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十字神罚
从桌子上到地上，铺满了莎草纸。每一张纸上都用葛征自制的钢笔写着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古怪文字。这些字看上去似乎是汉字，可是字体飘逸的多，而且笔画拉长，若是盯着看的时间长了，猛然间会产生一种幻觉，那纸上的字，好像鸟一样振翅欲飞！
每一个文字都写得好像一只飞鸟，这就是中国古代用于书写符箓的鸟形文。据说，鸟能高飞，将文字书写成飞鸟的形态，可以上达天听。
不过，那只是坊间传闻，流传于世俗界的鸟形文和葛门中教授的鸟形纹绝非一类，肉体凡胎书写的鸟形文，也绝没有这种振翅欲飞的效果，而只会有一种软绵无力的感觉，这就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传说仓颉造字的时候，除了平常人们所使用的汉字，还有一门隐秘的文字，这种文字，是专门给上古大巫们使用的，后来广为流传，也逐渐分门别类。葛门中所教授的这一支鸟形文，就是从当年仓颉所创的那一门“巫文”中衍生而来的，葛门成为“鸟形道文”。
之前在汉落荒原，葛征用魔法力来书写灵符，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毁灭了一群尸兵。那个时候就证明了用魔法力代替灵力书写鸟形文是可行的，现在葛征决定全面的实验了一下。
葛征虽然是天才弟子，不过一向不怎么用心学习这些基本功，鸟形文是葛门的基础功课，葛征对于炼丹的兴趣远比这些基础功课大。这门功课能够过关，全托了殿试阁那伟大的作弊窗户的功劳。
想不到今日要用起来，葛征绞尽脑汁想了两天工夫，也只想起来了不到一千个鸟形文字。这可苦了葛征，虽然鸟形道文总共不过六千多个文字，但是它不像普通语言，道文中的每一个文字都是常用字，只能记起来一千个鸟形文字的葛征，要想凭借它们炼制出一件术器，还真有些难度呢。
“啊！”葛征一声怒吼，顺手扯碎了一张莎草纸。莎草纸上，又一个加密结构设想因为文字太少不能实现而夭折了。
四个固定结构模式有自己固定的拟态形状，不能改动。希尔模式是球形，凯撒模式是菱锥形，维吉尼亚模式是月抛形，而柯克霍模式则是十字形。这四种固定模式的确是经过前辈们千锤百炼才留下来的经典模式，它们不像是可变模式攻守单一，一件术器，攻击端的职能攻击，防守端的只能防守，固定模式的术器看起来很简陋，并不眩目，但是却能够同时照顾到攻防两端，进可攻、退可守。
而葛征恰好找到了一种在星炼世界上没有人认识的“魔法语言”，只可惜他偏偏想不起来了。此时的葛征，自己都对自己起的牙根痒痒。当年在山中，若是肯多花些心思在基本功上，而不是整天想着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师弟，调戏一下害羞的师妹，也不至于今天处境如此难堪。
他懊恼了半天，突然有一个想法冒了出来：把鸟形道文和这个世界的魔法文字结合起来，不知道会有什么效果！
这个灵光一闪的念头，让葛征精神为之一振。想到就做，他马上开始研究将两者之间结合起来。鸟形道文十分古老，所以葛征也在这个世界的魔法文字之中，选择了最古老的几种。
可是这个“结合”的过程并不像葛征所想象的那样顺利，就好像谈恋爱的男女，两个人认识了，却不一定能够成为伴侣，双方父母尽心撮合，那也只是外因，关键还要看内因，如果两人之间，偏偏一点感觉都没有，那外力再怎么作用也不可能成功。
葛征想方设法将那些魔法文字和鸟形文结合在一起，可是就是不能成功。按照加密模式的顺序，葛征将代表着一个个复杂语义的魔法文字，和古老的鸟形道文依次书写出来，可是最后的始终不能组成一个固定模式，总是在书写到一半的时候，各种魔法文字和鸟形道文像被推倒的积木一样哗啦一下崩散。
葛征摇了摇头，他所知道的几种古老的魔法文字全部都试演过了，结果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他还不死心，又尝试着其他的几种魔法文字，一一试过了之后，竟然真的被他找到了一种！
这种魔法语言很特殊，它是星炼世界最古老的三大魔法语言体系中的两种：圣艾蒂安魔法语言体系，和创世魔法语言体系的结合，所产下的孩子，综合了两种完全不同的魔法语言体系，称之为“双日魔法语言”。这种魔法语言在术器中几乎没有人使用，因为它的祖系语言实在太多了，被破解的可能性大增。
也可能是因为它结合了两种语言特点的特性，所以这种魔法语言更容易和别的语言融合。当葛征的鸟形道文和双日魔法语言书写在一起的时候，发生不再是之前的那种互相排斥，而是双日魔法语言的文字，奇妙的和鸟形道文的笔画结合在一起！
一种崭新的文字形成，双日魔法语言被鸟形道文的字形所影响，竟然也变成了一种类似于飞鸟形态的文字，一个个魔法文字字符，仿佛振翅欲飞的小鸟。
葛征大喜，他立刻着手，开始将这些文字，首先按照希尔模式排列起来。这些固定模式的炼金攻击，是要封印在术器之中，所以十分复杂，即便是固定模式，准备起来也要花费一个小时的时间。
当葛征将所有的文字按照模式排列好，加密之后，一颗散发着淡青色光芒的圆球浮现在葛征胸前。不愧是前辈们千锤百炼的结果，这种炼金攻击的拟态之中，根本看不到一个文字！完完全全是一个完整的光球，严丝合缝，没有一点漏洞。
他又试演了其他的三种固定模式，比较了一下效果。
希尔模式的状态无疑是最稳定的，但是不论攻击和防御的数值都很平庸。凯撒模式的菱锥形攻击端的数值很高，防守端的数据就要差得多了。维吉尼亚模式恰好相反，攻击端的数值不高，可是防守端的数值很喜人。最后的柯克霍模式，算是一个比较中庸的模式，十字架形的拟态，不如希尔模式稳定性，不如凯撒模式的攻击，也不如维吉尼亚模式的防守。不过葛征却决定选择这一个模式。
古时圣人曾经说过：兵者是凶器，以葛征的性格来说，既然是凶器了，就一定要够凶。可是他之所以不选择凯撒模式，是因为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学会了低调。
柯克霍模式看上去没什么攻击性，可是它的攻击虽然比凯撒模式略低，但也是十分惊人的。在这样一个“善良”的外表的掩饰下，葛征相信，柯克霍模式的术器，肯定比凯撒模式更能发挥效用。
这也正符合了葛征现在的性格。
藏锋，而不是无锋。
确定了文字、确定了加密模式，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选材。适合的术器材料，对于一件术器的成功，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想到黑暗炼金舒适的存在，葛征就不能不小心翼翼。他还想回家，还想看看老婆孩子。没有人不怕死，除非大义当前，否则何必慷慨赴死？
葛征现在不算富有，但是却买来了大批的材料，自己一个人关在实验室里，每天不停的实验。他虽然是第一次炼制术器，但是水准却比在望山城出现的那名死士一般的黑暗炼金术士高明得多。
每一次术器的大小，都比他的臂甲要小得多。而在这个不断实验的过程之中，葛征也更深刻的领会到了，材料对于术器的重要性。同样的炼金攻击，封印在不同材料的术器之中，有的体积能达到一个拳头那么大，有的只有一段指节大小。可是也不是说一定越小越好，有的时候太小了也不能发挥出炼金攻击的全部威力。
配合着柯克霍模式，葛征一共想到了十九种材料的配比方式，每一种都实验过了之后，葛征选定了一种手镯一样的术器。
它的体积不是最小的，但是却能最佳的发挥炼金攻击的威力。
手镯有三指宽，通体暗红，上面密密麻麻的雕刻着鸟形道文，如果是一般人，只能看到一片砂粒大小的麻点，根本看不清楚那是一个一个文字。在手镯的正面，呈现出一个十字架的图案，十字架的背后，张开一双巨大的火焰翅膀。因为是呈现在手镯上，整个图案被压扁，不过看上去却并不觉得古怪。
将术器手镯套在自己的手腕上，一阵魔法里输入，“呼”的一声，一到赤红色的光芒从葛征手腕上射出去，在他的面前形成了一具一人多高的巨大十字架。十字架上，赤色的光焰熊熊燃烧，一丝丝的火焰似乎飘散在空气之中。
虽然看上去很炽热，但是实际上即便是站在十字架的身旁也不会感觉到一丝的热度，就好像这火焰十字架根本不存在一般。
实际上它也的确是不存在，因为这座十字架本身只是一个拟态，是虚幻的。不过当潜藏在这种拟态下的炼金攻击侵入你的身体，你就能够感觉到它是多么的“炽热”了。
十架上熊熊的光焰随着魔法力不断的加大输入，慢慢形成了两只巨大的火焰翅膀，葛征心里灵机一动，这件术器就叫做“十字神罚”吧。
他缓慢的收回自己的魔法力，十字神罚背后的那双火焰翅膀慢慢缩小，最后化成一片光焰飘散在十字架上，然后十字架也慢慢缩小，最终回归了一束红光，缩回了手镯之中。
他销毁了其余的作品之后，才算是完成了自己的第一件术器炼制。
这一阵子忙着炼制术器，连菲菲小姐的功课也耽误了。菲菲小姐虽然很开心，可是她老子一点也不高兴。葛征心里是明白了，从实验室出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让康明斯去大公府通知菲菲小姐，今天晚上上课。
他知道这个学生对他积怨不浅，他对这个刁蛮的小女孩也实在没什么好感。如果那小丫头老老实实上课就罢了，否则以老师的身份教训一下学生，比当年自己以师兄的身份教训一下师弟更理直气壮。
晚饭的时候，索尔格维伦依旧风卷残云，面包渣好像弹力出众的跳蚤，蹦过康明斯的头顶，都溅到了迪诺拉的盘子里。女战士浑浑噩噩，毫无察觉，刀叉在盘子上一拨，将所有的食物一股脑的塞进了肚子里。葛征在一旁看得直皱眉头，星炼世界用餐的卫生条件急需改进。
……
菲菲小姐的熊猫眼终于不见了，不过她对于家庭教师的仇恨，已经从眼睛上转移到了心里。
天才小魔女养着几条魔犬，她明白，会咬人的魔犬，从来不会叫。所以，菲菲小姐今天打扮得好像一个乖乖女，引以为傲的秀发变成了两只麻花辫子垂在脑后，额头上的刘海也修饰得整齐，穿着贵族少女经常穿的蓝色小碎花裙子，带着甜甜的微笑，在自己的书房内等候葛征。
还别说，小魔女这样打扮一下，配上那还有些稚嫩的面孔，娇嫩的肌肤，还真有些可爱的模样。
葛征一进门，不由愣了一下，旋即微微一笑，心中却提起了警惕。
他可不是没有见过坏学生的菜鸟老师——他自己就是葛门中最大的坏学生。
“老师，之前的误会，请您不要介意，菲菲向您道歉了。”小魔女甜甜一笑，两只大眼睛完成了两道好看的月牙，她拎起自己的裙角，双足一错，向葛征行了礼。
葛征微微一笑：“老师怎么会怪罪自己的学生呢，来我们上课吧。”
葛征今天讲的是炼金术中的一些基本符号和四大元素，说来奇怪，这些内容应该是很枯燥的，但是菲菲小姐用手支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朦胧的大眼睛痴痴的盯着葛征，好像十分入迷。
葛征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妙，可是房间内一切正常，连一点魔法波动都没有。
终于，这一节课讲完了，葛征准备站起来告辞，就在这时，麻烦来了。他站不起来了。
以葛征的修为，就算是身上压着一个磨盘他也能站起来，可是如果你屁股下面的衣服被粘住了，用力站起来的结果就是屁股上的衣服被撕烂——你还能站起来吗？
菲菲小姐眨了眨大眼睛，上翘的长睫毛忽闪忽闪，“天真”的问道：“咦，老师您的腿脚不好吗，怎么站不起来呢？”葛征分明看到小女孩屁股后面展出了恶魔的尾巴，那一双春节的大眼睛，眨了眨，忽然又变成了两弯月牙，这一下可是真的开心的笑了。
葛征暗骂自己不小心，魔法陷阱都奈何不了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把戏却把自己整倒了，他一进来，只顾着观察房间里有没有什么魔法陷阱了，忘记了菲菲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孩子的恶作剧，有很多并不是那么高明的。
葛征突然换上一副笑眯眯的面孔看着菲菲：“菲菲小姐，我的乖学生，老师突然想起来你还有家庭作业呢。”“啊！”菲菲一愣。葛征顺手从储物戒指中掏出一个莎草纸本子：“这个本子可是老师专门为你打造的，上面有特殊的炼金术印记，你看老师对你多关心。”菲菲很好奇，虽然知道这个印记的作用肯定不会对自己有利，她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个印记，有什么作用？”
“作用就是，如果你让别人代写作业，老师就能从作业中看出来。”葛征摆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来，气得菲菲牙根痒痒，这个卑鄙的炼金术士，竟然敢监视我！
可是让她更气愤的事情还在后面。葛征接着说道：“今天我们讲了六十个炼金术符号，为了加深你的记忆，今天的作业就是把这六十个炼金术符号照抄五十遍。”
“你说什么！”菲菲小姐彻底撕去了淑女的伪装，跳上了葛征的课桌，对着他一阵大叫：“五十遍，你想累死我吗，你这是体罚，我要向爸爸告状，我要换老师！”葛征两手一摊：“随便你。不过只要我还是你的家庭教师，这五十遍，没得商量。”葛征拿出一瓶药水，倒在自己的椅子上，那种很平常的胶溶化了。葛征拍了拍屁股站起来，一团火焰魔法把屁股上的水渍烤干，他完好无损的告辞了。
临出门之前，葛征突然回头对菲菲一笑：“小丫头，我是你的老师，你要搞清楚，你整我要费尽了心思，我整你，可是名正言顺！”
葛征走后，原本气得鼻子都歪了的菲菲突然眉开眼笑，两万月牙又出现在她的脸上。小姑娘跳下桌子，挺着刚刚发育的小胸脯，背着双手慢慢在书房里踱了两步，翘着鼻子说道：“哼，可恶的炼金术士，本小姐天才小魔女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你做梦也想不到本小姐的连环计！最后那一句话可是把柄，只要我吧这段魔法录音交给父亲，你以后就再也别想踏进公爵府半步！”
菲菲伸手在葛征的书桌下面摸了摸，果然找出来一块封印了录音魔法的魔晶石，菲菲小姐小手指一摁，输进去一段魔法力。葛征那不带丝毫感情的讲课声慢慢的播放了出来，菲菲小姐耐着性子又听了一遍，一直到最后，葛征惩罚他抄写五十遍炼金术符号，所有的录音都有。眼看着就快到了葛征最后的那句话，最重要的证据了……
菲菲小姐听到魔法录音中传来“咔”的一声，那时葛征打开门的声音，罪证就在他开门后说出来的。
“啪”又是一声，紧接着一阵滴滴滴的魔法提示音，菲菲小姐脸色大变：糟糕，存满了！前面的一通废话全部录下来了，可是最重要的那一句却漏掉了，偏偏最后那一句被漏掉了，菲菲小姐脸色发黑，圆溜溜的大眼睛变成了可怕的魔王六边形，双手指节一阵扭曲，好像恶魔的鬼爪！
“那怪这个臭炼金术士今天这么啰嗦，叽里咕噜的和我说了这么多，原来他是故意把录音魔法储满……气死我了！”菲菲想明白葛征在和她说起家庭作业的时候，为什么一反常态的罗嗦起来。
葛征带着春风般温暖微笑离开了菲菲小姐的书房，路上遇到佣人仆妇，都报以微笑，大公府的下人们对葛征的印象都很不错。
迎面一个人走来，看到葛征，那人冷哼了一声从一旁绕了过去，就当是没看见他。那人胸口挂着九级炼金术师的认证徽章，是公国的首席炼金术师皮科先生。
一个仆人飞快跑着赶上了葛征：“大师、大师，公爵大人请您去他的书房一下。”
书房内，玛瑞斯大公已经等他有一会儿了。看到葛征进来，大公略带歉意一笑，问道：“大师，菲菲上课还听话吗？”葛征露出了一个很真诚的笑容：“非常听话，大公阁爵阁下，您有这样一位乖巧的女儿，真是上苍的眷顾！”“啊……是呀、是呀，呵呵呵……”大公神色、古怪的掩饰过去，他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的脾气自己最清楚。贵族从小要接受严格的教育，从礼仪到音乐，从文学到魔法，菲菲就算是最喜欢的魔法课，也经常捉弄自己的导师，更别说她完全没有什么兴趣的炼金术了。大公爵很好奇，葛征说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女儿。
“她听话就好。”既然葛征对女儿交口称赞，那自己也不必杞人忧天。大公很快把话题转到了正题上来：“大师，派去德尔逊王城的人回来了，他也带回了陛下的命令。”
他把一封烫金纸的信封交给葛征，火漆封口上盖着帝国陛下梅杰夫四世的印戳，不过大公看得时候已经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