷丁队球员史蒂芬·亨特由于恶意犯规，致人昏厥，被禁赛十场，处以三万五千英镑罚款。并且在停赛期结束之后两年内，足总将会密切关注，如果再有球场暴力犯规行为，将被禁赛十五场。
三、诺丁汉森林球员乔治·伍德恶意犯规，被禁赛八场，处以两万五千英镑的罚款。在一年之内，再有类似暴力行为，将被再次禁赛十二场。
四、诺丁汉森林助理教练克里斯拉克和雷丁队助理教练迪隆由于在赛后的不冷静行为而均被禁赛四场，并处以一万五千英镑罚款。
五、诺丁汉森林主教练托尼·唐恩因为在赛后对足总的不公正指责，意图干扰裁判正常工作，以及对对手的人身攻击，违背体育道德，被禁赛三场，处以两万五千英镑罚款。
六、雷丁队俱乐部和诺丁汉森林俱乐部因为负有对球员监管不力的责任，被点名批评。处以五万英镑的罚款。
七、雷丁队球员薛七玄肘击对手，恶意犯规，追加禁赛三场，处以一万五千英镑罚款。
八、对在比赛中被罚下的雷丁队球员松科和诺丁汉森林球员阿什利·杨的处罚不变，禁赛一场。
这个结果公布出来之后，被媒体称为是英格兰足总最严厉的一张罚单。虽然早就有针对坎通纳飞踹球迷事件的八个月禁赛这样的先例。但是同时针对这么多人，大面积的处罚，确实是最严厉的一次。
看来本赛季足总要加强球场暴力行为管理的口号不是一句空话……
让媒体们满怀期待的是，在这个结果公布出来之后，唐恩再表示不服，然后继续闹腾一阵子时间，这样他们就有更多可以炒作的话题了。没想到这次唐恩并没有对此作出任何评价，既没有说要上诉，也没有批评足总，这件事情他干脆闭口不提了。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除了他自己。在他看来，自己最想惩罚的两个人都得到了惩罚，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没有必要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
莱利被禁赛十场，亨特被禁赛十场。
他总算出了口恶气。
就算森林队的球员们在接受采访的时候，都认为莱利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亨特的犯规是无法阻止的，但如果莱利够聪明的话，这之后的一系列事情都可以被阻止，但他拙劣的表现反而推波助澜。看到莱利被严惩，森林队球员都拍手称快。
现在唐恩如果也够聪明的话，他应该做的不是在媒体上和足总和雷丁俱乐部纠缠不休，而是收拾残局——马上就要去客场打阿森纳了，以自己现在这套“残阵”，结果如何？
想都不敢想。
温格那条老狐狸是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的，诺丁汉森林的伦敦之行凶多吉少。
唯一的好消息是，在足总公布了最终处罚名单之后，唐恩也接到了康斯坦丁的电话，保罗·杰拉德醒了。
※※※
当唐恩和助理教练唐、克里斯拉克三个人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就连病房门口都围了不少媒体，他们同样都是得知杰拉德醒来之后赶来的。
唐恩在门口被拉着接受采访的时候，显得并不耐烦，他只扔下一句话就跑了进去。
“这下，亨特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三个人进入病房，门就被医护人员关上，那些希望继续探听消息的媒体被医院出动的保安赶了出去。记者们叫嚣着医院方面不能妨碍新闻自由，他们有权知道事情真相云云。康斯坦丁教授则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道：“狗屁自由，这里是医院！我是医生，我有权要你们都出去！打扰我的病人休息，心脏停跳一秒我就要你们全体负责！”
“教……教授，你粗口了呀……”一位年轻貌美的护士捂着嘴有些惊讶地说道。戴着副金丝框眼镜的康斯坦丁教授在年轻护士心目中，是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是好男人的代名词。虽然年纪不小了，还是大众情人呢。
康斯坦丁有些尴尬。跟着唐恩久了，自己不知不觉染上了这毛病……
“但是……教授这样子也好有魅力呀……”女护士眼中紧跟着又冒出了心心。
康斯坦丁恍然大悟，难怪托尼·唐恩在不少媒体眼中是头上长角、口喷火焰、背后有尾巴和翅膀、尖牙利齿的恶魔，还是会被女性杂志评为最想一夜情的对象之一呢……
※※※
“头儿，克里斯拉克教练、唐教练……你们怎么来了？”躺在病床上，正在等待妻子给他削苹果的保罗·杰拉德看到走进来的三个人后，有些吃惊。
“听说你醒了，来看看你。不欢迎吗？”唐恩拉了把椅子坐在杰拉德床前。
“不……这是有点吃惊，没想到……”保罗笑了笑，轻轻摇头。
看着他摇头的速度很缓慢，唐恩指着自己头问道：“这里感觉怎么样？”
“时不时的，还会疼一阵子。”杰拉德皱着眉头说，不再摇头。看样子，现在摇头也是一种负担了。
唐恩脸上挂着微笑，心里却一点都笑不起来。看来情况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好。
“比赛怎么样了，头儿？”杰拉德又问道。
“我们赢了。”唐恩笑得很灿烂，“1：0，没有让科佩尔那个混蛋在我们的主场笑着回去。”
“那就好……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呢……”杰拉德喃喃道。
“怎么可能呢？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只是一次冲撞而已，没问题的。你看，你现在不就躺在床上和我们聊天吗？”
沉默了一会儿，保罗又扭头问两名助理教练：“我还能继续踢球吗？”
唐没说话，克里斯拉克笑得有些勉强。还是唐恩帮他们解了围：“当然可以！只要休息好，你肯定会重新回来的！想想吉普赛小子，他躺在这里九个月，最后还不是回来了吗？”
伊斯特伍德的经历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励志故事。活生生的例子就和自己一支队伍，倒由不得保罗·杰拉德不信。
“安心休养，什么都别想。我在这里对伊斯特伍德说过，球队上下都等他回来。今天我再对你说一遍。保罗，我们等着你回来。”
看见杰拉德眼中含着泪水，唐恩站起身，向保罗的妻子微微行礼：“请好好照顾他，夫人。您的丈夫是好样的。”
“明天要去伦敦，我们先走了。”
三人起身告辞，推门而出。唐恩看到康斯坦丁教授还在门口，他有些惊讶。
“在这里做门卫吗？教授。”
老头子却没有对唐恩的玩笑话有什么反应，他就像没听到这句话似地对唐恩说道：“我有些事情想找你谈谈。”
听见这句话，走在最后面的唐很自然地将门关上。唐恩则向前走了几步，才转身看着康斯坦丁。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我最近总是这么问别人。”
康斯坦丁没有马上回答，面上表情有些为难。
“我知道了。不用对我说了，教授。”唐恩挥挥手。“如果是好消息，就给我留个惊喜吧。如果是坏消息……我可不想听。”
这话让康斯坦丁重新笑起来：“好的，托尼，如你所愿。”
“我们走了，从伦敦回来之后我再来。”唐恩和康斯坦丁握手告别，“请好好照顾他。”
“这个请放心，托尼。也祝你们好运。”
大家都需要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