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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既定(主故事结局篇)

书籍名:《暂命名》    作者:兰帝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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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我曾是依云贴身侍从?’
  这是无情真尊若干年前当时曾经视为耻辱之事,更知道当初黄予常以此投以鄙夷目光。
  直到后来,黄予才终羞愧的不做此想。二公子那霸道无匹的力量彻底让他震撼,让他心服,成为他心中的神之力量。
  三人的动摇,自那惩处之地起就已种下心魔。
  倘若可得神道,何以论玄便是正?
  也是那后来,无情所以返回玄门后闭关多年原由。——无法忘记兰帝的力量,无法忘记他身侧的依云。
  从不护主,何以为从?
  无情真尊内心豁然开朗,她信服神道。故而信服魔尊。
  当殿堂内一众宾客闻知兰帝将来气氛陷入紧张时,一如幻境般,依云身后突然现出化身后的天玄月,那张散发白亮光芒,无暇面庞正轻轻凑至魔尊耳旁,手中一柄断剑刺出。
  无情真尊早已从人群飞跃而出,想也不想,扬手便将关注真气的无情剑飞射脱手。一声金铁交击声响,天玄月手中断剑竟拿捏不稳的偏飞出去。脸上写满惊讶,眼睁睁看着插入中间的无情真尊。
  本当开口的无情真尊,此刻却一言不发,脑海中只震惊于冲进时听到的,天玄月的话。
  一句在幻境时,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话。
  为什么魔尊不躲?
  “妖后死了……”
  这番变故,让殿堂一众宾客无不愕然,谁都想不到原本谈判好的对象,玄门新帝竟会现身此地。
  那两把分插壁柱的剑,无声诉说着方才片刻之间的凶险,离奇。
  安静没有维持多久,就有十数兰傲手下显是身份不一般的黑色妖魔抽出仙兵魔器,目光烁烁的盯着两人喝问道:“神主大喜之日,竟胆敢来此行刺,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跟着群起愤怒的妖魔中,顿时有人接话喝问道:“是不是受二公子主使?”
  一时间,吵闹声纷纷噪杂。
  众人目光几乎尽集中在天玄月和无情真尊身上。唯独三个例外,魔尊始终不曾回头,不变颜色的面庞缓缓抬起,注视着头上殿顶。原本一直注视着殿门的兰傲和依稀,随她目光一并朝上望去。
  闹哄哄的殿堂,突然剧烈震动瞬间,在场众人都是修为不俗之辈,当即都觉察了。刹时安静下来,紧接着,再次发生震动,随即摇晃。
  那感觉,就想有个巨人整抱着大殿,两度发力拉扯一般。
  兰傲眸子中现出痛苦之色,缓缓闭上。与之同时,一阵剧烈震动,诺大殿堂四面厚壁纷纷崩裂,烟尘八方弥漫。众人眼睁睁看着崩裂处连接着殿顶,朝上飞起,不多少高度时,便遭受力量作用,朝侧呼啸抛飞开去。
  弥漫的尘烟,很快被法术驱散。狂风呼啸的上空,白云下,立着低头俯视众人的兰帝。
  一干黑色妖魔,有惊讶的,有愤怒的,诸多情绪掺杂。便有人怒声质问道:“二公子!你这是何意?神主一直待你特别,你却……”
  那人话尚未说罢,就看见兰傲意思明显住口的手势,顿时作声不得。他却仍旧痛苦的紧闭双眼,似极力稳定住情绪,字字清晰的开口道:“当初,一直奇怪母主何以总偷偷以哀伤的目光打量你我兄弟,为何在父主不知时偷偷着我也当勤奋些修炼,以便遇事得能自保。幼时就想,二弟修为将来必定天下无敌,谁又能伤我分毫,我又何必专注修炼?”
  “可知当初你抢走依云离开惩处之地时,我如何伤心难过了。待你走后,进入父主交代之地,仍旧不理解父主何以将真神之体留于我而不予更适合拥有的你。这些疑惑直到开启真神之体,得以看到前世,才终于得到解答。父主和母主所担心的,是你我兄弟终一日要相残啊!”
  兰傲自满怀伤感的说着这些,破烂的殿堂中诸人谁都没有发出声响,原本对持的天玄月和无情真尊也都听起来,均都知道此刻任何人都决不可能行刺。
  只是,无情真尊尚有闲暇的推开打量魔尊神色,见他目光所及处竟是兰帝双手,不由奇怪,随即又发觉不知何时原本在魔尊身侧的依稀失去踪影。
  沉默片刻的兰傲,渐渐睁开眼来,语气中夹杂着隐藏不住的哀愁道:“二弟,你便不能放弃?”
  半空的兰帝沉声反问道:“大哥能放弃吗?”
  兰傲闻言突然一返方才低落神色,似是开怀无比的放声大笑起来道:“好!说的好。我不能,你也不能。你我兄弟终还是要分个胜负!”
  他刚一说罢,殿堂内的黑色妖魔门纷纷动作起来,有以秘法招呼帮手的,有直接做战斗架势的,就只等兰傲一声吩咐而已。
  这时,却又听兰傲话锋一转,冷笑道:“不过,不是今日。今日事情,二弟你无需插手,带我收拾罢了他们,一定会来寻你们!”
  他这话,不由让殿堂诸人生疑,均不知其意。
  便这是,仙境天空仿佛裂开一个口子,从里头伸出两只紫黑的巨大手掌,随即之见那对手掌左右一分,天空便被扯开个巨大空间。从里头钻将出来一个浑身着紫黑光亮铠甲的巨人。
  待那巨人在天空中战定,面容已清晰能见。便纵放大了百倍,仍让见过他的一眼认出,那是重建冥门的冥帝——轩辕小帝。
  只听他大笑声中满是赞叹的道:“兰傲不愧是兰傲,我们精心布局算计,一直等着今天,实在没想到你竟然早就知道般。”
  说话间,半空一角,黑云骤生,急速聚集一处,漩涡状卷动起来,当中央下方一个血红的法阵跟随亮起,自重现出个身形巨大的女神。那面目酷似魔尊,一对本紧闭的眸子缓缓睁开时,眸子中彩光四射,亮如炙阳。
  就听见依稀的声音道:“可惜,神主恐怕想到的太晚,否则怎容我们计划成功?”
  兰傲不以为然道:“你又怎知我猜到的太晚?”
  依稀发出一串清脆笑声道:“难道神主以为凭一群锁妖塔的精怪能于我地魔神力量抗衡不成?况且,冥帝之躯的力量,更不在本神之下。”
  兰傲冷笑,不答话。
  轩辕小帝便道:“兰帝,你此刻该当携魔尊离开了。我以冥帝之名对你起誓,绝不会伤兰傲性命,他日一旦大局安定,必亲自将他送将北落之地。”说话间,他背后被撕裂的天空中涌将出来无数一身黑气森森的冥门弟子,依稀身后现出又一个法阵,自中传送出蝗虫般密集的大量魔宫高手。
  兰帝此刻再蠢,也能猜到两人计划此时场面已久,更想到玄远和依稀所以能催动地魔神躯体必然于魔尊长袍关系不浅。
  “这般肯定我会答应?”
  兰帝知道轩辕绝不是心怀侥幸的人,更是个非常有自知之人,绝不会认为凭两人力量定能战胜自己,所以敢挑如此时机发作欲将兰傲取代,必然算定能说服自己不参与今日事情。
  轩辕微笑,十分肯定的回答道:“当然。你知我绝不敢欺骗你,今日兰傲能败北与此,日后自不能再翻身,便不杀他,也已无妨。丧失与你争斗的力量,你们兄弟之间的争斗,自也避免。”
  兰帝不由衷心佩服轩辕,他的理由实在很充分。心下却同时又替他和依稀感到悲哀,这情绪一闪即逝。自低头注视着魔尊投来的目光,遥遥伸出左手,道:“跟我走!”
  底下的魔尊尚未有回应,一旁的无情真尊就已先担心起来,她想起两人不久前的对持,极怕她又再度如当时般犯倔。
  正担心时,就听魔尊一字字问道:“你取了‘心’么。”
  “没有。”
  兰帝一答罢,无情真尊就看见魔尊那张万年不化的脸绽放开甜蜜的微笑,那对不冷不热的眸子,填满悲伤,缓缓闭紧时,泪水涟涟滑过笑着的面庞。
  正不知为何时,听她语气大不同寻常的温柔的道:“那我们走吧,夫君。”
  根本反映不过来魔尊变化的无情真尊尚来不及惊讶,就感觉全身被黑红光亮所笼罩,惊诧间,匆忙一望间,只见跟随而来的玄门中人,包括天玄月在内全都一般被包裹在黑红亮光之中。
  下一瞬,所有人意识都刹那黑暗,当再看清眼前一切时,只见天地白茫茫一片,飞雪飘扬,竟已回到极北之地。
  这才知道,片刻间魔尊竟已施展传送法术将他们都带返回来。连忙四处张望,搜寻两人身影。
  就看到纷纷飞扬的雪落上空,两个人影正携手相拥。耳畔,恍惚间清晰听到魔尊的声音说话道:“妹子没有死,因为,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便再没有声响。
  无情真尊凝视两人久久,才终于收回目光,环顾周遭窃窃私语的同伴门半晌,又自抬头仰望高空纷飞落下的雪花,赞叹声“好一场大雪……”
  兰傲此刻又如何?
  兰傲此刻目光刚从魔尊身影消失处收回,抬头,扫过轩辕小帝,落在依稀那张带着骄傲的脸上。
  突然忍俊不禁的轻笑出声道:“看你们二人,着实让人感到可怜。但也确实不容易了,千辛万苦的查谈出二弟前世真相。苦苦等待至今,终于得到魔尊长袍,等到妖后的死,等到这个可能一举替代本神主的机会。”
  依稀双手轻抱胸前,傲然道:“若非拿不准太尊立场,便是剑帝和魔尊齐在,我也不怕,不定顺手将他们一并除去!”
  兰傲听罢开怀大笑,半晌。才讥讽语气道:“真真可笑。你们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原本想着,若你们足够聪明,懂得隐忍不动,另待时机的话,本神主也容你们安安稳稳的当着两门之帝。不想你们如此愚蠢!”
  轩辕微笑不语,反倒是依稀忍不住的打击他道:“休要自以为是了,你所依仗的不过是以真神体的不绝能量供应缚神阵的运作,区区缚神阵又算得什么?愚蠢的是你自己,在有妖后的魔宫,天下有什么阵法不可破?”
  兰傲晒然一笑,语气肯定的道:“当然有!这天地间唯独一个阵法妖后不能破,那便是她自己所创的终结之阵。当年剑帝要娶妖后,许诺只身独剑去闯魔宫,击败魔宫高手无数,最后一关便是妖后的宫殿,当时妖后便布下此阵。想来,你们是无论如何查不知此阵具体的。”
  轩辕这时接话道:“不错。的确不知,但我确肯定,此阵妖后绝不曾教于任何人。”
  依稀冷笑着插话道:“便是你当真会,又如何?当年剑帝可破,地魔神就不能破么!在绝对力量面前,妖后的阵法算得什么,她若非有魔尊和剑帝保护,能杀她的人无以计数!”
  兰傲不屑冷笑道:“你便是太过自卑无能,永不能看清自己,更不能相信自己的能力。一门心思将希望压在地魔神力量上,以为她的力量便是天地无敌。你们两个蠢材,真所谓糊涂一时。
  既知我前世,竟能将本神主前生不当回事前去查探清楚。哼!实在太小看本神主。当年魔宫之中,本神主所以得能与魔尊定下姻缘,只因为本神主自幼便被承认为仅此于妖后的第一人!妖后当年所布之阵,虽未外传,但既被本神主亲眼见过,如何能学不使?”
  听着兰傲的狂言,轩辕的神色渐渐冷沉下来。依稀的信心略有动摇,却仍相信胜券在握。
  兰傲缓下些许语气,淡淡然道:“你们便没有想过。二弟极可能来夺魔尊一事,我定会想到。既如此,我又凭什么跟二弟抗衡?”
  依稀忍不住讥讽道:“难道凭当年就档不住他的终结之阵?哈哈……可笑!”
  她大笑间,只见兰傲双手结印,渐渐释放出蓝色光亮,正犹豫是否不再拖延下去时,又听兰傲嘲笑道:“你们所有的查证,都是妖后当年所布阵法为剑帝所破的结果。可惜,真相永远不是考证所能得到全部。没有人能杀死妖后,能杀死她的只有剑帝和魔尊。只因为,终结之阵唯独他们两人可毁灭,终结之阵,完全融会这天地内外力量,其被强横摧毁之时,也是这天地一并毁灭时候。”
  轩辕听到这里,一张脸顿时黑沉下来,拳头紧握,作声不得。
  依稀也渐渐察觉到不对地方。
  兰傲那充满嘲讽的语气又想起道:“现在你们该已明白,当年此阵不是被破,而是妖后不得不撤,甘愿撤。只因妖后甘愿嫁给剑帝,为其可毁灭天地的力量所折服。若非如此,当年结果不过是两败俱亡而已。如今才理解,天下无人能杀死妖后之语的真正含义,对你们而言,实在是,太晚了……”
  兰傲说着这些话时,自他身上,朝外绽放出万般颜色的光亮,刹时将他完全笼罩其中,依稀匆忙发出的攻击,触碰到时,竟然无声无息的消失,与之同时,那光亮更成百倍的瞬间往外扩散开。
  情急之下的依稀,浑然不顾一切的连连疯狂发出攻击,另一边的轩辕却断然喝阻道:“住手!那阵法将能量尽数转化……”
  他话音未绝,便已一并与依稀被那彩光笼罩住进去。
  “你们以为早已被太尊收归为徒一事本神主会不知道?太尊告诉你们许多,让你们学会等待妖后甘心离世这一天,告诉你们诸多隐秘过往。然而,你们却不知道,那老家伙同样早收我为徒,却不知道终结之阵。你们可知为何?”
  彩光笼罩着的兰傲当然知道依稀和轩辕小帝都不可能回答他的话,他们都在终结之阵的无上力量下动弹不得。只需他一个意念,就能让两人灰飞烟灭。
  所以他自己回答着问题,说下去,让他们去的瞑目。
  “因为老家伙就是希望让你们彻底消失,冥门余孽散布天地各处,传人无数。没有冥门的重建,如何能聚集?地魔宫根基深厚,虽然大多甘心臣服,必有许多心怀不甘,本神主不留你机会,你如何能乖乖把这些人带来送死!
  玄魔终逝,天地两分已经太久了,老家伙岂愿重回当初。你们本是为送死,天玄新帝所以出手暗算,同样是为清除玄门怀旧余孽所安排的理由。老家伙替做了许多事情,本神主也同样会替他解脱,有他这等千古祸害,天地何得安宁。他必将死于道,死于剑帝魔尊之手。”
  终结之阵的彩光中,依稀和轩辕的意识终于在兰傲意念催动阵法能量下,渐渐溃散。
  依稀那残缺的意识,却在歇斯底里的大笑,她在诅咒兰傲,诅咒这天地,诅咒太尊。
  她想到,当兰傲和兰帝对决之时,这终结之阵,将会成为终结一切的力量。她绝望之中,生出得以报复的快感和满足。
  偏偏此时,兰傲叹息着又开口道:“本神主实在残忍,本应由你消亡之前满怀希望,却又不愿。因为没有一个敌人能带着看到本神主将来下场的满足离开,你又如何例外?妖后即是魔尊,魔尊即是妖后。你们所能想到,妖后无不能料到,当年本神主既能容二弟带离开依云而罢手不再追究,如今为何不能?
  当离开这天地的通道打开,二弟将会携魔尊远离这片天地,于是我得到天地,他们将带着妖后的梦想回归前来之地。而太尊那老家伙,将在通道打开之时,必然前往阻挡,他将死于道,消亡于剑帝魔尊面前!谁也不能逆转妖后看到的未来,老家伙也不例外。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兰傲疯狂大笑出声。回荡仙境天地的狂笑声中,轩辕和依稀的意识终于彻底消逝。
  而他面庞上,渐渐滑落线般泪水。
  谁却他自己,谁都不能体会其中滋味。
  ‘父主,母主,我和二弟终都能得善果,太上老头终于灭亡,孩儿不负你们期望,浩劫,再不会现,母主你再不必为此忧心忡忡,于心不忍啦……只是,二弟啊,你第二次让大哥满心伤痛,带走韵,带走了魔尊……’
  接连变故,让黑色妖魔门无所适从,眼见神主兰傲又笑又哭,谁都不敢说话,更不知如何是好。
  突见兰傲终于笑够般神色一冷,语气坚决道:“全体出发极北之地!天地各处,无非本神主所属,今天未来,都只许得一种颜色!”
  一干原本失措的黑色妖魔们,无不高声欢呼出声。他们由衷感到欣慰,神主终于下定决心,要击败二公子,将那片本不该存在的白雪冰地,渲上唯一颜色。
  黑水颜色。象征至高无上,唯一神主兰傲的颜色。
  极北冰雪之地。
  风雪依旧。
  白茫茫的天空中,骤然亮放出白色炙光,刹时将整片陆地覆盖,白光中,一个巨大金属圆球体渐渐通过巨大传送阵发出现眼前。巨大金属球体,整个被暗红流动的能量包裹,所有极北之地的玄门中人,惊诧之余,看着那光亮禁不住都想起魔尊身上的长袍颜色。
  “那是什么?”
  “天呐,这等巨大的金属怎能悬飞高空……”
  “莫非是魔尊用法术催动?”
  “不是,能量波动来自球体内部……”
  ……
  高空中一直静静相拥的兰帝和魔尊,这时才一齐将目光投落到那巨大球体处。兰帝惊讶之余,同时恍然明白,那东西就是魔宫下方的神秘之地,那金属材质,一般无二。
  不禁疑问道:“这东西有何作用?”
  “轮回重生带来前世我们不能肯定的自己和结果。便遵守承诺,以我们的未来,在妹子所安排的道路上,将神之天地创造出来吧。而它,将会在‘心’之轮的作用下,开启通往天地本来之地。我们,将一并离开。”
  兰帝并不明白她所说,但却突然知道一件事,不禁略感宽慰。
  “像当初带你离开惩处之地一般,离开这片天地。我带走我的,留下大哥拥有的。”
  “是的。”
  魔尊面色含带微笑,轻声应着,继而俯视下方陆地上诸多玄门中人,又道:“我们将前往开辟神之天地道路,然而,那天地,我们都绝不能看到。所能看到的,将是我们之后。你等,愿跟随者,就上去,不愿者,从此成为永诀。”
  有无不愿的?半个时辰后,极北之地陆地上,只有稀少的个别站着,其它的人,纷纷跟随带头的无情真尊,飞进那巨大金属球体之中。
  冰雪飘扬的极北之地上,天玄月嘴角含泪,眼睁睁看着身旁中途带返来的玄门弟子成群结队的飞上高空,终于再没有人飞起时,又自凝视兰帝半晌,终于,悄声无息的领着为数不多的玄门弟子离开这片陆地。
  半空中的兰帝,注视她消失在风雪中。一声叹息。
  魔尊听见了,黯然道:“她终还是宁愿留下与玄门一并消逝灭亡,又想以此打破妹子无遗漏命运的算计。”
  兰帝定定出神一阵,突然抬头道:“方才离开的人数,恰好男女对等。她,本就是注定要死的吧。”
  魔尊的神态,如妖后那般多愁善感的充满哀伤,语气沉痛的道:“是啊。因为展示给她的结果,本就是幻像呵……她不宜离去,而留下这里的,所有天玄一脉和依家血统,都必须消亡。这天地将来,唯一神贵之血,便只有兰家的了。”
  兰帝默然无语,这点道理他自懂得,唯一神的天地,不容存在任何悠久的,让人自豪和向往的其它神之历史。唯一神主,便是唯一的仰望,唯一的意志。
  这么想着,突然又想道什么,才要开口。
  天空中突然飘雪散尽,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漂亮的蓝色星芒光点。
  太尊那苍老的声音,在天地之间响起。
  “为师绝不容你们归去,当初九真祖不愿仙道中人为造理想天地肆意杀戮凡生,故而宁愿舍弃生养天地,破天与此,如今,你们岂能将祸乱杀戮带返回去?吾徒,倘你当真决心已定,便从为师消散的意志中穿过去吧……”
  魔尊一听太尊声音,当即冷起张俏脸,寒声道:“师尊老家伙,你早当消亡了!”
  说着,双手呈爪状张开,虚空摆开战斗架势。
  兰帝心下禁不住略有迟疑,想起太尊所为诸般,实不能感怀于他,却也不生起完全战意。却仍旧默默凝聚起剑气,只因心中明白,既非离开不可,太尊亦非阻止不可,那么今日一战,绝不能避免。
  半空中,金甲覆裹的太尊神体渐渐成型。
  天地随之色变,极北之地陆地,无数冰雪纷纷化作碎屑涌卷入魔尊身体,不片刻功夫,魔尊体积已然爆增千百倍大,比之太尊那具天玄帝真神之体有过之而无不及。
  黑红能量环裹中,魔尊那恢复过往的声音字字清晰的响彻天地。
  “魔尊之威,不容挑战。魔尊之命,不容亵玩……”
  余音回荡天地,经久不绝,响如滚滚怒雷,威胜涛涛巨浪。
  便间黑红光亮天地间飞射刹那,太尊那具神体,四肢纷纷爆碎,方才尚在兰帝身旁的魔尊突然出现他身后上空,右手五指如勾,如剑,粉碎太尊金色厚盔,狠狠插入那巨大头颅之内。
  几乎同时,太尊胸口金甲粉碎迸裂爆飞开来,从中穿出魔尊另一只手抓,猩红的鲜血染满原本白皙如冰雪般的肌肤。
  兰帝知道,太尊的神体已被魔尊粉碎,此刻的他,只需一击便能轻易粉碎太尊丧失庇护的神魂,将之击如烟消云散。
  不想,太尊神体全身上下伤势瞬间愈合,仿佛更将魔尊双手镶嵌体内,看魔尊神态,似竟不能迅速抽出,亦不能一鼓作气将其身体粉碎。
  又片刻,太尊身体金光闪亮之下,仿佛复制般分离出另一具完全无差的身体。那分离出来的巨大身躯,浑然无视身后的魔尊,眸子的金光,烁烁发亮的注视着兰帝道:“吾徒,若要走,便需战败为师手中忘情剑。”
  说话间,太尊巨大剑鞘中,寒亮的忘情剑缓缓离鞘而出。
  兰帝看看太尊,又看面无表情的魔尊半晌。矛盾的心,终于还是落定,脸色渐渐转寒,一声爆喝,体内黑光能量疯狂朝外涌散。一对眸子变得血红,沉声道:“剑帝之剑,不容挑战。师尊,徒便以剑帝之威,予你一个没有绝望和重生的消亡吧……”
  黑光过处,天地景象急骤扭曲。眨眼间,诺大的极北之地尽被笼罩,紧随着,那北落村庄外不远外的冰川,纷纷塌陷迸裂,自中缓缓飞出一具身体,身着漆黑软甲,双手交握平放胸前,散发着众生颤抖的力量,渐成立姿。
  这时,才看清那具身体胸口心脏部位竟是个空洞。兰帝见着那身躯,毫不惊讶,在此地呆了那般久岁月,他早已感应到属于他的神体所在。此刻毫不犹豫施展起虚空飞剑,一闪融入那空洞之内。
  顿时,身躯便将那空洞残缺完全弥补。
  ‘咚……咚!咚……’的心脏跳动声响,每一下都如巨人踩踏大地般沉重。当剑帝的神之身躯终于动起来时,极北大陆整片的开始崩塌,当剑帝双目终于缓缓张开时,放射出的那血红光亮,让天地间再没有别的颜色。
  回归身体的兰帝,顿时感觉到那封存的无数记忆和意念潮水般冲击着意识。
  口中却已自然之极的说话道:
  “师尊,你既输,便该灭于徒剑下。请,接徒之剑。”
  说话间,双手剑指交并中,黑色剑气飞射出手。红色的天地之间,瞬间被这股无匹能量撕裂开,一直到极目高空天际,整个裂开个巨大口子。之间的太尊,手中那柄忘情剑脱手坠落地上,而他那具分离出来的魂体,碎片般支离破碎起来。
  原本一直无作为的魔尊,此事好似突然力量倍增一般,双手轻易发力,便将面前那具神体撕成粉碎,支离破碎,金光闪闪的厚甲,夹杂着疯狂四溢的能量,爆开大片,复又雨般洒落下去。
  随即身影一闪消逝无踪,再现身时已然恢复正常体型大小,正一把抓握住尚未落地的忘情剑身,浑然无惧锋利剑刃伤害。
  兰帝轻声叹息着,学她般缩小体型,闪身听落魔尊身后,一手环腰将她抱紧,一手轻抚着身,道:“你还是这般温柔,总不愿落下丝毫话柄,让人对我非议。”
  “我本不比你强,本当如此。”
  说话间,见她五指用力一绞,转眼把那忘情剑凝成麻花,最后缩紧成个金属球体,握在掌中。黑红的能量逐渐聚集掌上,却又凝而不发。
  兰帝看着,叹息声道:“毁了它吧,说起来,为此剑,我也背负了些冤屈,留它不过枉夺生灵而已,大哥的天地,已不需要它的存在。”
  话音落,金属碎裂声响跟随响起,被尊奉为天下第一的忘情剑,竟被魔尊以手掌粉碎成一堆无用的碎屑。
  魔尊信手一扬,纷飞的碎屑反射着闪闪光亮,随风飘散。
  “当年老家伙明之忘情剑一动,必需以忘情门高人之魂方可平息其威。却不告之我们。任由剑威释放,虽助你我步入轮回,却故意将此凶杀之剑早就的无数杀戮罪名归到你身上,后又将我和妹子魂体封印天玄仙境。欲以这等方式,引导重生的你在背负滔天罪孽之心下,归依他道。若非妹子早已猜到,使我脱离禁制,焉有今日。”
  兰帝面无表情的抬头仰望高空仍旧悬浮着的巨大金属球体半晌,淡然道:“休要再道这等话了,她便是你,你便是她。虽似为一体双魂,然则根本不过同魂,当初,这误会还害我们不够么?”
  魔尊不再言语,扬手伸向金属巨球方向,柔声道:“以妖后之名,开启‘心’之匙,打开通往本来之地道路……”
  巨大的金属球体,响应着她话语般,产生一股剧烈能量波动,那道被兰帝破出的裂痕,逐渐亮放彩光,最后形成一个彩光环绕的通道。兰帝拥着魔尊,追着那渐渐没入通道的金属球而去。
  才接近时,突听远远传来兰傲的声音“二弟!”
  兰帝便和魔尊一并回首相望。
  眼看两人身后的金属球体却快完全进入通道。
  兰帝无声的朝带领无数黑色妖魔飞赶过来的兰傲摇手道:“代我替大嫂告别。今日一别,当无再见之期,大哥保重。”
  兰傲明白无暇多做告别,眼见两人快要接近巨大球体,又高声喊道:“二弟,倘若日后有后,欲起何名?”
  “大哥何以此问?莫非有所交待?”
  说话间,两人身体已然贴上金属球壁,正自缓缓没入。兰傲急声高喊道:“便承母主姓依吧,你我今生当不能忘兰韵,便以韵做名,以示纪念。二弟可愿?”
  兰帝尚未答话,怀里的魔尊已答道:“定不负大哥赐名,依韵此名,绝无更改!”
  说罢,两人双双没入球壁,进去了里头。
  外头的兰傲高声着又道:“今日容你们离开,日后绝不要再归来,否则,本神主,绝不会再放过你们!二弟,切记大哥交待!”
  金属巨球,此时整个进入彩光通道之中,再没有任何回应。不片刻后,那通道颜色渐渐散去,最后,终消逝。原本天空的裂痕,却也恢复完好。
  直到这时,兰傲仍旧不舍收回目光。
  他身旁一干跟随的手下,有一人忍不住发问道:“神主,二公子今次又逃去了哪里?”
  兰傲半晌没有答话,过许久,终于收回目光时,神色淡定的开口道:“二弟和魔尊都已被本神主施展无上大法,推入永不翻身的死亡之地。天地之间,再没有他们。你们俱都亲眼所见。”
  便有些机灵的,忙应声附和道:“不错,方才神主大法果真厉害,让二公子和魔尊全无抵抗之力的坠如死亡之地。”
  顿时有人惊醒过来,齐声符合。
  “神主实在深藏不露,才真正是天地第一战神,不……才是天地唯一最强无匹的神主!”
  纷纷附和声中,更多摸不着头脑的妖魔此刻不由以为果真如此起来。部分心有疑惑的,也不敢多言。既觉得可能是这样,又觉得刚才情况实在不像是在对战法术。有想通的,更有摸不着头脑的。
  ‘神主原来这等厉害,剑帝也不过如此。’
  于是,不多年后,这片天地中就多处个传说。
  曾经,这片天地中有两个凶残无比杀戮无数,甚至试图毁灭天地生灵的恶魔,一名剑帝,为唯一神亲生之弟;一名魔尊,本为唯一神之妻,后竟与剑帝凶魔苟且纠缠一起,纵横天地无敌手,杀戮无数时,唯一神为众生之故,百般劝诫剑帝不能,终忍痛大义灭亲,施展无上秘法,将两人打入永不翻身的死亡惩处禁地……
  在时空隧道中航行着的金属巨球内,兰帝见到许多过往认识的人,丰物,黄予等等玄门中人自不必说,尚有狐妖,以及那前世追随他,后被他赶走的沉睡之剑。
  最为意外的,却是雷和李真竟也在其中。
  对这金属巨球,实在让众人都有太多好奇和疑问。
  然而最为众人统一和关心的问题却是。
  “我们将去哪里?还需多久才道?”
  兰帝却不知道,知道的魔尊,从进入这里不久后,便带这一男一女两个婴孩,去了所谓中心控制地,名为‘主脑’的地方。至于那两个婴孩,问起时,她道那是太尊与地魔神之后。只是,男孩却一直想不到起何名好。而女孩儿,魔尊便道她将来喜好着紫色衣裳,就命名为紫衫。
  兰帝想着那两个孩儿时,丰物又带头追问起来。
  便只有道:“很快,很快会到达当初九真祖生养之地……”
  很快,是多久?谁也不知道。但不再有人追问,有的只是好奇,和期待。
  ……
  后记:
  2200年,宇宙中一颗名为地球的蓝色星球。一日,天空突然为黑红厚云所覆,致使全球陷入短暂黑暗。
  这奇异时间过后,打球接连出现诸多异变,诸多陆地发生飘移碰撞,毁灭,海啸接连毁灭无数城市,村镇。变化多端的絮乱气温差,夺去生灵性命无数。许多国家,在这些灾难中,消亡。
  半年后,诸般现象终于平息。
  幸存者的领导者,接连发生奇异变化,让许多人认为,他们如同突然被鬼灵附体一般。组建全球化联盟,追求和平共存,一体化发展。
  18年中,地球科技生活发生天翻地覆变化,完全步入机械化时代。除却极少数制度管理者之外,所有工作全已交由机器代替。货币制度彻底消失,所有人类生活所需,无视同仁的由政府和机器无偿提供。全无生存压力,物质追求方向更高点情况下,打发或是充实生命,反成为困惑。
  时后至于2345年,习惯于机械化时代的人们,在政府为最大程度节省自然资源措施,以及为创造不死长寿目标提倡下。有序的让肉体进入休眠状态,精神被引导进入虚拟世界。
  时代终于进入完全机械化状态,再无需任何人类参与工作。掌控一切机械的中心,被命名为‘主脑’。
  不为人知的主脑之地,剑帝以及一众跟随而至,长年以法术操控时代发展的玄魔中人。此刻终见结果,无一例外的齐聚一处。
  妖后所见到的未来里,此时此刻,便是众人的终点。神之天地的诞生,需得尽可能完美的绝对公平。然而,生灵无不存在私欲,他们,连代剑帝与魔尊本身的存在,都或多或少的不能完全避免。
  为此之故,完成一切,已不需要他们存在的如今。便当是他们消亡之时。诸多或甘愿,或不甘愿又无力反抗的跟随者,均都无奈留下彼此后代,郑重其事的将之一一送入成长之地,等待日后一批批送入虚拟世界,成为创造真正无所不能神之进化的一份子。
  交待罢一切后事,一众跟随者,纷纷自裁而亡,极个别恐惧不甘愿者,也未能逃脱剑帝辣手。
  其后,相拥而亡。
  ……
  而我的梦,就在这种不知是唏嘘还是遗憾,有或者是感动中,结束。
  一如来时那般,穿过彩色的通道,回到蓝天白云,继而醒转。
  我的眼睛从梦里醒来,可是意识,却久久沉寂。当我终于从梦里一切情形过来时,第一时间是看天色,然后是看钟表。时针走过零时三点,家里仍旧安静如过去每一个夜晚。
  于是我开始怀疑是否仍未醒转。仿佛经历千百年的梦境,长的让我几乎忘却过去的梦,竟然在现实中才过去这么些会时候么?我的这种怀疑,一直到清晨家人都醒来后,才终于渐渐消去。
  我的确不是沉睡漫长的岁月,否则父母不会那般一如往常神态。
  但是,仍旧不能相信,更不能理解。
  总觉得,那不是梦。总不能忘记,梦里看到的一切。随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总是在努力回忆,回忆那梦境之前自己的一切。渐渐的隐约记得许多。
  那很久之后,我都不曾意识到这梦,原来彻底改变和摧毁自己过往许多的认知,以及性格。
  那时候知道的,只是从此自己爱上兰字,爱上依字,爱上帝字,爱上,韵字。
  当然,很多年后,我还深深喜欢上别的字。比如陈。曾经读书时,就因为一个女孩名有韵字,故而曾在一段时日中,不能自已的与之形成暧昧关系。虽然短暂,却也由此,可见一斑。
  不由说起许多,但本书,其实并未完全结束。在梦醒后的第三天,我又在梦中,去到问中世界的更久以前,片断般跳跃着看到剑帝的前生。很玄妙不可思议,也很让人感觉虚假的纯属编织吧?
  不过不重要,尽管要说,不仅这个梦,我过去多梦的年代中,许许多多的梦都是连接内容做下去的。其中有太多根本不认识,不曾想过的人和事情。
  于此,还是不去多说了。毕竟,似有宣扬迷信学说之嫌疑。
  之后的,将会在这几天更新到终结。关于剑帝前世之事。当然,无有兴趣的书友们,后面的些许章节可以打住不再看。毕竟跟主线故事关系不是太大。如非实在喜欢者,还是不必浪费点数订阅下去了。
  这里可视作故事终点。
  ……
  原本,书尚未结束,不当这么早写结束语。
  不过,想到该有书友没有兴趣订阅之后关于剑帝前世故事的章节。还是提前再这里说了吧,后面的,就归入外篇。
  这个梦里,不少是已经不能清晰激起的内容,故而有很多属于模糊想起,甚至不能记起而编织搀入。其实过去曾用笔记下来很多,可惜,都在不久之前一并焚烧。
  原本这故事不想这么早写,总觉得自己尚不足以去写。也是因为那意外,让我不得不写,我知道,如果再不尽快写下来,我会忘记的越来越多。
  因为它对至今的人生而言,必然是影响最深刻的三件之一。其中许多已经深入骨髓,已经脱离故事情节内容本身。譬如,不能在以激烈情绪看待对错,正邪;不能再独立的去欣赏片面事物的美丽,开始发现,其实一只蟑螂也有其可爱优点,而最美的花朵,也有其不可弥补的遗憾和丑陋一点;遭遇的事情,经历,不由开始生出许多种并存的不同看法,也由此越来越能原谅和宽容许多曾经的记恨和介怀。
  生命至今,本来有许多事情和人,十分应该,也十分值得我去恨,去记恨到底。可是没有,也不能。因为再可恶的事物,再可恨的人,一定也有同样可爱的一面。
  我自己一定也是。我无法去恨,无法不原谅他们或者它们有意有或者无意所带给我的伤痛。
  也许不幸的是,同样的,我也很难再高兴,兴奋和激动了。
  我想,这本书自己没能写好。即使尽力了,即使许多时候极认真反复辩证思考所表达是否符合梦境内容。也没有写好,因为我很清楚,真实梦境中所见一切中,实在有太多东西,是我所未能深刻理解和体会到的。甚至有许多,根本就被我理解偏颇。
  但是,不得不写。
  原本命名书为正邪,一者代表天玄,一者代表地魔。虽然自己始终对这名字不满意,没有灵感的情况下,也别无他法。
  感谢编辑小分队长,后来替我相到如今名字。实在让我很喜欢,因为觉得,这本书最好就是没有名字。一个暂字,尽寄我意。是的,里面太多东西,都是不能确定和肯定的,只能暂且如此去看去想。暂命名,是暂时命名,恐怕也是个终定名。
  最后,感谢诸位书友的支持。本书动笔之初,就知道点推必定惨淡,就是编辑,也曾善意提醒,更提醒这书名十分影响成绩。觉得无所谓,因为想写。
  其实如今结果已经比预料中好多了。本来觉得,及时惨淡过天堂瞬间,也属应该。
  书友们的支持,毕竟让我还是还是会忍不住微笑的。因为你们十分可爱。
  暂说这些吧。明日将继续更新外篇,前世。
  至于新书,题材类型嘛,我仍旧无法定义,到上传时随便看着哪个点哪个吧。可能,最接近的算是都市异能。
  至于书名,仍旧没有最终决定。
  初生!
  数百年前的某一天。
  极北冰雪之地,白雪纷扬的半空,迎风飞行着一辆由法术驱动的车驾。黑红相间颜色的外壳中,坐着一个仿如白雪组成的小女孩,肤色如是,发色如是。
  看那少女模样似不过五,六岁大小。偏偏那样本当充满稚气的漂亮小脸上挂着副与年龄极不相当的冷沉,只是此刻,那张微微撅起的小嘴充分出卖她的情绪。
  少女突然站直起来,一身黑红颜色的小巧长袍,散发着让人压抑的气息,尽管套在她小巧身子上怎都不算般配,却也无法真的笑出声来。她身后立着三个侍从,庄严神色。只是其中一个十分好笑,全副武装,偏偏是个不比那少女大多少的另一个小女孩。
  少女单手负背,踱步行至从内朝外看仿佛透明不存在的车驾壁前,一只手抬起,似想抚摸车架外飘扬的雪花。那只小巧的手掌,最后却停在阻隔的壁面上。虽然看似透明,但那道壁,实际上仍旧存在。
  少女声轻若无的叹息一声。
  三个侍从未必都听见,其中一人仍旧微低着脸,不见丝毫反应。另一个年长许多的女侍从却偷偷朝那全副武装的小女孩使个眼色,女孩看见了,眼睛骨碌一转,换上一副笑脸,语气却透着与年龄极不相称的谨慎开口道:“大小姐,其实傲公子有什么地方不称心呢?”
  那被称呼作大小姐的少女听这话,收回那只按在透明壁面的小手,微微扬起,作个打住的手势。不言语的又转身步回座椅,神色越发冷沉,那张小嘴,也撅的更明显了。
  先前问话的女孩,眼神里透着想知道答案的迫切,但仍旧乖巧的按耐好奇,不再追问。
  小女孩的迫切情绪又维持约莫一刻钟时。才突兀的听那少女开口说话道:“二妹前日梦中告诉本尊许多关于祖神往昔的故事,不由心下戚戚。”
  那先前发问的小女孩听少女发话了,哪里还忍耐的住,当即将谨慎扔到脑后,迫不及待的追问起来道:“大小姐,祖神的什么故事?跟傲公子又何干系么?”
  小女孩话才问罢,就见她脸上写着后悔。那片刻前曾对她使眼色的年长女侍从,盯的眼里满是责备。
  被问的少女,神色冷沉,别过脸,冷冷然的一对美眸,透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年长的侍从见到,当即开口责道:“放肆!何时到你能对大小姐如此问话!”
  早已追悔的小女孩此刻哪里还不知机,扑通一声就地跪倒,语气夹着明显的恐惧,却又不显慌乱的认错请罪。
  少女见状,沉默一阵,眼色渐渐转柔,扬扬手。年长侍从当即暗松口气,开口道:“大小姐待你如此宽容,此次不罚你,盼你日后懂得安守本分。”
  小女孩语气诚恳的道谢着站起身来,模样乖巧的立在一旁,眼里掩不住的透着不高兴。片刻前的好奇已是消失殆尽。
  便这时,少女却说话道:“二妹道,祖神当初,非是为寻求新道而陷入沉睡创立依系血脉。实是对众生彻底失望,已是明白,便纵如何做,都不能将它们带入神道。”
  少女停下,小女孩十分知机的迅速取来寒水递上,待少女小饮两口后,才又继续道:“祖神不由回顾起许多当初,虽仍不认同天玄帝祖引导理念,却也不禁唏嘘。试想祖神苦心百千年,战天地荒兽妖灵无数开辟建立的魔门天地,到最后不过是多此一举而已。当初的抛夫离走,又是何必?”
  那小女孩听到这里,见少女又陷入沉默。忍了一阵,终于还是又大着胆子开口道:“大小姐,宣有一言不知当讲否。”
  见少女点头许可,顿时高兴道:“其实那天玄帝祖一位追求压抑生灵本性,诸多规律无不违逆生灵本性。这等样人,祖神实无必要牵挂的。”
  少女淡淡道:“非是本尊有心维护祖神,试想当初,天玄帝祖毕竟乃天地第一得神道者。尽得九真祖欢喜传授本事无数,也的确不比寻常,以祖神之能,天下还有谁人能配得上的。”
  那小女孩听罢,眼睛骨碌一转,突然语气小心的道:“大小姐,宣又有一言,实在不敢讲。”
  少女微微点头,示意许可。小女孩连忙说话,声音夹杂着难以隐藏的兴奋问道:“大小姐,你是否觉得傲公子虽然出众,却始终不是般配之人?所以才因定亲一事难以快活。”
  小女孩说罢,一旁年长的女侍从神色顿时紧张起来。不想少女并未因此责难恼怒,正犹疑是否喝阻时,小女孩又大胆开口道:“倘若当真如此,宣觉得,大小姐也只能命里注定如此,实在是大小姐太过优异,如何能寻到般配之人呢。还请大小姐勿要因此太难过。”
  少女沉默不言,半晌,端起杯子小饮两口,神色疲惫似的闭上眼睛。
  “都道本尊之威不容亵渎,她们却总以这等方式劝慰本尊,岂非矛盾。如今本尊年岁尚幼,理当听从尊长教导,然,待过些年岁,本尊也当渐长了。”
  少女似是自语,侍从们自然不敢接话,小女孩神色有些尴尬,轻手轻脚的将被子满上寒水后,又安静的立在一旁。
  少女闭幕假寐半个时辰后,突然又自语般道:“二妹总道天外有天,人外人有人,以她才智,这话理应错不了。本尊是否无双,想来也唯有将来才得分晓吧。”
  少女说罢这些,便再无话。小嘴也不再撅着了。
  这般又过去一阵。突然有人在舱室门外低声禀报,一直沉默不曾言语的那年长侍从开门出去片刻,复又很快进来,一丝不苟的道:“大小姐,发现为数百余天玄门高人围拢过来,恐怕是有人泄密行踪。请大小姐允许出击。”
  少女眼也不睁开,淡淡道:“本尊许了。切记护着飞车,这是二妹费心所制,绝不容有丝毫损伤。”
  那侍从应着,执剑出去。
  舱室中,那小女孩神色明显紧张起来,身负保护职责的她却从未经历过真正战斗洗礼,知道离开那侍从向来一板一眼,来的人必定是修为真正不凡之辈,如何能不紧张?
  紧张之余,暗暗又有期待,一则能印证自己能力程度,二则,不定还能看见大小姐出手。
  虽心知这般想法实在无礼,倘若竟要劳动大小姐,她们这些护从便算是无能了,却还是忍不住产生期待,魔宫里头,每个人都说,大小姐修行资质天下无双,不消多久,必定无有敌手。
  ‘年岁差不多大的她,会比自己厉害多少呢?’小女孩心里想着,好奇心再度发作。
  年长的侍从离开之后不多久,从舱室透明且具远视作用的壁面上,已能看见成包围之势围拢靠近的一批玄门高手。待的他们再接近些许时,已然与随行的魔宫护卫们打上照面。
  毫无征兆的,战斗便已开始,五光十色的法术,剑气,能量纵横飞舞,照的周遭天地姹紫嫣红,刹是好看。战斗才一展开,就已进入激烈阶段,强劲的能量冲击余波,连身在飞车中的小女孩都能清晰感受到。
  人数的明显差距正让她担心结果时,就见到有十三个玄门高手不知施展起什么奇怪法术,齐齐闪没原地,毫发无伤的穿越防护罩,朝飞车攻击过来。小女孩心情越渐紧张,脑海中正一片空白时,就听到舱室中的年长侍从高和道:“宣!自东三出口领五人出击,务必将来犯恶徒赶尽杀绝!”
  小女孩这才猛回过神来,虽然仍旧紧张,却也冷静许多,当即一声领命,奔出舱门。那年长侍从一声告退,也跟着去了。
  舱室中此刻剩下少女一人,她睁开双眼,抬手不知使什么法术,透明的壁面显示的画面更加清晰,那急飞着接连冲过两波阻挡扑近过来的玄门高手面孔也更分明。并伴随着有声音传来。噪杂的法术,能量碰撞,爆炸的震儿声响。
  “千万年了,还是在打。魔尊若是这般容易杀死,地魔宫岂能留存至今?凭你们,不若以卵击石么?便是欲杀本尊,也当是门尊之上才是。”
  少女自言自语着。
  不想舱室里头竟然听到一把慈祥苍老的声音说话道:“果真胆识。地魔门,算来已有十七代不曾出过这等非常人了,如此年纪初经凶险竟能如此淡定。”
  少女不显吃惊,偏转过脸,面露不快之色的盯着那悬空盘膝而坐的老者,见他一身看不出门派身份的寻常道袍。便道:“你在玄门中属什么身份?悄声无息进得这里,果真本事。便是今日袭击的主力么?”
  老者微微一笑,全无恶意模样,开口道:“小魔尊勿要多心,老身太上听闻玄门诸多门尊道今代魔宫之尊天资奇异,若不乘早除去异日必成莫大祸患。故来一观。并无恶意。”
  少女这才知道眼前之人便是玄门第一尊,太上真尊。却也不觉害怕,只为对方的称谓和无礼闯入感到恼怒,却自讨不是对手,便不动声色,转而朝飞车外头不远处,正与宣等护从激战,明显占据着上风,隐隐将要突破靠近的十三个高手打量着开口问道:“这些人便是忘情门高手么?”
  老者维持着微笑道:“以他们修为,如何得入小魔尊之眼。”
  少女一副冷冷淡淡的语气道:“本尊要当你面杀光他们了。”
  老者笑容不变,悠然道:“因果循环,小魔尊既要亲自出手,他们也只能怨初不该来罢了。”
  少女尚未动,她不过想要看看太尊反应,如非必要,她又岂能出手?
  便这时,飞车透明壁面清晰将外头交战中一人话语送将进来。
  “尔等下贱无耻妖邪,竟敢到此纯洁干净之地,要将地魔门的污秽遍布天下么?那怪东西里头坐的魔宫贱人之首,只懂做那缩头之龟么?”
  少女听的清楚,冷声一哼,那神态语调配上稚嫩的声音,漂亮精致的面容,实在只让人看着可爱好笑。
  “如此无礼之态激本尊出去,既这般心切求死,本尊成全尔等便是!”
  初生(二)
  决议出手此番前来袭击的天玄门众的小魔尊,单手座椅扶手一拍,就见两柄黑黝黝的长剑飞射出来,只见她顺手抄紧,小小的身躯微微一晃,带起一串虚影,竟就那么穿过看似不存在却明明存在的透明壁。
  飞船外,领几名护卫正与那先前出言不逊之人颤抖的小女孩明显压力极大,一者毕竟年幼,二者初上战场心里过度紧张,诸多杀招全不能有效运用,全凭几个年长者照应帮助,才不致危险。
  小魔尊人方冲出,双手长剑便分别将激战中的两名玄门高手连仙剑带人一并斩断。
  距离飞船最近的一批玄门高手震惊于小小年纪的魔尊修为,一时间锐气尽失,这功夫,又两人死在少女双手长剑下。远处一人忽然发出一声震耳大喝“妖女休要猖狂!”
  说话间,就见连带那人在内,原本较远处正与魔卫纠缠激斗难分胜负的四人突然功力大增般轻松放倒对手,身形化影般从四方和中路齐朝小魔尊扑攻过去。
  小魔尊周遭护卫便是惊觉这变故,也都晚了,眨眼间那五人就已扑到。少女对此却全无惧意,随手挥洒出一片黑红剑气,便将攻来的五件法宝尽数击退。
  口气满是不屑着道:“堂堂玄门五尊尚需以如此手段暗算本尊,看来也不过是群无能之辈。”
  这话却没能让围攻五人心感羞愧,反换来一人鄙夷语气道:“地魔门肮脏污秽的妖女,除得便是替天行道,若不如此,如何能引得你这放荡无耻妖女出来受死?”
  说话间,五人已同小魔尊又激斗一轮,便有两件法器被黑黝黝的长剑毁坏。一干魔宫护卫此事亦已赶至,纷纷奋力将小魔尊的对手攻击全部接将下来。
  那小女孩也在其中,语气激愤的开口道:“一群故作清高之徒,背地行诸多魔门均不齿之事,反倒厚颜无耻指责他人不是!”
  小魔尊此事悬飞于一干护卫后方,扬手将手中漆黑长剑甩给小女孩,口中道:“玄门之尊,不过如此。尚不配死在本尊手里。如今赐你魔神剑,务必将他们斩尽杀绝!”
  那小女孩接着魔神剑,神色激动,刹时战意旺盛,得剑威相助,更是信心倍增。片刻前的紧张和不安几乎尽消,杀气腾腾的展开杀手加入战圈,表现战斗力竟然不逊色于身旁其它年长魔卫。
  五名玄门之尊,竟在小女孩一干护卫的拼命围攻下冲出不能,眼睁睁看着不远双手负背而立的小魔尊身影,进攻不能。
  战局正陷入僵局时,远去的飞车突然被一团蓝光包围,小魔尊首先察觉,回头张望功夫,那飞车便已凭空消失,再出现时已被挪移着撞上一座高耸冰峰上。
  “当真无耻!”
  小魔尊冷喝声中,身影一闪朝追上远处的飞车,人尚未至,就见化出一只黑色巨掌,硬生砸毁冰峰一截,手背朝下的稳稳将硕大飞车托住。随即小魔尊左手朝上一样,那巨大的黑色手掌抬起,速度飞快的将飞车重新托上风雪纷杨的高空。
  飞车一侧同时闪出一个玄门男弟子,驾起仙剑奋不顾身的朝小魔尊刺上,这蓄意制造的攻击,显是欺她手中再无仙兵,务求一击得手。这人速度飞快,眨眼扑近,小魔尊神色冷淡,嘴角挂起一摸显而易见的嘲笑,待剑近身前,右手从背后突然探出,竟一把将仙剑剑身抓个正着。
  袭击之人哪里想到由此变故?惊异刹那,小魔尊右手急拧,那柄难得的上好仙剑顿时成麻花,纠缠一团,男子来不及动作,剑已被她硬以肉掌握成粉碎。
  紧接着袭击男子一足被少女小巧足尖一踢,身体急速前倾,与小魔尊错身飞过同时,那只雪白小手顺势在他后脑轻轻一点。那男子顿时如旋转陀螺般急速飞投向急急飞赶过来的小女孩,随即被魔神剑劈作四截,呜呼毙命。
  小魔尊轻松击败袭击者,一手又自收负背后,才要转身关注战况时,眼角余光不经意见着方才那被魔神光手砸出来的冰峰之顶。只见冰峰顶部中央一个略微下凹的微斜平台,周遭耸立着如五指模样的相近冰峰。
  约莫就是魔神光手托起飞车时的形状。心里禁不住称奇,刹时对这座高峰就喜欢上了。
  不由多望两眼,不想一看仔细,竟见中阳碎裂的冰地中央竟有个垂死挣扎着的玄门弟子。顿时明白原来方才有人被光手砸个正着,却未当场毙命过去。
  看着那人鲜血流一地,染的冰封中央污秽不堪,心下不由厌恶,就觉难得这般奇异美丽景象被他破坏。身影一闪,飞近过去,隔空一脚将那垂死之人踢出冰峰。扬手将大片被污血染满的冰块使法拔出,顺手摔出冰峰。
  心里这才感到满意,日后稍加工程,便能让这中央之地打造称心。
  小魔尊正要打量周遭,突见面前内凹的冰层里头隐约有个人形,初时以为是死人,待得施法看清楚内中,不禁奇怪。厚冰之下,竟是座小冰室,当中一冰塌,上面仰面躺着约莫七八岁大小的男孩儿。
  看那男孩模样,尽管面色雪白,全身上下竟无任何被冰雪冻住的迹象。这异常状况不由引起小魔尊些许好奇心,以为竟是玄门埋伏的什么年幼高手,心里却又不惧,当即抬足震碎厚冰,沉入冰室。
  小魔尊打量冰室一阵,缓步走动片刻,仍不见躺着的小男孩儿醒转,不由皱眉轻喝道:“实在无礼,本尊既已发觉你,还不醒来答话!”
  话音落罢半晌,仍不见躺着的孩童有任何反应。偏偏小魔尊清晰感受到它并非死尸,观察片刻,又判断不似故意装睡,生命气息十分微弱,似是为减少能量自然消耗而施过什么秘法上身。
  便又将注意力放在冰室环境的打量,渐渐发觉冰室地面墙壁有许多挂着的冰柱,这些冰柱排列次序却非不寻常,显然竟然维持着难以察觉的高明法阵运作。
  小魔尊自负才识过人,便动手拨动起冰室中的诸多冰柱,不片刻就已看破运作规律,使隐藏的阵法运转起来。
  冰室内亮起微弱红光同时,那冰塌朝一侧缓缓移动打开,冰塌之下原本平整的并地,一阵波动晃动后,现出个倾斜直通下面的通道。小魔尊侧目瞟那男孩一眼,见其仍旧未醒。便自管迈步踏入通道,想要看看这通道究竟通向哪里,下头又藏些什么。
  下降约莫百余丈,似已到达尽头,再无通道的通道口上,却又着近似冰室的冰柱排列布满。小魔尊轻易破解幻阵后,面前的冰壁一阵晃动后消失。现出个倾斜的,越往下越宽大的冰阶梯。
  小魔尊顺阶梯走下去不几步,就被看到的景象吸引住心神,台阶之下竟然是冰雪铸造的宫殿大堂模样,殿堂壁面上的灯具分别托放着散发亮光的能量珠子。顺阶梯下去,直通殿堂尽头巨大冰门前道路两侧,整理立者为数168个姿色各异的女子雕像。
  小魔尊看的啧啧称奇,每一座雕像身材容貌动作神态总有差异,不由让她细心观看起来,便发现这些雕像后背都刻有不认识字符,一路过去,竟没能认出一个。
  一路边看便行至冰门前,这回就不见又何阵法了,轻手一推,冰门应手而开。这门不开尚罢,一打开后,小魔尊直看的惊呆过去。冰门内,是一间更大的殿堂,殿堂内姿态万千的或站或躺或卧,或愁或笑的挤满了女子。
  再仔细一看,这些明明就似活人的女子更似雕像,半晌不见动静,也不觉有气息声响,但一个个肌肤色泽光润,体内明明透着活物才有的气息。
  不曾见过这等诡异场面的小魔尊穿梭于人堆仔细检查半晌,终于确定这些都是活死人,原本都是活生生的人,却被诡异邪恶的法术硬生夺取意识,又通过特殊结界法术使她们的肉身永久处于不变的静止状态。
  看出法术这法术高明的小魔尊,不禁有些诧异,对于自幼常听人道的话更产生怀疑,世间高人果然是多,魔宫中的人总说她便是天下无双这话,实在信不得,这等高明法术,她便知道如今修为决计绝不能办到。
  还谈何天下无双呢?
  小魔尊一直边看边走,直到殿堂的尽头。
  还是一面冰壁,但似再不能开启,壁面有字。
  ‘自知,知所求,知应求,知必求。得入神道者,当如是。当知所伴必永恒,诸般变化,必虚幻,必破除……’
  小魔尊不禁暗自将石壁上文字一一记进心里,尽管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这些会让她为止理解一生。
  通篇文字的末尾,书着‘赠予--他日之剑帝’。
  不由使她迷惑,记忆所知中,从不曾听说过这号人物。年幼的她当然不会将过往历史中无数有名无实自封此号之辈对号入座。不禁心有疑惑,莫非这人至今未生不成?
  这般想着,不由想起方才冰室中所见男孩儿,联系这古怪的殿堂,暗觉十有八九如此。
  当下在殿堂中到处转悠半晌,进出数座屋殿,虽见着不少珍奇异宝,却也不放之心上。自觉非数己之物,魔宫之中更是数之不尽,自幼骄傲入她,哪里会生出占为己有之心。
  眼见再没有更多发现,想起上头沉眠状的男孩儿,沿来路重新封印诸般迷幻发展,回到冰峰顶部的小冰室。
  冰塌上,原本沉睡的男孩儿已经醒转。这时正如野兽般双手双脚着地,仰头盯着头顶上破开的冰洞口。一脸好奇之色的望着飞雪,全然没有发觉身后有人接近。
  小魔尊不由暗想,这小孩到底是个傻子呢?还是脑子一片空白如初生婴孩,连站立都不曾学得?心里猜疑着,仍旧手负背后静静看着,等着。半晌,仍见那醒转的男孩眼也不眨的抬头望天,终于开口说话道:“本尊问你。”
  那男孩突然听身后有声响,连忙掉转身体,仍旧维持着四肢着姿态,满脸迷惑,却又带着惊异,眼也不眨的盯小魔尊直看。看不一会,竟就试着学她一般仅用双足站立,初始不太稳,几番险些摔倒,尝试数次后,终于直直站稳了。
  小魔尊看的暗自好笑,这般大的人,竟真不曾学过站立,实在奇怪。正要问话,又见那男孩学她姿势般,将手负放后背,紧接着连带目光都几番变化后似她一样。
  顿时,惹得她有几分恼怒,自她记事起,还从来不曾有任何人敢以这种姿态站立她对面。若非心知面前这人实在什么都不知道,此刻便已要出手将他杀了!
  魔尊之威,不容亵渎。
  纵使如此,仍旧忍不住发作喝道:“无礼小子,还不放下手来!胆敢如此面对本尊,可知这等冒犯之罪难容宽赦?”
  面对小魔尊的怒气,那男孩显得十分迷茫不解,完全便不知她言语意思。一个连站立都不会的孩子,如何能懂得语言?但迷惑不过片刻,似是知道她此刻正发怒般,突然胡乱摇晃起手臂,那模样,既奇怪又忍不住让人觉得,似乎想要解释。
  小魔尊见他手总归不再负放背后,不由怒气消去。心觉这孩子什么都不懂得,实在无法问话,猜测外头战况当也快结束,便不想继续耽搁这里。再不看那傻乎乎的男孩儿,走前几步,便运转着真气缓缓飞升起来,想要出去。
  她却万万没有想到,那傻乎乎的男孩见她朝上飞升,竟然一把抱住她已经离地的小腿,嘴里咿咿呀呀的发出着古怪声音。
  小魔尊完全没有心思去猜测他声音的含意,更没有兴趣猜想他为何这么做。突然遭遇到这根本不曾想到的接近,从未有过的怒火,瞬间在身心燃烧起来。
  她堂堂魔尊之躯,竟然被这么一个莫明其妙,傻乎乎的陌生男子抱个满怀?
  下意识的双腿一使力,顿时将傻乎乎的男孩踢飞开去,狠狠撞上冰室壁面,沉闷的碰撞声同时响起。
  小魔尊不走了,飞起的身子又落下冰地。又急又羞又怒的盯着摔倒的男孩,恨恨恼道:“本尊方才已赦你不敬大罪,不想你竟对本尊作出这等不可饶恕举动,本尊纵使念你无知懵懂,却也绝不能宽恕这等罪过!未经本尊许可,触本尊者杀无赦!”
  说话间,男孩儿已又爬起身来。目光有些恐慌,更多的疑惑,根本听不懂她的话,更不明白她何以发起攻击。
  小魔尊早知会是如此,却也决意不可饶过,这等侵犯,作为魔尊的她,无论如何不能宽恕。待男孩不熟练的站直身体后,道:“犯本尊之威者,下轮回去吧!”
  说罢,隔空朝冰壁前的男孩探手一抓,黑色的魔神光手刹那飞近,形若手掌般紧紧扼住男孩咽喉。小魔尊意念一动,光手随即发力,就要一举拧断男孩脖子。
  不想送出的力量竟如石沉大海,全然没有得到应有效果。心下又惊又诧,怎都料想不到会有这种状况。
  这时,那男孩被光手扼的难受,抬手抓紧光手,逐个逐个的将紧扼脖子上的黑色光指掰开,大口喘息着。
  这一颗,小魔尊觉得自己仿佛变成冰雕,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发不出声音。她从来不曾如此吃惊过。小魔尊不知道自己施展的魔神光手拥有怎办强大的力量,只知道不久前将巨大的非车托上半空,只知道曾经轻易将金属柱子抓成粉碎。
  失去她意念的支撑,光手渐渐消逝。男孩仍旧喘着粗气,模着难受的脖子。
  当小魔尊从新清醒过来时,一股从未有过的屈辱,油然而生。她堂堂魔尊所施展的无坚不摧的魔神手,竟然被一个傻瓜破去,竟然不能扼断一个傻瓜的脖子?
  当即强自压抑心头怒火,冷然宣战道:“本尊此刻正式视你做对手!接本尊一式!”
  说罢,全不理会傻乎乎看着她的男孩,也知道对方此刻根本无法明白。身形那么一晃,带起一串虚影,朝男孩胸口探爪抓出。这是再不似方才般,因不愿双手触碰对方而使用隔空气劲,一击出手,全力以赴。
  小魔尊身形移动极快,傻乎乎的男孩哪里避开得过?尚未反应过来,就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一只嫩白的小手掌带着黑红气劲插入他身体。进的一寸,小魔尊手指顿感一阵剧痛,这才知道面前男孩身体密度之高,坚硬程度远超想象。
  但她却绝不会就此收招,一双自幼苦练的魔神手,从来无坚不摧,便是她的兵器,便是她最大的骄傲和自豪。一狠心,施足全力狠狠前推。顿时将吃痛的男孩抵到冰壁上,入肉也又深上半寸。
  男孩受此伤害,面露痛苦之色,一只手紧紧抓住胸口的嫩白小手,极力想要推开,却是未能如愿。小魔尊却也同时感受到庞大的压力,心下诧异这傻乎乎男孩身体蕴藏的不可思议力量,便纵使足劲道,始终未能再进哪怕些许,反倒五指痛楚更甚。
  男孩抓握小魔尊的手越来越大力,嘴里咿咿呀呀的发出古怪声音。小魔尊清晰看见手腕颜色渐红,继而发紫,随即感到手腕骨头仿佛要被挤碎一般,剧烈的痛楚刺激的她几乎忍不住喊叫宣泄,却生生忍住了。
  两人这么僵持有半刻钟工夫,小魔尊渐觉右手知觉渐失,又怒又急之下,一声冷喝,疯了般催动全身功力,再顾不得对本身造成的反噬创伤,意欲将男孩毙命爪下。
  半个手掌就这么插进男孩胸膛,痛苦不堪的男孩此时浑然不顾的发起反击,原本抵着冰壁的右手猛然探出,学着小魔尊方才的爪势位置,狠狠攻出。
  小魔尊体内疯狂催动,几乎超越运转承受极限的黑红能量疯狂爆出,刹时将男孩胸口炸出个大洞,强劲的力道震碎万年冰封的厚壁,带着男孩残破的身躯飞出冰峰,飞入纷飞的飘雪,最后踪影全无。
  小魔尊发出一声痛哼,较小的身子狠狠撞在冰壁上,娇嫩的胸口一阵剧痛,险些喘不过气来。见男孩被震飞出去,该当已死,忍不住打量胸口伤势,之间一片黑紫,显然受创极重。
  体内经脉在能量的冲击反噬下,此刻疼痛的无力站起。想着方才的一切,小魔尊又委屈又耻辱的险些哭出来。倘若不是魔尊长袍庇护,她是否仍旧能活着?
  骄傲的她不能原谅方才的一切,从她开始的疏忽,到后来的不冷静,那男孩儿虽然力量大的不可思议,但却全然不同战斗,倘若冷静些许,不那般一味斗气,如何会闹至这般处境?
  念及最后遭受的无礼一击,等若两番遭遇无礼侵犯,自幼不曾受过如此沉重羞辱的她,当即止不住的流出记忆中第一泪水。若非冰峰外头的战斗接近尾声,冰峰巨大的爆破动静惊动一批魔卫匆忙赶来,若非骄傲的她绝不容魔尊之泪让任何人见到,这次流泪,也不知会委屈多久。
  这是魔尊和剑帝的初次会面,也是魔尊从记事起初次意外受伤,小魔尊人生第一次屈辱和泪水,也是在这时留下。
  自此之后,重返魔宫的小魔尊,突然跟过去相比,发生了变化。那张稚嫩的脸庞,真正开始生长出威严,生长出真正的怒容,她的眸子里,真正开始放射起寒光。
  自她一返回魔宫,便迎顶住诸多魔宫长尊劝阻,下了第一道魔尊之令,尽管有些孩子气,却让人不得不从的命令。
  ‘自今日起,本尊再不容任何人道魔尊天下无双之类言语!本尊是否无双天下,唯本尊道得是才方是!’
  这命令当然有些孩子气。魔宫的许多长辈对此有些无可奈何,但更多心里暗自欣慰,如此年纪的她,已隐隐具备真正的魔尊威势,待到日后,如何会辱没魔尊之威呢?
  魔尊独一无二,魔尊不可替代,魔尊可以骄狂,甚至可以冷血无情,却绝不能懦弱,绝不能低头!
  小魔尊逐渐长大,小魔尊不断挑战着自身实力极限,小魔尊的那对魔神手,抓碎天地间难得罕见,又被称为最坚硬的忘情门,忘情玉。小魔尊的魔神手,自此天下闻名,被称作绝响之手。
  小魔尊的修为飞一般提升着,小魔尊越来越像一个成熟的魔尊。魔宫内原本诸多不放心交由她处理的事务,逐渐从长尊手中移走。渐渐的,地魔宫里,小魔尊的妹妹妖后之名渐渐传出,有人道,魔宫事务其实全是她代为处理。
  魔宫恍然大悟,无怪小魔尊一心修炼,竟能将许多繁杂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
  四年后,没有小魔尊了,她去掉了小字。魔宫内外,私下也再没有人敢称她为小魔尊。地魔门重要事务决断权力,几乎尽为她掌握。
  这时开始,妖后公然包揽下魔尊的所有事务,而魔尊她自己,却频频离宫外出。极北之地的五指冰峰,经过改建,建了一座孤独的金属亭子,亭子下隐藏着通道,却没有她心腹以外的进出过,别人只知道,里面藏有直接进出魔宫的神奇法阵。
  别人不敢试图了解冰峰是否隐藏着秘密,那是片禁地。魔尊不容他人随意涉足的绝对禁地,旁人只知道魔尊喜欢在亭子中看风雪,一边修炼着,一边眺望风雪。
  当初跟随在小魔尊身侧的小女孩,曾经有一次没能忍住好奇心,打听当初冰峰之内的事情,那次的结果是险些不能被饶恕的被驱逐。但小女孩好奇心仍旧很重。
  她总觉得,魔尊是在怀念。她总是很好奇,当时将魔尊打伤,能让魔尊怀念的人是谁?是男,是女?
  小女孩以为永远都不会得到答案。
  却没想到,在未来四年后的某一天,她竟然得到了这个答案。
  ……
  时间。
  当时的极北之地。
  傻乎乎的男孩儿,可不就是初方醒来,日后的剑帝么?
  此时的他却无名无姓,没有家人。他什么都不懂得,什么都不会。
  小剑帝醒来见到的第一个同类生物,就是小魔尊。直到后来被重创,飞出冰峰,远远抛飞落在荒僻的冰雪谷地之中。小剑帝当时没有死,甚至没有昏迷,尽管他感到胸口的伤势疼痛难忍,还是忍了下去。
  他无法动弹,在雪地上躺了一个白天,一个昏暗的夜晚后。他的创伤便自然愈合了。
  躺在雪地上,风雪中时。他想到那一头白雪颜色长发的小魔尊,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要攻击他,让他如此疼痛。却没有恨意,这时候的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恨。况且他不能理解小魔尊的愤怒,也无法理解她的言语,他心里有的,只是疑惑。
  没有恐惧和害怕。不仅没有因此不想见到打伤他的小魔尊,反而很想弄明白,小魔尊发出的那些声音意味着什么。
  他还是希望再见到她,小魔尊是他醒来见到的第一个相似生物,也是唯一一个。
  当小剑帝伤口自然痊愈后,学会了直立走路,尽管平衡控制的挺不容易,却也没有试图四肢着地。后来,他感觉到肚子不舒服,渐渐有些疼痛,于是学会将白雪塞进嘴里,吞下肚子。
  这样肚子就不疼了,也不会不舒服了。
  当小剑帝在风雪中连续走了两天一夜后,终于见到小魔尊以外的其它同类。小剑帝的出现让人惊奇,却并没有因此不被理会。尽管发现他的男人无法理解和想象他怎能穿着单薄而且胸口破个大洞的长袍而不被冻坏。
  仍旧好心的将他带回北落村子。
  见他不会说话,初时以为他是个被遗弃的傻孩子。仍旧将他收留了,那男人很快发现这傻孩子力气很大。既然能帮忙干活,就有留下的价值。
  不久之后,小剑帝心里终于知道,所以把雪吞进肚里会感觉舒服,因为肚子不那么饿了。
  又过不久,小剑帝渐渐听懂旁人说的一些话,自己也开始能说些语言。有一天,问起收留他的男人本尊的意思时。那男人很严肃而紧张的制止他,并告诉他,这个词汇不能说。男人以为是村子里其它人看他什么都不懂故意逗他说傻话。
  就告诉他,本尊那是玄魔两道极有身份,神仙一般高高再上的人物才能用的词汇。寻常人说不得,倘若被玄门听着,也免不了一顿责罚。若是被魔门的听到,不定会被杀死。
  小剑帝便记下了,本尊是个不能说的词汇。于是又问什么叫冒犯。闲着的男人也解释了。告诉他,冒犯就是触犯禁忌,说了不该说不能说的话,做了不该做不能做的事情……
  懵懂的小剑帝,那天之后,心里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当时他冒犯了小魔尊,所以小魔尊很愤怒的说要杀他,然后就打他。他觉得原来是这样,但是又不明白,他当时还不会说话,也不懂做什么,只是想跟她交流,想跟她一起离开冰室,到底是怎么冒犯她了呢?
  他迷惑了很久,一直不敢将事情告诉男人。他总觉得,男人似乎对本尊这个词汇十分害怕,甚至与之相关的任何事情,都不愿多谈,不愿了解和知道。
  一年后,收留小剑帝的男人说,要带他离开这片极北冰雪之地。那天起,那男人十分高兴。说着许多小剑帝不明白的话,但他记得。
  那男人说,能回去地魔门的恶派了,原来要害他的师兄已经死了。他回去后能继续修炼魔气,不必再窝在这种没意思的地方苦苦度日。还说小剑帝是块好料子,将来去到恶派,必定能在修为上有一番作为。
  小剑帝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仍旧感到很高兴,总觉得会是让人很愉快的事情。
  那男人很快收拾准备妥当一切。领着小剑帝离开极北冰雪之地。小剑帝第一看到绿色的丛林,黄土的道路。来来往往许多的人,也看到不少年纪相仿的男孩女孩,但他没有见到像小魔尊一般的血白长发,更没有见到像小魔尊一般漂亮好看的脸。
  那时候,他有些想回去,觉得回到冰雪之地,也许能再碰上那个自称本尊的小女孩。他觉得如果再遇上,已经学会说话的他,一定不会再冒犯她而惹她生气了,她该也不会再说他罪不可赦。
  离开极北之地越远,那男人越是开怀。还问小剑帝,外面的气候是否很温暖舒服?
  小剑帝不知道,于是摇头。那男人忍不住笑他是个傻瓜。
  但小剑帝真的不知道,他并不觉得比冰雪之地温暖。
  一个月后,那男人带着小剑帝,一路跋涉,说是终于接近恶派不远了。与之同时,那男人将原本严密包裹的长剑取了出来。小剑帝问他为什么又取出来,那男人说到这附近,再不怕有人劫夺,这一带走动的人,见到他的剑就一定会卖恶派几分面子,绝不会来招惹他们。
  还许诺,到达恶派后带小剑帝品尝真正好吃的美味。
  小剑帝很高兴。
  这高兴没能维持太久。当那男人拿出剑后不久,在一条僻静道路上,被人杀了。那把象征恶派的上好长剑,并没有给与他任何保护,相反,带来的是厄运。
  一个月后。
  小剑帝终于放弃在林子中打猎的想法,这里的野外太难见野兽动物踪迹。但他却又不知道以后应该做什么,当夜,他将储备不多的肉拿出来正烤得香时。
  几个年岁长他些的孩子群,靠近过来。初时说大家一块吃,小剑帝不同意,告诉他们,他储备的食物不多了,自己也只能勉强吃两天,再往后,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话起到作用了。
  那伙比大他的孩子就说,邀请他加入他们的团队,只要他肯把藏放的食物都拿出来,以后就能跟着他们一块,不怕被人欺负,也不怕没有东西吃。
  小剑帝不是真的傻瓜透顶,当时就反问他们,既然他们不愁吃,为什么还要分他的食物?
  这话也起到作用了。
  一个孩子推了他一把。威胁说不把藏方的食物拿出来,就要打死他。
  小剑帝这才明白过来,他们原来是要抢。小剑帝让他们抢吗?当然不。当然也不害怕这群年岁比他大,比他高的孩子。冰雪之地的巨大白熊,他都不怕。
  一场不激烈的打斗,所以说不激烈,因此小剑帝踢了一脚,第一人就撞上第二个人,最后一口气倒下五个。而且全被他这不分轻重的一脚踢死了。
  其它几个都吓傻了。愣呆一阵子,才记起哭爹喊妈的撒腿奔逃。小剑帝也没有追赶,更没有对于踢死的人产生什么情绪。
  他年纪虽然不大,但跟着死去那男人时,在冰雪之地打死过太多动物。而那男人也时常告诉他,遇到要抢你猎物的人,就狠狠的打,往死里打,像打笨重的白熊一样。
  那时候,那男人总担心别人看小剑帝傻,抢了他猎杀的白熊,一直这么教他。
  小剑帝于是不以为然,也不觉得死人有什么恐怕和恶心的,相较而言,他还是认为白熊肚子被剖开后,比死人更有看头。
  于是他满不在乎的坐那吃着快烤糊了的白熊肉。
  当他全部吃完后,舒服的拍拍肚子。就听到一大群人奔跑过来的声音。他当然没意识这些人来的目的,很好奇的迎着脚步声奔来的方向走过去。心里很奇怪,天都黑了,这些人在这种地方约好似的跑步?
  这种事情,极北之地时他当然没见过。
  听都没听过。
  当这群人跑过来,把他包围,挥动手里的棍子,破烂的锄头往他身上砸时,他才逐渐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人不是在跑步,是来踢那几个被打死的人报仇,来揍他的。
  他在棍影中思考了一会才明白,当然,这功夫落在他身上的棍子很多。但他一动不动,压根不感到疼,搔痒的感觉都不存在。围攻的人群中有发狠使劲打的,棍子断了,紧接着第二根第三跟,都断了。
  剩下没断的人,也不打了。气喘吁吁的,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然后不知说一声发喊,说,妖怪啊!
  全都又跑了。
  小剑帝冲这些人背影喊了句“你们才是妖怪呢!”
  就觉得这群人脑子不对劲,抢他东西吧,被打死了,还叫一群人来报仇。报仇吧,又拿那么纤细的小木棍吓唬他玩,心里觉得好笑,就那棍子能吓着我吗?白熊抱块大石头都吓不着他!
  真是一群笨蛋。
  次日,天刚放亮时分。
  小剑帝又听到一群人的跑步声响,然后还听到像曾经在路上见过的,有轮子会滚动的车子声音。心里犯疑惑,这伙人还来报仇不成?这会又准备了什么东西吓唬他?难道用车子搬大石头?
  奔跑的人群很快过来,不是之前那伙。那伙人衣裳都破破烂烂的,但现在这些人不同,衣服都干净光亮。一个个都是成年人了,一个孩子也没有。小剑帝心想,不是孩子我就怕了?白熊我都不怕!这一个个还没白熊肥壮来着。
  围着他的一群大人半天没动静,也不说话。轮子滚动声音又近了,人群才分开一条道。一辆挺漂亮的车子挺下来,马车门被打开,露出一个男人的脸,和一个年纪略大小剑帝些许的女孩脸庞,小剑帝就很仔细的打量那女孩的脸,心想,看着还挺舒服的。
  也就是说,挺漂亮的。
  看了一会,又觉得不是那么漂亮,就又想起小魔尊那张脸,和一头雪白长发。
  那男人问小剑帝,说他是不是一脚踢死了五个人。小剑帝说是,旁边有人笑。那男人就叫小剑帝踢旁边一颗粗壮大树看看。小剑帝就奇怪说,你是不是想指使我白踢你把树放倒啊?
  那男人就笑了,说要觉得吃亏,他给工钱,随便多少都行,只要真能一脚就把那树放倒。小剑帝这才答应,就朝那大树踹了一脚,那大树是倒了,还撞断了几颗。
  弄的烟尘弥漫,那女孩皱起眉头,连连咳着,旁边很多人也咳着。那男人却高兴的大笑,连连招呼小剑帝坐到车上去。
  上去后,车子沿路返回。最后到一座大庄园里才停下,那男人找人踢小剑帝洗了藻,又理整头发,还换上套干净光亮的衣裳。然后递把长剑,问会不会使剑。
  小剑帝当然不会,过去收养他的人从来没教过,甚至从来没拿过。顺手接过那把长剑,琢磨半晌没声音,怎么看就觉得这剑不对,哪不对呢?好像太脆弱……
  这么想着,就顺手拿那剑往手臂上使劲一砍。那男人吓一跳,那男人身旁,自从小剑帝洗澡换衣裳后就开始盯他看的女孩吓的直接叫出声来。‘咔嚓’的声响后,小剑帝的手臂当然没事,倒是那把长剑,断成两截。
  小剑帝浑然不觉周遭人目瞪口呆的表情,抱怨般的道:“这么脆弱的东西有什么用?”
  那小女孩最先清醒过来,然后很快的起身跑开了,没一会,怀里抱着把银鞘亮剑又跑回来,一脸兴奋之色的递给小剑帝说,这把是宝剑,送给你。
  男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看见女孩脸上的神色,犹豫一阵,又笑了。
  小剑帝就又试了次,这次手臂仍旧没事,但那剑弹了几弹,没断也没坏。
  “有点疼。劲大点该有点作用!”
  小剑帝说着,想起刚才把剑从鞘中抽出来时的声响,就插进去,又抽出一次。
  鸣音经久不觉。小剑帝就突然失神沉醉当场,脸庞微微仰抬朝天,深深吸口气道:“这声音,倒真是好听……”
  那女孩红着脸,小声说,你喜欢这剑就好。
  小剑帝从此就在庄园里住下。成了这镇子上地方恶霸之一手下的打手,年纪最轻,偏又最受器重的打手。
  每天没事就练使剑的基本动作,但最喜欢做的事情,却是把剑反复从鞘里快速拔出,一听见那鸣音,总会身心皆醉。
  小剑帝有了第一个名字,小霸王。
  成长(一)
  庄园的主人,也就是那收留小剑帝的男人,姓王。祖上出身恶派,曾是颇负声明的魔门好手。王庄主至今仍旧有两个近亲混迹修魔之道,凭借祖上的些许余威,加上如今背后撑腰的近亲,王家在这座镇子里,百多年来都是轻易不能招惹的对象。
  但实际上,这镇子实在算不得太大。也算不得有多富饶,若不然,王家祖上那点背景哪里还能横行霸道?
  然而即使不过是小地方,当得霸王自也有足以自豪的理由。
  王庄主早年不是未曾想过投入恶门修炼魔道,可惜天生资质平凡,难有作为。魔门内部斗争激烈,左思右想之下,才决定不趟那浑水。此番遇到小剑帝,见他不似学过仙魔法术,偏有一身神魔之力,自然不肯放过。
  收进庄里不多久后,很快发现爱女对小剑帝十分特别,心下更有计较,琢磨着两人年纪相仿,日后倘若能结成亲事。就寻堂亲将他和爱女带进恶派修行,以这小子资质,必然能有作为。
  当然,王庄主绝不会在两人八字尚未有一撇时进行此事。从也不提将堂亲赠予的粗浅入门魔气修炼发觉给予小剑帝修炼,甚至不传任何本事,就怕日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白便宜了这小子。
  反倒是王庄主的爱女,王净,几乎每日都早早缠着小剑帝一块,就是学习习字时也非不许他走开的,竟也使他跟着学懂些文字。更因此之故,较少跟庄内外那些市井浪子厮混,浑然没有沾染写说话行为的痞子恶习。
  原本王庄主给小剑帝起过名字,但王净总道不好听,缠着王庄主冥思苦想几十数个,到一日,小剑帝将镇子上另一个土霸王一伙三十多号人打死打残大半,王净就突然来了灵感,嚷嚷着叫他小霸王。大伙觉得小剑帝一副蛮横霸道脾气倒也的确符合,王庄主闹不过王净,虽觉得没有个名字不成体统,最后还是遂了。
  自此之后,王净更欢喜缠着小霸王往庄子外头跑,连王庄主也放心由她出去,过往还怕遇到些胆大恶徒,但自从小剑帝将李庄两个据说修学过魔门法术的厉害人物打死之后,再不担心这阵子里有人能伤害得了他们分毫。
  唯独让王庄主心里不痛快的只是,小剑帝越来越不像个下人,本就没法子惩治,便便个性又我行我素的任性。刚到的日子,王净本惯了发号施令,不料小剑帝压根就不听她的。气哭她不知多少回,庄里庄外哪里有人能惩治得来他?
  倒最后慢慢就变成,王净不知不觉得看着他脸色,顺着他性子了。短短三个月工夫,对他已经比对王庄主还温顺听话。
  不几日前,王庄主无意间在庄园后头的梅花林,碰上王净缠着小剑帝出去逛,他不理睬,王净百般好话,最后着恼刷起性子。当时王庄主脸色已经不好看,没想到竟听到小剑帝带着不以为然的语气冲王净道:“发脾气走远点发去,少在这惹人烦。”
  王庄主当时简直听的目瞪口呆,差点气得跑出去要教训他一顿,替爱女出气。万没想到,王净听他说这种没上没下,活能气死人的话后,反而忍下性子,还软语哄他别着恼。
  王庄主当时除了叹气还是叹气,终于知道,这女儿算是完了。这男女之间的事情,谁被降服了,基本就别指望日后还能翻身。过后心里怎么琢磨都不痛快,却又知道这小子那副脾气,怕难教训的乖顺。便是心里不情愿,也值得违心的在情感上多加照顾,只盼他这人有点好心肠,能吃这套手段,若不然他日大了,真闹腾的鸡飞蛋打,可万般不划算了。
  好在小剑帝虽然脾气蛮横,但对王庄主的话倒也能听进七分,总算让王庄主心里落得几分安心。
  话说小剑帝,自动落得小霸王的名头。身旁每日又有个自幼骄横惯的王净,免不了与镇子上另外两家土霸主发生摩擦,没半年工夫,便打的那两家彻底没脾气。若非王庄主顾忌两家也有在魔门的近亲,怕逼急了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连庄子都早让小剑帝拆成干净。
  便如此,小霸王在这镇子里,俨然成真正的霸王。早将那两家庄子的少爷小姐变成他跟班模样,大大小小的市井厮混浪子,没有敢不听他说的。日日无所拘束,无所顾忌,便是胡乱拿王净送的魔剑瞎玩,天生神力加上体内仿佛生来就有的强劲黑色魔煞之气,倒也舞的甚具威势,不由自以为当真在魔剑一道大有成就。
  脾性不由渐渐更发蛮横霸道,别说旁人不敢在他面前犯个不字,便是王净,都已被他驯服的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时日匆匆,春去秋来。
  眨眼在王庄呆了三年,身材发育成长的更见高拔健壮,身旁年纪相仿的男女伙伴,一个个也越发像个大人。
  本就有几分丽质的王净出落的越渐亮眼,这一日,王净又在梅花林念书里故事给小霸王听时。小剑帝突然注意到她胸脯不知何时鼓了起来,当即很感好奇。
  过去他就曾奇怪,那些年纪大的女人胸部都鼓鼓的,里头到底装些什么?如今见王净那里也明显鼓起来,哪里肯放过满足好奇心的机会。当下就拿了她手里书籍仍一旁,道:“你这胸脯怎么突然鼓起来了?里面到底是什么?解开衣服让我看看!”
  王净当即红了脸,却惯了听他话,一时间不好意思答应,但也忙回答他说“奶娘说是女人年纪越长这里就越丰满,说是男人都喜欢。本来一直扎着,昨日晚上见庄里侍女跟下人脱着衣服亲亲搂搂,那下人红着眼睛拼命摸侍女胸部,还一个劲直夸舒服好看。就琢磨着你可能也喜欢,今儿才不束太紧的。”
  说着,脸色更红起来。小剑帝听着一脑子疑惑,更好奇起来,男的都喜欢摸?
  王净红着脸大着胆子又问“你是不是也想摸摸?”
  小霸王当即就说“解开衣裳,我摸摸看,是怎么个舒服滋味。”
  地魔门自来无玄门那般禁忌戒律,对男女之事从来不曾管制。王净又本愿意,当下红着张望一阵,心里知道没人会来这里,便顺从的解了衣裳,任由小剑帝神手在她尚不饱满的胸脯一阵揉摸,心里只盼他能喜欢自己身子滋味,嘴里能称赞几句。
  不想小剑帝摸没一会,便没了兴趣,全然不觉有什么舒坦的,纯就一块软肉。王净不知道,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身躯在冰峰之地沉眠之前,就被逍遥黑心用尽所能用的玄魔两道诸般秘法,弹药炮制,甚至以修为引导邪冷魔气进入体内自行运转,冰火雷电毒等俱不能造成多少侵害,身体知觉痛楚等诸般感觉俱都不同寻常,对于肉欲根本不能产生来自生理的刺激。
  小剑帝对王净又根本不存在发乎精神上的情爱念头,哪里会有什么滋味可言?
  便索然无味道:“哪里有什么舒服,不便跟你臀肉差不多滋味。没什么好摸的,还是继续给我讲书罢。”
  王净哪想到他会这般回应,心里忍不住的一阵委屈难受,却又惯了不敢发作,偷偷咬着内唇些肉,拿过书遮挡着脸,强自缓过口气一字字又念起来。便连衣服都忘记系上。
  小剑帝却也没注意她神色,自顾信手耍着剑玩,听她继续念书。好一阵子,王净情绪才调整过来,琢磨着大概还是年纪太小,他才不喜欢,便想待以后再大些,必定能让他喜欢上的。
  这之后,王净再跟小剑帝出去,遇到另两加庄园的玩伴,就开始打听问起男女之事来。她没有顾忌,旁人也不觉得有什么,知道的都告诉了她,那两家庄园的人,更从家里搬许多相关的书送于她回去看。
  她便不再念其它书小剑帝听,日日就将这些相关事情念他知道。心里也越发对男女之事产生兴趣,总想起当时被他摸时,心里感觉就像书里说的那般,美妙舒服又特期待,道不尽的愉快满足。
  小剑帝却不太以为然,但对这未知的新鲜只是倒也十分好奇,听她说的多了,又总感觉不出书里说的滋味,摸王净几回都不见生出书里所谓的什么强烈渴望情绪。
  自个倒也犯起小愁,王净又听人说不定是他身子有什么毛病。便也有些紧张着急起来,王净却比他更着急。就借了更多乱七八糟的书籍,更多了许多这方面疾病治愈的书籍记载。
  照上面每日或配置或购买的弄药他吃,一些日子过去,始终不见效果。小剑帝更烦躁了,“我这身体这般健壮,怎能会有问题。”
  王净也想得不明白,明明时长摸他下体,有时候就像书里说那般刚硬着,便他又说没什么想法感觉。不由怀疑是魔门的方法不行,就又好不容易辗转搜罗许多玄门方面的书籍记载。
  每日又与小剑帝研究起来。这不研究倒罢,一研究,倒让小剑帝对玄门方面的书籍说道产生浓厚兴趣,很快演变成根本不为什么治愈毛病心思上,纯就不停着王净找关于玄门清规,故事的书念给他听了。
  一段日子后,小剑帝对于玄门那与魔门全然不同的体系,风气了解的越来越多。听得玄门许多过往的脍炙人口故事,心里不知觉就产生许多触动。并无所谓许多生活阅历的他,却意外的生出许多思考和感触。
  想到这镇子,以及这镇子里头的人。结合玄门体系清规所道的万灵之心伴随其生便有着正邪,正气一面,知何者当为,何者不当为。邪气那面,却肆意放纵,只求满足欲求痛快……
  不由就想到镇子里见着的许多事情,许多过去死掉的或者是旁人口中,他自己严重无用之人。便想起那些人的歇斯底里疯狂,想起那些的痛苦的挣扎,以及许多麻木无神的颓废……等等。
  譬如有对风烛残年的夫妇,一时不慎得罪了人,两年前酒店被镇子上的几个人砸了。原本的农田早让了子女,酒店赔了后子女也不愿理会他们这包袱,后来生活没着落,便每日可怜兮兮的在镇子上乞讨。
  每次遇到那对老年夫妇时,小剑帝总觉得心里不太舒畅,却一直不知所为何来。见惯镇子里头类似的事情,明明觉得平常,便又觉得不妥。如今细细一想,却有些明白了。
  这里就是充满邪气的地方,人人只要就着痛快,做什么都行。现在他就觉得,很多人不该被遭遇这些事情。很多人也不该做这种事情。
  玄门一个故事里有一句话让他倍感触动。说道有个地方,有一个与周围人不一样的人,似这里的人般,不理会年迈的生父母生活,许多人指责他也不听,顶多做做面子功夫应付两天逃避地方上惩处。
  后来有一个老人对那人说一句话,让他改变了。
  “有一天,你也会有子女,你也会像我和你父母一般步入不能自理生活的风烛残年……”
  从此那人变化就越来越大。
  小剑帝觉得玄门的许多说道十分在理,魔门的所谓自由邪气之风,看似自由快乐,人人得有自由。但却鼠目寸光,太图自己一时之快。不想将来,但人大多都会有将来。肆无忌惮的抢掠伤害他人成风,将来有一日你也会被其它更厉害的人抢掠伤害。
  便是自然因果之说。
  自此小剑帝就对玄门产生几分向往,就更喜爱挺玄门的事情。从玄门历史大事,到风花雪月的个人情怀。
  王净总是念叨的没劲,对玄门那些学说东西十分不以为然。
  “有什么好看的。简直胡说八道,不抢占别人的,自己拿来的更好。人生来就有各种渴望需要,哪里能强行压制视作没有呢?
  你看你看,这说法多荒谬无稽,拾着旁人的宝贝,竟还追着赶着还了人去!简直可笑之极……还有这个,更是滑稽!遭人欺辱,说什么当以和气谈论解决,尽量避免打斗杀伤……噢!
  天哪,玄门的人莫非是疯子不成?你看这人,妻子与旁人床上欢愉,便竟斥责痛骂后分道扬镳!
  简直岂有此理,完全莫明其妙,像他们这般,那咱们魔门的夫妻全都得拼死拼活了,欲爱之欢,理所当然,便如吃饭游戏一般平常,非只得夫妻之间戏耍是何道理?这个简直荒唐,你听!……”
  王净虽听话的念着书给他听,却一直这般念一段便讥笑抨击嘲笑一番。小剑帝听着觉得也有道理,一直见惯这里的事情,思想认知上总便有许多事情难以理通,却又总觉得玄门之说并非真如她所言般毫无道理。
  直到一日,听王净念道一段话语,突然有些恍然领悟起来。
  大体便是一个玄门长尊,对一个误入歧途投身魔门的弟子的叹息。问他道:“倘若事事皆只由得心中邪念,但求满足一己私欲便足矣。与不化的山野兽物何异?”
  他那弟子当时一时无话辩驳,却只道:“师尊,人兽何异,弟子不曾想过。也无意多想,弟子所以舍弃师尊教导,只因情爱而已,如今弟子已与她结为连理,便是师尊现今要杀了弟子,也绝计不能反省的了!”
  那玄门长尊听罢放声大笑,伤怀道:“为师至今不认为你已不可救药。倘若只是如此,为师更感欣慰。你道所为情爱,为师今日便只留下几问与你。何谓之真挚无双之情?你心中之情何以体现?
  魔门歧途是否为师固执偏见,不消几年,你自能反省。倘若你心中情之所指爱侣,与你说得,做得,伴随得之事,又与人人都说得,做得,伴随得。所谓真挚之情,何以能证?何以依凭?”
  故事中,那玄门长尊道罢此言,便含笑离去,放过那名投身魔门的爱徒。故事的结尾,他那爱徒不过半载,便自发返回玄门,痛哭请罪受罚,反省之言,便是当时那长尊所问之题。
  小剑帝听的十分感触,想法甚多。王净却仍旧是讥笑,道这故事中的玄门两人实在毛病太多,这等多余无聊之事想那许多作甚?彼此情愿时便是夫妻,不情愿时便不是而已,又什么那多莫明其妙念头可想?又道她母亲生她不久后便跟路过一商贾走了,她父亲也从没多言半句。
  便又总结道:“玄门的人实在莫明其妙,尽想些莫明其妙之事。”
  小剑帝并不明白玄门中所歌颂的什么无双唯一高尚世俗仙门情爱事的含义滋味,也不明白魔门中王净一直给他说的欲体交合之欢的无比愉悦和满足。
  便也不能理解。只是觉得,故事中那玄门长尊的话很有意思,他就着做了一个自觉很符合的假设,他想到这镇子上所有人都称他为大哥的人,想到这些人对他的绝对服从。
  假设他们彼此间称呼说都为大哥,谁都完全服从别人的话。
  那么这大哥成为的意义,对他服从的态度,岂非性质全都变了?就又想到另一个假设,倘若每一个人都如王净般称呼王庄主为父亲……
  这么想着,脑海中就出现镇子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一大群人冲王庄主叫喊父亲,王净也在其中的场面。突然就觉得很有趣,似乎有些理解那长尊的意思了。
  后来的一段日子,小剑帝便总想玄门和魔门风气学说的事情。
  一日听王净念书,自个同时戏耍着拳脚时,突听她念道:“若遇争执,当退一步海阔天空……”又听她讥笑道:“毫无道理。明明就是进一步多得一利才是……”
  小剑帝正巧踏步出拳,听着心里也觉得有趣,确实如此,便似打架,当是进一步得一主动,退一步遭人先打。
  一拳打出,入往日般拳风带得地上尘石飞散。便瞟见一小块扁平石头飞旋着撞上一旁小树,凑巧只撞上侧边,石块旋转之势骤然改变,偏离原来轨道些许,却竟转的更快,飞前一段距离,落地之时又撞着侧面,弹高些许,最后终于力尽坠落。
  不知为何,他就突然想到王净刚才念叨的话来。突然心有领悟,便微侧转着身体,伸开双臂,凌空轻巧一跃,以身体为中心,让臂撞上树身。受力的手臂朝后一荡同时,另一只旋势同时增快。
  如此尝试几次,脑海中顿时浮起一个情景。假使交手时,容对方出手打来,维持着重心方向,便当能借敌之力,就势增己反击力量。这般一想,越觉有此可能,当即便让王净招呼庄子里一个身体最雄壮的打手过来,控制着力道让那人攻他。
  如此尝试几番,控制着同等轻力状态,主动极大粗壮树干和被动受力之后效果竟然差别不小。
  自有这番感悟之后,小剑帝真正开始有起事做。便将这道理用在使剑上,自行锻炼着各种交手时机状况,无论主动被动出手,一旦遭遇对方格档反击,只要巧妙把握住重心,无不能就势在借力同时更快更狠的作出反击。
  自行发明了套旁人看来怪异无比的方式,剑受力则拳脚出,拳脚身体受力便是剑出腿踢。自此之后,更喜好着王净讲玄门学说,同时还要求她如过去般,每讲着玄门学说同时,要将与之几乎相反的魔门学说也一并拿来说。
  虽然因此知道并且记下许多,但却没能有更多可融合进交手的领悟。后来就只能通过意念,渐渐将肢体上的借力法子运用到体内那股天生的真气运转上面。竟又因此自行创出将体内真气运转分做正反性质法门,借体内真气的正反能量或冲撞,活螺旋交叠加快运转速度,增加释放威力。
  小剑帝这般练的满足,王净却天天念玄门之说念的无趣。每每想要再拾起关于治愈他没有欲念毛病之时,要则他懒得理会,要则不敢开口。
  过得一段日子,心里总放下不对此事的兴趣。又实在讨厌极了阅读玄门书脊,便不再每日缠他,开始自己寻镇子里其它同伴一块玩儿。小剑帝对此也不在意,她不来念,便自己一手拿书看,一手耍剑玩。
  他又不是不认得上面的字。
  这般又过去半月,王净终还是惦记他。又与玩伴尝试过彼此抚摸,都是很有舒服感觉,便想出法子,拉着几个男女玩伴一并来找他。说是或许她自己不够丰满,让他试试摸摸别人。其中一个年纪比王净大上三年,成长的丰满许多,便笑嘻嘻的解了衣裳让他试,小剑帝索然无味的揉摸一阵,还是那般感觉。
  王净便才有无可奈何的跟玩伴们走了。
  小剑帝便越发觉得无趣,不知她们怎总惦记这种索然无味的事情。
  各自分开戏耍自己的一些时日,小剑帝练功着就又不时想起方醒转时遇到的小魔尊。他早已明白当初她发怒的缘由,更知道她当是某个门派的门尊继承人,身份非常小可。每想起她那张精致的小脸,雪般好看的长发,就不由自主的念道着何时能再碰上,冰释当初误会。
  每次想到小魔尊时,不由自主的就会记起当时被她一爪穿入胸膛的痛楚,想起当时的冰室和风雪。
  过去尚还不过想想,如今听得许多玄门故事,不由的想,玄门所谓的风花雪月无双情爱,那时候的他们算不算是?有风,有雪,血也是雪花,便只差了月而已。
  自己老想起她,想起那时候的风雪,是不是就是对他有情啦?
  小剑帝这么一想,越就觉得非常符合玄门故事里面的风花雪月,自己不是惦记着她,故事里不也说总会很特别的思念特别的唯一一方么?
  ‘也不知道她如今多厉害了,当初一爪就穿进我胸膛,真是可怕……’
  后来的一段日子,小剑帝自行修炼总也再难有所领悟。几番问王庄主想要些玄魔两门的功法修炼,总未能如意。寻王净去找,倒是当真找来几本,却都无甚意思,都是些什么这魔风掌,那黑血剑的玩意,小剑帝修炼过一阵,感觉书里所谓的厉害无比的魔气根本没有本身体内的真气厉害。
  却再也寻不到别的,王净说真正厉害的这种小镇也不可能有。无可奈何之下,他就开始研究着如何提升体内真气的威力,倒也因此有所专注,日日用心。
  渐渐的,也还真摸索出些自己都不知道是否高明的法子,反正是不闲沉闷无聊。只要因此能有所提升分毫,也甚觉满足,就这么一直独自练了一年年。
  其中王净和几个镇子的男女同伴又来寻过他几次,缠着让他再摸了试试,还是未有变化。再后来一次,建议着让他试试如书里般交合,一群半大孩子便在梅林里示范的,指点诀要的折腾。小剑帝听着便觉得无趣,勉强尝试了照他们说的搂抱抚摸一阵,倒是让王净和两个女孩兴致勃勃,他自个却丝毫不觉有所谓的愉悦。
  便不再试,将他们打发走了,自只管练功,便只偶尔镇子里有些商旅路客,跟市井的浪子们发生什么不易对付的争斗时,才出去料理一番。也不曾遇到过对手,次数也并不多。倒也十分清闲。
  只是小剑帝却觉得梅林修炼不甚合适了,总得将劲力控制极轻,许多想法都不易验证出差别。便开始自己跑到镇子外头较远的山林瀑布地修炼,一时感觉海阔天空,自由自在。
  时日匆匆,这等偏远镇子,罕有什么了不起事情发生,全是等待时光流逝。
  小剑帝长高的,身材变的匀称,看似略为有些偏瘦,远不如许多人那般身材雄壮威猛。但他那身体,镇子里的人都知道,魔剑不能透。他看起来已不能再说小,开始有人直接称呼他为霸王,渐渐的人人都不再叫他小霸王了。
  镇子的日子仍旧一如往常,偶尔跟人出去吃喝晃荡一番,揍揍路过的不识趣小商贾。也有偶尔几次帮王庄主打劫商客,杀人夺货。他对这类事情并不会十分排斥,毕竟习惯魔门风气,却也不觉得愉快,总会不时想其玄门的那许多理念,虽也不狂热,却也会觉得这般并不值得开怀。
  偶尔会觉得王庄主他们夺得那些有价值东西的笑容很无意义。却也没有什么明确目标和方向,自有满足于修炼上,倒也从不曾生出离开镇子,独自到外面闯荡的念头。
  只有想其那头雪白长发的时候,会有一瞬回极北冰雪地看看的念头,却也仅仅是想想而已。
  这日,他如往日般边朝庄子赶返,边将剑在手腕飞旋转动着耍完。待走近庄子时,意外发现庄园门口站着十数个身穿漆黑长袍,腰挂魔剑的修炼中人。
  不禁猜测,莫非那若干年不见过的庄主堂兄回来了?
  才走近,门口守着的人便对他生出戒备神色。好在庄里的下人已抢近叫他速速进去拜见庄主,这才没有遭遇拦阻。从那下人口中得知,的确是庄主的堂兄来了,是陪同恶门现今门尊来的。
  待他进到大堂,见着里头两个与庄主模样有几分相似的男子正在说话,上座一个黑袍壮汉,正轻搂着王净说话。见他进来,王庄主连忙陪笑着冲那壮汉介绍起来。
  直称他是女婿。笑着被那壮汉轻搂在怀的王净全没有否认推辞的意思,剑帝心里不太乐意这成为,庄主从来不曾提过,但也并不觉得太有所谓,便就没有多言,依礼拜见了那壮汉后,被招呼着在一侧坐下。
  那壮汉拿眼打量他半晌,哈哈笑道:“这趟出行实在不枉。”说着,又冲王庄主两个堂兄责备道:“你们啊,实在让为师失望。王净这孩子资质如此优异,你们竟没看出来。她这夫婿,更是难得奇材。听王庄主说来,必是天生就能吸收魔气,方有远超寻常人之神奇力量,只需稍加雕琢,他日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王庄主闻言面露大喜之色,心里突有生出些许担心,连忙出言感谢那恶派门尊对两人的赏识。又小心翼翼的说话道:“不知门尊魔仙能否成全,容他们今日便结成亲事,再带他们前往魔仙山修炼神妙法术呢……”
  那壮汉摆手一笑,打断道:“不必担心。回去后立即就替他们办成婚事。此番出来,无暇耽搁逗留,如今时辰不早,便着他们尽快收拾整备罢了随本尊走吧!”
  王庄主面露失望之色,犹豫着还想再说。他那两个堂兄连忙示意两人收拾,暗示他勿要多言,才让他不得不止住。
  剑帝这才明白,那壮汉是要收两人为恶派弟子。不由想起最初收养他的那男人,心里倒也因此不感排斥。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尚不知道你是否本事非常,如何能轻易跟你修炼?小时看过些什么黑风拳,海涛掌等乱七八糟秘笈,全都不过如此。”
  他这话一出口,王庄主当即脸色变了,连他两个堂兄都急起来,心觉他实在不知所谓。却碍于王庄主情面,仍有个堂兄连忙接话道:“哈哈……小兄弟你这担心实在多余,师尊在当今魔门,早是公推的七强高人!你有幸能跟随师尊修炼,绝属八世修来的福气……”
  他话尚未说罢,那壮汉已笑着挥手打断,目光烁烁的注视着毫无顾忌与他对视的剑帝,半晌,突的一声开怀大笑道:“本尊恕你方才无礼之罪!非常之才,理当有非常之骄傲。你尽可宽心,地魔门中,除却魔宫之中,绝无几人能与本尊比肩!绝不会毁你前途。”
  剑帝不以为然的反问道:“这般厉害?那岂会大老远的到这里找徒弟。厉害的门尊不听说都是在山上等着旁人哭喊哀求要拜入门下么?”
  王庄主两个堂兄此时双双有气,但见师尊仍旧一副笑脸,便也不敢抢先说话。
  壮汉晒然一笑道:“问的好。本尊今日不过处理旁务,顺路经过此地。记起这两个不成器的弟子原来家居此地,又听他们道此地出一个奇异小子,这才过来暂做歇脚。如此答案,你可还有疑问?”
  剑帝这才释然,答道:“如此便无疑问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方才你所说不过自我吹嘘,日后知晓你本事不过如此,我又学不得什么有用本事,可一定会走。”
  王庄主两个堂兄终于忍不住发作,怒喝道:“小辈放肆!师尊肯收你为徒,已是你天大的福份!竟敢……”
  那壮汉收敛起微笑,抬手打断他说话,打量面前剑帝半晌,沉声道:“若非本尊见你实乃难得一见的奇才,心觉日后你有望继承本尊衣钵,如你这等无礼,本尊今日便定给你个教训。所幸,本尊乃惜才之人,而你更非寻常之材,故而一再待你宽容。你虽非等闲,但本尊尚不至教不得东西!”
  剑帝觉得他不似在胡乱吹牛,便不再出言质疑。这时王净早被他骇怕,怕他再乱说话,忙笑着拽他道快去收拾出发,拉着他离开大厅。
  当日,两人便随那恶门尊离开王庄,在对方腾云驾雾的仙法驱动下飞离镇子。随后又去两处地方,果如那壮汉门尊所言一般,是有要事在办。夜里,便在距离一座大城城主府邸住下。
  茶饭过后,王净和剑帝就被壮汉招呼到近前说话。那恶门尊倒也是个胸怀宽广之人,对他白天的无礼全不介怀,虽不免有些作为门尊的架子,说话却也和颜悦色,不给丝毫脸色。
  知道剑帝从来不曾有名,只有外号。就替他主意道:“既然不知姓名,有喜好使剑,干脆便以剑为姓,你过往既有霸王之号,便赐名你做剑霸如何?”
  王净听罢欢喜,觉得这名字有气势,才要替他道谢。剑帝却不甚满意着道:“不好,不好。既然反正是起名,叫剑尊不是更好?不必霸字来的气势许多?”
  恶门尊一听,愣住片刻,突又开怀大笑起来。
  好一阵才收起笑声,问他道:“你莫不是觉得尊字甚有威势身份,又觉不能自称本尊,方有这主意?”
  剑帝也不忌讳,心下也觉得这尚未正式拜师的壮汉也还不错,直言道:“就是这样。当年年幼时便遇到着女孩儿,小小年纪一口一句本尊,后来大些又听人道本尊如何了不得,如今既有机会,当要占一这字。”
  那壮汉闻言沉吟片刻,似笑非笑的盯着他,语气严肃起来三分开口道:“你若真想要,也可许你。但你必须知道,若用此名,他日不能很快有相应成就本事,这名必会害你遇害。你可想清楚了?”
  剑帝自幼便不曾怕过,哪里会对此当回事?一脸不屑道:“怕什么?我不去招旁人,他们便当烧香感谢魔神祖恩典了,哪里还敢来招我。”
  王净一旁听的眉头大皱,心里暗气,便觉得他怎可如此不分时候,如今不是在当初的小镇,魔门门派无数,高手不知道多少,他又不曾修学过真正本事,就凭一身力气,如此口出狂言,简直……太不知所谓了。
  那壮汉听罢却高兴的大笑起来,连道几声很好,很好。
  突然笑容一敛,正色道:“不想本尊竟收得狂妄至此的弟子,也罢,便成全了你。赐名你为剑尊,只盼你日后勤奋修行,勿要辱没这个名字。假若日后当真不负今日狂言,便是再难,本尊也定力捧你为本门邪剑尊使!”
  剑帝心下喜欢这名,暗想下趟再遇上那雪发女子,也能理直气壮的自称本剑尊了。
  这才开口谢过壮汉,末了又马上问道:“那何时教我厉害本事?”
  那壮汉大笑道:“休要如此心急,待明日回去魔仙山后,便能教你!为师尚有柄天下无双的剑要送你。”
  剑帝大感兴趣,便要追问,那壮汉却卖起关子来,反催他先回去歇息。却又自将王净留下房中,得新名的剑尊哪里在意这事,便自顾走了,琢磨着那什么天下无双的剑会是怎办模样,怎办厉害……
  他走后,王净便依言自去了沐浴。壮汉自进里间房屋等候,片刻前的笑容渐渐消失,反而轻叹口气。便这时,房子里突然多出个一身夜行装的人来,看不出性别,显是刻意掩饰过。
  那壮汉见状却不惊讶,语气透着几分恭敬道:“已照空前绝后主上吩咐办妥,只是怕这小子性情霸道,难免惹出麻烦,实在不敢保证照应得住,万一……”
  那黑衣人声音怪异的道:“其它无需你理,只需将剑送他。勿要让这些庸脂俗粉乱他修行。至于他日后遭遇到任何危险,你都无需插手。切记,无论如何,不可将你恶门的下三烂本事传他丝毫!”
  那壮汉被黑衣人如此出言羞辱,竟无丝毫怒意,神色恭敬的一一答应下来。末了又为难道:“倘若他非要学,这,我当如何推脱?”
  那黑衣人不以为然道:“倘若他当真如此有眼无珠看上你那些微末伎俩,你也不可传授。但向来也自不会,真有万一,你便以有事外出为由,出去躲避数月即可。无需多久,自有人会传他厉害本事。”
  壮汉忙又答应一次。
  那黑衣人手里突然变出把小巧飞剑,随手丢将给他,淡淡道:“主上特别恩赐,先行将此神宝赏你。实是知你近日便将遭遇凶险麻烦,念你感恩主上恩惠,好生办好此事。”
  壮汉大喜谢过,连连保证承诺,又感激主上照顾恩惠,又多谢那黑衣人帮忙说话。
  黑衣人却不多言,如现身时一般,突就隐去不见了。
  壮汉这才小心翼翼的将那柄飞剑法宝收起保存。过不多久,沐浴干净的王净便已笑吟吟的推门进来。
  成长(二)
  次日一大早,剑帝便喜滋滋跑到恶尊殿门前要求通报剑尊求见师尊。
  便急着想要看看那把所谓空前绝后独一无二的神剑,同时学点门派厉害本事。
  自幼横蛮惯了的他,在镇子又不曾学习过所谓礼数,纵使无心所为,那旁若无人穿过一干殿门恶派其它弟子的姿态,还有那洪亮喊叫出口,犯众怒的名讳。
  丝毫不含恭谦的神态。
  这刹那功夫,殿门外的一千多号恶门精锐弟子中,至少已有九百五十人看他不顺眼了。剩下的五十,则当他是个白痴。
  剑帝浑然不知。魔门并无太多所谓规矩礼数,强者为尊,然而越是如此,阶级却越是分明,实则比玄门更要求作为弟子,后辈,弱者的恭敬态度,谦虚甚至低下姿态。
  门外有几个恶门长辈,按辈份算来,剑帝该当称呼他们为师叔。他们不曾见过他,甚至来不及听恶尊交代叮嘱什么。此刻沉着脸,盯着剑帝看。
  殿门口的守门弟子,不以为然道:“师尊今日有贵客来访,任何人不得打扰。你且同其它师兄弟门在此早课修行吧。”
  这班职守殿门的弟子,心里都已看他不顺眼了。
  剑帝不太明白,便问“什么贵客?师尊不是在魔门罕有敌手吗?何人值得师尊如此看待?”
  原本说完话已经不打算理睬他的守门弟子听这话后心里不禁跟着生出一股自豪之情,下意识的暂时忘记心里不快,语气高亢几分答道:“说的不错!今日来访的却是魔门三大派之一的白昼门门主,若不然,哪里值得师尊如此奉做上宾!”
  剑帝这才恍然,证实恶尊不是吹牛的同时,也知道宾客身份,早在阵子里时,就听王净提过白昼门。连并不对魔门仙派真正知晓太多的她都提起白昼门,这三大魔派之一的名号,自非凡响。
  那守门弟子这时心情倍好,不由生出些许好心,提醒他道:“所以啊,今日师尊不能见你们。那便是恶剑尊师叔,你且过去拜见,虽师兄弟门修炼着吧。”
  剑帝答应一声,转身就过去了。道谢两字,实在从不曾出现在他脑海过。那提醒他的弟子,才说完就有些后悔自责,暗觉失去个看人倒霉的机会。
  却说剑帝,顺那守门弟子提醒,大跨步的径直走近那师叔面前,一路过去带起气流阵阵,直吹的近旁同门眉头皱起。
  “见过恶剑尊师叔。”
  说着这般毫无敬意的话,却连基本问礼姿势都是不会做,更勿要说腰弯行礼之类了。
  那恶剑尊贵为恶派长尊,何曾见过如此后辈?当即脸色已是难看气恼起来,沉声发问道:“你何时拜入本派的。”
  剑帝暗觉这人真是奇怪,来拜见他却给自己脸色看,却想毕竟是师叔,还是耐着性子回答了。
  恶剑尊听罢脸色不见转缓,突然冷喝出声道:“莫非没有人教你言行举止么!才初入门,便这等不讲旁人放在眼里,以为这是哪里!”
  剑帝哪里曾被人这般喝过,当即怒从心起,冷声反责道:“你这师叔当真奇怪,我来拜见你,凶我做甚么?难道初来便随得你骂的不成?”
  那恶剑尊哪曾料到他竟敢如此放肆驳嘴?
  如此当众被一个初入门派的后辈弟子顶撞,一时气极攻心,竟说不出话来。
  周遭大群弟子全投望过来,那守门弟子也不例外,心里兴奋莫名,暗想‘你这小子活该倒霉,却总算有场好戏看了,恶师叔那张脸当真好笑……’
  便这时,恶剑尊身旁离最近的两个弟子其势汹汹的靠近过来,其中一名女弟子抬手示意师弟且退一旁,自却站到剑帝面前,冷声呵斥道:“如此狂妄自大,若是此刻下跪请罪,尚且未晚。若不然,我便要替师傅教训你这混小子了!”
  剑帝一听,火道:“凭何请罪跪拜?笑话!若非看你女流之辈,凭你这话便已教训你了!”
  那恶剑尊大弟子哪里还能忍他,咬牙切齿着道:“不知好歹!”
  扬手便是一剑刺将过来,绿光闪闪的剑刃颤动着,毒蛇般飞近。剑帝不以为然,这等出手速度在他看来实在太慢,随手便抓握着腰间佩剑,挡上剑身一侧,便要借力同时拔剑伤人时,突觉彼此力量触点骤然消失。
  这一刹那,便见那女弟子的剑顺其剑鞘略微一个婉转,惨绿色的剑刃便已就势划上他手臂。
  剑帝心下一惊,慌忙后退避退,那女弟子却不急进招,不屑冷笑道:“口出狂言之辈,却才这点本事?到底懂不懂使剑!”
  剑帝不可思议之极的盯着手臂伤处,内心震撼无以言表。他喜欢剑,关于剑的传说太多,无论玄魔,大多使的都是仙魔剑类兵器,过去在镇子上,人人都说他的剑非常厉害。
  听面前女子如此讥讽,他哪里气的过?虽觉得方才剑势变化玄妙,却也不甘服输。尤其对方出手速度力量全不及自己,当即怒然拔剑出手,身子同时要前冲。
  才一动作,便见那女子同时动作,朝他怀里撞将过来。那拔出大半的剑身,剑鞘突遭力一点,角度顿变,同时握着剑柄的手,被对方轻轻一击,竟又没入剑鞘之中。
  足下同时被对方那么一挡,身体重心顿失,若非他过往自行修炼过借卸力道的本事,这一下,必定摔个啃泥之势。
  那女弟子见他没有摔倒,倒也略感惊奇,却仍旧不忘耻笑道:“真是可笑,连拔剑都不曾学会,偏还有脸胡吹大气!看你根本便不懂用剑。”
  末了又喝问道:“还不知错?”
  剑帝哪里知错?
  飞快琢磨对方动作,已发觉自己技巧的确不及,飞快朝后猛退半步,就势将剑拔出。那女弟子这趟却没阻拦,只能不屑冷笑着看他,见他握紧着剑,嘲笑道:“来呀。”
  剑帝根本不曾真正学过使剑,此刻虽然着恼,却也有些服气,知道对方的确用的好。便也不想将她打死,使上四分力道,借助旋身之势,挥剑便朝那女子砍过去。
  纵如此,剑上附带的浓郁黑色真气,便已掀起狂风阵阵。那女子有些惊诧于他真气修为,见他动作,却又暗自发笑。
  身子一动,便迎击上去,剑身相贴同时,剑帝又发觉对方力量方向变化,随清晰看见对方动作,方欲变化跟上,就见对方刺出的剑微一画圈转动变化,速度倍增的刹那在胸口接连三刺。
  便已知道自己力量反被对方借了过去。仍旧挥舞的剑势,在对方第三次刺出后,轻轻巧巧的完全避开过去。
  那女子面挂嘲笑,轻轻摇头收剑,飞开两步,道:“不屑与你比剑!”
  早笑成一团的周遭一干弟子此刻更成哄堂之势。
  剑帝又气又恼,飞快算计明白方才对方剑势变化原理,心里便明白过来。更不愿就此收场,心道再来一次绝不再留力,更不会再吃亏在对方运剑技巧上。
  当即怒喝道:“拔剑!”
  说着,又如方才那般,挥剑扑上。这趟运足了真气,黑色剑气长达丈许,其实澎湃的席卷攻上。那女子毫不在意他剑上力道,待剑近身时,足下一滑,身体伏低微倾转动,便完全避开这一剑攻击。顺手拔剑出手,附着绿色真气的剑刃,又在剑帝手腕添道伤口。
  剑帝这时心里不明白起来,对手速度明明不及自己,偏偏能轻易避开攻击,却是为何?却也同时明白,自己攻击之时,似乎用力太尽,势子太过,导致一击不中,无法及时回手变化,被人利用瞬间攻击伤了自己。
  便还待要再攻。
  那女子已退开几步,鄙夷道:“如你这般拿剑当棍子使的蠢材,实不配与我比剑。想要与我一战,便先跪拜请罪认错,倘若师傅原谅你,自会传你剑艺!”
  一干人群,无不哄笑符合。
  恶剑尊的脸色,这时也好看许多。却也有些暗自责怪弟子出手太轻,教训的这小子不够。
  刚要发话,就听剑帝断然否决道:“跪拜请罪绝无可能!便是如今打你不过,也休想骑得我头上。尽管施展本事来教训我便是,绝不怕你!”
  众人正自发笑,听他这般狂言,又见他本事不济,哪里还忍得住?先前被那女子阻拦的男子,此刻率先扑攻过来,周遭其它人纷纷响应,顿时,潮水般的人群将剑帝淹没个彻底。
  那女子此时不禁心下暗恨,原本看剑帝模样顺眼,虽气他狂妄自大。却也只想略做教训就是,才这般说话,望他能识实务请罪求饶,师傅自也不会太过与他计较为难。
  不想他竟这等不知好歹,仍旧如此狂妄自大。惹得众怒,便是真被打死,也只能是活该了。
  心下却也忍不住有些感到可惜,剑帝的使剑固然让她感到可笑。但那身真气,确实强大的奇怪,动作速度也快极,倘若日后好生修学,当有番成就作为。
  如今说什么也晚了,女子唯有遗憾叹息。
  一旁的恶剑尊,却是心头大快。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就是该死。倘若就此饶过,他心里绝不愿意。如今情况,才让他称心如意。当下开口道:“休要放过,这等狂徒,打死也是活该!”
  话方说罢。异变突生。
  蚂蚁般围聚的人群里,突然有一排弟子前胸贴后背的倒飞出来,跟着第二排,第三排,然后成堆,一堆堆的或死或重伤的抛飞了开。这场面,不仅惊呆了外围的弟子,连恶剑尊都呆在当场。
  身经百战的他都从不曾见过这种状况。
  不过多久,原本如蚂蚁,又如潮水般聚集的人群已渐稀疏。便也看清中间的剑帝,一手抓一人在手,左右重重抛甩,被撞上的人全无抗拒之力,吐血又朝后撞上旁人,一个接一个的叠在一起,受伤抛飞了开去。
  集中的人群,让人难以避开剑帝拳脚,中者立飞。直到场中人群稀疏,空间增多时,才变成缠斗僵持局面。修为毕竟高明的一干弟子,都能把握他攻势轻易避开过去了,更不时或剑刺,或拳打脚踢的轰在他身上。
  奇怪的却是,剑入不得多少,力道便会被卸开,拳脚招呼过去,仿佛搔痒,被震痛受伤的反是出手之人。
  恶剑尊和那女子此刻都从震惊中渐渐恢复过来,为剑帝这等蛮横罕见的力量以及真气修为震惊骇然。那女子首先恢复清明,突然极怕师傅出手将他打死,觉得这等奇特之人,若是未及雕琢便横死丧命实属恶门极大遗憾。
  当即开口请命道:“师傅,再待弟子收拾这臭小子吧!”
  恶剑尊仍旧有些失神的默默点头允许,心中的惊骇仍不能完全平息,脑海中飞快搜索者所有过往见过的高手,却竟没有一个能有这等蛮横不可思议的力量。
  一己之力尽败在场这些弟子的人那是太多,但以这等蛮横力量伤众弟子的,他真就没有见过。
  剑帝浑身上下已被人用剑刺伤许多处,一则入肉不深,二则痊愈极快,痛楚感本就不强,他意志却也本受得痛苦,丝毫不因此影响动作出手。见那女子走近,大叫声好道:“来的好!让我再见识见识你使剑的本事。”
  那女子看着他浑身浴血的场面,听他仍旧狂妄的话语。突然心生异样情绪,就觉得,这小子的狂妄,并没有之前让她感到那么厌恶可憎了。有些为他蛮横的力量所震动,也有些为他不惧痛楚的意志所触动。
  脚下步子不由放慢些许。这时,场中一人气怒攻心的喝喊道:“狂妄小子!何须师姐出手,看剑!”
  剑帝顺声望将过去,却竟是最早朝他扑上的那人,混乱中也不知如何在人群中闪躲过他攻击,此刻竟然未伤未倒,甚至没有拔剑出手。心里禁不住有些赞叹,见他身法迅速的扑来,手已同时握上剑柄。
  心下突然一动,舍弃环绕周遭围攻自己的其它几人,正面迎上。
  两人错身过去,让其它人惊异的情形发生了。那男弟子的剑没有拔出手,整个人失却平衡不能控制的摔了个嘴啃泥。后背衣裳尽碎,血肉模糊,口中狂吐着鲜血,再不能站起来。
  剑帝心里不由舒坦,方才便用那女子初时对自己的技巧原理,剑改对方使力重心,同时迫其剑回入鞘,击其着力点丧失平衡,错身时再一肘轰其后背。
  便已无所谓姿态是否如方才一般无二,其原理基础就此记到心上,一经应用,速度动作的差异下,果然轻易办到。不由暗自高兴,自信那女子使过的类似技巧,再不会吃亏第二次。
  那女子见此情形,不由惊住。万没想到片刻功夫,他竟然已经迅速掌握这等技巧还在自己师弟身上成功运用实践。内心那股异样情绪,不由更强烈,同时也生出警惕,有些怀疑方才其它几次交手的运剑技巧大概也已被他看懂。
  尽管尚有许多可用来教训他的技巧办法可用,此刻却不能多用了。担心若不尽快将他击倒,师尊会出手杀他。当即决定施展法术,一击定胜负。当即真气运转足下,整个人轻轻悬浮离地,浑身为绿气所包裹。
  剑帝不通法术,也不曾见识过。心里却没有害怕恐惧,只是好奇,揣测她又要使什么东西对付自己,看的目不转睛。这过程,却不过刹那。
  就见那女子身影突然一闪,幻化出十数个她来,十数个难分真假的幻影,隔他老远便一齐拔剑出手,或连刺,或挥砍,刹时间满天绿色剑气纵横飞舞,四面八方的蜂拥而来。
  剑帝哪里知晓破解之道,眼里看到的,意识中感受到的,铺天盖地的全是飞来的惨绿剑气。唯一能做懂做的,就是将真气灌注手里剑上,挥舞着,试图将所有接近的剑气全部击溃。
  才挡下百十道,猛然发觉地下整个被掀起,大量土石冲击着他身体,连他一并被气流冲击力量掀飞上半空,密密麻麻的剑气纷纷轰击斩落他身上。直打的他真气不能正常运转,死鱼般动弹不能。
  周遭十数幻影同时消失,在被剑气包围轰击的剑帝上方高出,现出那女子身影,就见她双手反握着剑,朝下极力一刺,那剑便脱手飞射下去,带起一团绿灿灿的光亮,如流星般射如纵横连绵的剑气光影中,狠狠刺如剑帝身体,带起飞溅的血花,将地面轰出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强劲骇人的能量余波,惊的周遭地上原本重伤昏迷的弟子们一个个全都醒转过来,目瞪口呆的看着那距离殿门不愿的深大泥坑。气劲冲的女子一头长发挣脱束缚,在气流的带动下迎风飘扬。
  女子轻轻叹一口气,深坑中的魔剑倒飞回她手中,没入鞘里。她轻轻悄悄的落下到恶剑尊身侧,就听恶剑尊微笑道:“使的不错,但精准尚有待提高。”
  女子神态平静,轻轻应了声。
  知道方才原本故意避过心脏要害举动已被师傅看破,最后为恶剑尊暗施外力改变,仍旧刺进他心脏要害处。如今却是在出言责备,心里一阵惭愧,一阵可惜。
  忍不住生出个不满念头,难道师傅竟丝毫不觉这等罕见奇才如此丧命是种遗憾可惜么?
  早前的一阵混乱围攻战斗,一干人或是未想到,或是不敢,未曾大动干戈的使用大型法术。如今这恶派的碧海卷月剑阵经女子使出,哪里还会不惊动恶尊殿堂里的人?
  恶门尊听得动静心中顿觉不妥,当即怀疑是否那狂小子闹腾出麻烦,又一想,不由着急起来,倘若他真闹出什么事情,被门派的人打死,那,后果……
  便再顾不得,起身冲白昼门主母女一声告罪,就要出去看看。不想白昼门主竟也道要一并看看,也不知是好奇心作崇,还是怀疑是冲她们而来。恶门尊未免她疑心,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殿门外以恶剑尊为首,一干人见到两尊出来,忙都见礼问安。恶尊见到那深坑时,心里已暗暗叫起不妙,脸色不禁大变。尽管猜到结果,待从恶剑尊口中听得真切后,一张脸,已呈死灰色。
  纵使镇定过人没有当即破口责骂,却也生出一阵绝望。一旁的白昼门门主不禁奇怪,略带关怀的语气宽慰几句,道那弟子未必已死,才将他心神唤回来。
  恶尊心灰意冷之极,知道背后的人不知为何尤其看重那狂妄小子,虽交待说不必理会他遭遇危险等事,但就这么被门下的人活活打死,岂能置身事外,当真全无关系?
  此刻却说什么都已迟了,只能心报不可能的侥幸,懒懒挥手道:“方才谁打的他,谁下去带他上来吧……”
  仍未曾忘记门尊身份,那句‘倘若打死了,便自绝谢罪’的话终还是忍住没说。
  恶剑尊得意弟子,打伤剑帝的女子当即领命步近深坑。才要跃下去看看时,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恶尊受此一惊,不怒反喜,大步踏进过去朝下张望。心头顿时一宽,忙喝道:“还不扶他上来!”
  那女子这才压下心头惊惧,飞下去将已攀爬接近坑口的剑帝扶抱上来。众人这才看清,平放地上的剑帝胸口虽有伤势,却正以极高速度飞快愈合,伤口上的恶派腐蚀能量在黑色真气的包裹排斥下,色泽越渐黯淡。
  扶起他的女子不能置信的回头张望,满是疑惑的看着恶剑尊,怀疑师傅手下留情。却见恶剑尊以同样目光朝她看来,两人同时恍然。
  那一剑,别说是心脏,半个胸口都能轰成粉碎。
  竟然不死?
  恶尊确定剑帝真还活着,喜形于色,也不在责备那女子,吩咐着让抬进殿里休息。又着众人尽快恢复殿前破损,微笑招呼白昼门尊回殿说话。
  不想那白昼门尊之女,却自告奋勇道亲手治愈剑帝伤势,称他体质显然异常,便是贵重药物也绝难生效,非以特殊法术不可。
  恶尊不便拒绝,夸奖几句,由她去了。
  “想不到白昼门还懂得神妙治愈法术。”
  白昼门尊微笑道:“祖尊所留,但若非常体,受之往往导致修为大损。”恶尊听的一阵担心,又听她笑着补充道:“恶尊不必如此,方才那人,体质绝对异常,必无此影响。”
  恶尊听她说的肯定,才放心许多。
  想起早先谈话,又道:“方才提议,不知白尊意下如何?”
  白昼门尊微笑沉吟片刻,突然问起不相干之事道:“方才那人,是恶尊新收徒弟?”
  恶尊不知其意,却仍点头称是。
  白昼门尊沉默思量片刻,突然开口道:“倘若恶尊能够满足本尊一个愿望,那么无需等到恶尊击败飞月门,你我便可结做夫妇。”
  恶尊一听,心头一喜,忙问“白尊请说。”
  “只要恶尊同意将方才那人过继于白昼门下,成为本尊亲传弟子。”
  恶尊一听,心下又喜又奇。高兴的是可以免却对付飞月门的麻烦,奇怪的是她怎么会提出这种奇怪要求。末了,又有些感到为难。虽然让出去并无不可,但,白昼门女弟子众多,也有许多修行交合之道,那狂小子的照料要求之一便是不得让女人上他床榻,却是万无法放心,更没有理由叮嘱搪塞……
  正犯难时,白昼门尊问道:“本尊虽不知恶尊从何处寻得他回来,但也看的出,他异常体质实属高人造就。所以提出这不情之请,也绝非为通过他窥探其中奥秘。倘若恶尊是担心这个。本尊惭愧的说句,他那异常体质,绝不是凭本门只能所能窥探。”
  恶尊不以为然的摆手道:“白尊多虑了,本尊所以为难,实在别有难言!”
  说吧一声叹息。
  白尊不由奇道:“恶尊但讲不妨,莫非是不可告知之事?”
  恶尊心下琢磨衡量半晌,最后终有主意。倘若白尊能保证为难状况不发生,让那小子过去白昼门反倒更好,如今已不容于派内众人,过分袒护有损威名,不护又恐再出意外。
  便道:“实则他是本尊一位隐士故长之徒,因不想埋没他天生奇才,故而托付本尊。但他所修功法奇特,不容于任何别派法术,更在五年之内沾不得色相。故而使本尊心感为难……”
  恶尊说这些时,便已留着想法。有些怀疑白昼门尊不知看中狂小子什么,莫不是打算替她那尚小的女儿找个有用夫婿,或是留做后宫之用。就怕说的太绝让对方丧失兴趣,故而琢磨出个5年期限,想着五年之后不知有些什么变故,不定背后之人会将他接走别处。当该无妨。
  当白昼门尊因为这话陷入思索时,他不由更确信这种揣测。他虽觉得狂小子资质不俗,却并未觉得异常至天下无双程度。对于他那体质,更认为只是魔体罢了。
  内心深处又知道,绝不可能真正收为己用,能因此减少麻烦,更促使与白尊的立场关系结合,自然舍得。
  等半晌,仍旧不见白尊表态,不由暗自焦急。心知倘若白尊若是打算自己用,必然没兴趣为养到一个小子到五年后,只能期盼会是为其女考虑。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白尊表态,意外的竟然是作出保证,仍旧同意这笔交易。
  这笔交易的谈妥,当即让两尊双双欢喜,彼此距离同时拉进,不多久,便开始商量起象征两派立场归一的婚礼仪式具体日子了。
  两日后。
  剑帝的伤势早已彻底痊愈,白尊决定离开恶派山。
  白少尊早已告知从此两派算一家,他将过去白昼门的事情。剑帝对此并不在意,对恶派全无留恋。这两日来,打伤他的女子虽然一直陪伴左右,但却鲜有交谈,每每他问及剑技上的事情,那女子总不肯多谈,只说日后师长自会传授。
  反倒是白门未来的门尊,白无邪,极为热忱的解答着他的问题,更十分耐心认真的与他探讨,时常更彼此比划实践。因此两人关系更显亲近。离开恶派时,恶尊才匆忙记起赠剑之事,将一个黑色金属盒子给了剑帝。
  就此拜别。
  恶尊沾沾自喜。
  却不知道白尊母女心里对他都带着鄙夷。直到多年以后,恶尊才知道,他今日的决定有多么愚蠢透顶,才体会到作为地魔门长存的三大门派之一的白昼门尊,眼光何其犀利。
  在前往白昼山的门尊车架上。白尊对剑帝说“你是否愿意拜本尊为师?”
  剑帝想了想,点头道:“虽无迫切之心,倒也并无不愿之情。”
  白尊对他这回答意外的透出欣喜。
  却道:“可惜本尊明白,实不足以为你师。他日你的成就,必非本尊所能想象。故而此番踏入白昼门后,你若情愿,对外便道你乃本尊昔日亲密故交至亲吧。许你可随意学习本门功法,却不记名本门任何人名下。你可满意?”
  剑帝听罢十分高兴,点头道:“那更好。省得又见着这个拜见,那个拜见的。实在麻烦。”
  白尊闻言开怀大笑,旋又道:“既如此,本尊许你自今日起见本门任何人皆可不拜。”
  剑帝听罢,当即反问道:“包括你在内么?”
  白尊略微一愣,只思索片刻,便道:“不错。”
  不想剑帝高兴罢了,突然有生出个更过份想法,道:“那不若赐我个什么尊的名分吧,倒也无需管人,却也不必总听人口口声声本尊的难受。”
  白尊尚未说话,白无邪便先笑开了道:“你倒还真是不知足的很,他日是否还想干脆当门尊算了?”
  “门尊又无甚意思,不是听人道,得尊字便属尊贵无上了么?不需因此听着他人的本尊难受也就够了。”
  白尊听罢微笑道:“此事可非儿戏,关系本门许多规矩以及长尊情绪。本尊实不能轻易许诺。”
  剑帝听罢一阵失望,嘴里道:“也难怪,毕竟这本尊的自称尊贵无上,也不当如此轻易可得。”
  白尊见状轻笑开口道:“却也不是绝无可能。倘若日后你能凭本事尽败本门四长尊,赐你一个欢喜的尊名也无妨。”
  剑帝当即欢喜道:“当真?”
  “本尊无戏言。”
  白无邪已盯他手里黑木盒子看许久,这时插话道:“你手里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剑?”不待他答话,又道:“怕也非是什么好剑,恶派根基浅薄,哪里能有什么了得神宝,倘若不成,回山后母尊另送你一把好过。”
  剑帝哪有存心藏起,当即无心机的打开来看,边拆着盒子封闭处边道:“我也不知道。恶师傅说什么此剑又是空前绝后,又是旷古绝今,天下无双什么的。早怀疑他是否胡吹大气了。”
  说罢,几番打不开机括。不待白无邪伸手相帮,就已干脆已蛮横力量硬将合资拽成两半,才露出里头的无鞘紫剑。
  白尊却没有先看里头的藏剑,神色静默的打量着一面被扯裂抛掷的黑盒盖子。从断口处状况已然认出盒子材质,对剑帝力量的惊诧同时,也已肯定盒子里的剑绝非凡响。
  盒子材质十分罕见,出处不祥,名黑天玄金。免疫诸般玄魔法术破坏,据说是天地间最坚固神奇的金属,天地至宝中有三件神秘强大之物,都是以之为材。
  这绝非恶尊所有,恶尊恐怕甚至认不出盒子材质为何,片刻前,白尊也没有想到。
  什么样的剑,竟然用这等珍贵金属呈放?
  白无邪已将剑夹在手里端详了。一把没有握柄,两头皆刃的紫色怪剑。
  “母尊,这是什么法宝?从不曾听说见过。”
  白尊接过在手,端详半晌,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也不曾见过,听说过,也无法分辨此剑材质为何。
  剑帝也不在乎两人打量,更不知道剑名,自将盒子底拽开,想要看看是否还有旁的东西。他觉得,至少该有个剑鞘吧?
  盒子金属被扯成多截,也没有找到剑鞘。但却找到一块牌子,黑玉质地,模样似碑,上书有字。
  ‘无双之剑,绝响之碑。’
  竟然当真是块碑。
  “绝响便是此剑之名吧?”
  白无邪好奇的结果看着,点头同意。白尊又拿过看了,将剑递回于剑帝,后者夹在指间把玩一阵,剑身原本妖异醒目的紫色渐渐趋于黯淡,不片刻后,竟成一片黑紫混杂交织的怪异颜色。
  乍一看,就像是把奇怪的破烂。
  问白尊,她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剑帝只好作罢。白无邪便笑此剑道:“便说恶尊拿不出好东西的。天下无双倒是真的,怪的无双,哪里能用?”
  剑帝不以为然,灵机一动,试着纯以气机控制着绝响在手腕,手掌,之间来回翻转飞旋,玩弄一阵,兴致勃勃着道:“并非不可用,倒也怪的有趣。”
  末了突又有所悟,招呼一声便随手于白无邪在车子里动手试招,三番几次后,竟就运用的颇为熟练。结合着借卸法门,竟能轻易破去白无邪剑式同时反制其要害。
  白无邪这才来了兴趣,一张无暇的玉砌脸蛋凑近些许,道:“怎生使的?似乎还真有些邪门的厉害呢!”
  剑帝也不藏私,两人便这么在一旁凑做一堆,议论运玩起来。
  白尊独自陷入沉思,搜罗着记忆中所有听说过的各带玄魔两到高明之人,试图整理出与这剑,这盒子,手中这块玉碑的丝毫线索。却终不能,到最后,终于作罢。
  心下却确定了些事。这些物品绝不可能是恶尊所有,否则他若舍得赠送于他,也绝不肯让他继承到白昼门下。联系他那极可能已近神道的异常体质,背后当极有可能存在一个神道高人铺垫一切。
  但若是如此,那人何必这般?凭他自己修为,抚养教授这孩子岂非更好?
  白尊越想越觉得矛盾,又整理不出个具体对象。更觉得无论如何,此人不可能是视剑帝为仇敌,只需确定这点,收下他,对于白昼门的将来哪怕不能有莫大好处,也决然不会全无益处。
  便不再为此多想,侧目见无邪跟剑帝相处融洽,这时正撒娇着要枕他腿上歇息。心里一阵宽慰,觉得无邪果然不负所望,实不负她妹子当年期望,也不忘当初妹子为生下她,自愿舍弃修为了。
  当一个女人懂得判断低姿态所托付对象价值高低的时候,这个女人的未来,很难会不灿烂。
  白尊还没有作出丝毫暗示和交待的时候,白无邪已经读懂她的心意,理解了她的判断结果,并且付诸行动。
  白尊的车架并没有很快返回到白昼山,途中突然接到禀报,急急转向去了一片荒郊山林地。
  白无邪说是出土到神奇宝物,怕要耽搁些不短时候。剑帝便想四处走走,顺道寻个清净地熟悉手中的绝响怪剑运用,白无邪很高兴的要陪他,一同跟白尊招呼过后,谢绝门派中人护卫陪同,携手远离了人群,进了山林地里胡乱游逛。
  在剑帝的主张下,两人越走越远。白无邪不在乎,于是陪着他走的更远,反说不必着急,大凡宝物的出土,总要破除许多繁杂的法阵,为放宝物灵气能量溢散为人察觉,要准备的工作更多,快则数月,慢则一年半载也不奇怪。
  “想逛多久都成,纵使我们迟些回去,我也陪你。”
  剑帝听罢更觉得高兴,山林之地中,尤其这里,灵气更旺盛。他明显察觉真气的修炼比往常有效率,白无邪本事不低,懂得许多剑方面运用的技巧,仿佛永远不会说得完一般。
  这让他非常喜欢白无邪呆在身边陪伴,时刻有什么想法都能马上跟她练练,而她也绝不会让他从中无所收获,总能因此领悟和发现更多。却又从不会一板一眼的手把手告诉他,应该怎么做,必须怎么做。
  似乎一直是在平等的交流探讨,互相学习。尽管剑帝早就明白,实际上白无邪懂得很多他所不会的技艺,却仍旧很自然的生出这种感受。由此可知,白无邪在他身边,让他多么的难以挑剔出不足了。
  但最让剑帝不由自主感到欣赏的一点,是白无邪最爱说的话。
  每每问其她法术方面的事情时,她总会一撇嘴着道:“有什么好学的?其实你若了解原理,一定会觉得不过如此……”
  这话十分符合剑帝心意,他所以问,也只是想知道原理,从过去开始,他就只对基础运作原理感兴趣,经历恶派的事情,以及与白无邪的许多演练后,更觉得如此。
  因为他知道,无论是恶派那女子的剑法技巧,还是那最后一招灿烂无比的法术,一旦他了解原理,不仅能很快摸索出真气运转方式而施展出来,更能同时思索出逆反破解之道。
  如同正反之气的运作,所有技巧法术,无不离其根本。又如简单的出拳发力,既了解其中诀要,反向运作力道自然容易不过。白无邪也这般认为,这种认识在过去,剑帝在镇子时,跟人说也难以沟通到一起,如今算是寻的个知己了。
  也是因此之故,白无邪很迅速的理解了对绝响的运用基础理念,基本上剑帝想出来的运用法子,她都能跟着使用出来,这让他更轻易的通过对阵她执绝响的使用,领悟出更多有用技巧。
  两人这般愉快的在山林中练习游玩一月有余,仍不显无聊。白无邪也从没提过山林之外,修炼以外的任何事情,仿佛如他一般专心致志,沉浸这等模式。
  这一日,两人远远听着瀑布声响,起意一观。便顺着声响动静搜寻过去,不多时,远远就已见着。白无邪飞在前头,欢声笑语的赶过去,剑帝追在后面。
  飞的仍旧不及她快,白无邪藏着飞行之法的关键不教授他,说是要回去门派后才教,否则他便飞的更快了。
  剑帝无可奈何,便这么落后追赶惯了。往往一路追过去,最后失去白无邪的踪影,她是故意躲藏起来,让他一阵好找,才肯现身。
  剑帝以为今次又是一样,待飞过山头时,却见白无邪停在半空,察觉他靠近,忙招呼着让他看。
  剑帝顺其手指望去,见到瀑布下方的流水旁,一个男人坐在块石头上。这本不奇怪,但那男人所坐的石头四周,铺满了各色宝石,彩光闪闪的,霎时好看。
  剑帝心下奇怪,便要飞近过去时,白无邪一把拉住,道:“你再看仔细些。”
  剑帝又看片刻,才发现这人还有怪异处,那人的衣裳是红色,黑红。但那衣服的颜色,并非寻常,怎看都不自然。他看半晌,脑海中不由想起见过不少次的人血流沾上衣服,干涸后的颜色来。
  “不是被人血染的吧?”
  白无邪轻声肯定道:“就是!我鼻子灵着呢,大老远就闻到血腥味了。怕是个凶徒,贸然接近,不知会否有危险。还是走吧?”
  剑帝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清楚些,怎会有人衣裳颜色全是血染也清洗更换?”
  白无邪劝道:“这也未免好奇心太重了些吧,不定他便是喜欢血腥味道呢?若有凶险怎办。”
  剑帝道句不怕,便挣脱了她本不愿过分纠缠紧握的手。径直朝那石头上的男人飞过去,白无邪略作犹豫,也追着过去。
  待白无邪追上剑帝,靠近那古怪的男人时,已经清晰分明的闻到浓郁的血腥味道,更感到一股直入身心的阴冷煞气。惊的她就要探手拽剑帝回身离开,剑帝却已飞快着落到地上。白无邪心里很有些骇怕,却仍旧咬牙跟着落下。
  却连一句话也不敢说,心里在颤抖,牙关的发颤,手脚止不住的发抖。无法压抑的恐惧感,刺激的她压抑控制不能。
  她很清楚的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善类,比她所有见过遇到过的人都更凶恶可怕。
  偏偏,她发现剑帝一点不怕,丝毫没有她承受的恐惧冲击。
  剑帝走进石头,打量那男人衣裳半晌,其实早已肯定的确是血染的。却还是要看看。石头上的男人这是侧转过头,一张虽然英俊,却透着邪冷气质的脸,面对着两人。
  白无邪下意识的想要朝后退却,腿却抬不起来。
  那男人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停在剑帝脸上,突然露出个微笑。
  语气轻松的开口道:“你在看什么?莫非对我的宝石感兴趣?”
  剑帝抬脚踢了踢地上的宝石,不以为然着道:“虽然好看,但这么一堆,带着也麻烦。亏你这么有闲心,莫非走哪都带上铺着好看?”
  那男人从石头上轻轻跃落,立在地上的宝石堆上。轻笑道:“宝石可不仅好看。”
  “还有什么用?”
  男人没有回答,望向白无邪,问道:“小女孩,你知道宝石的其它用处吗?”
  白无邪牙关在打颤,觉得一说话,声音一定是颤抖的。却又不敢不回答,更不想不回答,仍旧尽量坚持着让声音平稳的回答道:“能换取很多东西。”
  男人微微一笑,望着剑帝道:“她说的不错。能交换到很多很多东西。”
  剑帝嘴不屑一撇,道:“我当然知道。但是宝石能交换到修为么?不能的话,宝石除了好看还有什么用?”
  男人点头道:“你说的不错。的确不能,所以宝石只是好看。所以我总用来铺垫地面。但它还有个用处,它能交换到漂亮的女人,难道你认为这也没用?”
  剑帝想了想,答道:“我真不太明白女人有什么用。虽然很多认识的人都说女人很好,搂着舒服,摸着舒服,交欢时更舒服。可是我感觉不到。不过,就算真是如此,我认为,跟修为一个道理。要是能用换到的女人,一定也不会有用。珍贵的修为就是换不到的,那珍贵的女人也应该换不到。”
  那男人抬手,竖起拇指,称赞道:“你说的对,所以我只用宝石铺垫地面,只用做装饰。从不用它交换女人。”
  剑帝听罢,反问道:“那你还问我?莫非是在靠我么?”
  那男人没有回答,慢慢转过身子,朝后投望一眼。又回头叹气道:“本来很想跟你多聊会,难得投缘。可惜时间有限,不得不走了。但你我相遇算得缘分,我看你也十分顺眼,对你手里把玩的怪剑更感兴趣。”
  剑帝一听,眼睛一亮,问道:“你会使这剑?”
  那男人摇头,十分遗憾似的摊手道:“我不会。只是我的剑毕竟有些认识,不定能教你些使它的基础心得,你感不感兴趣?”
  剑帝兴致勃勃道:“当然感兴趣,我本来也不想学什么剑法。只对使它的基础原理感兴趣。”
  说着,随手就将绝响丢给那男人。
  男人轻轻将绝响夹在指间,微微一笑,突又望着仍旧在牙关打颤,为恐惧占据意志不能动作的白无邪,问道:“你不怕她也学会?别人了解你的全部,很可能有一天会用这些害你,也更容易害你。”
  剑帝笑道:“你真小气。既然要教,多教一个何妨。我不怕旁人害。”
  男人闻言轻轻点头,道:“既然如此。你认真看着,我只教一次。”
  说罢,不待剑帝答话,单足朝地轻轻一跺。刹时间,白无邪和剑帝走只感大地山石一阵似快又慢的晃动,就见飞泄的瀑布不再直流下落,横空跨飞着朝三人所立之地汹涌扑卷过来。
  流水的奔腾声如沉闷滚雷,震的两人什么其它声响动静都无法听见。
  男人轻轻跃上巨石,挡在他们身前,扑落的瀑布流水,正迎上他。
  男人动作起来,绝响同时动起来,旋飞着迎向瀑布流水。潮流被绝响轰击散,数不清的水珠四散激飞,剑帝清楚看见绝响的每一次旋动,看到剑刃每一次触碰暴散着的水珠角度。
  似极弹动的球珠,每一次的触碰,都极自然的变动了角度,一个眨眼功夫,弹开无数与之触及的露水。或快或慢,似被碰撞的水珠力量带动的,时如水流浪涛中的轻苇,时入撞如水流的大桨。
  冲击到绝响近前的激流纷纷暴散,烟花般好看。却没有一滴落到男人身上,剑帝发觉,便是绝响旋动带起的气流,都总能那么自然而毫不着意的吹开仿佛已经穿越过去的露水,使之轻轻改变方向,始终落不敖男人身上。
  剑帝看的惬意,旋动的绝响姿态,让他感到有着不可言语的美仑美奂……
  如此约莫过去一刻钟功夫。瀑布的激流出现断层,后面的顺高出岩壁落下,前面的,仍旧如飞蛾扑火般冲向绝响。最终也只能如同前面的水色烟花般,被绝响制造出刹那亮丽,散归大地。
  飞旋的绝响,缓缓停落在剑帝面前。
  巨石上的男人,微笑着挥手道别,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剑帝沉浸片刻前所见景象,久久方才回神,刺激着白无邪的恐惧,这时也渐渐消散。
  她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问“你学会了吗?”
  剑帝点点头,末了又摇头道:“学是学会了,却还做不到。那等内力控制本事,我不懂得。”
  白无邪轻舒口气,舒展着半晌不能动弹的手脚,全然将片刻前的惊恐抛掷脑后,展颜微笑道:“那不怕,你不曾修习过高明功决,本门有的是,定有适合的……”
  她话尚未说罢,就见瀑布旁的一条山野小径上,缓缓走出来一个老头,背负箩筐,似是山野采药人模样。
  无邪不由停住了要说的话,心里禁不住奇怪,这等荒僻山林之地,今日怎就如此凑巧,才走一个,就又来一个呢?
  成长(三)
  老头一步步走出小径。抬头望眼高空炙阳,擦把汗。
  一直走近到距离两人七丈外距离时才看到般投望过来。白无邪低头声道:“只是个寻常乡野老头。”末了,又语气欢快着道:“今夜又有落脚之地啦!”
  剑帝一笑,道:“做好事套近乎去。”
  便拉着白无邪走近过去,那老者很是热情的迎两人招呼说话。白无邪打听过后,便知道这附近山野猎户不多,末了那老者邀请两人到屋舍歇脚,两人自不拒绝。
  这些日子不少时候都是借宿山野茅屋中过夜,是以白无邪见到这老头才有那番话说。
  剑帝说服那老者将箩筐取下,负在背上。
  老者带两人在山路行三刻钟后,便到了他所在的土瓦房。路上白无邪从他口中知道,老头在此地居住已有近百年,每个月都有跑商客带来他需要的物品和钱换走的药材。
  老头的妻子去世已有二十多年,五个孩子外出闯荡,三个死去多年,剩下的两个毫无音讯,老头叹气着道怕也是死了。
  白无邪颇有兴致的陪老头闲聊,末了还帮着到厨房做起饭菜。对此剑帝早觉得不可思议,在他觉得,连王净那种小镇子长大的女子,自幼便已不必自己动手做这种事情,怎地白无邪竟会懂得?
  无论如何,剑帝一直就觉得白无邪实在是个跟自己很合得来的人。绝不会似王净那般偶尔外出闲逛总不容于人。
  剑帝帮老头砍罢柴火,喝完冷水,见再没有什么需帮忙的活计,便自拿着绝响在瓦房前的空地耍练起来。老头这时也已闲着,在一旁看的赞口不绝,直道比当初他的孩子耍的好,快的让人只觉眼花缭乱,一定非常厉害。
  剑帝也不在意,一般人哪里知道是否厉害,见着他们修行的人,都觉得高明厉害。
  这时白无邪已做好饭菜,招呼着两人进了屋,自又添了两瓢水来给剑帝喝。末了轻声着他吃罢饭记得去打些水回来,瓦缸被他喝的已快见底。罢了,又嘀咕不解道:“真不知你怎会喝水这等厉害……”
  剑帝笑笑,应着递过瓢,自先落座,招呼着老头一并吃起来。
  老头听两人道次日天明便要离开,一阵唏嘘,直说此地如何荒芜,难得遇到两个生面孔年轻人,却待不得片刻。剑帝言语不多,自管吃饭,倒是白无邪吃的少,耐心陪老头闲扯,不由让老头挽留之意更甚。
  剑帝吃的快,吃完便问明井源,出去不久,回来时道瓦缸已经满了。就又要出去耍剑练手,老头突然开口道:“且待片刻。”
  说着,放下碗筷进了里间屋子。白无邪冲剑帝眨巴眼睛,轻声嘻笑道:“莫非他家里还有什么祖传宝贝不成?”
  剑帝晒然一笑,朝老头出去的门口诺嘴示意,白无邪便收起玩笑,小口吃起饭菜。
  不片刻,老头拿着个旧布包裹的书册模样东西出来,剑帝扶他坐下后,就听他道:“老夫也不知这是否厉害修炼秘笈心法,说来不怕见笑,老夫生父过去曾是修炼中人,后来因故修为尽失,才到了这里过山野生活。这秘笈就是他所留。”
  说着打开破布,取出本泛黄的册子递给剑帝。又叹息着说“老夫猜测,当是厉害的秘笈。先父当初曾说,他过去曾十分有名。那几个不成器的孩子一个都看不懂这秘笈,若非修炼十分不易,岂会如此……”
  剑帝自翻阅着,遇有不认识的字,便听白无邪讲解一番。册子不厚,讲的全是修炼真气相关内容,并无任何繁杂法术记载。剑帝只看一遍就已记住明白,怕有错误,待老头修歇后让白无邪帮着诠释一遍,确认无误后才放下心。
  问白无邪是否知道这秘笈名目,却头一次见她摇头。
  “从未听过这等真气运转修习方法。”见兰帝面带疑惑,以为他担心秘笈所将粗浅,又补充道:“但依我看来,这册子所记载真气运转方式虽然不会是什么了不起的绝世心决,却也绝不会产生坏处,况且,就凭其中的凝聚发力特殊之法,也值得一修。”
  剑帝摇头,首次不同意她看法,开口道:“是否绝世心法我自也不知。但若说它仅值一学你可是错了。”
  白无邪也感到希奇,当即反问道:“错在哪里?”
  剑帝将正翻开的那页凑她眼前,指着其中一处开口道:“你且算算。”
  白无邪便认真看起来,见是真气运转经过的窍穴路线,以及引导自然外力入窍的方法路线。想半晌,仍旧不解道:“有什么奇怪之处么?这种方式,便是一个快字,魔门我知道的就有许多运转方式威力更强大很多。”
  剑帝微笑道:“随我出去,你便试试这般运行真气,便知道了。”
  白无邪茫然不解,几乎有些怀疑他是否弄错,却仍旧听话的出了屋外空地,反复确认真气运行路线,试着运转催动起体内真气。
  真气迅速流经体内相应窍穴,在她意念催动下无意识的便抬手射出来一道白光剑气。
  她有些恍然道:“运转速度比猜测的还快上许多……”
  说着,又下意识的再度尝试起来。剑帝立一旁,也不打扰。如此几番后,白无邪渐渐感到有些奇怪,便试着踏起白昼门玄妙步法,动作间接连催动秘笈中的运转方式,释放的越来越快,催动的真气越来越多。
  不片刻功夫,空地上的她已然被无数连绵白光剑气包裹。一双教,变幻的越来越快,到最后,快成一片模糊影响,身子仿佛鬼魅一片在飘。再片刻,突然一声娇喝道:“接我一剑!”
  说罢,一手捏作剑指状,带起一团白光疾刺而至。剑帝估摸着她所用真气劲道,便刻意以约莫相等力量正面硬挡。
  两人真气才一触碰,奇特的冲击旋转劲道便将剑帝冲荡开去些许,白无邪自也同时察觉出异样,跟随着又是一剑刺来。剑帝这番便尝试卸借力量,不出所料,果然不能,才一触碰,顿时被剑气奇怪的旋转劲道冲击荡开。
  这般又试三剑。白无邪才停下来。神色惊疑道:“这……是何道理?”
  剑帝晒然笑道:“我自幼便观察出正反力道运气交手之法,故而一看便发觉出异样,真气流转经过的窍穴,无不是借卸力道时,运转正反之气生成效应最为优异处。
  你所以觉得实际使用时真气运转凝聚比想象更快,全因真气流转过程通过这些窍穴已自然经过正反特性催动加成,是以,自身真气越强,越精纯,这加成之力便越多,是以倍次递增。
  乍一看似不如你曾说过的许多真气运转之法威力强大,实际上并不逊色太多,其凝聚不可借卸的特性,高速凝聚出手的优势更能弥补使用中的些许威力差距,更勿说这种真气出手的高速自然旋转形成的强大冲击特性了。”
  白无邪听着,飞快计算着,这时接话道:“而且……倘若配合以身法和自然之外力,对手力量的借卸,更能让实际威力倍次提升,当基值达到一个看似可怕不可能的程度时候,这种真气运转方式产生的速度和威力以及凝聚力提升幅度,远超想象!是不是?”
  剑帝笑道:“正是这样。理论上,达到一定数值时,发出的剑气可以强大到让人一击不能承受,没有人能避得无有时间。方才你不曾想到身形动作和外力在力量的正反冲击递增,故而才觉得威力有限而不实际。”
  白无邪仔细又想一阵,突然露出微笑道:“但便是算上外力的递增,但那等基值怕也就你可能达到。我却没有天生神力,恐也无望……”
  剑帝笑道:“那可未必。况且也许尚有其它途径进一步增加递增提升幅度可能。再说,潜心修行,终有一日得以做到。退一步说,便是未达到那种程度,也并不弱与你所过去所提的那许多厉害心法法术威力。”
  白无邪有些明白的反问道:“莫非你是想,凭冲击特性和无以伦比的剑气聚集速度断地方法术凝聚气劲?”
  剑帝很高兴的点头道:“就是这样。”
  白无邪笑道:“倘若对手距离你极远施法时候,便是你剑气再快,恐也来不起阻挡吧。”
  剑帝诡秘一笑,开口道:“今趟你可有些糊涂了!”
  白无邪茫然不解,自有仔细思索半晌,突然恍然大悟,语气中透出压抑不住的兴奋问道:“莫非~你是认为,可以通过如同施放法术一般的意念引导聚集外力方式催动这真气特性不成?”
  剑帝显得更高兴,连连点头称赞道:“你实在厉害,一下便想明白过来。不错,你想,施法既是凝聚引导外力的过程,意念强弱决定可引导和攻击的距离范围以及威力。
  那么,这心法不同样可用在对外力的引导聚集上么?敌人离我再远,只要处于我意念可及距离,他引导聚集力量欲要施法之时,我所催动的这秘笈的真气永远比他更快,一样能轻易中断,根本无所谓距离之说。”
  白无邪听罢,细想一阵,也认为这实在可行。两人便边琢磨边实际演练起来。
  是夜,皓月当空。
  柔和的月光透过瓦房一侧木窗,洒落在床榻上老头脸上,那张爬满皱纹的脸上挂着微笑。
  屋外却两人却绝猜不到他此刻内心的叹息。
  老头此刻想到天玄门若干年前的一场内变,让原本身具继任天玄大帝力量智慧的人为其弟所伤,黯然携妻儿离走世俗。自此玄门至今,天玄一脉再未出现一个资质绝佳者。
  而那本当是天玄大帝的男人,一家在世俗历经苦难,最后夫妻双双辞世而去。他们的孩子,一个成为忘情门当代第一高手,却拒绝踏入天玄仙境;一个更踏入梦幻般的神道,却堕化成魔,杀戮无数,隐身黑暗,祸乱苍生大地。连他同胞亲生大哥,也都未曾放过。
  如今,他遗留的孤孩,竟当真通过诸般不可能的历练,一步登天得有不灭神体。却也……流落魔门,浑然遗忘天玄门道。
  老者明知追赶的劣徒故意引他与剑帝相见,却也不能就此放弃追蹑,眼睁睁看着剑帝继续逗留魔门,不得投身天玄,潜心跟随自己修学道法。内心既为故徒,为天玄一脉由此之后欣慰,同时更为眼下处境唏嘘。
  他分明已能看见,屋外的剑帝将来修为达成后,那一身逆天地的不可思议力量,却又无法将他带走,教导他步入忘情大道之路。
  人道神者无所不能,却又哪里知道,他这天地第一得神道者竟有如今无奈?
  老头正自琢磨要如何将屋外的剑帝带如玄门时,意识中便又出现一个男人阴狠邪冷的笑脸。
  便再无暇多想其它,意识脱离暂时借用的肉身,远远离去。
  这一切,屋外正演练高兴的白无邪和剑帝,根本不可能知晓。
  波涛滚滚的大海上,那曾演示绝响用法的男人虚空静立。全身上下为血红能量光亮覆盖,一对散发亮红光芒的眸子狠狠盯着才方现身的太上真尊。
  忽的露出微笑,开口道:“老家伙,这般追追赶赶的玩迷藏,也没有多少意思。”
  太尊叹息一声,道:“吾徒,你何苦如此。意图设下灭天之阵,残杀天地万物生灵,迫为师不得不追寻你踪迹。如今又让那孩子堕身魔门,你既自知世俗虚幻之苦痛,何以却让他受此折磨?”
  那男人哈的轻笑道:“老家伙,天地生万物,以欲乐障万灵耳目,赐万物诸般虚幻苦痛折磨。这等天地,存之何用?”
  太尊摇头叹息。
  “虽是如此,然众生并非无道可走。倘若你能凭己之能,助为师之力。自能逐渐带更多迷途世人踏入神道。路虽漫漫,却终能有一日让这天地万物皆成神。”
  男人不屑冷哼道:“胡说八道!老家伙,告诉你多少次了,你我皆非神!你我均不过是得以拥有神之力量的伪神,皆不能自理之欲,皆不能破天地规律。
  所以,你才把自己修炼成一个妄想狂,以为能逐一将世人全引导踏入神道,培养出一个离开玄门,创造地魔门的地魔神,教导出我这个杀人恶魔,教导出兰长风那个沉浸情孽道途,主张以爱救迷途世人的神经病!”
  太尊听他如此无礼嘲笑言语,也不动气,才要说话。他就又抢先道:“够了!今日见你,不是跟你继续这永远争论不出结果的嘴丈!”
  “那么,吾徒所为何事?”
  “这么漫长的岁月的。你也该明白你我执着都不会有个结果,你始终无法追上我,我始终也没有把握杀死你。
  无论我用什么办法,也总被你及时阻止阵法架设,同样,无论你用什么办法,也无法让我改变立场回归你坐下奉行你的主张。
  所以我想到一个办法,我答应不再试图架设毁灭天地万灵之阵,你也不必再无意义的追赶我了。
  大哥的孩子如今终于破冰醒转,开始他的道路。剑我已送,心法你已传。如今的他,可说既存对玄门的遐想,又清楚认识到魔门的残酷。
  因此,你我便打赌吧,让我们之间没有结果的战斗在他身上见分晓。”
  太尊听罢,微微动容。不待开口,就听他又道:“这孩子生时便体质奇特,我和大哥都看出他将来必能拥有最强大不可战胜的神之力量。你我都各行自己的事情,自今日起,谁都不可对他作出蓄意干涉。
  由他在世俗打滚,这天地到底该存该灭,由他决定。倘若日后他认为天玄门才是道路,我便算输了,甘愿从此隐没,绝不再做违背玄道之事。”
  太尊沉默不语。
  男人又道:“这是一场放进去诸伪神道义的赌约。不仅止于你我。倘若日后他最终如兰长风一般,又或是归依魔门,奉行地魔神理念,我也认输。我们这几个伪神的道路,因此都能得有结果。
  对谁也都公平,都不曾占据有利优势。最重要的却是,败者不会有任何扭转乾坤的可能,在剑帝在剑面前,没有不可毁灭的力量!你无力抗拒,兰长风也不行。”
  太尊仍不言语。
  男人不耐烦道:“老家伙,还想什么?你根本没有选择,难得我肯如此公平的与你做个决断,你修要不知好歹。
  便是你答应,我也能让你没日没夜的不停追赶我,丝毫对他做不出任何干涉!
  倘若答应,反倒还好点,以你无数世俗意识分身优势,完全可以教授几个‘好弟子’去试着影响他命运道路。”
  太尊这时才开口道:“昔日,你引为师往极北之地,那里想必便是这孩子藏身所在吧……”
  男人轻笑出声道:“不错。也不必瞒你,你既见过今世的魔尊。当然也看出来了,她将是个能将地魔神力量踏在脚下的人。
  历代魔尊,无一能超越地魔神力量,无一能违背其意志。如今出这女孩儿,可算是异数。
  所以挑选如今时候让剑帝醒转,也是为等待这魔尊降世而已。我说过,这赌约十分公平,若没有这样的女子,谁能配上剑帝?
  兰长风的情道,如今也已触动姻缘之线。剑帝若有情,唯魔尊而已。我也很想看看,兰长风主张的情道有何莫大威力。”
  太尊听罢唏嘘不已道:“吾徒,也算难为你了。耗千万年时光,拨乱命运之轮,只为如今这场公平赌约。命运之轮最后将如何停下,反交于天地自然之手。为师便答应这场赌约,倘若输了,为师自愿步入虚无道途。”
  男人冷笑,道:“如此最好。当然,这赌约我自然会同时告之兰长风和地魔神意识。败者,不服于彼道,便毁灭!”
  太尊默默点头,示意对此无有异议。
  男人长笑离去。
  太尊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吾徒啊……你是当真看不到,还是本就追求自我灭亡。为师自未必一定得赢,然你却注定唯败一途,反倒是长风,却最可能得胜啊……”
  大海之上,波涛依旧滚滚,此起彼伏。
  碧海苍天,万物生灵,如何知道,这天地命运将来,竟在今日为天地四位得神道者所决定?
  命运一说,虚无缥缈,然其存在与否,世人不能自知。
  有言诸般命数,早已注定。命里有时终须有,无时莫强求。又有言,人定胜天。
  然何所谓胜?得所希望拥有么?却又如何断言,那本就是命里终须有?
  人定胜天,何以论证?无以论证。
  便是得神道者,亦不能如是言道。
  话说剑帝和白无邪,一番演练直到天色放光。才想起该告辞走了,进到里屋,却发现那老者不知为何,竟然已在床榻上趟着辞世。不禁双双戚戚,便不约而同决定替这个孤单的老头简单料理后事。
  末了,才辞别离开。
  如此又游玩不几日,突然见西南高空一道光柱拔地而起,直冲云霄。白无邪顿时高兴笑言道:“定是宝物成功出土啦!如此摧残光辉,实属罕见,必非寻常奇宝。”
  剑帝见着这光,心里也有些好奇,也觉得当回去了。两人便也顾不得耗费真气多少,白无邪更传他飞行之法全部诀要,双双朝光芒两处飞赶过去。
  待到达时,只见满天遍野的无不是身着白昼门长袍的人群。白尊的车架就等着他们般,一接上便即出发。浩浩荡荡的白昼门弟子跟随左右周遭,护送着前进。
  车上。
  白无邪忍耐不住好奇心,当着白昼门三位赶来护驾的长尊追问宝物具体。白尊也显得十分开怀,欣然道:“实在想不到,竟会是忘情玉这等失传之宝。你们可不知,那庇护隐藏的阵法何等繁杂厉害,这些日子,任本尊与诸尊如何设想,都没有任何破解头绪。”
  白无邪听的好奇,忙问后来怎破除的。
  “一直到方才,突然有个本门弟子禀报道想要试试,看过后。道这阵法他曾经在世俗家中古籍见过,也是凑巧。因此之故,便轻易解开破除了。
  却怎都没想到,会是如此奇宝,那等惊动众生的光亮,必然引起魔门各派抢夺。能否成功带返回去,尚且难说!”
  白尊说到最后,明显露出忧心忡忡模样。便是几个白昼门长尊豪言保证怎都会拼命护宝回去,也未能真正消减她内心的忧虑。
  白无邪独自沉默一阵,突然有主意般开口道:“母尊,孩儿有一想法,不知是否当说。”
  白尊有些心不在焉的点头许她说。
  才听她道:“忘情玉的确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尊宝,传说以它为材可炼制出威力无匹的诸类法器。但是,孩儿却觉得,这忘情玉,我们得如未得。”
  就有白昼门长尊不解道:“小尊主何处此言?”
  白无邪微笑道:“忘情玉本身制法相传无人知晓,这等不可摧毁之玉,我们如何将它用做炼制?是否得如未得?”
  “这……小尊主所言不无道理……只是……”
  便有人忍不住抢先反问道:“难道就这么送于别派?”
  白尊此时已有想法,却有意想让无邪表现,便故作不知的问道:“无邪,那你认为该当如何处置此宝?”
  白无邪信心满满的笑道:“孩儿便是有个主意。不仅能让忘情玉平安到达白昼仙境,更能使本门返回一行不受丝毫阻拦损失!”
  白尊此刻已能肯定无邪主意,面露微笑道:“说下去。”
  “忘情玉本门既然不能炼制,它又的确是天地至宝。那我们就应该把它献于魔宫,呈送魔尊主上!”
  几个白昼门长尊此时终于恍然大悟,不约而同的叹服这主意。如此一来,魔尊必然因此予以白昼门赏赐,而此行路上,也不可能遭遇任何大派阻拦抢夺。
  只需公开称此宝白昼门将要呈送魔尊主上,哪个门派还敢放肆抢夺?那岂非等若公然不讲魔宫放在眼里么?便是有人心中不甘,也最多只能试图前来偷盗,但宝物在白尊手上,哪派高手有自信能在不暴露本身门派功法情形下夺走?
  一旦暴露门派,必遭魔宫问罪!
  “小尊主这主意,实在绝妙不过!”
  无邪不由觉得自豪,作为白尊眼里的未来白昼门尊继任之人,自然是表现越多让诸长尊佩服的智慧本事越好。正暗自得意时,发现剑帝一脸迷惑不解之色,便又忍不住好笑。
  追问缘由,才知道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献与魔宫便无人敢抢夺。于是耐心讲了魔宫在地魔门的无上象征,又解析说了如此一来,哪怕别派夺走忘情玉,不但不可能凭此得到任何好处,反而会招致魔宫打击。
  末了又一脸自豪的告诉他,“本带魔尊年纪虽不大,可却厉害无比!那对魔神之手,可是无坚不摧呢!”
  剑帝想到方才众人说忘情玉如何厉害不能摧毁,他也曾拿手上做过试探,感觉的确坚硬异常,自觉没有摧毁的把握。于是顺口反问句道:“连忘情玉也能么?”
  白无邪略呆了呆,思量着道:“这哪里试过呢?不过,以魔尊之能,忘情玉也未必挡得住。”
  剑帝不由神往,心想倘若真有机会验证多好。那魔宫的至尊,一对肉爪当真如此厉害么?
  思想间,不知觉的又想起记忆中的那个雪发小女孩儿来,想起她那对抓传自己身躯的手爪。
  ‘她似乎也是修炼手掌,不知如今有多厉害……’
  便想起跟白无邪打听,却未有结果。无邪听他问,也感起兴趣。仔细询问那人模样,剑帝一一说了,问起那女子服饰模样,却不记得。无邪最后无奈道:“实在不曾听说有哪派小门尊是雪色头发的,你又不记得衣袍模样,魔门门派千万,如何去找。”
  剑帝倒也并不真急于找到,便也不再纠缠此事。说起其它。
  白昼门一路上果然使人四处宣布,称发觉出异宝忘情玉,将要呈送魔尊。果如无邪主意般,因此不曾遭受别派窥视抢夺,一路畅通无阻的返回到白昼山。
  过不多久,前往魔宫的使者回来称魔尊为此十分高兴,恰巧有事前往中立城,便特别恩赐殊荣,路过时将于白昼门停留一日。
  为此之故,白昼门上下无不欢欣鼓舞。怎都想不到竟会得此殊荣,早早就开始准备迎接,白昼山上下乃至附近城镇,全都进行修改,务求以最完美状态迎接魔尊到来。
  这日,魔尊来临之日已近,诸般准备工作也早已完成。
  无邪难得见白尊松一口气,便拉剑帝陪着说话。白尊想起寻宝时两人游逛,随意问起可有趣事。不想无邪兴致勃勃的道有,将路上诸般遭遇一一说了,还将剑帝递过的秘笈拿于她看。
  白尊本是随意一问,不想竟真离奇遭遇。好奇的接过秘笈仔细观看半晌,却沉默下来。无邪一旁等的焦急,催促起来道:“母尊,可知道这秘笈来历?”
  口中虽这么说,但那目光中分明透着肯定白尊会知道的心思。
  白尊的确知道。虽然不能说百分百肯定,但白尊却记得曾经看过的忘情门破天飞剑决心法,大致就是这秘笈内容。虽有些差异,却并不多。她所以沉默犹豫,却是考虑着是否如实说出。
  眼看剑帝和无邪似都对这秘笈充满无限期待,一则不想让两人太过失望;二则却琢磨着两人遭遇,心中犯疑。她觉得那老头很奇怪,倘若老头口中的生父曾经是个修道中的高手,而又是学的破天飞剑,那岂非是说,本是玄门中人?
  玄门中人哪怕丧失修为退回世俗,也几乎不可能选择到地魔门来。其次,那老者死的也太过奇怪,无邪说不见任何病痛迹象,更非遭人杀害。描述的状况来看,让她觉得很类似意识驻旁人体的夺魄状况。
  本就确定剑帝身世奇特的她,自然免不了多想,联系他手中的怪剑绝响以及无邪口中的诡异凶邪男人,突就有些猜测,那男人和老头的现身绝非偶然。
  甚至忍不住猜测,忘情玉的埋藏地点的突然得知,以及巧合之极的在那老头死后不久被破除防护阵法,会否都是剑帝背后之后安排算计好的。所为就是借其中看似巧合的遭遇授剑帝用绝响之法,传这本极似破天飞剑决的秘笈……
  这般猜测下,就也怀疑这秘笈可能真非寻常。便遗憾的开口道:“这秘笈本尊也实在不曾见过,竟不能帮上你们。但以本尊看来,这秘笈记载之法实不简单,认真修炼,当有用处。”
  白尊这话却就留了余地,不说必有大用,也怕万一真是破天飞剑决会平白耽搁两人心思时间。
  无邪听罢很有些失望道:“没想到连母尊都不知道……”
  剑帝不以为然道:“管它是否绝世秘笈,反正你我确实发觉其可用之效,纵使不过寻常,也无区别。”
  无邪道也想的开,期望是本绝世秘笈的心情也不过是孩子气情绪,便又笑道:“说的也是,日后你我必定能凭借这秘笈创造不朽传奇!”
  白尊一旁看的暗自好笑,却也感到欣慰。两人的融洽相处,本是她所愿见。
  又闲聊一阵,无邪突然想起剑帝问过的雪发小女孩事情。便问白尊。这不问尚罢,白尊听罢描述,又问剑帝详细后。
  心里蓦的生出个念头,那小女孩儿,莫不是当今魔尊幼时吧……
  白尊并不曾听说过魔尊发色如何。但却能肯定一事,魔门各派绝无如此年轻的门尊,那等年纪,修为毕竟有限,如何服众?如何面对有心人的算计?再如何大胆的门尊,再如何困难的情况,也不会将门尊位置传给个孩儿,最多也是交由可信长尊代为管理支撑至继任者长大。
  因此,对人绝不可能以本尊自称。
  白尊虽然这么猜测,却又无法肯定。根本无法通过剑帝转述判断那小女孩儿修为是否高明。便他又不记得外袍模样,不觉让她无法拿准。便也只好说此事线索太少,难以判断,又答应日后留意打听,这才做罢。
  白尊虽不能断言肯定,但仍旧觉得当真会是魔尊的可能性极大。忍不住就有些暗自担心,倘若真是。那么以魔尊本事,多年前就已傲视魔宫,虽然事隔多年,剑帝已经模样跟当初差别极大,但他那奇怪体质,恐怕绝无法瞒过魔尊。
  便忍不住又问起事情详细过程,内心更为忧虑。怕真是魔尊,更怕魔尊仍旧记得剑帝,倘若认出来,怕是必然不会放过……
  白尊便为此事忧虑犹豫两日,仍不能拿定主意。完全之策,当是支开剑帝到别处去,避开魔尊。但此事又无法肯定,白尊更打算借这次机会,请求魔尊为剑帝和无邪赐婚。
  原本有十足把握可得魔尊答应,一旦事成。日后绝不怕两人之间会发生什么变故分开。更不担心日后剑帝修为大成后会有其它魔门女人试图勾引拉拢。
  无邪感觉到白尊近日的忧虑,却几番开口询问都不得结果。终于有日问急了,白尊只得敷衍道:“本尊是想恳请魔尊为你和他赐婚的,但又怕不能得此恩赐。故而有些患得患失,忧心忡忡起来。”
  白尊本是随意拿个接口应付,不想无邪听后神色意外的严肃起来,陷入沉思。反倒让白尊莫明其妙,心中不解,怀疑是否无邪不愿嫁于剑帝。便问她为何,只听她道:“母尊,孩儿觉得此事不可!”
  “这是为何?”白尊实在感到奇怪。
  无邪左右瞟了无人在附近,才语气郑重的开口道出原委。
  “跟他接触这些日子,了解到他对玄门的学说很是感兴趣。更对许多理念抱认同之心,向往之情。
  尽管孩儿并不太明白他何以如此,但听他说许多后,也觉得似乎能理解他想法。母尊不知,他过去如恶派前,是在一小镇中生活,为一世俗恶霸所收留。那恶霸有一女儿,对显是喜欢……”
  白尊听到这里,忍不住失笑出声道:“莫非他竟然学会玄门那套什么忠贞不渝独爱一人的可笑理念?”
  无邪不满道:“母尊听孩儿说嘛!”
  白尊便笑着听她说下去,答应不抢白打断。
  无邪这才继续道:“恰恰相反,从言语,以及观察来看。他对那女子全无男女情欲之念。那女子曾多翻尝试与他交欢,他道全无感觉,只觉那些奇妙的那女之事索然无味。反问我知否滋味。”
  白尊听着不由皱起眉头,心下也感到奇怪,剑帝年龄也不算太小,对于那女情欲理当该属尤其好奇阶段,应当是思之便欲行才是。
  “孩儿觉得,大概与他奇特体质有关。便曾试探问过对于男女之情执何看法态度。才知道他自己也不能肯定,但却知晓肯定一点。”
  白尊就忍不住问道:“肯定了什么?”
  “他喜欢完美。喜欢独一无二的完美。换不到,抢不到,求不到的那种独一无二的完美。”
  白尊失笑道:“谁不喜欢?”
  无邪语气严肃着道:“但他可不同,若非如此的,他根本就不屑拥有。”
  白尊暗自觉得剑帝这种想法有些病态的不正常,但仍旧不太明白无邪想说什么。
  无邪这时便道:“是以,我虽愿意嫁他。却觉得,绝不可如母尊所想施行。”
  “嗯?”
  无邪一字字道:“理由很简单,这般全无意义。不仅无法如母尊所想般,予他一个束缚,反而可能在将来让他为此憎恶。”
  “这话怎么说?”
  “很简单。母尊,他不怕魔尊,不怕任何人。”
  白尊当即恍然大悟道:“本尊明白了。他日后倘若不愿娶你,绝不会因为魔尊赐婚便遵循。反会因此心生憎恶。”说罢,心里原本的犹豫倒也因此消散,倘若如此,那全无必要冒险让魔尊碰上他。
  却见无邪模样,似有什么想法,便出言着她有话就说。心里禁不住的越发欣慰喜欢,总觉得无邪的表现实在太过完美,关健时候,想法既理智又细心。
  无邪便直言道:“孩儿觉得,词婚一事,不必提及。但倘若有机会,可提让孩儿与他拜为异性兄妹一事。”
  白尊有些奇怪,不知此举用意。魔门结拜者虽多,但并没有太大意义,也并不为人太过重视。若是必要,亲生兄弟杀了,旁人也不会有太多非议言语。
  无邪便道:“孩儿说了,他心中对玄门的不少理念抱认同态度。故而一旦与孩儿结拜异性兄妹,假若日后愿意娶孩儿,也不会因此有芥蒂,金兰夫妻哪里都不奇怪。
  倘若不愿,也必然会因与孩儿的相处情谊,以及这结拜名份特别看待许多。实属百利而无一害之举,进可共,退可守,何乐而不为?”
  白尊听罢,虽对于这提议不太以为然,总觉得结拜并无多大意义。但也认可这的确是绝无坏处的主意,才方消散的忧虑便又生出。
  无邪看出来了,便道:“原来母尊并非为此忧心忡忡,只是不肯告知孩儿。罢了,孩儿毕竟年幼,也帮不上母尊任何。却也知道不能打扰母尊清净思考,这就先告退了。”
  说着,施礼做告退状。
  白尊看的不由好笑又好气道:“好你个无邪。竟对母尊说这番话。”说罢,不禁笑出声来,实在觉得无邪鬼精灵的出人意料。
  又道:“好吧,母尊说于你听。但切不可将此事告知任何人,尤其是他。”
  无邪便高兴答道:“孩儿分得轻重。”
  无邪听后,显得有些惊讶,随即便有主意道:“母尊。孩儿有想法。”
  白尊便示意她说,心里忍不住有些嘀咕,这孩子未免太惊人了吧。
  “虽然孩儿心里颇有些不舍得。但却觉得,最好的办法应当是推他出去让魔尊一见,无论结果如何,对本门都不坏。”
  白尊追问理由。无邪答道:“孩儿以为,他及时日后成就非凡,但也超不过魔尊。要知道,自古魔尊都能借魔神神通,根本便是神的化身。倘若母尊猜测不错,此时他被魔尊杀死,总好过日后才被魔尊认出杀死。如今与本门干系尚浅,绝不致因此被迁怒……”
  白尊听无邪说着,心下权衡一番,也觉有理。剑帝既非寻常人,日后有所成就时,绝难避免与魔尊相见,到时已于白昼门关系不浅。魔尊必然怀疑小时关系颜面的秘事为她们母女知晓,定起杀意。
  白尊仔细琢磨一番,虽然觉得剑帝背后不定也有神助,却不认为值得因此尝试挑战魔尊杀意。
  当下便作出决断。末了有与无邪商议番到时候见面的场合安排,心里大石终才放落。更为无邪已能分忧倍感开怀欣慰。
  数日后。
  白昼门准备多日的重要时刻终于来临。
  那一天,白昼山周遭百里,非门派非本地长居之人,全被暂时驱逐离开别处。到处是巡守的白昼门弟子。严肃安静的气氛下,夹杂着无数人的期待心情。
  魔尊不喜喧闹噪杂环境。
  白昼山顶,早知魔尊刺来是为异宝忘情玉之故,诸魔门大派门尊全都聚集赶来拜见,但是礼节上赠予白昼门的礼物,价值便已非同一般。可见魔尊的来临,为白昼门带来多少利益收获。
  当时刻来临时,万里晴空突然飘过来一片快速移动的黑压压积云。待看的清楚,才发觉那不是黑云,而是密密麻麻身着黑裳的魔宫护卫。顿时,迎呼声此起彼伏,经久不觉的响起。
  满天黑云般的魔宫护卫纷纷首先飞落下来,各自散落白昼山上下周围,接替一众白昼门弟子的巡守护卫职责。
  当护卫纷纷散开落下后,才终于看见一艘庞大如小山般的黑红车驾。
  魔尊,终于来了……
  白昼山上,白昼仙境,白昼仙境主峰之顶,白昼门尊殿里。
  剑帝和无邪在内殿门口一丝不苟的半跪姿态。
  “无邪,她都尚未到,我们这般早做跪拜礼干什么?”
  无邪拿他没办法,悄悄打量四周一圈,确认果然没有人走动经过了,才轻声道:“这是魔门礼节,不要说话啦!万一被人传进魔尊耳朵里,白昼门可担当不起罪责。便算我求你了,好生跟我做足工夫。”
  剑帝无奈答应道:“好吧。”却不过片刻,又想起问题道:“门尊需要如此么?”
  无邪心里急死了,早听说魔尊爱静,往往去到哪里都先到歇脚之地清净片刻,然后才会客,按时辰计算,此刻怕已快要到达,偏偏他还这么多话。
  “当然!魔门任何人都需如此。”
  剑帝嘀咕句“都是本尊,怎么差别如此巨大。”
  无邪见他还自顾嘀咕,实在急了,直气的拿眼瞪他,剑帝这才低下头道:“好啦,不说话了。”
  无邪才松一口气。
  殿门便被人推开,几个身穿黑色长袍,神色严肃的男女执着深红毯子,一路迅速的铺将过来。经过两人中央时,看也不看他们。
  无邪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知道魔尊就到了。
  那人才铺完毯子,便又有一群人进来,四处查看检查。一首位模样的女孩大步喝喊道:“殿里的人全部退出去!”
  一干被留下护卫的白昼门高手顿时不知所措起来,既不敢违背,又不敢擅离职守。齐齐拿眼睛看无邪。那喊叫着的女孩见状已知众人犯难,疾风般大步走近到无邪面前,发话道:“领他们退下吧。尊主安全自有我等负责,你等不必担忧。”
  话说的倒也算客气。无邪心里明白,这是认为外人不可靠之故,心里想到计划好的魔尊见剑帝需要的清净环境,心下一阵犹豫,更多无奈。
  不甚情愿的起身答话道:“有劳诸位。”
  这才吩咐招呼着众人退走。
  那女孩不以为然的看众人聚集散去,正要说话安抚无邪两句。突见走近无邪的剑帝正一脸不以为然瞟自己的目光,心里不由着恼。
  原本想说的话也决意不说了。冷冷盯着剑帝,却不言语。实际上她此刻恨不得将剑帝狠揍一顿,却知道不能,魔尊自来厌恶身边人无礼欺人。只能忍耐。
  不想剑帝察觉无邪心情欠佳,走近过去便毫不忌讳说话道:“不能护卫,也不必如此吧……”
  无邪顿时着急起来,不及说话,那恨不得找到借口发泄的女孩便已厉声喝道:“闭嘴!此地不容喧哗!”
  剑帝本来就不太痛快,也早听出来所以让他们走的原因是看不起他们本事,信不过他们可靠。
  这时也借故发作道:“白昼仙境,轮到你一个区区护卫冲本门小尊主出言不逊么?”
  无邪一听,一声呻吟。恨不得就这么拿头去撞将剑帝撞死算了。
  虽早有估计,但自觉不出意外,他也不会没事找事的犯横惹麻烦,哪里想到,还真就出意外了,他的表现还比他预料的更横,这不全完了吗?
  正要开口说几句好话。就听那女孩冷喝道:“好大胆子!尊主既居此地,此刻起直至尊主离开,便已属尊主所有!你算什么东西?来人,将这犯上之人拿下!”
  无邪忙道:“还请魔卫网开一面,他初来乍到,实在不懂规矩!”
  那女孩冷喝道:“若非如此,便连你也拿下了!修要纠缠,倘若因此扰了尊主心情,白昼门也吃罪不起!”
  “是!只请魔卫从轻发落。”
  无邪说着,背后伸手忙将身后剑帝紧紧拽住。心里害怕他一恼之下出手伤人,倘若那样,可就真完蛋了!
  好在剑帝虽然恼火,毕竟这些日子跟无邪一起学会不少道理。并未因此起意动手,却不肯就此闭嘴,开口道:“这等无理取闹,也当的魔卫?”
  那女孩一听,当即着过来正欲拿下剑帝的人住手。毕竟有些心虚,怕遭责罚,便道:“你如此犯上,反道我无理取闹?且容你说个道理,否则,加你一条诬蔑魔卫之罪!”
  却是不安好心,琢磨着魔尊该已进殿,让这傻小子闹腾,待会魔尊到时,见着这等场面,不定问都不问就着让将他拿下。她自禀明原委,到时候话还不是一个人说了,也能脱免可能的罪责。
  剑帝哪里知道这些,尽管无邪握他的手一再使劲提醒,却仍绝望的听他说话道:“魔尊既来白昼山,护卫之责理当归咎白昼门。你却横蛮要求我等退去,分明便是看不起人,更不合道理。如今又拿我问罪,不是无理取闹?”
  那女孩却不答话,一脸冷笑。
  无邪暗道一声完了。殿门处,走进两个身影。
  一干魔卫连那女孩齐齐跪拜见礼,无邪绝望的使劲拉着剑帝跟随跪拜下来。
  随即便听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道:“起来吧。”
  无邪无力的松开拽着剑帝的手,随众人站起身来。
  刹时,无邪意识中突然一阵晃动,脑中只觉一阵晕眩,险些就此摔倒。这奇怪冲击的感觉才过去,心神才方稳定下来,就发觉,周遭的一切变的非常诡异。
  那感觉,就像是,天地一切,突然静止了下来。她努力试图抬起些脸朝魔尊看去,却惊骇的发觉,抬不起来。耳中没有了任何声音,片刻前的阵阵清风也突然停了下来般,没有丝毫动静。
  她的意识感觉中,周遭的魔卫都不见了,连带她自己本身,似乎也不存在。她正为这感觉惊骇时,意识中突然有了感觉,感觉到身旁剑帝散发出来的气息。确确实实一如往常的气息,不由让她心理安定些许,跟随着,便又感觉到另一个气息,冰冷凛冽,仿佛直透进她灵魂里的那种冰冷,让她意识禁不住颤抖。
  那冷的,像冰雪……
  仿佛突然置身飞雪飘扬的天地,冷彻身心,白茫茫的飞雪之中,只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轮廓,和身旁剑帝那结识的身躯。似乎彼此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对方,目光一般平静,又透着冷淡……
  她正为这感觉惊诧时,意识突然又一阵晃动,伴随着如初时的片刻晕眩过后。
  眼前的景象,跟随清晰起来。
  这才看清魔尊模样。
  一身黑红长袍,一头梳理极为整齐,无丝毫凌乱的深黑长发,头上别着几枚发髻,上镶七色闪光宝石。毫不似想象的打扮夸张耀目。
  她身侧后跟着一个护卫,年纪也是不大,女孩,脸色有些冷淡,分明又夹带继续气恼,正看着为难剑帝的那女魔卫。
  无邪不太敢一直盯着看,压下片刻前经历的奇异感受猜测,匆匆打量一眼便低下头去。却发现,一旁的剑帝愣愣发呆般的拿眼一直盯魔尊看。心里暗呼完蛋……
  此刻她已觉得剑帝口中的小女孩并非魔尊,头发颜色全不相同。只知道,他这等无礼举动,绝讨不到好。
  她不禁闭着眼睛,暗自向地魔神祈祷起来。
  不想等半晌,不闻任何动静。忍不住又张开眼睛,悄悄朝魔尊望去一眼。顿时发觉异样,魔尊眼也不眨的直直盯着剑帝也在看,步子速度极为明显的比方才放慢许多。
  只是,那张白玉雕刻出来般无暇美丽的脸上,不见任何异样神态,冷冷淡淡的,一如她的声音。
  风似乎突然又流动起来,刮在无邪身上,让她一阵安心。
  复又很快想起此刻情形,又一阵担心绝望。却半晌等不到面前的魔卫开口告状。
  一慌神工夫,突然意识到魔尊已走到面前,连忙退开一旁让路,面前那女护卫似乎如她般有些失常,也至此时才匆匆退避一侧。
  无邪忘了伸手将剑帝一并拉开,待想起时,已经来不及了。
  魔尊的身影,就在近前。
  步子停已经停了下来。
  “你可是白昼门为本尊准备的护卫?”
  无邪听见魔尊说话,更奇怪的是,那为难剑帝的女魔卫竟然没有抢先开口答话。正猜测时,就听剑帝语气如常的答话道:“是。”
  简单而干脆。无邪听的又一阵无声呻吟,不想紧接着就听魔尊一旁的贴身侍从发话道:“尊主念白昼门一番心意,尊主虽不许护卫,却也开恩允许留下了。至于其它人等,全退下去吧。”
  本当为难剑帝的女魔卫,一句话都没有说。低着头,领一干魔卫悄然无声的退出大殿院子,无邪不敢再抬头,默默随众人一并退开走了。
  她既没有不敢抬头多看,自然也看不见魔尊那只负在背后,五指紧握一起的手。
  剑帝心里舒坦许多,觉得这魔尊倒不蛮横。
  想起早先无邪的交待,便无言的站退开些许。心里却禁不住苦恼起来。从魔尊一进门,他第一眼看到时候起,就觉得十分熟悉,那刹那,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刚醒转时的冰室,想起自己被那小女孩打进风雪中最后一眼那女孩儿时的画面。
  事隔多年,他当然没有任何头绪确定魔尊是否那雪发的小女孩儿。
  却偏偏生出直觉,觉得就是她。但看清楚魔尊的发色,明明又不是。
  这种理智与直觉的矛盾对立,不由让他感到苦恼。
  剑帝让开一侧,魔尊和那女侍从却半晌没有迈步的打算。剑帝正觉得奇怪时,魔尊突然开口道:“白尊心意本尊已领,你且退下待命吧。”
  剑帝听罢,应了声,举步便走,走时,下意识抬头又看魔尊一眼。错身过去之际,便感觉魔尊竟也转身过来,似乎正打量自己。
  心里一阵苦恼,便也没想太多,当即回头张望过去。看看见到魔尊视线转往一旁,心里更是疑惑。人却已迈出店前院门。身后的大门,跟随就被守在旁边的魔卫关上。
  待在门外的无邪见他平安出来,明显松了口气,快步迎上。
  殿前的院中央,深红毯子上。魔尊负放背后的手,紧紧握着,微微有些颤抖。另一只缓缓抬起,食指搭在唇上,无意识的咬在牙间。一旁的侍从见状,连忙低下脑袋,揣揣不安。
  半晌,突然听魔尊轻声说话道:“休要与旁人道只言片语。”
  女孩诈做不解的说话道:“尊上,何事不许与人说……”
  魔尊当即横她一眼,语带怒气道:“再装蒜本尊撕了你!”
  女孩连忙讨饶似的做害怕状,见魔尊没有发作,小心翼翼的问道:“尊主,那人是谁呀?”
  魔尊又一记冷眼横将过来,轻喝道:“再多说一个字割下你舌头!”
  女孩忙低下头,做乖巧状,不敢言语。
  等得一阵,魔尊突然又轻声开口道:“他便是本尊说过的,五指冰峰遇到的傻孩子。无怪当初遍寻不着尸体,那样竟都没有死去……”
  女孩听着,心里疑惑尽消。终于明白尊主方才为何那般失常,原来总在五指冰峰想起的人就是他呀……
  心里虽这般想,却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却又听魔尊责喝道:“当说话时又闭嘴做什么?小心本尊罚你一世不准说话!”
  女孩心里高兴不得了,却不敢表现出来。不急不慢的开口道:“尊主,那男孩儿当初到底怎生惹你不快?上次虽然不死,这次尊主要杀他却是易如反掌!干脆就杀了他吧!”
  女孩说着,偷偷看魔尊一眼,又马上低下脸去。心里偷偷的笑,就听魔尊恼怒道:“你这丫头!再敢故意与本尊说反话,便先杀了你!”
  女孩连忙告饶。就知道会是如此,她倘若直接道出心里想法,这主子肯定要真的发作,非得先说句反话,她才许自己说出真话的。女孩跟随魔尊多年,魔尊脾性早已摸的清楚。
  当即认认真真,一本正经的开口道:“我觉得尊主就当不认识他吧。他决计不能肯定的,尊主当初一头雪发,如今一头乌黑,他便是再怀疑,也会觉得不可能。但是,我就觉得尊主不能待他太过宽容,那他不定更怀疑呢……”
  魔尊轻声呵斥打断她道:“你知道什么!本尊只一眼便看出这傻小子至今还是副傻脾气,跟他急,他比你还急!”
  女孩恍然道:“原来如此,难怪尊主方才气恼的着我暗示小香闭嘴不许说话呢。尊主跟他真是心有灵犀……”
  女孩话未说罢,脸上便是一疼,竟已被魔尊扬手扇了一耳光。当即作委屈状低下头来,不敢说话。心里却不生气,反倒高兴起来,已经知道猜测不错,尊主果然竟莫明其妙的对那小子特别惦记。
  魔尊扇女孩一耳光后,沉默半晌,突然开口问道:“白昼门法术威力如何?”
  女孩听着,暗自好笑。脸上却一本正经的开口答道:“不负盛名。”
  魔尊紧攒着拳头负在背后,立那一动不动的沉默半天,突然开口道:“不行!本尊不能再呆这里,立即吩咐下去,出发中立城!”
  女孩一听,惊讶的没反应过来,一声‘啊?’的惊呼脱口而出。‘啪’的一声轻响,便又挨了记耳光,只听魔尊怒喝道:“若没听清,本尊再赏你几记耳光!”
  女孩连忙道:“尊主,万万不可。说好要在白昼门逗留一日的,突然这么离开,白昼门日后一定被魔门众派耻笑的抬不起头。不是平白惹她们生恨么?”
  女孩急急劝阻着,浑然不因那耳光有什么情绪,看若仔细看看,两记那般响亮的耳光,她脸上却没留下丝毫痕迹,便知那两记实在不重。
  女孩说罢,半晌见魔尊沉默不语,背后的拳头仍旧紧紧握着。便知道她仍旧情绪乱着,便小心翼翼的答道:“尊主,你心里到底如何想呢?婢子不知,想要替尊主出主意也不能啊……”
  魔尊闻言又横她一眼,有些恼怒着道:“本尊如何知道?本尊若是知道,也不必如此烦恼!”
  说罢,又恨恨道:“他当初死了还更好,真不知为何一见他便这般心乱!”
  女孩心里惊讶,这才知道主子心情有多烦恼,已经如此不做掩饰的表现出来。实在是非常需要她帮忙主意了。便绞尽脑汁的思考起来,琢磨半晌,突然大着胆子开口道:“尊主,那小子长的倒很好看呢,那体质似乎跟尊主一般入了神体。婢子觉得,尊主心里是不是觉得他跟尊主十分般配……”
  魔尊当即怒斥道:“胡说八道!”
  女孩连忙又紧紧闭上嘴巴。魔尊便又自沉默起来,女孩观察一阵,猜测她不是着恼,似是想自己说下去,却又不便开口说而已。当下又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要不尊主交给婢子去办,一定不着痕迹的将他带进魔宫!”
  魔尊不以为然道:“带他进魔宫干什么!”
  女孩小心又小心的轻声道:“凭他接近尊主的资质,在魔宫修炼之后,他日必定威震天下,到时候理所当然的嫁入魔宫,尊主不就可以免除烦恼了么?”
  魔尊听罢,半晌不见言语。负在背后的拳头却渐渐不颤抖了,女孩却拿不准她心思,一时不敢开口说话。
  等半晌,突听魔尊开口道:“不许多事!本尊不过重他资质过人,并无它念。他既是白昼门下,便由他再此修行吧!”
  女孩一听,吃惊不已,仔细观察琢磨一番,觉得不似反话。顿时闹不明白,顿时垂头丧气起来,心想,主上心思当真奇怪过人,突然这般大转折,让人怎都猜测不着。
  又听魔尊语气恢复往常那般,吩咐道:“去,告诉他们。可以前来拜见了。”
  旋又道:“今日之事,你敢对人说半个字,本尊非杀你不可,记住了?”
  女孩连忙应声称是。末了目送魔尊进去殿内坐下了,才小跑着出去通报传话。
  当日,白昼门举行盛大欢庆筵席。
  白尊见魔尊并未为难剑帝,一颗悬起的心总算落下。引门下长尊以及重要弟子以及无邪剑帝一一拜见过后,跟着便提起说希望尊主能恩赐两人当场举行仪式。
  无人知晓当时魔尊一只放在袖中的拳头瞬间紧握起来,便只有剑帝当时十分疑惑奇怪的抬脸扫去一眼,魔尊注意到了,拳头握的更紧。脸上却神色不动,淡淡然问说是什么仪式。
  白尊欣然答道:“金兰结拜仪式,还望尊主许可。”
  魔尊听罢半晌没有言语,袖子里头藏着的拳头却松下来。思索半晌,才轻轻点头,许可这本就不属过分的请求。
  剑帝事先已听无邪提过此事,全无反对的照叮嘱做了。
  一晚上两个时辰的筵席上,尽管隔的不近,剑帝仍旧不时忍不住拿眼看魔尊,越看越就觉得跟记忆中的小女孩像,非常像。越看越就认为根本不是一个人,头发颜色分明摆在了眼前。
  于是他便越发感到苦恼,这苦恼,分明的写在脸上。
  他却不知道,魔尊也因此感到很烦恼。
  这场让两人苦恼的筵席,终于散去,剑帝却又不舍得就此散去了。还想看魔尊一阵,不过却只是想想。他跟着无邪和很早便告退离开了。
  白尊却逗留到很晚才离开。
  回去时,剑帝和无邪早早的在等着了。一见她回来,剑帝便直言开口问道:“门尊,魔尊的头发颜色是否从来都是黑色?”
  白尊一听,就知道他想问什么。心下一时惊疑不定,却很肯定的答道:“绝非雪色。倘若那般异常,本尊不可能未曾听说。”
  剑帝听罢,很失望的独自告辞走了。
  无邪却留下与白尊说起殿堂的事情。白尊听完,心下也觉得其中有异,但又怎想都认为没有可能。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便着无邪休要多想,更不可胡乱与人说。
  打发无邪走后,白尊自己却反复不能安。
  无邪和剑帝不知道,筵席过后她与各派门尊陪魔尊在殿堂后花园闲谈一阵。魔尊问起过白昼门如今弟子的事情,她一一说了,到无邪时,魔尊身旁的贴身侍从突然笑道:“尊主,今日结拜金兰那男子很是奇怪呢,修的不似是白昼门仙法,体质也很奇特。不知是何来历?”
  那侍从虽是对魔尊说的,但白尊哪里敢不答话?便细细将剑帝许多事说了。
  末了,那侍女又插话起来,话题一下子就绕过白昼门弟子的事情,引到其它上去。之后没聊多久,魔尊便露出倦态,各派门尊纷纷告退散去。
  当时白尊尚未觉得有什么,此刻联系无邪说起的白天情形,便觉得似乎魔尊根本是有心打听剑帝的事情。一听她说完后,就不愿再继续谈论关于白昼门弟子的事情了。
  ‘莫非,剑帝口中说的那小女孩儿,真竟是尊主幼时?’
  白尊实在忍不住作出这种判断猜测,心里不禁更犯疑,如果是,尊主的表现又说明什么?会否日后因此发难?
  白尊无从判断魔尊态度,又无法确切断言这猜测真实与否。不由险入苦恼,担心会否因此带来祸患。
  左右思索不出办法,最后也只能盼着明日快些再见到魔尊,到时候仔细观察清楚,希望能看出点什么,也好作出相应对策。
  ‘不想这孩子,竟如此烫手难办,唉……实苦了本尊啊!’
  白尊的唏嘘和苦恼,只能默默然,不为人知的独自承受。
  她却不知,如她一般苦恼的除了剑帝之外,还有魔尊。倘若知道的话,白尊也就不必苦恼了……
  魔尊将殿里的魔卫全喝退出去,自己却不能宁静的在殿堂来回走动。她那贴身侍从女孩,一个字也不敢开口乱说。
  半晌,魔尊突然怒气冲冲的恨恨道:“本尊要杀了他!”
  女孩惊讶的忍不住又脱口而出道:“啊?”
  殿堂中,跟随着就响起‘啪’的耳光声音。
  成长(四)
  女孩挨一耳光,立即闭嘴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魔尊静下一阵,又责道:“无话对本尊说吗!”
  女孩哭丧起脸开口道:“尊主,婢子觉得,明日一早便离开这里吧。尊主见不着他,自也不会心烦。”
  魔尊这次便没有呵斥她,静默半晌,突然点头称赞道:“这主意很好。吩咐下去,天一亮便出发中立城,片刻不得耽误!”
  女孩差点忍不住又要啊出声来,所幸及时打住。她本是故意说反话的,哪里想到竟得魔尊称赞。心里一点高兴不起来,反而一阵惶惶,等一阵,不见魔尊有改变主意意思。
  只得暗自对地魔神祷告,步入黄泉般的艰难迈步离开吩咐准备了。
  女孩心里清楚,这绝对不是真正符合魔尊心意的主意,但是她也的确想不出好法子了。
  但是,这主意绝对不好,倘若离开这里后,魔尊仍旧心烦,那么,所有的罪责和迁怒,都将十分有道理的指向出‘好主意’的她身上,她实在不敢想象,到时候她将遭受何等责罚惩处……
  到时候尊主再赏她耳光,可不是考虑会否留下指印问题,就是打掉她牙,都得庆幸着感激地魔神仁慈显灵了。
  只是,地魔神从来不是仁慈的象征吧?
  这般想着,女孩只想哭,那里还能高兴起来?
  白昼山,迎来魔尊时大张旗鼓。但魔尊离开时,却没有多少人及时知晓,当白尊匆忙闻讯追赶出来时,仍旧负责巡守的魔卫却阻止她追赶之举,道事出匆忙,无暇耽搁交待。
  这结果,多少让白昼门为这难得的荣幸增添遗憾……
  剑帝与魔尊自此一别后,却不能忘,每每想起时,记忆中雪发女孩儿总会与之面孔交叠。
  如此数月,剑帝越发认为两人必有干系,不由懊悔当初未曾直言相询。这般一来,不由让他渐感呆不下去,便开始寻白尊,问无邪魔尊消息。
  都道不能知,这才知道魔尊自幼性情有些古怪和孤僻,时常离宫外出,躲清静般让人不知踪迹。
  剑帝本有意往魔宫求见,无邪告诉他,那不可能。便是有干系魔门的大事发生,大多也是魔尊最看重的妹妹妖后代为料理,决然不会因他之故打扰通报。
  剑帝不由郁郁,越是思想怀疑的多,越就想希望当面问个清楚明白。无邪看出他心思,便更多陪他身边,以修炼为由尽量转移其所念。果然有所收效,不过多久,渴望相见的念头已近淡薄,变做随缘态度,又一心一意投入修炼之中。
  白尊自然乐见其成,由得无邪随意将诸般镇派秘法私下拿与他看,不想除一套引功心决之外,再没有其它被他挑中,这结果不由让白尊心里暗自不快,思之总以为耻。
  偏又发作不得。更让白尊几乎忍不住要发作的却是无邪,她竟也越来越沉迷于那套酷似破天飞剑心决的修炼之中,几乎不再修行白昼门正统术法。白尊虽知道白昼门主要功法无邪早已会使,但如今不肯精深修行钻研的态度不免使她感到愤怒,几番要道出实情,却又强自忍住。
  白尊不知道这种压抑能维持多久,但见到几乎形影不离的两人,终觉得此事不能揭破。当初既隐瞒了对那套秘笈的所知,如今才说出来,岂非极不明智?
  白尊的烦恼又持续一年之后。
  一日,剑帝在无邪的陪伴下又来见她。提出要为名副其实的邪剑尊名誉称号挑战白昼门四尊。
  白尊见两人自信满满,心情不由转好。这么些时候,早已希望亲眼看看他修行成果,当即一口应允。
  不想无邪接下来的话,却让白尊目瞪口呆。
  “母尊,这挑战非寻常方式,并非一对一进行。而是以一敌四,一战而定!”
  白尊被两人狂妄的自信惊呆,末了大笑。
  半晌,才得以自制,忍不住语带责备道:“本尊虽信你们天资本事,然而这等年纪若想同战四长尊,实在自信的自负了……”
  剑帝却不以为然的打断道:“区区四尊都战胜不得,他日何以战天下?”
  白尊听这话,实在不知该好笑,还是好气。苦笑反问道:“你竟想战天下?”
  无邪抢着答话道:“母尊,昔日你曾以一战黑月门百余高手,且得以全胜而归。历来玄魔两道多少真尊以一己之力覆派灭门,今日不过是同战四尊而已,母尊何以如此以为然?
  历来那等多真尊皆可办到,我们为何便不能?母尊一心盼望孩儿他日能够领导白昼门,创造更灿烂的辉煌功绩,如今孩儿已不小了,区区挑战,无论如何都当能超越,才能道不负母尊所望呀!”
  白尊听着无邪认真的说出这番话时,不由收起笑声,仔仔细细的将她打量起来。
  无邪的头发长了,出落的更清秀美丽了,身子几乎不见多少少女的稚嫩,凹凸丰润,透着极富吸引力的抚媚……
  白尊突然感慨道:“枉本尊每日与邪儿相对,却此刻才惊觉,你的确长大了。本尊也实不当再将你做孩子看待。你们二人既有此信心,便绝不许失败!此战之后,本尊也当交些事情与你们做了。”
  无邪当即朝白尊行一大礼,郑重其事道:“孩儿多谢母尊成全。孩儿知母尊这些日子来总为孩儿荒废门派绝艺之事心头不快,必将借由这一战,让母尊安心!”
  三日后。
  白昼仙境,白昼殿,人头齐聚,人人都翘首以盼即将开始的难得挑战。
  白昼门四长尊人人面色难看的步入校场站定,夹杂着屈辱和愤怒的目光停落在对面的剑帝脸上。
  四尊何等身份?
  如今竟在白尊的执意下不得不进行一场这等胜亦丢脸,败更无颜的战斗。四尊当然认为他们绝不可能联手之下败北,那结果决不可能出现。倘若那样,四尊自认无颜苟且活下去了。
  仅是白昼门那无数弟子的目光,就足以杀死他们。更勿要说地魔门中,白昼门外的无数魔道高手的嘲笑讥讽了。
  然而,当比武开始之后的下一刻。
  重伤不能立定的四尊,却当真面对这绝不可能出现的情景。
  四人几乎同时被剑帝以绝响刺穿气门要穴。除却无地自容的羞愧,仍旧是无地自容的羞愧。校场周遭的无数白昼门弟子目瞪口呆,一个个不能反应。
  四尊知道,他们必须自裁,还需尽快。倘若待周遭白昼门弟子反应过来那时,他们会被不能承受的鄙夷刺激的比死还难受。
  况且,他们已经没有了未来,一身修为被废,剑帝出手毫无留情。
  那么无邪的挑战呢?
  无邪如何证明她自己的强大和优秀?
  居坐校场尽头的白尊缓缓站起身,目光复杂的紧盯着缓缓走向校场中央的白无邪。
  本已决意自裁以求获得痛快解脱的四尊,此刻却都一齐放弃了这念头。
  因为他们突然明白,剑帝所以不留情,只因他们必须死。他们所以必须得以活命,只为能在死前亲眼见证无邪的光辉。
  魔门诸般门尊传统更替方式有许多种,以应各种情况。然而,从没有质疑其中最为辉煌的继承方式。
  以继任身份堂堂正正战胜现任门尊,用门派中人无数双眼睛,切切实实的证明,继任者不容置疑的更为优秀!
  魔门有许多的门尊,都曾极力培养继任之人,鼓励,甚至不择手段的刺激,使其得以如此完成继任之责。也唯有如此方式,才得以一举为门众所绝对承认,一举威震魔门诸派,将能几乎完全继承前代所积累和创造的威名,并以超越姿态立足天下。
  白尊接过剑侍递过的白昼神尊剑,目光却一刻不曾从无邪脸上移开。
  无邪的眸子中寻不见悲伤和哀愁。
  白尊的心突然感到有些疼痛,她努力自我调息,用理智,用她内心对无邪积累若干年的期待,以对无邪坚定自信的欣慰,压下那荒唐情绪带来的痛楚。
  她知道,很清楚的知道无需感到悲伤。此时此刻的无邪,本就是她最希望见到的姿态。唯一让她意外的只是,从没有料到,她的成长会如此迅速。在毫无心里准备的时候,无邪突然就已自信的站上挑战她的擂台中央。
  “母尊,孩儿将以更优秀于你的实力,证明你多年以来的一切悉心照料绝非白费!孩儿将以完美胜利者的姿态,接替门尊之职,为白昼门创造新的辉煌荣光!请接受孩儿对母尊的挑战!”
  白亮而朦胧的光辉自无邪身上散放,她的身体缓缓飘离地面,一头整齐的长发四面散开,缓缓飘荡,舞动着……
  白尊拔剑出鞘,一身深厚魔功排山倒海般朝四面八方肆意扩散蔓延。用着严厉,近乎冷酷的语气开口道:“本尊接受你的挑战!邪儿,你若败北于本尊剑下,便是证明你的决断严重错误,证明你不具备接替本门真尊资格,本尊必将毫不犹豫将你杀死!”
  “母尊为上,请先出招!”
  白尊压下激荡心情,久不曾因战斗生出的期待心情,开始膨胀,冷却的血,开始沸腾。她不希望自己败北,却更不希望无邪败北,然而,结果只能有一个。
  让剑证明。
  满天白云,散发起炙亮白光,四面八方的围拢聚集,在白尊一身魔功催动到极限时,风卷云涌从天降下,黄若天崩罩落,其势汹汹。白尊手中神尊剑能力被催至极限,整个人融入更胜高空炙阳的光亮中,带起满天云雾,朝校场中央的白无邪席卷攻上。
  无邪本可以打断白尊这番耗时不少的聚功法术,却有心待到母尊完成这象征此生至今修为巅峰的一击。她需要赢的灿烂,也认为母尊需要败的光彩。
  于是,证明迎上扑来的白尊,身形一闪刹那,人已融入白光之中。无邪的左手剑指轻轻巧巧点落在白尊握剑的手腕,白昼神尊剑承受不住骤然转变的冲力,高速旋转着脱手,直往校场高空飞起。
  无邪凝聚起全身功力的右手剑指精确无误的穿过白尊试图进行的变招格档,稳稳点停在她胸口。这一刻,无邪的眸子中禁不住流出泪水,记忆中自幼白尊对她的无比厚爱和悉心教授情形,一一闪现脑海……
  白尊看见她的泪水,内心那原本强压的伤痛情绪,刹那消失。对此刻这结果,既为自己修为感到悲哀,又为无邪如今不可思议的成就感到无比欣慰和骄傲。
  寄托着她多少希望,期盼的孩儿,无邪。今日终于用事实给她一个无法不认可的交待。只是,你不可心软!
  白尊于是开口,带着眷恋的眸子温柔看着几乎贴在身前的无邪,那张脸,布满泪痕。
  “邪儿,将完美胜利者的姿态进行彻底!一个合格的门尊绝不可为前任遗留的任何人事所影响。母尊知道你内心禁不住的生出悲伤,然魔门之情便在于传承,你的生母和我的希望和生命将永存于你心中,伴随你一直活下去……”
  耳旁听着白尊的话话语,无邪脸上的泪痕在可惜催功下尽被蒸发,毫无痕迹。
  “母尊,请看孩儿修行的成果!”
  点停在白尊胸口的剑指一端,随无邪话音落罢,疯狂暴喷出一道直径三丈有余的剑气能量光柱,刹那间便将白尊的身躯完全吞没,粉碎。白光剑气柱余势不消,径直穿过白尊所制造的魔功能量,带着耀眼的光辉,直上云霄……
  剑帝面色冷漠的看着一切,内心却禁不住感触万千。他又何尝不似无邪般生出许多对白尊照顾的回忆?他将这种情绪判断为--玄门规则带来的不当存在悲伤。
  因他明白魔门的传承,四长尊的必死,建立在无邪优秀基础之上。倘若无邪不能超越白尊,再将来便必须借助四尊威望助其管理白昼门。但若她足够优秀,便当以这等方式继承门尊之位,便需彻底毁灭环绕白尊的所有影响。
  她的门尊之威,绝对而完整。不容存在任何抗拒力量,白尊,以及四长尊所伴随的一切,都只能臣服在她脚下。
  剑帝不由想到玄门传统制度,那是绝不容如此方式继任的,必将面临仙门审判裁决扼杀。玄门用传统万千年的明确规则,道德,阶级,治理着人心的乱。
  魔门用着绝对的力量权威意识植入所有人灵魂内心,强者为尊,所有的欲望动乱,都绝不容违背更强者意愿。试图挑战和改变这些,只能付出生命作为代价,其它一切,全不过可笑多余,必将为绝对力量所粉碎。
  白尊非死不可么?倘若在玄门,绝对不需。
  剑帝如此迷惑,这是个没有绝对答案的问题,魔门信封绝对力量的更价值传承,玄门信奉生命存在价值的意义。
  半空,那柄白昼门镇派象征神剑,带着呼啸风声,朝地面坠落。在落地前,已被无邪一把抄在手中。
  无数围观的白昼门弟子,这时齐齐跪拜在地。
  发出响亮而热忱的呼喊声:
  无邪转身,轻甩一头迎风飘荡的长发。面对剑帝所在的方向,无声的笑。骄傲而满足,她做到了。
  这日起,剑帝正式成为白昼门荣誉长尊继承者,尊名邪剑。
  无邪门尊之名,不消多久,传遍魔门,年纪可谓幼小的她,以一剑之威击败其母尊而继位,这等惊世骇俗的天资,修为,让魔门诸派为之震骇。更让同为魔门三大派的黑夜和辉煌在担忧的同时忍不住妒忌。
  妒忌逝去的白尊如此教导有方,妒忌她竟有一个如此天才厉害的继任者,妒忌白昼门竟出现一个如此大放异彩的新门尊。
  白昼门之变后,剑帝却越渐想要出去走动。
  无邪原本打算劝他掌管门内实物,却被他一再拒绝。
  总说:“当个小霸王的滋味感受他早已经体验过,过去以为管的人多些会有不同,如今发觉,并无差别。只需他有实力,这苍天大地,他都是霸王。如今也以对这等滋味不甚兴趣,只想修得更强力量,纵横天下无所畏惧。”
  无邪便知道他去意已定,白昼门内已经让他留下的必要。在白昼门呆这么多年时候,除她自己之外,他几乎没有再跟其它什么人来往亲近密切,对于诸多有意或无意攀交之人,全然没有兴趣。
  无邪已经不知多少回在心里感叹,世间怎会有如他这般生性孤癖至全不渴望与人交流的人呢?
  剑帝终于收拾罢了准备外出游荡。带着绝响,包袱里是白昼门剑尊长袍,财物。
  走之前的晚上,无邪问他,可有话与她说。又说,此刻不能陪他了,但日后一得闲暇,必定出去随他游荡些时候。
  剑帝想了想,道:“那等你来寻我。”
  无邪有些诧异不满的反问道:“便只有这话?”
  剑帝又想了想,点头道:“那还有什么话要说?”
  无邪默然,暗自斟酌考虑半晌,终还是决定直言道:“倘若你愿意,我想,我们结做夫妻吧,与你自幼形影不离相伴至今,我心里最希望嫁的人,也就是你。”
  剑帝想了想,不说话。突然伸手将无邪抱进怀里,一只手穿入无邪衣裳内,轻柔的抚摸一阵,又低头亲吻无邪红唇一口。这举动让无邪多少感到意外,却又很快释然,知道他只是想试试会否有至今使之不能理解的感觉。
  不过片刻,剑帝又放开无邪。开口道:“其实我也挺愿意,想着你能当我妻子也很满意。但不得不说,你我并不合适,你不似过去那般能时刻与我追求修行之道,即使有心,也无暇分身。而我对你,实也没有一直渴望知晓的所谓炙热爱怜的感受。”
  “那你是觉得不能娶我么?”
  剑帝想了想,回答道:“目前也不知道如何答你。我说过,我很愿意。但又另有渴望。非要明确给你说法,我想应当是,此刻我要拒绝。
  你知道,我一直希望再见到那雪发女孩儿,这次出去,其实也想一路走去极北之地,寻找当年的冰峰。
  看会否能再遇到,倘若,我确信自己的确不存在那种玄妙而炙热的感受,要娶妻子,也必然最希望也最愿意娶你。”
  无邪对剑帝的回答十分不满意,又非常满意。不满意他的答案,满意他的实话。她相信,这的确是他内心此刻真实而明确的想法。
  “那我是否应当等你?”
  剑帝还是想了想后才回答她道:“还是不必吧。谁也不知道我将遇到什么,也许很快丧命,也许真能寻到那种玄妙滋味感觉。
  反正即便是你嫁了旁人,待我回来时,只要你愿意,或是我很想娶你,也必定杀了那人取而代之,你也未必能阻得我吧。”
  无邪闻言放肆狂笑起来,不片刻,竟已笑出泪水。
  好不容易终于停下笑声了,又目光定定的拿眼打量注视面前的男人许久。突然开口道:“好哇。这话我可是爱听,当有这等气概,才能让我不得不臣服!”
  “那是自然,强者为尊。你若打不过我,你又能够如何反抗呢?你不会为他人而舍弃姓名做抗争。”
  无邪又笑,这次却是开怀的笑。
  骄喝着道:“好!你去吧,本尊等你结果。倘若非是能让本尊屈服之人,本尊尚不肯嫁他呢!”
  剑帝于是走了。在无邪的目送下。
  冰天雪地的极北之地,黄沙滚滚的荒芜之地,黑灰焦土的寸草不生之地,繁华喧哗的大城市,林木起伏连绵的山野之地,波涛滚滚的海阔天空,水平如镜的湖水之地……
  剑帝找到了极北之地初醒的冰峰,形若五指,冰室被人蓄意隐藏掩盖。峰顶上建起一座金属亭子。却没有人,他一连呆了半个月,仍不见有人来。叹息遗憾之余,便也离开去了别处。
  他遇到许多人,许多事,见到许许多多情景。救过人,一言不合动手打死过人。许多男男女女敬佩他的修为,总想要跟随;也有许多男男女女想要杀他。均未果。
  剑帝仍旧活的不错。当初带出来的盘缠未用完前,他便开始帮助别人处理些很直接的麻烦。没有这种方便时候情况下,他会就近到当地的大小门派,又或是城镇的恶霸地主那里去寻求资助。
  当然,遇上那些‘小气’的,他总能使他们改变主意。用的自然不是言语打动,是拳头。
  两年中,无邪见了他二十六次,最短三刻钟,最长一天多三个时辰。无邪总能很快找到他,用她的话说,她一定是天底下最快能找到他的人。她的鼻子能闻到他的气味,她的眼睛能看到那些几乎不存在的,他经过留下的痕迹。
  当剑帝第一次身处荒漠之地一角,见到笑吟吟找到他的无邪时,终于相信她的说法。
  他早已经有了名气,如同地魔门许多其它高手一样,不时会被人提起。寻求资助的时候,也越来越容易。除却些偏野之地外,大多都不会遇上‘小气’的人。
  初时他喜欢将本尊挂在嘴边,但很快发现,当本尊一点意思都没有。于是那身象征白昼门长尊的长袍,就被他扔了。
  他的剑色泽看起来太古怪,总有见过和没见过的人好奇询问那是不是一把被腐蚀至报废的破剑,开始他对这说法不做理睬,不愿说是,也不愿跟这些人解释争执说明。
  后来,再有人这么询问时,他会很平淡的点头说,是这样。对于因此招致的笑声,开始变得不以为然。
  他打伤打死过很多人了,初出来时,总有无数理由让他认为对方实在该揍。譬如无端挑衅他,鄙夷他,招惹他,试图抢掠他,或是前来利用他的种种人等。
  到后来,他终于发觉,这种人揍不完,揍这些没有能力与他一战的孱弱之人也全无意义,渐渐就没了兴趣。却又更没有争论打嘴仗的兴趣,于是,干脆就默不作声了。
  倘若这般都不放过他的,他觉得,不揍都不行。
  最后他发现,相对于魔门,玄门让他不得不揍的人极少。当然,他也发现,玄门有极多人背地里的行径更加欠揍。然而,至少表面上欠揍的人的确少。
  他开始经常来往于玄门和魔门之间。
  这日。
  剑帝在一座靠近中立地的玄门所属小镇子里投店时,店家告诉他,已经有人付帐了。
  这情形不算罕见,却也不是很常见。大多是寻上他解决麻烦的。但这次,他有预感,替他付帐的人不属此类。
  当他推开店家安排给他的房门时,果然看到卧榻上侧趟着冲他笑的无邪。
  “你今日怎么不吃惊?”
  “闻到你的气味了。”
  无邪吃吃笑起来,很高兴的道:“那过来,抱抱我,让这味道记忆更深刻些。”
  剑帝便跳上床,无邪在他怀里调整了个最舒坦的卧姿。
  “听说前日黑剑门门尊被你揍废了修为?”
  剑帝不以为然着道:“恰巧过去拿点银子花。习惯不打招呼,就听到他跟几个傻瓜说话,‘黑剑门如今威望日渐增涨,如今又成黑夜门诚意邀请的重要盟友之一。’
  又说什么‘本尊神功已然大成,此次伏击白昼门尊必定大获全胜,倒是那女人既成本尊玩物,你等衷心追随本尊,必也少不了品尝品尝。’后来又说着如何瓜分侵吞白昼门势力之类。”
  无邪呵的轻笑出声道:“你也不必生气吧,不过是一群傻瓜。”
  “哪里是生气。当时可没想到竟会是傻瓜一群,很是好奇,心想这等未战便已自信必胜之人,修为到底有多厉害?所以就下去试试,结果一剑都把他们废完了。”
  “黑剑魔功威力如何?黑剑门这一年来也算崛起的快了。”
  无邪自然是要问问的,只因她知道,即使对方功法真的很厉害,也很难挡得住剑帝一击,单凭结果,绝不能做结论。
  “经脉运行之法来看,上手极快,后继无力,难成大就。”
  无邪听罢这才没了兴趣,伸出舌头在剑帝唇上轻轻一舔,笑着下了床。背对着他开始梳理起长发,边道:“今次来找你,是想问,你还不打算回去么?”
  剑帝毫不犹豫道:“不再见见魔尊和找到那雪发女孩,无法甘心。”
  无邪便沉默一阵,好半晌,直到头发梳理整齐,仔细确认后,才开口道:“好吧。便告诉你,若无意外,下个月魔尊将会到极北之地,一处叫五指峰的地方呆数日。”
  剑帝闻言当即从床榻上跳下来,惊诧道:“你怎么如今才肯告诉我?”
  无邪含笑道:“因为如今才相信,不再见到尊主你不能甘心。”
  剑帝便也不纠缠这问题,又问道:“那雪发女孩儿的事情,你是否也有消息了?”
  无邪露出赞许神色,开口道:“猜的不错。这才是今日才告诉你的真正原因。”
  旋又迟疑道:“只是,这消息真假无法验证。上个月,有弟子无意中在靠近中立城附近的山野地方遇到一个老头,那老头自称过去曾去过魔宫,兴致勃勃的提起一事,说妖后的头发颜色其实是雪色,平日所展露颜色,不过是法术遮掩效果。”
  剑帝听罢实在惊喜,却不忘追问道:“怎会不能查证确认?”
  无邪笑道:“根据那老头所提时间,多年前的确魔宫曾因仪式需要,请了许多世俗老者进去参与,但具体有哪些人去过,就根本不可能查明白了。况且,一个寻常世俗老头,怎能有机会亲眼见到妖后发色本相呢?是否奇怪。”
  “不曾再寻那老头核实么?”
  无邪摇头,无奈道:“再去寻找时,那地方发生过山崩,连那老者在内,几户人家全都被活埋土里了。”
  剑帝这才明白过来,当即无奈道:“既然如此,只能抱宁可信其有想法了。关于妖后的行踪可有线索?”
  无邪轻笑道:“糊涂!魔尊修为天下无双,自不太在乎行踪是否为人掌握,妖后哪里相同,她的行踪便是魔宫里的人也很难知晓,何况外面的人?”
  “有道理。既然如此,我切先去五指峰见过魔尊之后再想此事。”
  无邪对此安排不置可否,反提醒道:“你最好还是小心些,虽然我认为及时尊主也未必能杀死你,但难免会有担心。
  其次,总觉得妖后信息一事,透着古怪。总感觉是个有人安排的圈套,但又推想不出其中道理,只能着你见机行事了。”
  剑帝不以为然道:“管它是否阴谋。在我剑气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只是可笑。”
  “既觉得你狂妄的太过,又觉得你实在气概无双。”
  无邪笑着走了。
  半个月后。
  剑帝到达极北之地,五指冰峰。
  他本以为来的早了,接近冰峰时,却已见着亭子中立着个人。
  这让他心里突然生出些紧张,不由放慢了下落速度,亭子里的人影,从下往上,渐渐看清。
  那是一身魔尊长袍,黑红相间,上头独特的奇异纹路,他记得。无邪也曾说过,魔尊长袍天下独一无二。
  ‘她果真在此’
  剑帝这般想着,飞快落下。坐在亭子里的那人长发颜色,却让他为之一愣。
  晶莹剔透,仿如冰雪。一如他记忆中的那女孩儿模样。
  ‘难道竟是妖后?’
  剑帝这般想着,不由有些激动。亭子里的人,坐那,单手支撑着一边脸庞,似在冥想。那张脸,确如魔尊完全一般,但却不是魔尊。
  他很明显感到这女子必是妖后,尽管她体内自然散发出状态十分奇特的能量意场,然而,那绝非修行积累的杀伤性真气。
  阵阵风雪呼啸而过,几朵雪花躲过亭顶阻挡,飞入凉亭之中。其中一朵轻飘飘的落在那雪发女子脸上,惊醒了她。
  也发现了多出来的人。
  剑帝十分犹豫,他觉得实在很像,又觉得完全不像。记忆中的女孩儿非是这般气势,气质。绝非孱弱无力之人,否则当年也不会杀气腾腾的险些将他打死了。
  亭子里的人,淡淡然打量着他,没有说话。
  剑帝犹豫许久,终还是开口问道:“这亭子可是你建造?”
  亭中的女子,露出微笑,饶有兴趣的开口道:“你可知未得许可之下,这般冲本尊发问,乃是当诛不敬重罪?”
  剑帝听着这话,心想,这么着就有些像了。
  不禁露出微笑。自觉今次大概真的找到了。
  “休要拿本尊说事,你是尊,我还是尊呢。我问你,这亭子是否你所建?多年前你可曾来过此地,曾经将一个自冰室中转醒的男孩打伤,那人可是你?”
  亭子中的女子,丝毫没有回答他的意思。笑容却渐渐收了起来,懒懒道:“魔卫何在?将这疯子赶走。”
  女子话音方落,亭子周遭冰雪之中,接连现出八个人来。其中一人剑帝认得,便是当初白昼山时,贴身跟随魔尊的女孩儿。她如今模样也不再是孩子了,容貌身材均都出众,此时看他的神色有些古怪。
  剑帝心里却更觉得奇怪,既然有这些魔卫,他方才下来时,怎不见有人阻拦呢?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这么说。而是很放肆的大笑,道:“赶本尊走?倒是有趣,只怕能赶走本尊的人尚未出世!”
  亭子里的女子,眉头皱起来。
  那看他眼神有些古怪的女子这时终于发令道:“赶他走。”
  七名魔卫纷纷领命出手,呈包围形态围攻过来,却不待真正动手,便已被剑帝一人一脚或是踢飞老远不见踪迹,或是踢进冰层里没了动静。
  这过程,仅仅刹那。
  “凭这等修为,也能赶走本尊?”
  那显是头领的女子,终于拔剑出手。剑帝闪身迎上,剑指狠狠点落她小腹,嘴里同时道:“你我也算见过,便留你一命。”
  那女子根本没能听完他的话,便就这么被剑气震昏过去。
  亭子中的女子,这才面露惊异之态,缓缓站起身来。为这莫明其妙男子的实力所震撼,堂堂魔宫八卫,竟无一人能自他手里过得一招?
  剑帝怪笑着迎上亭中女子目光,开口道:“现在你也该回答我问题了吧?”
  “你可是在威胁本尊?”
  剑帝失笑道:“是,本尊就是在威胁你。你有的选择?”
  “放肆!”亭中女子说着,抬起一只为彩光环绕的手。
  剑帝感觉出女子使的是十分高明的阵法,以特殊能量运作方式,组合出各种强大的上古妖兽,他本可轻易中断其施法,却不这么做。心里生出个猜测,她是否就是当年的女孩儿?是否放弃修炼改而投入异术的修炼?
  不片刻,亭子周遭一阵光亮闪动,剑帝这才知道原来亭子也被特殊阵法壁障所保护,心想倒还小看异法的厉害了。
  这时,高空响彻一声似虎啸般的怪音。紧接着,满天飞舞的雪花便眼见更急,更纷乱起来。
  剑帝抬头看时,就见到一张巨大的白虎脑袋,自风雪中钻出,直朝他扑落下来。
  其势汹汹的模样,让剑帝来了兴趣。他从不曾见识过这等厉害的组合异法,便起了验证测试之心,单手迅速捏动剑诀,随着一声冷喝,瞬间出手。自其指端,刹时爆射出一道黑色巨大剑气光柱。
  与那扑落的巨大白虎脑袋才一接触,便听一声轰鸣惨叫,黑色剑气毫不受阻隔的径直轰穿巨虎,从头至尾,余势不消的破空飞去。那气势汹汹的能量巨虎,紧随消散,再无踪迹。
  满天纷杨飘落的雪花重又恢复如常的轻缓,纷纷落下。
  剑帝感慨道:“这玩意的确厉害,可还有经打些的?放个出来。”
  亭中女子闻言突然微笑起来,反问道:“龙,如何?”
  “来。”
  剑帝说罢直接离地飞上半空,以方便战斗,招呼道:“有多少厉害的尽管组合出来,让本尊长长见识。”
  亭中女子仍旧挂着微笑,再度举起放射出彩光的手。
  剑帝却不知道她内心此刻念叨的那些信息。
  ‘身份白昼门邪剑尊,能量传递星宿,北落师门,逆天之阵异化所造神体,破天飞剑功决,张狂自傲,目中无人,真气性质特异,不惧扰乱。且先这般记录下来吧,启动3和378号灭神光炮,启用能量连锁递增杀伤方式,添加肌体石化剂,开启北之区隔天光幕,映射牵引南斗七星之力,开启传送阵运转……’
  片刻功夫,剑帝在冰峰上空,粉碎九头颜色各异的能量构筑的类古妖兽魔龙。渐觉无趣,他却根本不知道,此刻已被亭中女子算计,便是利用他的张狂放出这些周旋时间,暗中却在继续意图一举毁灭他的力量。
  “倘若没有更厉害的,也不必放出来了。你也该承认失败了吧。”
  女子从亭中步出,双手交负背后,抬起那张白玉雕刻出来般的脸庞,微笑看着他道:“本尊尚有必杀之招未曾使出,却怕你不敢硬接,白白毁了此地美好景色。倘若你能硬生接下本尊杀招,本尊便认输。”
  剑帝闻言十分高兴道:“来吧,早如此便无需浪费时间。”
  女子微笑抬手,作势一指,开口道:“来了……”
  剑帝同时惊觉,自天外两个方向有两股强大骇人的能量正朝自己飞射攻来。下一瞬间,就见两道颜色分别为紫和红的光柱已然扑近至自己身前,速度之快,直让他暗自咋舌惊诧不已。
  当时却无暇多想,匆忙分左右极力推出黑光剑气,硬撼来犯能量。
  下方女子,抬起的手化作掌,放射出一团彩光,刹时,一层若隐若现的淡色光幕便将整座五指峰包裹起来。
  半空上,剑帝匆忙迎对来犯能量,两两对撞刹那,激射四散的能量四面八方的扩散开去,强劲的冲击震波所过指出,冰封塌陷,大地迸裂,海涛成啸,激起百丈之高,仿有席卷天地之威。
  下方的女子,仍旧以意念接受传递着信息。
  ‘噢?此人修为可支撑三分中十七点六一秒?开启76和183号灭神光炮及时递增能量,肌体石化剂增量三倍,发射能量干扰波炮隔离他对周遭能量借卸,风雷电火四光炮也启动待发吧。倒是个极佳测试体,无望发射微电子光,记录此人数据。’
  女子好整以暇的看着,等待着下一波光炮组合攻击,至于结果,理当不可能出现意外。
  半空的剑帝,支撑半晌,突然意识到这两道光柱能量的供应持续不断,丝毫不见衰竭,内心诧异非常。实在无法想想,何等法术竟能制造出这等强大而持续的能量呢?
  同时也明白到,倘若他一直这么下去,纵使能支撑数日。最终也必然会被吞噬毁灭。况且,他根本不可能支撑数日,他已清晰感受到周遭可借用维持真气运转的能量不知为何远远散去,让周遭形成一片近乎真空的空间。
  佩服之余,开口赞叹道:“好!好本事,本尊不得不承认,实不能如此硬抗至胜利,故而不得不彻底将源头摧毁。”
  女子不以为然,并不认为他能做到,却也不忘利用优势,开口激道:“难道你方才的话不过随口一说么?这便算认输食言了?”
  剑帝听罢笑道:“你是否以为我真狂妄的不知死活?本尊既能摧毁你法术源头,便是胜你一筹,方才之言,便算本尊败你一阵又如何?你终不是要屈服本尊剑下。”
  剑帝说罢,也不再理会下方女子说什么,极力放开意念,飞快感应出自天而落两道能量光柱的能量组成方式和原理。呵的一声轻笑过后,双手左右推动,与面前剑气接触的能量光柱便飞快开始转变颜色,成了黑色,如他剑气颜色一般无二。
  下头女子这时看的惊诧。
  ‘原来除姐姐之外,还有人能有这等意念转变能量本事!’
  不过顷刻剑,那两道自天外射落的能量光柱,竟然全成了漆黑颜色,恍然已被剑帝转化为可随意操控的剑气能量。
  再片刻后,竟就消逝不见了。遥远天际尽头,同时爆散开两团热光点点。
  下方的女子知道,光炮发射器被摧毁了两座。
  “好本事,本尊会记住你,白昼门邪剑尊!”
  女子说着,足下一圈传送阵光亮跟随亮起,刹时一片空间发生奇异扭曲,连她的人也仿佛被融和分解不见一般,眼见就要逃脱现场了。剑帝低头看一眼,发出声嘲笑道:“哪里跑?”
  说话间,人已闪没不见。
  再现身时,留下一道撞破防护光壁的残影。人已及时冲入看似已然运转完毕的阵法空间。
  “回来吧~在我面前用传送阵逃跑,简直笑话……”
  说话间,阵法便又运转起来般,大片空间又发生剧烈扭曲异变,渐渐,又现出那女子身影容颜。带着错愕……
  剑帝抬手轻抚着女子脸庞,怪笑道:“要否本尊容你再尝试传送逃跑一次?”
  女子渐渐回神,厌恶的后退半步,离开剑帝手掌。冷冷道:“这逆运转之法你从何处学得?”
  “还需要学么?天地间所有能量无不离其根本,只需拥有足够意念能力,任何阵法运转哪有不能逆运作的?管你使用何等阵法,只需以之能量流动组合方式逆行操控,自能破除。”
  剑帝笑罢,带着嘲弄道:“看来不必问也知道了,当年就是你不错。一口一个本尊,发色又如此异常。虽不知为什么舍弃修行练上这些异术,却也不得不承认,的确厉害。”
  女子突然收起冷淡神色,温言问道:“你待如何?”
  剑帝一言不发的将她一把拉进怀里,那女子片刻前的镇定顿时化成无尽惊恐,身躯都已剧烈颤抖起来。
  剑帝大感好笑,不知她害怕什么。却也不管,抓着她下颚,低头便朝她嘴上吻下去一口。那女子身躯仍旧颤抖不止,眸子中竟就流出眼泪来。
  剑帝奇怪道:“你哭什么?”又不待她答话,自又道:“不错,虽不如记录中那般玄妙异常,但也果然与旁人滋味不同。好,便带你走了,今日开始就是我邪剑尊的妻子。”
  末了,又想起来道:“你叫什么?”
  女子颤抖的身躯渐渐平息些许,眸子中的惊恐化作愤恨,其中透出无边仇恨怨气。剑帝却丝毫不以为然,又问道:“你叫什么?可就是妖后?”
  “你这便算赢了么?倘若你真有本事,便到魔宫来寻本尊如何?本尊尚有不可在此使用的秘阵法术,倘若你有本事闯入魔宫,破本尊阵法到面前,本尊便是嫁你又如何!
  此刻这般欺负本尊无力反击,本尊既不心服,你也绝不可能得逞!”
  剑帝哪里只是好笑,一把将她带进亭中,探手便去解她衣袍,见她一脸鄙夷不屑之态,不以为然的揶揄道:“你待如何?若有本事反抗看看,既然要你作我妻子,愿意最好,不愿意也只有答应,还能有得你选?”
  妖后一言不发,紧闭着嘴,只是看他的目光仍旧那般不屑和充满鄙夷。
  剑帝也不在乎,才将她衣裳脱去大半,突见她靠近心口的肌肤下隐隐有一条流动的黑线。心下顿时大惊,忙以真气探测,察觉果然竟是剧毒。一把捏开她嘴,果见齿间暗含剧毒,此刻已然服下。
  当即再顾不得多想,忙催动真气入体,强行破除她微弱的抗拒意识,将毒素催至指端,又见渗出的缓慢,拿过便一口咬破,半晌,才终于逼出干净。
  女子的意识也早已恢复清明。
  仍旧冷眼看他,嘲笑道:“如何?本尊可有抗争之法?本尊要死,有的是办法,你能阻得本尊几次?不让本尊心服,你便休想得逞。”
  末了又道:“你还是休要浪费力气救本尊姓名了,尽管本尊死了,这肉体不也还在,你仍有时间一逞性欲。想要本尊活着被你蹂躏,绝不可能。”
  剑帝半晌不能言语。心下有的只是吃惊。
  过去曾听过的许多,来自玄门的,也只有玄门才流传着许多类似怀里这女人般的不可思议思想和行径。仅就为这,以死抗拒?
  便忍不住脱口问道:“你是否从玄门来的?”
  女子却不回答,剑帝又问一次。才听她开口道:“本尊岂是玄门之流可相提并论!休道废话,你若要娶本尊,便只有放本尊离开,而后只身闯入魔宫来见。到时本尊必然彻底对你折服,甘愿相嫁。你要如何对待本尊,都决然不会反抗。若不然,你便与本尊尸体结为夫妻吧!”
  剑帝想了想,终于决定答应。道:“好,实在对你服气,也无可奈何。我也不能永远使你穴道尽闭,既决定娶你,唯答应一途。”
  说罢放开了手,将脱下的衣裳又递她面前。问一句道:“你便是妖后么?”
  妖后这回倒是肯点头承认了。
  随即一脸羞红。抱着衣裳要求道:“你可否转身过去?”
  剑帝见状失笑道:“看都看半天,摸也摸半天,还转身去作何?再说,迟些时日还不是要嫁我的。”
  妖后气的咬牙,竟也不自己背转过身,恨恨盯着剑帝,就那么当他面迅速穿戴整齐。末了,胸口急剧起伏,似暗自调息半晌才终于压下情绪。
  冲他道:“休怪本尊未曾提醒你,当你来创魔宫之时,必布天罗地网,绝不对你这等淫邪无耻之辈有丝毫心软!”
  剑帝不以为然的道:“尽管安排。”末了又道:“你如果再本尊本尊的说下去,我便再脱了你衣裳。”
  妖后理直气壮道:“本尊本就是尊,为何说不得?你若为此自卑,便怪命运不公罢!”
  剑帝一听当即来气,一把就将妖后拽将过来,边解她衣裳边问道:“有本事再拿自杀抗争我看看?就是应你条件,今日放你离开此地之前,仍旧随意将你掌控再手,想看几次便几次,还本尊不?”
  妖后被剑帝的无赖气的直咬牙,却又明白眼前形势,实在应该为此无关紧要小问题低头才是。
  却偏不能够。竟就那么又气又恨的盯着剑帝,眼也不眨。任由剑帝将威胁恐吓付诸行动。
  一刻钟过去……
  剑帝是看也看完了,摸也摸完了。仍不见她求饶,终于觉得,拿她没有办法。干脆又放了她,道:“罢了。道个时候,我定来赴约。但你可记住,娶你之后若再敢本尊挂在嘴边,我变日日对你自称本帝!”
  妖后穿罢衣裳,便催动起传送阵法,冷冷看着他道:“你若有胆,便去天玄仙境,自称剑帝让本尊看看。若能这般都不死再闯入魔宫,本尊不定会因此考虑将难关稍减些许留你全尸!”
  说话间,传送真便已运转起来。
  剑帝笑道:“此刻当真怀疑自己眼光,怎挑着个你这般心肠狠毒的女人,便要走了仍不忘出言激我去替魔门捣乱玄门,希望让我干脆死在仙境?我才智虽然一般,却也不致愚蠢如此。”
  传送阵带走妖后那刻,只见她突然展颜微笑起来,眸子中却是鄙夷之色,丢下话道:“本尊理解,你只是没那等强横本事,也只能欺欺弱者而已……”
  说到这里,便消失离开了,连带那未死昏迷的魔尊身旁贴身女侍一并,带走离开。
  剑帝一阵恼火,便觉的这女人实在阴险歹毒。这番话来,他就是明知是激,去不去都不是了,她总有话柄刺激于他。
  这般暗自气恼一阵,才突然想起,妖后到离开,都不曾具体道出约战日期。
  剑帝便自己琢磨半晌,便定了以一年为期。
  剑帝离开了极北之地,打算继续在中立城一带晃荡。
  他一直不曾收留试图跟随的人,无论男女。一则不必要,二则麻烦。
  但却没想到,这次遇到一个男子后,竟然收留了他。
  他并不曾想过为何会对他破例,只是知道,他从来没有见过比这个人更可怜可悲凄惨的人了。几乎世上所有不幸和残忍的事情,全都发生在这人身上。
  他给这人取了个名字,单字,剑。
  剑帝之名(一)
  至于剑这个人身世可悲不幸到何种程度,十天怕也说之不尽。
  只需知道他有一个只求踏实生活的老实父亲,一个太过美丽又太过单纯的母亲。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包括他自己在内,他们兄弟姐妹九人无一性情相同。
  美丑一般皆有,这也是他会遭遇世间不幸集合的原因。
  剑帝没有追问,所知道的仅时遇上他时自别人口中得知。那位置处于玄魔之间的中立城附近城镇,尚意外从旁人口中听说的事情还有一件,他的几个兄弟姐妹,真正的生父有六个。
  剑帝于是觉得,已经不必去追问关于剑的往事,所有可能的,都可能降临到这种家庭,落到他身上。
  剑帝只称呼剑的名字,而剑曾经称他为主子,剑帝当时叫他滚,他于是改称大哥,据他说,他的兄弟中,只有大哥性情接近父亲,兄弟之中,是他唯一承认的亲人。
  剑帝教他用剑,他也十分勤奋。却十分残暴而嗜血,他第一次出手打人,一把抓握住对方面门,将那颗脑袋磕上巨石,变成烂西瓜。
  剑的戾气极重,所有遇到的人中,他认为该死的,绝不放过。对剑帝或他自己投以哪怕一个可能含有不善意味目光的人,也都难逃厄运。
  剑帝时常觉得,收留剑等于创造了一个恶魔。
  但剑帝却无法责他,对于剑帝的话,剑可谓必定以最甘心情愿的态度听从。
  剑帝这是本已颇有名气,但剑成名比他更迅速,名头比他更响亮,更具威震力。但凡剑出马上门寻求资助时,别人从来会给双倍以上,自他成名之后,从来不会遇到小气的人。
  剑帝送了把剑给他后,他的外号终于被统一,原本那些许多象征残忍嗜变态的外号,很短时间之内就被统一了。
  沉睡之血。
  剑帝说就以剑名外号很顺耳。剑就扬言自今以后沉睡之血就是他的外号,所有胆敢冠以其它称呼的人,势必杀之。于是就统一了。
  这外号的威震力升华到一个神奇的地步,因为这把剑并非寻常,象征的本就是一个上古嗜血凶魔,传说是一个险些成神的凶尊。
  据说这把剑曾落入许多人手中,但得到它的人很快都死了,也根本不能驱使它。这个先例终于被剑打破。
  剑帝总觉得,这把剑原本的主人,大概就是剑的前世。剑的戾气之盛只在剑身上感受的到,剑身上的戾气之深,也只有这把剑可比拟。
  无邪某次寻到剑帝时,呆了一个晚上。无意中提起两个最近嚣狂的地方门派,说道白昼门在当地的生意因此受到些影响。原本不过闲聊说起,想不到半夜时候,剑就不见了。
  天亮时,无邪准备回去。剑回来了,提着两颗人头,便是无邪提及的那两派门尊的脑袋。
  无邪很吃惊,但剑接着的话让她更吃惊。
  “两派弟子主山弟子不少,剑不能全部带回,就只挑了门尊的脑袋。但其它弟子剑也几乎全部杀尽,日后必不能再干扰白昼门生意。”
  无邪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开口问他,如何能杀得那许多人。
  “我报了名字,说跪地投降求饶者不杀。他们都跪下了,我把整座山连人一并轰到地下。然后再下去收拾幸存者。”
  无邪无言。
  临走时对剑帝说“以前我觉得你很可怕了,今天觉得,他更可怖。”
  那天,剑帝终于问剑,为什么这样。
  剑说,因为他知道大哥心里想这么做,只是又觉得该杀之人太多。而他也认为该杀之人的确很多,就应该同时替大哥代劳。
  剑帝默然。
  不知觉间,已开始有许多各种各样的人希望跟随剑。他问剑帝,他能否收下这些人。剑帝想了想,可以,但他们跟我没有任何干系。
  一年之期的时候,剑帝没有前往魔宫。不知为何,他总想见见魔尊。却一直没有见到,他决定再等一年。
  这一年里,剑成立了活动在魔门的地下帮派。不曾开山立派,但其中加盟的却有不少中小门派。更关联许多魔门各地的大小生意,剑帝从不过问这些事情,剑也不提。
  无邪告诉剑帝,魔门越来越多的地方,有很多大小生意门面都加上一个黑红长剑的标志。但凡挂上这标志的门面生意,附近其它势力罕有敢往生事招惹的。曾经有过,那些人和门派,后来全部消失了。
  然后无邪说,这次来,是想让白昼门世俗间的生意都挂上黑红长剑的标志。
  剑帝有些感兴趣,问她那新冒出来的组织带头的是谁。
  无邪说,是个叫沉睡之血的人。
  剑帝很惊讶,因此之故,几番建议剑该自己出去发展,以他的能力和实力,实在应该有番更大作为。剑对此始终不肯答应,最后一次,他说所以组织黑红,只是认为,总有能给大哥帮忙的时候。
  剑的声名,终于积累至让许多人惊讶的程度。地魔门三大派的世俗生意,全部挂上黑红的标志。原因很简单,否则必定遭遇接连不断,无止境的骚扰。
  剑拥有了让人猜测不到的财富。他从不占据势力,只对生意感兴趣,毫无疑问。他变成地魔门里,金钱的霸主。在这方面,魔门三派都需看他脸面。剑没有因此满足,黑红透过中立城渗进玄门。
  剑遭遇到玄门世俗仙派二十七名门尊联手进行的围剿刺杀。这是他成名以来遇上的最为凶险的一场战斗。
  剑帝当时就在距离不愿的客店楼上窗户边观战,他说过,黑红与他没有关系。因黑红而生的事情也与他无关。但当然,他不可能看着剑被人打死,所以没有帮忙,只是认为,剑挺的过去。
  剑挺过去了。
  他的名字,自那以后,仿佛成为传奇。许多人谈论的时候,一定会将历史上极富盛名,风云天下的玄魔两到传奇高人做比较。
  就在这时候,魔宫突然有使者来见剑。魔宫内有人看上他,希望他能进入魔宫。
  剑没有答应,不仅没有答应,更出手杀死一个使者,对另一个使者说,魔宫算什么?魔尊亲来也非我之敌,她最好尽快来寻我,否则,我会踏平地魔宫!
  那使者用看疯子的眼神看剑,然后换成看死人,然后走了。
  就在剑帝也要怀疑剑是否疯了的时候。剑对剑帝说了一句话,剑帝体会到感动的滋味。
  “大哥,黑红果然帮得上你。大哥很快就能见到魔尊了,能替大哥完成一个夙愿,黑红即使因此解散,也已经值得了。”
  黑红果然很快沉没了。原本加盟其中的诸多门派,一夜之间纷纷脱离,矛头掉转。在魔宫的示意下,喊叫着毁灭黑红的口号。
  魔宫同时排除三批魔卫围剿剑,第一批二十七人,第二批五十八人,第三批五百八十人。
  剑闯入剑帝的房门,带着一身黑血,身上伤势之多,无从计数。剑帝初一扫,看出全是指痕,也就是说,将他打伤成这样的人,使的是爪。
  “大哥,我将她带来了!”
  房门外,走道上。身着黑红长袍的身影径直走来,一只手负放背后,飞扬的长发老散发着让人迷醉的芬芳香气。剑帝终于站起身,心情突然有些复杂,默然注视着停步在面前的这个女人。
  魔尊。
  她太似记忆中的白发女孩儿,一样凶狠厉害的手,一样寒冷入髓的气息。
  魔尊轻扫一眼倔强支撑站立着的剑,微微点头道:“不错。非常不错。”
  喘着重气的剑,神色焦急,喊叫般急促开口道:“大哥!她一定也想见你,一定猜出我的意图,她一路追杀时,明明能取我性命,却偏偏只伤不杀,追到这里。”
  剑帝心下一愣,不待开口。就听魔尊淡淡然道:“不错。但你漏了一点,本尊也很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少决心和毅力,也想看看你能否支撑活着回来。本尊当然想见他,妹子等你已快两年,早想问你,何时去见她?”
  剑又欲开口时,身上数处穴道猛然迸射出血箭,便再也支撑不住,就那么以剑支撑着身体不倒,昏死过去。
  魔尊淡淡然道:“死不去。黑红已散,看在妹子情面上,本尊自会饶他一命。”
  说罢,转身作势欲走。
  剑帝急忙追近,探手便要将她抓住时,魔尊身影瞬间闪移,避开退到一侧。冷眼看着他,一字字道:“若你让本尊认为再无理由为妹子之故留情时,便是你身死之日。”
  剑帝哪里理会她这些威胁警告的话。脱口而出道:“当年冰峰之中的是你,还是妖后?”
  魔尊一声冷哼,拂袖又走,神色间满是不屑。
  剑帝闪身挡住去路,有些着恼道:“你若不答,休想离开!”
  魔尊信手一甩,变作双手同负背后,傲然道:“天下谁档得本尊道路!”
  剑帝当即抽出腰间绝响,笑道:“本帝!”
  “帝?”
  “不错,自今日起,便以剑帝之名游走天地,区区小尊,何足言道?”
  魔尊再不答话,疾动中探出的黑红魔神手宣誓着她的愤怒。
  绝响同时出手,旋出一片剑影迎上魔尊的魔神手,两者瞬间交击。剑帝惊讶的听见一连串快至几不能分辨次数的金铁碰撞声响,而后就见绝响自黑红光影之中脱出,飞插在顶上粱柱。
  魔尊的双爪,扑近面前。
  剑帝哪里敢去跟这对绝响都伤之不能的手正面硬碰?当即催动剑气于指,不顾抓至面门的那对黑红手掌,将凝聚的能量一并朝魔尊胸口推出,刹时成两败俱伤局面。
  魔尊双抓瞬间后撤,分别推上轰近的黑光剑气。
  剑帝再不敢小看于她,当即以意念催动绝响飞至手上,闪身追上因化解剑气冲击力量而后退的魔尊。万千剑气自旋飞的绝响上爆射而出,却已寻不着丝毫时间差异造就的空袭。
  一如剑帝所料,破天飞剑气生成的强劲能量和冲击特性完全被魔尊接下化解。
  他的内心,生出激动情绪,终于有人,能接得下一剑。
  “小心了!”
  剑帝说着提醒话的同时,身影已然化成黑影,带动的绝响直接便凭空消逝不见。环绕魔尊的,只有一团不断移动变幻的黑影,以及连绵闪现的线状剑气。
  紧随着,魔尊化作一团黑红光影,速度丝毫不让剑帝,场面顿时变成两团不断变幻移动,交织纠缠的光影。
  如此缠斗半晌,两人终由此正面碰撞,双双发出一声门哼,各自反向抛飞开去,薄弱的客店墙壁,被他们硬撞出两个大洞来。
  客店之外,霏霏细雨。
  抛飞出来的两人,各自稳住势子,飞高半空,遥遥相对。
  彼此均感吃惊。剑帝想不到魔尊竟有与自己相当的绝对力量,魔尊想不到这么多年的辛苦锻炼之后,仍旧不能占着对方丝毫便宜。
  不禁暗自咬牙,心道‘这怪物傻小子!’
  剑帝飞快琢磨片刻前颤抖过程,判断意图凭借速度取胜可能渺茫,魔尊无论身法,速度,还是灵敏,无一在他之下。强横的简直非人,他便是个怪物体质了,不想她也是!
  当即放弃绝响不再使用,一声暴喝,极力催体内真气,就见大片空域之中,刹时聚集起无数黑色死气,剑帝全身,燃烧起跳动焰火般的黑色能量。
  同时冷喝道:“不必浪费时间了。你我可谓旗鼓相当,索性一击以定胜负如何?”
  魔尊当即回应道:“最好不过。”
  言罢娇喝一声,身形继续高速飞升上去,天地随即色变,黑红稠云四面八方蜂蛹聚集。再顷刻,魔尊身影渐渐隐去,下一刻,另一方高空突然暴飞射出一道粗大黑红光柱,刹那间便已罩落剑帝头上。
  后者双手剑指并拢一齐,迎上出剑……
  这一夜起,玄魔两门所属之地,诸多火山接连爆发喷出,诸多陆地迸裂塌陷,诸多沿海地区为冲天高的海啸淹没,诸多地区气候两极骤变,生灵的死亡只能用无数概括。
  两人碰撞,而后瞬间爆炸扩散的能量冲击,直让天空持续晃动半刻之久,无数人为这田东的要情形所惊,孩童胡乱哭喊,老人女人男人们慌乱的大喊大叫着嚷嚷“末日到来了,末日到来了,天要塌下来了,地要裂开了……”
  一时间,玄魔量道全都陷入这等恐慌混乱,哪里知道,又能想象到这一切变故只因两个人的能量碰撞缘故呢?
  引发这一切的根源,战斗的现场,魔尊嘴角溢出鲜血,却不擦拭。严重丧力而剧烈颤抖的身躯仍旧顽强的维持悬立姿态。剑帝擦把嘴边的血,勉强飞近到她面前,一字字道:“暂且便算平手。却仍旧要问你,冰封里的雪发女孩儿是不是你?又或者是妖后?你若不答,这场战斗必将继续,最后结果你我均可预料,但本帝绝不在乎因此将牵连多少无辜陪葬。”
  魔尊调息半晌,便施展起传送之法,注视剑帝那张严肃的脸道:“不是。”
  末了又紧跟着道:“既有本尊不能战胜之力,也配得妹子了,尽快往魔宫见她吧。”
  说罢,人便已随传送阵法消逝半空,远远去了。
  剑帝此刻哪里会想到性情这般的魔尊竟会在言语上耍了个圈套?不是,却未说到底不是谁,跟着便着他尽快前往魔宫见妖后,剑帝便以为那个不是,说的不是魔尊自己。
  以为得到答案的他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他心里觉得,那女孩儿长大后应当是魔尊这般模样脾性才是。但不是,又一想,冰峰上的妖后,其实也确有许多地方与魔尊相似,人长大后总有些变化,也是理所当然吧?
  于是,剑帝决定要去魔宫。
  剑伤势略微好转后,知道剑帝要去魔宫时,十分替他高兴。随即听他说是前去迎娶妖后,剑的脸色当即大变。一返往常态度,极力劝阻道:“大哥,你万万不可娶妖后那女人。我曾听说过不能肯定的消息,说是魔尊根本就是妖后。魔宫之内根本不存在妖这个人,她就是魔尊的另一个身份!”
  剑帝听罢笑道:“怎么可能?你若见过妖后,便不会这么说了。什么都可能隐藏,但灵魂意识的波动绝不可能相同。”
  剑仍旧焦急劝阻道:“大哥,相信我的直觉!我所以能活到今天,不得不说凭借的就是天生直觉。
  妖后这女人一定会为你带来莫大灾祸磨难,我虽说不出个所以然,但却能肯定这直觉的真实,魔尊内心必然有大哥,昨日根本是想见着大哥一面。
  对我下手的伤势就是证据,昏迷前她那番话根本是借口,绝非出自真心,她一定是早算计到怕我到处大哥不曾想过的事情,才在出手时留下后着,让我陷入昏迷,当时干扰不能……”
  剑帝不明白剑何以这般。
  却仍旧耐心告诉他道:“我已当面问过魔尊,她告诉我妖后才是我所寻之人。我想娶的是当年冰峰中的那个小女孩儿,既然妖后是她,我就要娶她。”
  剑仍旧固执的劝阻。
  “大哥,你不明白自己。此事真相不明,你便是不信我的直觉,也当设法再行查证后再做结论。况且大哥心里惦记不能放下的人本就是魔尊,而绝非妖后,岂能因未明真相急于结论?”
  剑帝这才考虑一番,答道:“这话却有道理。便先暂且搁置,待花番功夫再做确认后决定吧。”
  剑这才松下口气。
  剑帝又道:“你虽说的不错,我的确记挂魔尊,但却清楚自己,更不能放弃对冰峰中女孩儿的渴望。
  倘若妖后的确就是她,两者之间,我必然择雪发女孩儿的那者。到时候,你不要再劝阻了。即使是错误,我性情如此,也只能这结果。”
  剑无奈点头答应,同时许诺必定全力以赴探求真相结果。他虽是这般答应,却知此事难如登天。
  剑的极力劝说,本当是以成功告终。
  这日后,剑便频繁出去走动,尽着最大努力查谈消息。
  却没想到,就在这时候。发生一件没有人想到的奇事,大事,莫明其妙的事。
  天玄大帝之子,玄帝指明继承人。竟然在玄门仙境千余精锐高手陪同下,携带玄门百余部高深仙法秘笈,感到魔门,十分礼貌和气的通报魔宫,称是为求亲而来。
  这等事情,可谓空前。天玄大帝之子,竟然跑到地魔门,向地魔宫求亲?
  所有听到这则消息的人,都不能相信,更认为这是谎言,谣言。
  然而事实却非如此,魔宫最后做出决定,正式接见这行人,并允许他们进入魔宫详谈此事。
  刹时间,谣言消息满天飞。
  流传最为广泛最为大众所相信的一则是说,天玄门与魔宫均有意和睦相处,彼此促进。故而才有玄门这番空前举动,魔宫实则已应许此事,如今正行磋商未来具体事宜。
  奔走于魔门众派之间的剑,在这时候幡然醒悟,察觉到此事透着说不出道不明的诡异。被一股不祥预感频频侵扰,忽一日,剑脸色大变,想起什么。虽觉得此事绝不可能,但他却又知道,倘若剑帝得知此事,必定带着愤怒直接前往到魔宫去。
  当剑匆忙赶返回去时,果然人去楼空。片刻不敢耽误的剑,当即赶朝魔宫而去,还没感到,便在途中听到一个彻底让他绝望的消息。
  “听说了吗?白昼门的邪剑尊只身独剑直闯进魔宫,杀的玄门此番求亲人仰马翻,魔宫魔卫拼死阻拦,死伤惨重,最后还是被他一口气杀进妖后殿里……”
  “尊主竟容他如此放肆?”
  “你不知道,最后时候,妖后竟答应嫁他。尊主竟也允许,听师尊说,尊主在公开对人表示,这邪剑尊修为与尊主在伯仲之间。真想不到白昼门一个邪剑尊竟然这等厉害,早知当初就拜入白昼门下好了……”
  ……
  剑这日,无论走到哪里,所听到的无不是关于剑帝闯魔宫一事的谈论。他却不能高兴起来,那股子莫明其妙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直觉不断的在告诉他,剑帝绝不能娶妖后,绝不能……
  蓦的,一个念头闪现脑海,把剑吓了一跳。
  杀死妖后!
  这念头自诞生后,就再不容剑忽略和忘却。他知道已不可能劝阻剑帝,也不可能阻止婚礼的进行。
  杀死妖后!
  这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他无法怀疑对直觉的信任,那一次次解救他,甚至改变他命运生活的根源,绝无法被理智和取代。
  ‘罢了!及时大哥因此杀了我,也必须杀死这女人,为大哥解除将来的莫大灾祸!’
  主意已定的剑,再度奔走地魔门各地,将过去收留的,培养的心腹手下召集起来,筹划起刺杀妖后的事情。
  话说剑帝当日闯入魔宫后,愤怒之下恰巧遭遇一行在魔宫做客的玄门高手,一干人得知他来意,不由分说的与魔卫同仇敌忾,一场纷争便就此引开起来。
  玄门一众高手死伤惨重,带这羞辱和仇恨无奈败走魔宫,一路回到玄门,如此如此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于是乎,便又多出个被玄门列为首要除去的大魔头邪剑尊。
  剑帝在魔宫这头,当日最后面对妖后殿内所布的神奇阵法,一直比拼一个时辰有余,妖后终于才肯主动撤阵,愿意认输。也就履行了当初承诺,当即便嫁了他,更隧剑帝意愿,他并不算得魔宫里的人。
  原本一场争斗,累魔宫内魔卫死伤极多,魔卫大多是魔宫内依家旁系高手组成,其它便是魔宫外各地根基深厚的大门派,地方家族里的子弟。因此引起魔宫大部分人对此事的绝不支持。
  更有人频频呼喊请求魔尊出手惩治这等狂妄恶徒。
  事情一时间闹腾的厉害,便是妖后一时间也未能化解其中仇恨矛盾。这时候,一个重要的人站了出来,助了妖后一臂之力,才终于渐渐平息反对声音。
  这人就是自幼被魔宫则选为魔尊夫婿的傲。一个在魔宫中被公认为文武双全的男人,智力均仅次于妖后和魔尊,此外再不缝敌手。
  这时的傲年纪虽然不大,却早已成为魔宫内外诸多立场阵营的中心代表,各派系均都信任其能力,继而信任其未来作为成就。
  可一言盖之其影响力,倘若魔尊不是得地魔神灵之威相助,若干年前,傲若有心,必然能够取而代之。
  在妖后和傲的共同努力下,这场婚礼仪式终于落实决定下来。
  这过程中,剑帝什么事情都不曾参与理会。他也根本作不了任何事,如他这般的外来者,在魔宫中可谓毫无影响力可言。
  当然,剑帝也并不在乎这个问题。他的想很简单,也很实际。他要娶,便定娶,只有挡得住他手中剑的人,才可能挡住他的决定,也只有能打败他的人,才能改变这决定。
  魔宫再如何不同意都好,能拦得住他带妖后走么?妖后能选择不随他走么?
  傲曾拜访过他,谈及此事时,剑帝如此做答。傲十分不能认同的摇头说,这等想法太过卤莽。
  剑帝不以为然,说,玄门有句话,无欲则刚。他并不在乎魔宫的问题,也没有要留在这里得到什么的念头,他为何要去考虑能否获得魔宫众人支持的事情?
  想解决这矛盾继续留下的人是妖后,该烦恼的是她,不是自己。
  结束那次谈话后,傲仔细一想,也觉得,如果剑帝当真不在乎也不考虑因此得到什么,那这番话,当真有道理极了。
  剑帝可谓无所事事,婚期订立之前,每日在魔宫到处闲逛。婚期终于订下后,妖后却又因为奇怪而不可治愈的老毛病缘故,闭关了。他还是每日无所事事的四处闲逛。
  他感到很奇怪,魔尊不在。据说有事外出离宫了。
  让他的奇怪不是这个,而是一个侍从。八魔卫之首的一个女孩,她是唯一一个任何时候贴身跟随保护魔尊的人,但同时,她也一直贴身跟随保护着妖后。
  有人说,这不奇怪。因为八魔卫中数她资质本事最高,魔尊十分疼惜妖后,是以命其贴身保护。
  这日,剑帝正巧碰上单独一人的女孩儿,她的名字叫小赢,魔尊这么叫她,大家也都这么叫她,很多年了。
  她见着剑帝,忙见礼道:“小赢见过主君。”
  这是很奇怪的称谓,剑帝觉得,但她说,这是尊主的吩咐。她见礼罢了,便又用那过去不止一次的奇怪眼神,扫眼剑帝,微低着头,匆匆要离开。
  开始剑帝对此很奇怪,后来见她一直这样,就以为,她的眼神从来都这么古怪复杂。
  剑帝有些这时突然想起一直好奇的事情,就叫住她,问道:“魔尊外出,你却不需陪伴跟随么?”
  小赢听得一愣,半晌没有答话,剑帝又问一次。才听她慢吞吞的开口道:“尊主有吩咐时会跟随出去,其它时候,都需保护二尊主安危的。”
  剑帝就对此事没了疑问,心里却还是觉得古怪,为何两人非要她两头奔走的跟随不可呢?
  却又觉得这并非什么有必要开口的疑问,便问其他道:“魔尊何时回来?”
  小赢又吞吞吐吐的开口答道:“这未必说得准,但尊主既知二尊主婚礼大事将要举行,不出这两三天,必定会回来吧。”
  正这时,有个魔卫匆忙奔跑过来,冲女孩道:“小赢,速往魔尊殿,尊主回来了!”
  小赢连忙告罪一声,低着头匆忙随那魔卫离开了。
  剑帝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见她。自朝反方向走了。
  路上,却不知怎的,脑子里总浮现小女孩儿的脸,然后又浮现魔尊的身影,两者渐渐模糊,慢慢靠近,最后融合在一起……
  魔尊回来后,态度不容置疑的肯定了婚礼仪式的举办。为数不多的,试图反对的声音就此沉默下去。
  此事的最终确定之后,在地魔门产生极大影响,魔门诸派立场一再变化。但最终因此确定无疑的受益者,当数白昼门尊白无邪无疑。
  邪剑尊虽常年流浪再外,甚至罕有道出在白昼门的尊位,但此事也并不隐秘,自其与妖后婚事确定以后,谁都对白昼门刮目相看。
  白昼门能培养一个这等不可思议的高手,便是最不能服气的黑夜门尊,也不得不暗道惭愧。
  白无邪的名望地位,理所当然的因此水涨船高。魔宫方面既已接受此事,自也因其与剑帝名声上的关系缘故,接连予以诸多特殊关照问候。
  一时间与之暧昧密切的门派,突然多起来,黑夜门等恨在心里,却又不得不笑在脸上。
  玄门因为这番变故,引得世俗各大小仙派视之莫大耻辱,频频寻些事端故意闹大,对魔门中人发难重重。一段日子里,双方接壤中立城区域,打的不可开交。但其中却没有仙境弟子和魔宫的人参与进去,因此规模倒也都不大。
  如此这般,终于还是到了婚礼仪式的日子。
  魔宫这日,难得热闹,魔门诸多门尊都被特别许可踏入进来,参与盛典。
  仪式上,由魔宫尊长作为主持。不见魔尊。
  剑帝觉得很奇怪。觉得奇怪的其实绝不止他,很多人都因此感到奇怪。人人都知道,魔尊十分疼惜妖后,这等情况竟会不亲来参与主持?
  但没有人。剑帝自然也没去问。
  他只是想到,今日早晨时候,妖后才闭关出来。
  婚礼仪式虽然因为魔尊缘故显得遗憾,却也仍旧热闹顺利的进行到结束。
  剑帝携妖后回到妖后殿。
  将是新婚之夜。妖后显得有些不甚开怀。她十分不明白,那般疼爱她的姐姐,今天为什么会没有来?小赢最后不得不说,尊主修炼中出了大问题,不得不闭关修养。
  无论妖后是否能接受这理由,小赢还是退了出去。之后的时间,只当属于这对新人。
  剑帝一点儿都不觉得紧张,也不觉得十分期待。但觉得很开心,她终于变成他的妻子了。
  妖后不然,小赢走后,她便十分的紧张,甚至到了不知所措的程度。好不容易才从知道的新房流程中记起该做什么时。
  剑帝却说话了,道:“如今可以对你说声抱歉了。”
  妖后茫然不解,放下酒壶。
  “当年冰室之中,放醒转时实在是什么也不懂,也不知道你说话是何意思……”剑帝字句清晰的说着,妖后神色沉静的听着。
  到剑帝说完了,妖后仍旧沉默着。
  剑帝很奇怪,才想问她,就听妖后说话了,毫不相干的事情。
  “我自记事起,就感到特别奇怪。”
  剑帝不解,值得听她继续说。
  “我对父母和年幼事情没有任何记忆和印象。但小赢和旁人都说,我跟姐姐是胞胎姐妹。”
  “但是,这么多年来。只有在我闭关时,意识处在半梦半醒之间,才能跟姐姐见面,彼此交谈,说话儿……”
  “每当我闭关出来后,姐姐一定有事情离宫出去了,要则便是不能被打扰的在闭关修行。”
  剑帝继续沉默,心里却随着她的话,也奇怪起来。
  “一直总觉得阴差阳错。虽总能在闭关时候见到姐姐,时常能看到她在做的事儿,但总还是希望能在清醒时候和她见面。原本以为今天,定能见着姐姐。谁想到,仍旧是因事儿耽搁了呢?”
  妖后说着,突然单手按着头,一副极其痛苦难受模样,全身剧烈颤抖着,体内的灵魂意识波动,激烈变化着,在剑帝感觉看来,这等混乱变化状况,如同快要消逝的灵魂一样。
  不由吃惊起来,连忙将她抱过怀里,试图以真气助她镇压体内的莫名干扰。
  妖后已难受的说不出话来,努力的抬手从胸口衣裳间抓出枚颜色古怪的纹章,一阵光亮扩散开来,备受煎熬痛苦的妖后,突然安静下来。
  身子软软的瘫在剑帝怀里。剑帝惊诧莫名,他能清晰感受到,妖后身体里突然没有了灵魂意识的波动现象。便是说,如同成了活死人。
  剑帝从不曾见过这等古怪现象,一时间竟没有把握判断妖后是否真的死了过去。
  正这时,小赢连禀报都不及的匆匆推门闯进来。慌忙中仅记得喊剑帝声主君,就抱起丧失意识的妖后要走,却被剑帝拦住去路。
  “她过往就这般突然发作?”
  小赢神色十分慌乱焦急,但却不见丝毫担忧。这让剑帝很奇怪,也很放心,他知道,妖后过去就这样,但并不危害性命。更觉得,必须知道状况,决意问个清楚明白。
  “回主君,二尊主自幼得此怪病。原本不该闭关这般短时候,为与主君婚礼仪式缘故,强行支撑着出关。是以才又这般毫无征兆的剧烈发作。如今必须带二尊主去密室修养,以待恢复。婢子有失礼处,恳请主君原谅。”
  说着,就又要走。剑帝仍旧拦住不许道:“不对!”
  小赢做焦急状道:“主君,二尊主病已发作,实在耽搁不得片刻!”
  剑帝冷沉着张脸轻喝道:“你若非在骗我,便是有隐瞒。她这根本不是病!”
  “主君何出此言?主君若有不信,捎带片刻唤来宫里精通医道的长辈来一问便知真假……”
  剑帝不待她说完,便冷声打断道:“你休要欺我不通此道。方才她形同活死人状,但这会,体内灵魂意识又有波动变化现象,这等状况,分明就是意识遭遇严重干扰产生,类似外在意识侵袭附体状态一般。
  虽有些不尽相同,但产生原有本质却是一样,魔宫里此道高手甚多,岂有看过后辨不出来的道理!反一直称之为不可治愈的怪病?”
  小赢想不到剑帝竟一眼看出这等多事情,愣在那说不出话来。
  剑帝却又开口道:“现在她体内意识波动变的更剧烈,也更混乱。似是有两到三个不同的灵魂意识在混战争斗一般。
  以魔宫此道高手之多,没理由对此束手无策,完全能够帮助她彻底击溃消灭旁的意识。”
  小赢还是不说话,也不知该如何答话。
  剑帝见状,就知道藏着隐情,不是无法治愈,而是不可为。那其中干扰妖后的意识到底是什么古怪东西?
  他很想知道。
  当即一把将妖后从小赢怀里夺过来道:“哼,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古怪意识如此厉害!”
  小赢听他意思,显是魂神分体,参与其中。急忙惊呼喊道:“主君绝不可如此!”
  “你既不说,我便只有自己进去看个明白。”
  小赢一副挣扎神色,终还是颓然开口道:“主君,此事瞒着你也是为你好。许多事情,知道不如不知道的好。”
  “该知道的事情,再不应该知道也必须知道。不要再绕圈子了。说吧。”
  小赢想了想,突然语气冷淡起来,眸子里透着残忍的笑意,盯着剑帝一字字开口道:“既然主君终还是会知道,婢子说便是了。二尊主体内藏着的意识便是尊主的,魔尊便是妖后,妖后便是魔尊。同体而不同魂!”
  晴天霹雳。
  剑帝听的懵了。
  这绝对无法想象的事情,更是没有道理发生的状况。
  小赢毫不理会他反应,自顾继续道:“尊主资质空前绝后,自幼便以独立意识形态挣脱地魔神祖吞噬和控制。
  如此斗争多年后,不想竟多出另一个意识,这个意识继承了魔神祖几乎一切特征,却又拥有许多魔神祖不具备的特征。
  它的出现,终于让魔神祖彻底放弃,隐没下去。尊主本当消灭她的,但这意识从一出现就称呼尊主做姐姐,更对尊主意识不存丝毫敌意,切处处退让遵从。让尊主完全生不出杀心。
  尊主自幼骄傲孤独,这意识所知所懂超乎尊主想象,因此之故,两个意识便在一个身体里彼此相依并存起来。
  也是这开始,魔宫里才突然出现妖后。二尊主的意识一直不甚稳定,每每便会发作需要休息,只有这时候,尊主的意识才会显现出来,击退试图乘机占据身体的魔神祖,化身魔尊面对世人。”
  剑帝这才明白过来,当即脱口追问道:“难道此事,她们自己都不知道?”
  “是。自意识归肉体,其中部分记忆会产生不能衔接的状况,初时她们都不知道此事。但后来不久,尊主渐渐察觉奇怪,二尊主也感到疑惑难解。
  后来终究还是尊主首先大通与潜在意识的衔接,知晓了前因。便才开始着婢子遮掩隐藏至今。”
  剑帝这时突然想起妖后发作前对他话的反应,脸色一变,迟疑着问道:“那你一定知道,当初,当初……”
  小赢便已接话打断道:“那个是尊主,是魔尊。尊主本不想你知道,你既最终选择的是二尊主意识灵魂为妻,知道此事,也不过平白增添三人烦恼。
  如今主君既然知道了,还请帮忙遮掩此事真相,万不能让旁人晓得,更请好生对待二尊主,她是甘心情愿嫁您的。
  若非如此,当日最后一关的阵法,虽胜不得主君,但也绝不可能失败。结果不是万物俱毁,便是与主君相持对抗至永远分不出胜负。”
  剑帝只觉得手足冰冷,心里升腾出一股不祥预感,却又道不出所以然。
  却忽的问道:“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小赢很快的回答道:“尊主早有准备,也怕哪日终究瞒不过去。但她却说了,主君你无从责怪谁。这是主君自行作出的决定选择,主君择了二尊主意识为妻,便不要再对尊主说什么了,尊主也绝不会听。向来主君能明白的。”
  小赢说罢了这些后,反而变的冷静起来,过往面对剑帝时的古怪眼神,如今一点儿都没有了。
  告罪一声,将妖后和魔尊的身体,抱上床榻悉心放妥。便退出门外了。
  剑帝如今已经知道了,便不需要去进行所谓的‘闭关’了。
  但他想起小赢的话,有些事情,知道不如不知道来的好……
  剑帝之名(二)
  温香满室的新婚之夜,妖后安静的躺在卧榻上,剑帝在一旁坐着,沉着脸,眸子里没有愉快,目光不曾离开过妖后那张白玉雕刻出来的无暇面容。
  他考虑着如何做。
  他明白小赢转达的意思,在魔尊眼里,很多事情的决定和选择只有一次,不容改变。
  一种追求绝对完美,绝对信任的非正常心态。但剑帝理解,若是他,也一定会这么想。
  妖后陷入意识混乱状态已过去两个时辰,仍不见醒转迹象。
  剑帝却已有了决定,他要对妖后说清楚。事实上,他认为妖后早已猜出什么了,他那莫明其妙的叙述,足以让她明白蹊跷。
  他等着妖后醒转。
  又过去半个时辰,床榻的人儿终于散发出一个活人该有的意识波动出来。如雪,冰冷彻骨。醒来的不是妖后。
  张开的眸子,冷淡,平静。
  魔尊轻轻起身,自床榻上下来,站直的身姿,一如过去,喜欢单手负在背后。
  剑帝尚未开口,她先说话,似问,更似肯定。
  “你打算对妹子说清楚?”
  剑帝不觉意外,突然觉得,她能猜对自己心思,理所当然的很,便点头承认。
  魔尊冷笑,毫不掩饰目光中的鄙夷,讥讽。刺的剑帝几欲当场发作时,她开口了。
  “从始至终,错的都是你。妹子无辜的被你带入这洞房花烛夜,你要在这时候告诉她,是你错了?告诉她,这只是误会?你自己的错误,打算让她承担?”
  剑帝怒气刹时消散,略作沉默,又点头。
  魔尊抬手,单指点在剑帝额头眉心间。决然道:“你最好知道。妹子如今已不可能接受这事实,骄傲无双的她,绝不可能承受在你闯入她内心的同时毁灭她的希望。
  她那有缺陷的意识灵魂,会因此崩溃消逝。你会杀死她。而我,绝不允许。如果你坚持,你我唯一的结局便是现在,在这里同归于尽。”
  剑帝有些错愕,他想不到会是如此。沉默,犹豫,半晌。
  忽道:“既如此,你既就是她,我娶的就不是她,是你!”
  魔尊笑,冷笑,继而放肆狂笑,一返往日的平静,那笑声让剑帝觉得刺耳,让他清晰感受到其中夹杂的强烈鄙夷,讥笑,以及不屑……
  “够了。”
  魔尊笑声渐止,仍旧冷笑着看他。
  “可笑。如果你这么认为,你可以占据和拥有我与妹子不可分割的身躯,然而本尊永远高傲的心,绝不会接纳,绝不会改变,将带着对你永恒不变的鄙夷和不屑,狠狠刺痛你不能承担错误的懦弱!给本尊听清楚,你所娶的,是妖后,不是魔尊!永远不是。”
  她说罢,带着一脸的鄙夷,转身。
  剑帝愤怒不起来,首次感受到屈辱和刺痛。
  低沉着声音,狠狠喝道:“那你说该怎样!”
  魔尊闻言,迅速转身,面对他道:“已经说过,这是你的错误。你自己承担,自今日起,你就是妹子的夫君。所有其它,都需抹杀。”
  “用你我痛苦的代价换取她的完美?”
  “是你的。”
  剑帝笑,断然道:“也是你的。现在我已知道,你内心一样刺痛,甚至,在恨我的错误,无法原谅。”
  魔尊刹时沉静下来,片刻前的诸多情绪,全都消失不见了。
  屋子里的气氛陷入沉默。
  不知过去多久,魔尊首先打破沉默,轻轻在床榻坐下,淡淡道:“本尊不否认,但也绝不改变。这错误,由你我用直至生命尽头的痛苦去承载。”
  剑帝满心失落,心里一片绝望,却反轻笑起来。一阵,才开口道:“她是她,你是你。我承诺为自己错误去尽一个丈夫的职责保护她,但你不必痛恨这错误,我也会为这错误永远承受与你同等的哀伤。”
  魔尊轻轻一笑,缓缓闭上双眼时,意识开始变化,显是要沉没下去,让妖后自体内苏醒,占据这身体的主导位置。
  在她陷入黑暗最后刹那,她轻飘飘的声音留下话道:“你我,活该。”
  剑帝看着她的意识归入黑暗后,轻轻接话道:“只有她是无辜的?”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过往不懂的玄门歌颂的唯爱感受。那是独一无二的,唯美的不容存在一丝缺憾。而弥补缺憾的唯一方式,便是承受无尽的痛楚,永远的试图修补,又似乎永远无法修复。
  唯美的存在太过唯心,容不得现实的掺杂,倘若不愿屈服环境现实的破坏,便只有用承受痛苦的代价,一直维系那份无暇。
  魔尊选择维系,剑帝也决定维系。哪怕这痛苦似乎永无尽头。
  不片刻后,妖后醒来,眼里藏着无限的歉意对他笑。
  “对不起,夫君,这等时刻,我竟又怪病发作起来。”
  剑帝也笑了,站那摇头道:“无妨。”
  “方才跟夫君说到哪里了?”妖后这般问着,忙又补充道:“每次发作,总会或多或少的影响记忆。”
  “刚才,我编制了一个无聊的小故事逗你,不提也罢。”
  妖后闻言做思索回忆状,片刻,微笑道:“遭遇雪发小女孩儿的故事?我记起来了。”
  剑帝微笑点头道:“不错。就是那个故事,曾经做过这个梦……”
  “原来是夫君的梦。”
  “是的,是个梦。”
  ……
  三个月后。
  婚礼仪式的喜庆热闹渐渐过去,魔宫,以及地魔门过去压下的许多不满声音又响起。说道着,在背后对剑帝指点议论。
  大多都是讥笑,说他根本配不上妖后,那点本事修为也未必如何了不起。说魔尊所以那般故意抬举他,只是为妖后名声考虑作出的谦让。
  剑帝对此不以为然,连冷笑都没有。他早已懂得,声名无论好坏,都是旁人说出来的,不真正属于自己。只有需要这声名为所图者,才会为此在意,但他不需要,也就不必在意。
  但是,妖后在意。
  剑帝并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问。总之,她很在意。于是安排了许多事情,似不经意般碰上,无需蓄意似的,理所当然的由身旁的剑帝去处理。
  初时是某些名满魔门,不守任何规则我行我素为诸多人所愿死的高手,再后来,甚至会碰上些几乎已经没有人还记得名字的上古凶魔。
  剑帝总能轻易将这些人粉碎,把他们的骄傲,张狂,一并送入死亡轮回的深渊。
  妖后总是用很崇拜的目光在背后看他,渐渐的,随从们看剑帝的目光也开始变成这样。再后来,剑帝就是他的名字,地魔门的人这么称呼他,人前人后。玄门那边有提起者,也都这么称呼他,人前人后。
  许多人都认可一个说法,能在剑帝手下走过一招的人,上下几千年内的传奇人物,都没有几个能比拟了。
  剑帝的名字和声望,到了似乎无法再进一步攀升的程度时,魔尊魔宫仪式大典上,亲自脱下魔尊长袍,送了给他。
  这是魔宫历来不曾出现过的情形,魔尊长袍,象征着魔尊无双之威。但魔宫中,竟没有太多人因此反对,仅有的那部分,也因为魔尊一句话而闭嘴了。
  魔尊说,从她诞生那刻起,就意味着地魔宫不再有第二个魔尊,因为她已得神道,她便是不灭的神,她的存在本身,就是魔尊的最高象征。
  这是带着叛逆味道的话,这话带着对魔神祖的藐视。但许多人觉得,魔尊就是魔神祖,况且这话说出口,并没有等来魔神祖神灵的惩罚。反对的那部分人,不得不闭嘴。
  这之后,魔门和玄门世俗里,都流传着一句戏言。
  说,如今的地魔门,其实三尊并立。又不知从哪里传出来句话,说是剑帝倘若和魔尊联手,必定天下无敌,天玄大帝不算什么,太尊不算什么,魔神祖也不算什么。
  所以会有这样的话,是有原因的。中立城有一日,城主与驻扎城里的玄魔两道一批高手商议事情之余,闲谈起来。玄门中的一个人就拿了三尊并立一事说笑,最后转成句反问,魔神祖即使现世,能胜的剑帝和魔尊联手吗?
  魔门的高手无言以对,不敢说不能,也不敢说能。玄门的人就大笑,不想魔门中有一人跟着反问了句话,天玄大帝复生能吗?太上真尊能吗?
  玄门的人也答不出话来。历来都有说法,魔神祖和天玄大帝的实力当在伯仲之间。玄门的人说能,只是换来别人理所当然的耻笑,说不能?宁愿沉默。天玄大帝不能,太尊能否?难道能说,太尊比天玄大帝修为更高深么?
  中立城主有感于此,当场便为双方圆场道:“若一比一,胜负如何自非我等之流可能评说。但若剑帝魔尊联手,不得不说,天下无敌啊!”
  在场的众人,对这说法都挺满意,魔门的自觉骄傲得到认同,玄门的自觉没有损了面子。
  后来这话就传开出去,又不知被谁补了一句,最后广为流传开后,就成了‘剑帝魔尊,天下无敌,加上妖后,无所不能。’
  这时候,剑帝正和妖后,在一片荒僻之地歇息。随从的魔卫不多,这时分,各自小声的闲聊起来。
  妖后不似魔尊那般严厉可怕,对身旁人十分随和,剑帝虽不和蔼可亲,但也从不无端冲身边人发作喝骂之类,众人也就这般习惯成风了。
  妖后从车驾下来,用笑容回应着魔卫们的问礼。
  忽有个魔卫道:“尊主,这些日子魔门许多人提起一年前曾经风云魔门,组建过红黑盟的沉睡之血,不知道多少人都认为,当今魔门一众高手里,只有他和白昼门尊未必不是剑帝对手。不知尊主怎么看?”
  魔卫门叫惯了剑帝这名讳,因为魔尊一直这么称呼他,妖后偶尔也会如此称呼他。
  妖后笑言道:“不曾见过,本尊也无从评说。但本尊却以为,姐姐和夫君之威,天地间必无其它可及者。”
  这回答让一众魔卫十分高兴,在他们眼里,事实也应当就是如此。如今妖后这么说,那绝对不可能错,就成了最可靠无疑的准则。
  妖后微仰着脸庞,这么晒了一小会太阳,身旁的侍从小赢正要提醒她回车里时,猛然察觉一股阴森凛冽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才有察觉,侧目望时,一道黑红色剑气,竟已轰近至妖后面前。
  小赢匆匆拔剑,心头骇惊,她知道,根本来不及挡下。
  便这时,那道剑气却停在妖后笑脸面前,被一只手抓住,那只手轻轻握紧,黑红色建起刹时消逝无踪。
  黑黄的土地中,接连闪出为数几十号个蒙面身影,杀喊着就要动手。一众魔卫厉声喝喊骂咧着,匆忙拔剑迎击。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喊了声‘住手。’
  一干杀气腾腾的蒙面人,纷纷转向后撤退开去,做包围待命姿态。
  剑的身影突然冒了出来,目光沉静,夹杂着不甘和绝望。扫过妖后的脸,落在剑帝身上。
  扑通跪倒地上,磕头一拜,才开口道:“大哥,不想你竟会在这里,今日之行,也必不可能成功。大哥最恨这等藐视挑衅行径,若要我的命,只请明言。”
  剑帝默然半晌,看着跪那的剑,一时心情复杂。杀他,那绝不会,剑帝心里不得不相信,剑的确是个至今为止都在不顾一切,希望能作些什么的人。但他也知道,剑有其固执一面,譬如刺杀妖后,绝不会因为他的话就此放弃。
  一干魔卫不敢说话,也不能动手。气氛便陷入这种奇怪的沉默,以为还要沉默下去时。妖后突然道:“夫君,他便是沉睡之血吧?曾听夫君提起过他,既一直是跟随夫君左右的人,此事理当由夫君全权作主才是。”
  剑忽的暴怒发作,抬头狠狠盯着妖后那张无暇美丽的脸,面露狞狰之态吼叫道:“你这妖女!今天我剑栽你手上,自认不及。但若非大哥之故,凭你这些护卫也救你不得!若有他日,必不会再有失手……”
  “够了。”
  剑帝终于发话,剑便立即闭上嘴。
  剑帝想了想,又开口道:“带上你的人,走吧。至于你,从今天开始,封剑退隐吧。”
  剑一听这话,整个人如遭雷击,愣呆当场。剑帝叹口气,捉着妖后的手,牵她进了车厢。小赢便招呼着一干魔卫,赶路走了。
  车厢里,妖后十分困惑模样。剑帝看了,淡淡道:“不是一切如你打算发展么?困惑什么?我虽不杀他,他也不可能再对你下手,着他封剑,他必不会再对任何人拔剑出手。”
  剑帝这么说着,心里带着无奈。很显然,妖后一定早知道剑的目的,终于在今天让剑误以为自己不在,赶来伏击。他实在不希望让他封剑,剑是个难得天才。
  却又不得不如此,剑不会放弃刺杀妖后,他不能让妖后死,事实上,剑并不知道,他根本不可能杀死妖后,他过不了妖后的防护秘阵,便是过了,在最后关头也只会破除魔尊意识,除死无他。
  剑不知道这些,也不可能知道这些。也不能让他知道这些。
  魔尊存在一天,妖后的存在都不可能被消灭。因为她们拥有同一个躯体,她们是一个人。
  剑帝突然发觉,这很有趣。
  欲杀妖后,需先杀魔尊,欲杀魔尊,需先杀剑帝。
  他不知道妖后在困惑什么,一切如她暗地的算计,剑来了,也证明了,沉睡之血不可能抗拒剑帝之威。一切如此完美的画上句话,她困惑的是什么?
  “夫君,他如此这般的忠心对你,为何却如此坚定不移的要杀我呢?他为何认为,我会害你。”
  剑帝一愣,又很快答道:“他哪里有这么说。”
  “他若非认为我会害了夫君,绝定不会如此坚决的要杀我。”妖后说罢,叹息着道:“夫君,切勿责怪。原本一直希望他改变主意,不想他竟疯狂至想要潜入魔宫,将他的人替换充当魔卫接近。
  见他如此执着不肯放弃,却又怎都不能探听出他真实心意,不得不除此下策。”
  “罢了。就这样吧。剑是个比我聪明许多的人,即使不拿剑,也必定能富足的生活下去。”
  剑帝感叹过后,又道:“只是,你既然知道他跟我的干系,事先怎都当知会一声,我总需有心里准备才是。你这些多心思算计,我哪里能猜想的到?”
  妖后便十分抱歉,又讨好般应承道:“日后一定不再如此突然。”
  末了,见剑帝不再纠缠此事,转而又说起其它。
  一阵,忽道:“前日在黑夜门,听人说,白无邪打算要来见夫君。”
  剑帝一听,想起方才剑的事情,心下就怀疑她要对无邪下手。当即恼怒道:“你至于如此么?外间那些人爱怎办说随得他们不成?旁人拿谁要与我比,寻着寻不着的,过不多久你都能揪到面前让我杀。如今难道还要因此让我去杀无邪不成!”
  妖后忙柔声道:“夫君且先息怒。其实此事不仅如此,实是白无邪之过,她怎都不当有那等不可饶恕的非分之想。”
  剑帝哪里就能息怒,简直觉得她这做法离谱的不能接受,当即冷笑道:“无邪能有什么非分念头?以她那人,一门心思不过是振兴光耀白昼门罢了,最多不过试图瓦解黑夜门去,这也不需你插手吧!”
  妖后还是笑着,眨了眨眼睛,盯着剑帝看一会,扑哧一声,笑开来道:“夫君当真是不知情呢。黑夜门这等根基深厚的魔门,便是主山被人铲平了,势力也不会因此消散。白无邪那等聪慧,如何会不明白这道理呢?”
  “那你说,她有什么不可饶恕的非分想法,让你有心除她。”
  妖后见剑帝不再发怒了,才收起笑声,认认真真的答话道:“她也是太过聪明,又太不聪明。继任门尊之位这般短时候,便已做的如此漂亮。
  也很快明白到她能做的极限有多少,历代三门之尊,都需经历数十载方能看透位置,明白只能坚守门派声威势力的道理,末了便在这之余,享受内心欲求所需的诸般快乐。
  白无邪却太聪明了,已经知道坚守门派声威一事对她而言太过容易,又有夫君之名放着,根本难有太大危难可言。”
  剑帝对此倒是认同,无邪真也难有什么目标可言,魔门三派,各自都有错综复杂的深厚根基,说谁要毁灭一门,那等同说笑,除非能得魔宫默许支持,否则绝难成功。
  如今黑夜门尊虽不似她那等天才,但难得也有自知之明,只做好一个守字,她就更不可能作出什么能动摇其根本的事情了。
  便更奇怪,如果这样,无邪更不该有什么罪过。
  又听妖后继续道:“所以,她突然就大彻大悟。明白这白昼门尊呀,实在虚妄的可以。竟就看破凡俗般,一下子进入玄门仙境的知所求境界了。”
  剑帝一听,就明白过来。玄门的知所求境界,是说一个修行的人,能真正看破名利虚幻的真实,能反省自我,认识自我,了解到对于自我内心意识深处,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应该追求的是什么。
  那么,所谓不可宽恕的罪,难不成无邪竟会想要追求魔门至尊不成?
  便听妖后道:“夫君可猜想到,白无邪的知所求,所求为何么?”
  剑帝便犹豫着尝试把猜测说了出来,道:“难道她是看上魔尊之位了?”
  妖后听他回答后,忍不住就又笑了,剑帝就知道自己答错了。但也不在乎,这不是第一次答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当下催促她说下去。
  “若是这样,便不需操心了。交由姐姐处理便是,夫君也不能为此插手说话什么。”
  “白无邪的所求,不是这些,而是一个人。”
  剑帝奇怪道:“人?怎么可能,她要个人做什么?”
  妖后笑吟吟的,凝视着他,轻声开口道:“真的是个人,她求的,是拥有夫君你!”
  剑帝当即愣住,只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妖后绝不是说笑。
  就见妖后正色道:“夫君你说,这是否不可饶恕的非分之想呢?”
  剑帝摇头道:“这回我看是你猜错了吧。实在太没有道理。”
  “何尝不希望是个错误呢?可惜事实却非如此。初时知道她不再执着于门派势力争斗扩张发展时,尚未往这方面想。
  后来知道,她频频喜爱外出游玩,去的地方,都是夫君曾过之地,回到白昼门了,也总爱留在夫君故居。才开始生出疑心,便有心探听真相,她身旁的婢侍小亲,夫君想必知道。”
  剑帝点头,当然知道,一个自幼服侍无邪至今的心腹。
  “是了。从她口中得知,事情就是这样。就盼她只是感怀,不想近日她就有了不可饶恕的放肆打算,要见夫君一面,向夫君挑战一场。
  或是她死,或是让夫君你随她走。这等罪过,如何能饶恕呢?尚不敢让姐姐知晓,若不然,她现今早已死了。”
  剑帝听罢,心里虽仍旧不能理解,怎都不觉得无邪会是这样奇怪的人。但又相信,妖后绝不是在说笑。一时就也没有主意。
  “无怪听人说,白无邪奇怪的紧,这般年岁,却从不曾跟男子欢好过。这在魔门外间,可十分罕见。如今终于明白了,她是一心系在夫君身上,又深知夫君内心,才一直这般维持着完美姿态的。”
  剑帝沉默无语,半晌,终于还是决定,尝试打消无邪念头。便道:“倘若她真如你所说这般,便由我负责打消她念头。你不要插手。”
  妖后笑道:“夫君既吩咐,此事但凭夫君做主就是。”
  之后,一个子也再不曾提及此事。
  半月后,剑帝返回魔宫,妖后再度‘闭关’时。有人来报,白昼门门尊,白无邪求见剑帝尊主。
  无邪真的来了。
  剑帝已许久不曾见过她。还是过去模样,丰润的身材不见消瘦,美丽的眸子不见哀愁,像一抹暖风,总让剑帝觉得舒心,平静。
  但这一次不,剑帝有心事。内心只希望,无邪的来意不是妖后说的那般。
  却没有如愿。
  无邪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剑帝知道,妖后没有说错。
  “我想跟你打个赌,很想知道,我是否能跟你对战一百招。”
  剑帝知道后面的话了,但还是如不知道般,问道:“赌什么?”
  无邪笑着道:“我输了的话,希望你能亲手杀死我。如果撑足一百招的话,就算我赢,你要跟我走。”
  “这很没道理。”
  无邪笑着摇头。
  “不。这很有道理。”
  “你说。”
  “我知道自己需要这样,也认为自己十分了解你,我相信,你并不对妖后有曾所提及过那种的感情,甚至,你根本没有。而我,是最了解你的人,也是最适合陪伴你左右的人。
  要证明我的想法是对是错,很简单,你我对战。如果我真如所想般了解你,一定能赢着赌约,如果不是,那么我是错的,失败的,宁可死在你剑下,以求解脱。”
  剑帝便已经知道,无邪输了。她看错猜错。已注定不可能从他剑下撑过百招。
  当下摇头道:“你回去吧。你已经输了。你并非那般了解我。”
  无邪还是笑,不见丝毫失落和沮丧。
  “你怎么不明白呢。只有结果才能证明,赌约,就是结果。”
  剑帝还是摇头,沉着脸道:“是你不明白。回去吧。”
  无邪不以为然,长叹了口气。转头看着魔宫里黑红深沉的天来,半晌,突然笑开了道:“魔宫里的天空,色泽真是魅力无穷。深沉的让人不能忽略忘记,色泽直白干脆。”
  剑帝奇怪她怎么说如此古怪的话,心里一想,忽明白过来。
  就又听她道:“你在这里呆的日子不短了,难道一直没发觉这些么?我不喜欢在迷雾的感觉,也就不喜欢处于永不得结果的猜测中,一边不断否定自己,一边不断肯定自己。”
  剑帝一时无言,他实在不想杀她。
  无邪忽又展开笑颜,有些俏皮的模样,但眸子里却透着冷沉,严肃。
  “如果你认为自己真的不忍心,其实我很愿意接受妖后的存在。咱俩秘密着在暗地里来往?”
  这当然是反话,剑帝听出来了,甚至藏着讥讽。
  但他仍旧沉默。
  无邪等一阵,又道:“或者是你需要些时间,反反复复的犹豫挣扎一番,然后或对我说,你终于能出手了;或是对我说,你实在不能忍心?”
  剑帝听出来了,这是完完全全的讽刺。
  便有些恼怒的斥责道:“你就不能消停些?我都已经说了,你必输无疑。你的判断是错误的,你已经得到可以肯定的答案。”
  无邪也不生气,笑道:“我还真是不能消停。你不知道那种折磨和痛苦滋味……不说这个,总之,我是受不了。这般行尸走肉的活,宁死你剑上得个解脱。你也别劝了,就说吧,是跟我走,还是战上一场。”
  剑帝知道劝不过,想了想,开口道:“这样,一个月后的今天,我去找你。到时再战如何?这期间你我各自整备。”
  无邪看他半晌,不说话。剑帝催促,她才道:“我只怕自己,活不到那时候。”
  剑帝一愣,旋又立即明白,肯定道:“绝不会。这期间谁也不会干扰你,我保证。”
  无邪便又笑了,这才答应下来,也不逗留,便就那么回去了。
  剑帝回身就离开了魔宫,跑到五指冰峰寻魔尊出主意。魔尊只是摇头,被他问急了,才开口说“有些人,命运便是如此。”
  剑帝无可奈何,一直等到妖后意识清醒过来。又问主意。
  妖后眨了会眼睛,想了想,便有主意了。
  “夫君,办法不是没有。不过,就是用了。她也只能如世俗寻常人一般过活百余年。”
  剑帝听罢,不能完全满意。
  就听妖后道:“白无邪心高气傲,若夫君不能于决斗时废其修行,她便仍旧心有希望不肯承认自己已经失败彻底。更不甘没能如愿死在夫君手上,还会再来求一死。
  夫君又不愿看她死,只能做已全力以赴状,再九十招后,九十九招前将她击飞,蓄意废她修为而不伤她性命。让她以为不死纯属意外。”
  剑帝想了想,觉得也是这道理。就追问道:“那之后如何?她若修为尽废,不知会遭遇多少凶险难关。”
  末了又想起白尊,补充道:“况且白昼门难得有今日声名,昔日白尊夙愿也不能因无邪丧失修为之故,从此不继!你一定要想个完全之策。”
  妖后笑着答应道:“夫君有令,如何敢不从。”
  便当场又作思索状片刻,忽笑道:“有了。夫君到时尽管将她朝西南方向击,那么为她安排的命运便能决定了。”
  剑帝不解,反问为何。听她解释道:“以夫君剑气冲击力道,她受击后落点自能得以准确计算的。落地附近,便只有一户山野人家,其中有一未婚男子,自幼丧母。
  方才从信息里搜寻到他生母身份模样,与无邪有几分酷似。夫君你想,他骤然见到无邪,怎能不产生特殊感情呢?无邪丧失修为而不死,既不能责怪夫君,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虽心如死灰,却不致绝望,更没了求死夫君剑下的理由。
  没了修为,定不会考虑回返白昼门的。那男子定会悉心对她加以照料,以无邪那之后心态情绪,定也无所谓的愿意嫁那男子。我已算过了,他们百三十年内都绝不会遭遇意外凶险,能得安稳太平度日。
  无邪定不肯彻底失却恢复修为的希望,故而会一直不生育孩子,直到将老之时,才会幡然省悟,将希望寄托到子女身上。
  到时候,会有一个女孩儿,生于雪季时分,她会起名做白雪,悉心教授她修炼,出道后,会带着信物来寻你帮助,白昼门也就后继有人了。这般安排,夫君可还满意?”
  剑帝实在没有理由不满意,虽觉得对无邪而言,不能在修行一道大放异彩太过可惜,但她自都不能舍身此道,确也让旁人无可奈何。如今有法子让她安生百余年,还能让白尊之愿得有人继承,再好不过。
  却禁不住猜疑道:“真能如上寥寥几言般?绝不可能出现意外?”
  妖后着一个放心的眼神,笑言道:“夫君不必忧心,绝出不了差错的。便是他们将来会每日收获多少,食用之处多少,所食所用成分如何,带来如何影响,全都算计清楚明白。
  周遭环境将来时日遭遇路过的诸般人等性情身份,也都一一可预测掌握,纵使有人有心想要干涉,也需过得夫君这关才是。”
  妖后说罢,见剑帝露出发呆模样,笑了,问他“夫君是否觉得可怖?”
  剑帝便回过神来,点头道:“确实。更感到不可思议,命运怎能如此摆布?”
  妖后笑着抬手指天,道:“万物的存在从开始就被苍天大地所摆布。鸟食虫得生,虫却死。夫君可知为何人为万灵之首?”
  剑帝摇头道:“不曾想过,此刻也寻不到答案。”
  “因人能食万灵。”
  “嗯?这是何道理。”
  “最直接的道理。因为这样,人便最易成活繁殖,因为这样,吞噬毁灭的其它生灵便更多,范围更大。虫之死就鸟之生,万灵之死成就人繁育。”
  剑帝想想似乎也有道理,末了又奇怪问道:“这与方才问题有何关系不成?”
  妖后点头称是,道:“夫君还觉得命运玄妙不可测知么?鸟有所必需,虫亦有所必需,倘若只得一虫一鸟,鸟需食时,便是虫之死时。这般简单明了时,人人可知虫之命运。虫死之后鸟需再食,必须寻,夫君以为初时鸟将怎番寻找?”
  剑帝想了想,还是摇头。
  “天南地北四面八方哪里知道它将寻往何处?”
  妖后笑道:“鸟尚幼小,不知其它。初时必就近而寻,必就食虫之地探寻,继而求就近相似之地去寻。鸟不知何以该地有可食之虫,只知当时地理情形。”
  剑帝恍然大悟道:“既是说,倘若知尽所有事,看得所有事,便无有不可推测计算出来的?”
  “夫君所言极是,若知得尽所有,自能算尽所有,有不能算,全因知不足。现在总是在不断过去的同时又改变未来。这过程总少不得,便似人不可能自方存时就如今般能呼风唤雨,遨游天地。
  然这些变化过程发展,从开始便属天地自然规则之内,是以,万物命运,从开始便被摆布着。”
  剑帝想着,道:“这滋味让人十分不舒服,想到命运可被摆布,总有种颤栗恐怖感受。”
  妖后微笑道:“夫君是觉得,自己的命运也不能逃过吧。”
  剑帝点头承认。
  “夫君且放心,便是真觉有此必要,也定先问过才做决定。决然不会隐瞒的。再者,夫君的命运,恐怕从一开始就被人摆布定好了的。”
  剑帝惊讶道:“怎么说?”
  “创夫君之人,便是预定夫君命运之人。”
  剑帝忙又追问,“是谁?”
  “一个神。”
  剑帝想了想,突道:“你能否将他找出来?”
  “必当尽力。”
  一个月后。
  无邪在第九十六招,败于剑帝之手,被粗大的黑色剑气轰中心口,自此下落成迷。白昼门因此打击,群龙无首,一时陷入混乱。
  其后不久,白无邪贴身侍从,在魔宫支持下暂代门尊之位。自她口中传出无邪挑战剑帝的真是原由,更道,剑帝与白昼门的情份从未改变,若有哪派意图借此侵犯白昼门者,等若犯剑帝之威。
  故此,白昼门并未因此受到过大损伤,得以暂时安定。
  自此后,二十年内,魔门都再没有高手可被人推崇至于剑帝一较长短者。
  十五年后。
  发生一件轰动玄魔两地的大事,雄霸杀手黑暗市场千百年的组织,被剑帝和魔尊两人联手剿灭,首领之名,也同时为世人所知,一个叫空前绝后的人。
  据不知何人所说,当日这杀手组织首领败于剑帝魔尊联手之后,一路奔逃,足足四日,都未被追上。
  剑帝魔尊两人见他奔逃本事如此高明无双,情愿饶他性命,就此三人结下交情,空前绝后亦甘愿彻底解散组织,从此不再涉足此道。
  然而空前绝后此人,却也没有几个人再见过他,仿佛蒸发了一般,让世人不能知其神秘一二。
  七年后,中立城突然耸起一座直入云霄间的金银堆砌起来的巨山。
  名逍遥山。自居逍遥派,门主名号逍遥仙子。魔宫出令,犯逍遥山者,若犯魔尊之威。
  地魔门中,大多全打消此念。个别不以为然者,在几度传出某某高手为小山总管逍遥黑心一剑斩杀消息后,也都不敢轻举妄动。
  半月后,天玄九仙门问罪逍遥山,只因疑其为魔宫爪牙之故。浩浩荡荡数十百万仙门弟子,意气风发的将逍遥山包围。
  那时候,逍遥山之主逍遥仙子首度露面,独战群仙达四个日夜之久。玄门在这一战中,遭遇千年不曾有过的耻辱,败走而去。
  不多久后,玄门八仙真尊,亲赴逍遥山。
  有称曾有交战,为逍遥仙子所败,也有人说,剑帝当时有现身,一剑重创八门真尊。具体如何,双方事后均不曾透露,外间人等也只有胡乱猜测,难有定夺了。
  总之,那后来,玄门便与逍遥门就立场达成共识,天玄门亦表态正式承认逍遥门的存在。
  然而,逍遥山的厄运却没有因此结束。那之后,曾许多次遭遇玄魔两道修为高低不等人众的群起攻击。
  却只是因为一个人的缘故,逍遥门的总管事,逍遥黑心。其面目为世人所知后,无数人发现,家中,怀中所揣着的世仇对象,就是他无疑。
  这风波过后,有人猜测。这逍遥黑心,极可能就是当年那个空前绝后。这一说法为玄魔两道诸多大派所私下认同,加上无数次的失败报复,就让许多人放弃或压忍了念头。
  六年后,这座逍遥山上。
  匆匆数百年过去。
  逍遥仙子之名已成神话。
  剑帝妖后魔尊三人之名,更如太尊般人所共知。不同却是,剑帝与妖后却有太多贴近之事可容人说道。
  漫长年月中,不知多少玄魔两道风云人物折于剑帝剑下,不知多少男女俊秀飞蛾扑火般因两人步入轮回。这无数的牺牲,成就了剑帝不可撼动的剑威,成就了两人永不被动摇的仙情。
  没有人怀疑他们那将诸多传奇典故化作真实存在的情感,便如同剑帝腰上挂着的象征之物‘心’一般。
  由天地间最为坚固不可破的忘情玉为体,以妖后无双智慧凝结制作的五珠为饰。‘心’的光华没有任何宝物可比拟,它的牢固也同时不容质疑。
  但傲时常在想一个问题,一个十分莫明其妙的问题,甚至无稽。
  傲总觉得,‘心’不是不可摧毁的,忘情玉上镶嵌五颗能量珠的洞孔,明明是魔尊以肉掌抓出来的。于是他总是会想,魔尊能摧毁忘情玉,能摧毁‘心’,她是否也能摧毁剑帝和妖后的完美呢?
  这念头很无稽,傲自己每每这么想的时候,都会如此觉得。
  傲觉得他所以产生这种念头,只是因为苦恼,也因为疑惑。
  早就应该嫁给他的魔尊,至今没有嫁。甚至近几十年来,他连见到她都很不容易。极北之地的五指冰峰,早成魔尊真正长驻的‘家’。极少返回魔宫,而傲,极少能够过去。
  他找不到过去的理由,倘若没有理由,便是过去了,也会被魔尊轻飘飘的一句话打回来。没有抗拒的余地,因为她是魔尊。
  但剑帝不同,傲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仿佛从开始就已经如此。怎样呢?妖后每每闭关后,魔尊每每呆在五指冰峰时,剑帝都一定在那。或更早,或更晚。
  总之,一定去那。
  傲不认为两人有私情,魔尊虽然对傲冷冷淡淡,说不上好,说不上差,但她对任何人,似乎都是那样。但长出入冰峰的魔卫里,却有许多人对傲态度特别,因此他自然清楚知道两人在冰峰都作些什么。
  他们只修炼,除此之外就是发呆。
  打猎的情况极少,所谓打猎,就是不知从哪里跑来的玄魔两地高手,结果当然只能让剑帝练手。
  许多时候,来的人马上便后悔了,或是攻击一招后立即后悔,于是逃走,当然,逃不出剑帝那据说可射杀万千里外敌人的黑色剑气。
  后来魔卫们就称之为打猎游戏。
  片刻前,傲见到刚从五指冰峰返回魔宫办事的一个魔卫,说是那又刚打猎了。傲十分感兴趣的问起详细,魔卫一一说了,说的兴起时,把剑帝夺走魔尊手里水杯过去喝的细节也说了。
  傲头一次听说这种事情,追问,那魔卫说,这很平常,剑帝一直那样。
  傲跟魔卫告别后,就忍不住的又一次浮现起那些无稽念头。
  他决定见见妖后。
  于是等待,一个月后,妖后闭关出来。傲见到她,细细说了想法,最后说“剑帝尊主与魔尊尤其亲近,可否替傲问问尊主想法,此事说来真已拖的太久了……”
  傲没有想到,妖后对此事竟表示出爱莫能助的态度。
  他内心十分奇怪,他所以来找妖后,只因为判定她一定会帮助自己。若干年前开始,魔宫里原本支持他的依家长辈们,逐渐的一个个都变了态度,总让他感觉,似有什么为难不可解决的问题。
  但傲一直问不出来。多方打听也没有任何结果。
  近些年来,他忍不住的觉得,这些长辈们对剑帝的态度在纵容不可管之外,还有份奇特的类似亲切。初时他不曾多想,但有一次,剑帝与魔尊与两个魔宫长尊说话时,傲碰上。
  傲看着那长尊看剑帝的眼神,就如同剑帝身旁立着妖后时一般模样。
  傲开始胡思乱想‘心’的问题时,也是从那之后。
  离开妖后处后,傲越想越不对味,决定找剑帝商量。这很唐突,剑帝根本就不是魔宫的人,他是历代以来,唯一不算嫁进魔宫的男人。他不在乎魔宫的规则,事实上他似乎也不在乎任何规则。
  傲跟他一直没有交情,其实根本没有几个人和他有交情。他的生命里只有修炼,他修炼的方式就是冥想,可以说是发呆。
  当傲好不容易寻着碰上剑帝单独一个人的时候,就招呼着直言道出原委。
  剑帝听罢他的话后,就说了一句话。
  “此事再也不要想了,另寻个人吧。”
  “为什么?”
  傲追问,忍不住的说了句话,一句他理智上从来不曾考虑过的话。
  “难道你跟她,有私情?”
  剑帝摇头,否认。“魔宫里不会有两个女人和同一个男人的情爱。这样的女人,一定会被感触魔宫,作为至尊的她,绝不会如此。”
  傲说完那句话,就已经后悔了,听他这般说,当即点头说是,并为那句话道歉。不想剑帝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暴怒异常,他很少发火。
  “虽然没有,但是明确告诉你吧,放弃这念头。任何试图成为她丈夫的男人,都需杀死我。”
  愤怒的傲,拂袖而去。
  “你简直不可理喻!莫明其妙。”
  剑帝没去追他,自己走了。是不可理喻吧,奈我何?
  他也只能不可理喻。魔尊和妖后的秘密,不可能为更多人知晓。那些魔宫长尊,至今都不肯透露他真相,当然有其理由。剑帝无法告诉他,长尊们早有怀疑这秘密,却一直没有证据。而魔尊在若干年前,就已对她们说了,以此事实明确说明,她不可能也不会嫁给傲。
  况且,剑帝眼里,傲是不可能娶到魔尊的。要拥有,哪怕你无法征服,也绝不能被征服。或者,一并被彼此征服。否则,只有失去。任何事情都不例外。
  剑帝觉得,傲不可能征服魔尊,也无法不被其征服。
  此事过后,傲作出有生以来最大胆的决定。
  半个月后,妖后惯例似的闭关去了。
  傲也同时听魔卫说,魔尊又回了五指冰峰。
  他到达时,剑帝和魔尊都在。峰顶上,尚有几个魔卫。傲就那样当着众人的面,眼里却只有魔尊,大胆开口求婚。
  魔尊没有神色,静静的,淡淡的,自顾看雪。
  剑帝却说话道:“我已经对你说过,你是否总以为,任何话都可以通过些办法去打折扣。”
  傲无惧,在他作出决定前,就已考虑过任何后果。
  “我向自幼订婚的女子求婚,天经地义,不容无关之人插话闲事。”
  剑帝不接话,冷沉着张脸,大步跨至傲面前,抬手轻点在他心口,指上便渐渐聚集起黑色真气。
  “彻底放弃这念头,或者步入轮回。你选。”
  “我,傲永远不会放弃……”
  傲的话没能说完,黑色的光柱剑气已从剑帝指端轰出,将他的身躯完全吞没,瞬间带上天际,就此消没无踪。
  冰峰上的几个魔卫,目瞪口呆的看着傲消失在剑帝黑色剑气下,不知谁先带头,退进亭子里的通道,余人纷纷效仿,转眼工夫,冰峰上头就只剩下魔尊和剑帝。
  剑帝不说话,继续发呆修炼真气。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仿佛杀的不是傲,是一个对魔宫无关紧要的外间人。
  这般过去两日,终于魔尊忍不住先开口。
  “你虽非故意,却惹了大麻烦。”
  剑帝这才开口道:“别拿你们的规则做要求,我从来不在乎这些,就是不许任何人成为你身旁之人,简单而干脆的做法,唯一反抗的方式,只有战胜我的剑。”
  魔尊不言语。
  好一阵后,才又道:“妹子一定会问。”
  剑帝脸色难看着道:“无论谁问,都只有这回答。如果清白也许做贼似的以谎言遮掩,真怀疑你神道修去了哪里。早已想要问你,她难道便真的无辜吗?倘若是,逍遥黑心,你与我又如何?”
  魔尊默然半晌,忽道:“本尊说过的话,绝不更改。”
  一个月后。
  妖后的意识醒转过来。
  醒来不久,便已知道剑帝击杀傲的事情,甚至清楚的连傲当时立的脚印深浅几分都了若指掌。
  她却没有过问此事,只是为平息此事影响,掩盖此事真相作为起来。
  剑帝以为她不会再问,便渐渐忘了。
  五十年后的一天。
  剑帝见到妖后手里把玩着一枚徽章,上面印着黑红色两把剑。那是剑过去组织的黑红盟标志,剑帝很奇怪,他相信,剑不会在他未许可情形下,再度拔剑。
  妖后时候着剑帝坐下,满上茶水,才微笑道:“他真是个很了不起的人。至今遵守对你的承诺,黑红盟的势力比起当年不仅没有衰退,相反,影响力更大,根基更深厚了。”
  剑帝并不意外,剑的确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他一直很谨慎,不是一般的谨慎。就是我,也费了三十年的工夫,才确定他的真身所在,他有无数个分身,每天都在增加,每天也都在减少。实在没有见过比他更谨慎的人。”
  剑帝奇怪道:“你找他做什么?”
  “谈些关于和姐姐的事情。我总觉得他会知道些什么。”
  “他能告诉你什么?”
  “他只有直觉,找到他后的二十年里,交谈三百八十一次。他每次都告诉我重复无数次的话,直觉我会害你。一直到近日,才终于知道些别的。”
  剑帝有些好奇了,反问道:“我实在想不到,他能告诉你些什么。”
  “他告诉我,雪发女孩儿并不是夫君的梦。”
  “的确,不是梦。”
  妖后笑笑,软声道:“所以,我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在梦里见着姐姐时,总感觉她心里透着深沉无底的伤痛,也才知道,当年姐姐为何在那地方建起座亭子,总喜欢在那里呆着。”
  说着,侧目注视着剑帝一阵,幽幽道:“也才知道,夫君为何总爱沉着张脸。为何至今不曾与我同房。夫君体质虽早早成神道,然精神上却始终当有常人感受的。却从不藏有期望。”
  剑帝不知说什么,干脆沉默,也觉得不需要说什么。他意识到,妖后当初不是不问,而是不必问,她根本已知道答案。
  这些年,到今日才说出来,也一定不是只为求证。她的判断,就是事实真相,的确从不曾错过,她无需求证。
  “你一定有了好主意吧。”
  妖后笑着点头。
  “夫君猜对了。该安排的,早已安排好了。虽是擅自作主一回,向来夫君和姐姐都一定不会责怪。”
  “说说。”
  “我觉得这很不公平,也太阴差阳错了些。这些年,收集无数线索,才知道一切背后,都有人蓄意摆布着我们三人命运。”
  剑帝皱眉。
  “是谁?谁又能摆布我等至今才被你察觉。”
  “倘若早知这些,又岂会被摆布如今?”妖后说着这话时,仍带着惯有的骄傲和自信。末了,神色一转,严肃起来,问道:“夫君,我与姐姐,是否其实一体同魂?”
  “是。”
  妖后就又笑了。
  “夫君不说,其实我也已确认明白了。所以如此,非是没有由来。当初没身祖意识不曾想到会被姐姐所成功抵抗,本欲吞噬姐姐,以自身形态入主的。结果发生那等想不到的变故,无奈之下,产生了我。
  继承她的几乎一切,却又意外的超越于她。魔神祖不肯放弃,却至今终不能在我和姐姐之间创造出另一个替代她入主的意识。虽如此,神祖终究做了二手准备。”
  剑帝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无邪,脱口问道:“莫非是无邪?”
  妖后微笑点头称是。
  “过去便十分奇怪,区区白无邪,如何能有那等不可思议资质?便是以真实修为而言,当年那一战,她也的确有战夫君三十招之能。如今却知道了,她的意识早年便已被神祖所吞噬,替代。”
  剑帝一听,忍不住想起剑,脱口问道:“那么剑他莫非也是?”
  “他是个意外,侵入吞噬他意识的人,是逍遥黑心。一则逍遥黑心不舍分散太多宝贵意识,担心日后恢复太慢;二则剑他自幼经历太过离奇,心性本就异常坚韧,不仅没有被吞噬,反将那小部分邪恶凶狠的意识吞噬强化了自己。
  因此之故,逍遥黑心对他十分欣赏,也不再试图将他意识摧毁,由着他自由发展下去了。”
  “还有谁?”
  妖后冷笑声,脸色出奇的露出不善,开口道:“接着要说的这个人,可是最最可恨之人。夫君当年所以误会,全是他在背后捣鬼。所有的阴差阳错,全是他的蓄意而为。”
  “他是谁?”
  “夫君的师傅。”
  剑帝一听,顿时茫然起来,他哪里有师傅呀?
  “我何曾有师傅?”
  “太上真尊,当初穿夫君破天飞剑者,便是他的化身。授我诸般道法者,不也正是他么?”
  “玄门第一真尊?”
  “夫君不必怀疑,就是他。”
  “我不明白,这些人何以全冲我来?”
  “因夫君是最强的神,不可战胜的剑帝。是逍遥黑心耗费心血,用千万年时间创造的无敌。逍遥黑心一直追求毁灭万灵苍生,或是毁灭他自己。
  但他鄙夷太尊之道,讥笑魔神祖之道,否决兰长风之道。却又认为,他自己的道,也不能实现。
  他创造出夫君,要一个决断,由夫君的道路,决定诸伪神的存与灭,用绝对的力量,毁灭一切可笑的空谈,虚伪的道理,无稽的幻想。
  用绝对的力量,摧毁一切挡道者的孱弱,无论对错,都将在这不可战胜的力量面前,倒下。包括了他自己。”
  剑帝不是太明白,却也没有心思追问根由,他觉得,这问题倘若追问下去,牵扯的东西太广,也没有意义。他只觉得,逍遥黑心这想法的确不错。
  他此刻只关心一个问题,妖后的主意和打算。
  “逍遥黑心的未来,自他遇上逍遥仙子起,就已成注定;魔神祖早已失败,姐姐便是唯一的魔尊,她的存在,必将被抹杀;兰长风的完美,等不到神之天地的诞生,便只有去虚无中永恒。唯独太尊,颇要费些周折。”
  剑帝疑惑道:“送他去虚无便是。”
  妖后听着,不由自主的笑了。这是剑帝处理问题的逻辑方式,干脆直接有效。
  “他存在的太久,太尊既是天玄帝祖,也是冥帝祖。身具三神体,漫长岁月中,满天地的人都有他的意识分体,不能除尽,便杀之不绝。更有天地轮回之奇妙法术,可易改时空岁月,除非夫君将天地万灵一并毁灭了,否则,根本除他不去。”
  剑帝想了想,摇头道:“似无必要如此,有何主意?”
  “真是有了主意。不仅能除了他,也能为我们三人,得出个毫无异议的结果。”
  “说说。”
  “今世,姐姐是不会变更主意了。夫君怕也不会,完美已不存在。那么,我们三人一并步入轮回吧,当我们再度降临相遇时,前世尽已不知。夫君所择,便是结果了。
  若是姐姐,我的意识便成为姐姐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夫君和姐姐会去完成神之天地的梦想,必将成。”
  “反之亦然?”
  “嗯。夫君对此可有异议?”
  剑帝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只是这与太尊一事有何关系?”
  “夫君与姐姐,如何才能一并步入轮回?”
  剑帝一愣,想半晌,不得结果。
  “这便是了。能杀夫君者,唯独姐姐而已,能杀姐姐者,唯独夫君而已。一者去,另一者当如何?”
  “当如何?”
  “忘情剑,唯独太尊执忘情剑,方可成。但太尊之道,必不愿如此行,非迫不可。”
  剑帝一听就明白她意思,当即点头道:“迫他动剑一事,便由我来。魔尊背负不起这等罪责,轮回之后的她,仍是魔尊,不能为众生所不容。”
  妖后对此不做劝阻,事实也是需如此。却又微笑着说问起其它道:“夫君可知,诸多过往本不可测知的秘事,我何以知道如此清楚?”
  剑帝压根不曾想到这问题,只是摇头。
  “太尊说的,夫君可知为何?”
  剑帝还是摇头。
  “太尊希望我知道,因为他知道,我定会因此引发意识缺陷而步入虚无或是轮回;他知道,姐姐一定不会原谅你,必会找你决一死活;他盼着夫君因此顿悟,想起玄门的美好,想起那多次暗许于夫君的天玄帝位,想起太尊的忘情门。”
  “你明知如此,仍旧要这般安排打算。”
  “嗯。师尊的结局,将是步入虚无,天地众神,都将逝。我们,将往创神空间之地。夫君不信我么?”
  剑帝摇头道:“岂会怀疑,你不曾错过。”
  妖后就又笑了,张开双臂,将剑帝抱住,剑帝便没看见她黯淡下去的眸子。只听到她虚弱的声音说着话道:“真希望那结果里夫君择的是我,却又真愿意那结果里夫君择的是姐姐,无论如何,我与姐姐都将二化为一,陪伴夫君至伪神灭亡时刻,却又在虚无中,永恒相伴……”
  妖后的眸子,闭上了。
  妖后死了。
  当这不可思议的事实传出不久后,魔尊神秘失踪。
  剑帝很快疯了,扬言将要破天,扬言杀尽天下苍生……
  浩劫,因此而生。
  当忘情剑的光华,闪亮在剑帝眼中时,他发现,原来迎接毁灭,并非那么可怕。
  他的眸子里,很快看不见那些光华,只看到魔尊踏入轮回前的眸子,只记得她的话。
  “来世,不要再说误会,本尊也不要听误会。倘若来世所择终是妹子,切记要将本尊毁灭,这世痛苦的够了。虽然,你我,活该……但这刻,终得以一并逝去,再重生,又觉得过往都成甜的了。”
  当忘情剑刺入剑帝身躯,剑帝看到太尊眸子中的遗憾,听见太尊无限感叹的话语。
  “吾徒,来世为师必定破除你身中之永恒情缘诅咒,必引导你踏入忘情大道之途……”
  剑帝抓着剑身,催动忘情剑里那凝结无数仇怨死气血腥力量的意识,粉碎剥离着自己。
  对太尊道:“师尊,今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此称呼你,当我们轮回现世时,便是众神将亡的开端,天地将开的预兆,我的剑,将毁灭诸道。在剑帝魔尊之威面前,诸道无可抗拒。师尊,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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