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风暴 第七十二章 和期望地正相反
斯坦福桥的气氛已经被点燃。红色和蓝色在看台上行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方阵，他们人数并不均等，但是从声势来看似乎不相上下。人数不占优势的森林队球迷在客场面对大量的蓝军球迷，毫不示弱，疯狂地回击着对手的各种挑衅。除了没有直接扑上去动手开打和投掷酒杯，他们什么都干了。
唐恩喜欢这样的球迷。在这一点上，他和罗伊·基恩有共同点——都很讨厌那些坐在头等包厢中，穿着西装革履，打领带，文质彬彬的所谓球迷。来现场的球迷如果不疯狂地投入到现场气氛中，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家里看电视转播呢。
正因为有这样一群球迷支持，他才有底气带领着诺丁汉森林走南闯北，横扫对手。
在今天进场之前，看到那些森林队球迷疯狂地欢呼着他名字，为了他和切尔西球迷对抗，唐恩心中的成就感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了。
除了赢下比赛，拿下冠军杯，还有什么可以用来报答这些可爱球迷的吗？
所以他告诉自己的队员们，在没有达到目标之前，不许停下来。
开玩笑，我们正在一条正确的高速公路上疾驰呢，怎么可能停下来呢？
※※※
“双方球队在过去一百年时间里都没什么瓜葛。他们形同陌路。托尼·唐恩和穆里尼奥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两个性格独特又极端自负的人都不愿意成为对方手下败将。在过去一百年这两支球队相安无事，并不代表从今以后他们还能友好交流。英格兰经典的红蓝对抗中又会多出来一对冤家……不过我们都喜欢看到这样的比赛，因为够刺激……我不说精彩，是因为这场比赛或许会因为结果重要性而有些保守，但是场面上的激烈镜头一定不会少……就算想少都少不了。”
这位电视解说员按照他的经验来揣测着双方的战术。因为这是一场冠军杯半决赛，结果比一切都重要，所以想要看到一场精彩纷呈对攻战的概率太小了。更何况，穆里尼奥和托尼·唐恩都是出了名的保守教练。
观众们能够期待可能就只有场面上的激烈程度了——红黄牌，犯规，砰砰作响的冲撞，口水，怒目而视，双方主教练在场边的激情表演……
※※※
唐恩此时此刻正站在场边等待比赛开始。穆里尼奥和他一样站在主教练指挥区边缘，两位教练在比赛开始前几十秒钟就有些坐不住了。
范尼斯特鲁伊和伊斯特伍德站在中圈，等待开球。
主裁判正在通过耳麦和第四官员对时间，刚刚喧闹得仿佛煮沸了水的锅一样的斯坦福桥球场渐渐安静了下来。
主裁判低头看看表，接着向场边第四官员竖起了大拇指。一切0K，可以开球了。
“嘟——”
※※※
解说员还在介绍他印象中的托尼·唐恩是一位多么保守的主教练。他的足球了无生趣，根本不能让观众们为之欢呼鼓掌，除了诺丁汉森林的球迷之外，恐怕不会有人支持他。这个人在英格兰足坛得罪了不少人，然后当他发现英格兰太小之后，又去祸害欧洲大陆。瞧瞧他对可怜的弗兰克·里杰卡尔德做了什么……如果最后让他拿了冠军杯冠军，恐怕整个欧足联都会疯掉的……
就在他喋喋不休的时候，森林队将足球开了出来。简单的回传之后，足球到了伍德脚下。
伍德并没有继续回传，而是将足球踢给了在自己斜前方的荷兰中场范德法特，具体进攻他交给范德法特来组织了。
范德法特也没有带球，而是将足球传出去。这是唐恩的要求。切尔西的中场防守能力是世界级的，一个人拿球过多会很容易陷入埃辛和马克莱莱，以及巴拉克的夹防中。
唐恩希望让球队快速通过中场，不给对方缠住自己时间。在这样的情况下，传球显然是比带球更有效的方法。
他总是告诉自己的队员们，一个人无论跑再快，就算是让世界百米飞人来跑，也不可能跑过足球飞行的速度。所以，如果想要快攻，传球是最好的选择。
范德法特将足球传给里贝里。里贝里在左边路吸引了切尔西的防守注意力之后，马上将足球大脚转移给了右边路的阿什利·杨。
森林队这次进攻传球快速果断，整体跑位和接应都非常娴熟，充分展示了他们的默契度。
“就像是经过计算一样，森林队几脚传递就将足球从左换到了右。”
“注意他的传中！”切尔西的门将切赫高声吼道。作为英超联赛中的对手，他对阿什利·杨的技术特点了如指掌。这个上赛季英超助攻王在传球方面具有了不起天赋和能力。
现在，森林队的中锋可是号称“小禁区之王”的范尼斯特鲁伊，阿什利·杨的传中更是有了用武之。
切赫不敢大意，让所有人提高警惕。
阿什利·杨确实传球了。但是他没有传给在中路包抄的范尼斯特鲁伊和伊斯特伍德。他将足球踢了回去，传给了助攻上来的齐姆邦达。
“将他们的进攻困在边路！”切尔西球员们抱着这个想法冲上去围堵，不让齐姆邦达和阿什利·杨把边路进攻的配合打出来。
切尔西的左边后卫阿什利·科尔牢牢看住了阿什利·杨，不让他有机会从自己身边溜掉。而埃辛则过来防住齐姆邦达，不让他轻易将足球传给阿什利·杨。
“森林队的进攻很快就陷入了僵局，切尔西的防守非常稳固。”
一般来说，这个时候需要更多的人去支持齐姆邦达。范德法特却没有去，他只是在中路远远看着。也许这事情和他无关？
不，只是有更好人选而已。
乔治·伍德从自己防守位置上跑了过来。齐姆邦达在人缝中看到了他，马上将足球传给了上来接应自己的队长。
伍德接到足球之后没有调整，甚至都没有观察，就直接将足球又踢给了在中路等着的范德法特。
巴拉克还想趁伍德停球的时候上来逼他转身回传，哪想到伍德连观察都没有就又把足球传了出去，而且传得还很准……
范德法特停下足球之后，在马克莱莱的贴身盯防下没有办法转身，于是又将足球转移到了左路。里贝里再次插上，传中！
范尼斯特鲁伊在门前和特里来了一次正面对抗。最后，特里在他的干扰下将足球顶出了底线。
“一次漂亮的进攻，可惜没有进球。特里的防守令人放心！”解说员将赞誉给了蓝军队长约翰·特里。
※※※
唐恩和自己的教练组却相视一笑。这些人从中看到了他们想看的东西。
这次进攻关键，或者说中转站在哪儿？不是范德法特，而是乔治·伍德插上之后的接应传球，将足球从泥潭中拉出来再传到开阔带去。
这才是唐恩一直希望伍德拥有的能力——帮助球队进攻。在看似不起眼方完成看似不起眼实际上却非常关键任务。显然，在跑去接应齐姆邦达之前，他就已经看清楚了范德法特的位置，并且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最好，所以才能在接到齐姆邦达的传球之后马上就把足球送到了该去的地方。
前腰顶得太靠前，视野受限还容易被对手的后腰盯死。后腰可就不一样了，位置更自由，身边也没有形影不离的防守球员，有充分的空间和自由来做动作。
这个位置如果只是拿来防守真是太浪费了。
“虽然没有进球。不过我们开局很好。”唐恩和诸位教练们握手庆祝。接着，他走到阿尔贝蒂尼跟前。
“他干得不错。”
阿尔贝蒂尼点点头，表情很骄傲。“当然，我学生。”
唐恩哈哈一笑。“我希望他能成为下一个节拍器。”
阿尔贝蒂尼踢球时候有这个绰号。意思是他在球场上就像节拍器一样掌控着球队的节奏，也掌控着比赛的节奏。如果只是一个能够参与进攻的后腰，唐恩还不甘心，什么时候伍德可以成为从精神到战术上的双重核心，他就可以围绕这小子制定专门的战术。到时候的森林队……在伍德周围聚集一大批优秀球员，将无比强大。
“那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仅需要训练，还需要经验。”
“反正他还年轻。”看着在场上奔跑的伍德，唐恩又补充了一句，“我也还很年轻……”
※※※
森林队的角球开出来之后，皮奎的头球冲顶被切赫直接拿到。随后，切尔西发动快速反击。
切赫手抛球，巴拉克接球之后将足球传给了埃辛，埃辛又把足球传给兰帕德。
同样也是快速通过中场。穆里尼奥也不想在这里和诺丁汉森林的中场球员们正面对抗。虽然森林队没有巴拉克、埃辛、马克莱莱这样世界级阵容。但是一个乔治·伍德也足够让他头疼了。
兰帕德拿球之后选择了直接射门，他在距离球门还有二十八米的方起脚远射。本想打范德萨一个措手不及，却没想到偏出了球门。
斯坦福桥短暂响起一阵叹息声之后，马上就被掌声取代了。
“双方开场之后各有一次漂亮的进攻……或许这场比赛将会给我们呈现一个完全不同的诺丁汉森林和切尔西？”这是解说员的美好愿望。
他这种愿望在接下来的比赛中被无情的现实击得粉碎。
森林队迅速选择了防守反击战术，切尔西面对森林队的死守办法也不多，欧洲冠军杯半决赛在开始五分钟之后就陷入了泥潭。
防守，失误，抢断。这就是这十几分钟内比赛全部关键词。在双方各奉献了一次射门之后，他们的进攻就突然哑火了。
十分钟之后，有了第一张黄牌。马克莱莱在防守中铲倒了范德法特，因为动作过大被主裁判黄牌警告。
两个主教练都想让自己这边的足球快速通过中场，又同时都不想让对方快速通过自己的中场，于是中场反而成了战火燃烧最激烈的地带，成了双方寸步不让的战略要地。
大部分时间，足球都在中场转悠，一会儿出现在森林队脚下，转瞬间又跑去了切尔西那边。
因为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防守，所以进攻方面的效率低得可怜，有威胁的射门次数双方加起来还不超过五个手指头。
这情况是唐恩乐于见到的，所以他扭头坐回了教练席。另外一访，穆里尼奥则从教练席上走了出来。
在客场，唐恩的底线是平局和客场进球，所以他可以在比赛陷入僵局之后还稳坐钓鱼台。而穆里尼奥作为主场作战的一方，压力就大多了，他必须赢。
穿着淡蓝色衬衣的穆里尼奥将袖子卷到了胞膊肘上面，正用力挥舞着手臂，让球队继续前压，同时不停地向场内咆哮着。
球队进攻陷入僵局，他坐立难安，在指挥区和教练席的座椅之间来回徘徊。
唐恩斜眼瞥他，有些恶意地想，不知道中场休息的时候，穆里尼奥是不是也要沐浴更衣。瞧他那身淡蓝色的衬衣，已经被渐渐渗出的汗水变成了深蓝色……
※※※
“比赛进行了二十分钟，控球率出来了。从数据统计来看，切尔西占据上风。他们百分之六十九的控球率对诺丁汉森林百分之三十一，差距巨大。但切尔西球员们踢得一点都不轻松，空有控球率却不能造成进球是现在切尔西最大问题。诺丁汉森林这边……假如，我是说假如，最终森林队取得了胜利，那么这真是一场典型的‘托尼·唐恩式’比赛——用最难看的场面赢得最重要的比赛胜利，不过那对于我们球迷来说可就是一场灾难了……”
坐在教练席上的唐恩干脆翘起了二郎腿，他这是故意气某人的。
如果那个忙碌的某人现在看不到也没有关系，唐恩相信敏感的电视转播一定会拍到的，比赛之后看效果也一样。
乱吧，越乱越好，乱到让切尔西找不到进攻路线，乱到让他们顾不上查看自己后防线上的漏洞……那就再好不过了！
※※※
穆里尼奥在场边来回踱步了一阵子之后又坐了回去。在看到唐恩那个安枕无忧的姿势之后，他突然不焦急了。
“乔治·伍德又不是神，他一个人不可能代替整个防线的工作……”他坐在教练席上对自己身边的助手喃喃道。
森林队不断用犯规和凶狠的防守来打乱切尔西的进攻节奏。如果切尔西还是按照赛前制定的战术来的话，那么只能是越来越乱。快速通过中场的办法已经不行了，那样只会增加自己球队的主动失误率而已。
“让他们多进行横向的转移，调动森林队的防线，寻找漏洞……”他对身边的助手吩咐道。
切尔西很快根据这个指示做出了调整。
乔治·伍德发现自己一个人防守起来越来越吃力了，因为切尔西的进攻在避开他。他们总是进行横向转移，让自己疲于奔命。
因为对伍德能力的充分信任，森林队中场只有他一个人是专门的防守球员。
切尔西这么做，就是打算绕过他直突森林队防线的薄弱地带。没有了后腰保护的森林队防线就失去了宝贵的战略纵深，对方一个穿透性的直传或者斜传都可以轻易地撕开范德萨前面的防线。而切尔西的中场球员，绝对有那个能力。
埃辛将球传给了罗本，乔治·伍德过来协防。罗本这次没有贪，看着伍德上来就把球传给了中路的兰帕德。
当兰帕德接到球的时候，乔治·伍德还在边路，就算他再厉害，也没法在第一时间跑过来救援了……
“兰帕德拿球，他身边暂时没有诺丁汉森林球员的防守。这是切尔西的机会……他还会再来一脚远射吗？”
解说员这么认为，范德萨也这么认为，他站位很明显是防守兰帕德大力远射的样子。
这位切尔西的8号球员喜欢远射、擅长远射是出了名的。
现在没有人盯防，他没有理由不射门……
皮奎顾不上自己的防守区域，扑出来补乔治·伍德的位。就在他刚刚上前的时候，兰帕德却起脚——传球了！
足球从皮奎身边滚过。他想要伸脚去拦，却反被晃摔了个跟头。这下完全彻底失位了……
“大好的机会！”
斯坦福桥看台上猛地掀起滔天巨浪，蓝色的海水从四面八方向红色的岩浆压来。
“德罗巴接到了球，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这个机会简直是白送的！”
看到这一幕，穆里尼奥屁股离开了座位，身体前倾，随时准备弹出去庆祝。
德罗巴接球之后顺势转身，范德萨以为他还要往里突，于是准备出击将球截下来。
谁知道德罗巴转过身的同时也起脚射门。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范德萨根本反应不过来。他眼睁睁地看着足球从自己脸边飞过，扬起风吹在脸上感觉十分清楚，就好像是慢动作一样……非常清晰。
“What a GOOOOAL ！”
和唐恩所期望的正相反……
切尔西球迷们最想听到的声音终于在斯坦福桥上空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