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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我的老千生涯Ⅰ-Ⅲ》    作者: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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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老二是干着急也没有用。他越去暗示,那荷官就越紧张。我一看,总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就过去把杨老二从赌桌边拉走,不让他在那里,反正就那样了。那个荷官过不了自己的心理关,逼他也没用。就凭游戏规则和这些赌客玩,他们赢的几率也是很小的,所以我觉得不必要去担心。百家乐的水钱也是很大的,我一点也不担心赌客能赢走多少钱。
  百家乐这个玩法本来就缺德,看着好像很公平的样子,其实5%的水钱就能要了赌客的命。一个人拿1万元上去玩,按照每次就押1万元计算,且不论你输赢,押庄50把,押闲50把,能被赌场打去多少水钱?就拿这个赌场来说,后来到这个赌场来玩的人很多,每天光水钱都会超过10多万。杨家哥三个很会做生意,看哪个人输多了,不定期返还那个人40%的水钱,以此作为回馈老赌客、大赌客的手段。其实这样做是很有道理的,别说40%返水钱,就是百分之百返水钱也没有问题。毕竟赌场能控制输赢,赌客拿多少钱来赌场玩,理论上都是我们的,只是为了面上好看,得演演路子。
  让赌客赢一些,不但可以刺激到赢了一点的那个人,还能刺激到旁边犹豫不决的赌客。反正赌场在那里,慢慢的总会让赌客都吐出来。这需要一个过程,主要是要让赌客体会到搏杀起伏的感觉。赌场里每个环节都是在为赌客营造大起大落的搏杀感觉呢。当赌客找到这个感觉并沉迷其中后,就会不由自主来这里送钱。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输的。有人为了某一个点数而感叹,有人因为赢了一把牌而庆幸自己运气好,此刻,他们已经掉入赌场设置的迷局中,完全沉浸在大起大落的刺激的感觉中,情绪越来越高涨,或悲或喜,因而失去判断力,没有足够的冷静来思考周遭真实的世界和丑恶的骗局。
  就像杨氏兄弟的赌场里,赌徒的输赢都掌握在我们的手里。感觉某人能带人来玩,就适当让他赢点,不怕他赢了钱不来。人心不足,赢了这1万还会想着那1万呢。而那些输多了急于想翻本的赌客,那是坚决不客气,下多少杀多少。基本都这样做,反正你输光了肯定会千方百计筹集赌资继续来玩。输光了他去抢、去骗、去偷也会搞点钱回来继续赌,腿断了他都能爬着过来。
  不说远地方,就在这个赌场,就有很多输红眼的赌徒,最后走上绝路。最倒霉的是一个银行的小子,赌急眼了,把自己的积蓄全部输了,亲戚朋友也借遍了,最后竟然打起自己经手的钱的主意,在银行通过涂改票据挪用了很多钱。后来看实在填不上了,就逃亡了,现在也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还有个女的,也很凄惨。她丈夫在外地打工辛苦邮寄一些钱回来,都被她拿到赌场里输光了,后来想不开,自己服毒死了。她还有个孩子,小小的年纪,就变成了孤儿。另外一个小子,钱输没了,跑去抢劫。在楼洞里用砖头袭击一个女子,结果打在人家头上,把人打死了。
  现在,每当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我就自己点一支烟抽。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地想着那些人、那些事。那些被我千过的人,形形色色,竟然很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本来以为我早已把他们忘记了,毕竟,这些年我赶过无数局,见过成千上万的凯子。有时候我硬起心肠说他们都是活该,赌徒有什么好同情的,谁让他们贪心去赌的?可是,当我在夜半时分回忆起他们的音容表情时,心情竟久久不能平静,他们本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和美满家庭啊。天津那个小荷官,她哀求和惊恐的眼神,总像鞭子一样抽我,叫我想哭。
  不久前,拿到出版社寄给我的第一部书的样书,一个人开车去没人的地方,就在车里看。看到自己以前背井离乡,颠沛流离,我在车里悄悄地哭了。我真希望自己像个普通人一样平凡地过自己的小日子,但是那些场景总是不经意间出现在脑海中,一闭上眼睛,或独自待着的时候,就跳出来折磨我一次。我真不知道应该是去忏悔还是应该怎么补救。老千就是利用普通人的贪念,制造了一个又一个梦幻般的泡影,引人上钩。而赌场就是老千们施展本领吃人的地方,不要存任何侥幸心理去赌钱,这是我对还准备去赌的人和正在赌的人的劝谏。
  如果我也和杨老二的那个荷官一样,过不了心理关,就当不了老千,也许我的人生不会有这么多阴影。天赋这东西,真说不上是好还是坏。当时,我拉着杨老二去别的桌子看了看,都没出现什么状况。毕竟不是所有台面都需要荷官直接操作出千。像轮盘,就是外围的人根据桌上下注的情况在暗地里操纵,荷官只负责把珠子打出去就可以了。大小点、番摊,也是外围控制。
  百家乐的这个荷官平常我教他的时候,他练得很熟练,但是叫他在台面上实际应用,他就害怕了。实战需要很强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是旁人能左右得了的。杨老二再怎么逼他也没有用。所以我让他按游戏规则来。当时想换人,但是也没有马上可以用的人选。随后,我和杨老二合计了一下,当下培养肯定来不及了,只好慢慢在这些配码的小丫头里来发掘。但是这个台面控制不了,肯定是不行的。当务之急是马上上一套设备,找人去占空门,或者上几个高科技牌靴,上几个带扫描的自动洗牌机。当时我们光想怎么快点捞钱,一个台面,特别是百家乐的台面(几乎来玩的人一半是奔着这个游戏来的),输赢不能控制,我们不乐意接受这个事实。还好第二天早上关门时,盘点头一天营业额,没有输钱。杨老二把那个小伙子好个骂,人家叔侄关系,我也不好说啥,只有去准备那些高科技的牌靴和高科技的洗牌机器救急。
  后来在赔码的丫头里挖掘出一个来做了百家乐的荷官,才达到了一步出千的目的。
  说到这个荷官怯场,让我想起小海经历过的事情。小海最早没认识我的时候,成天就是到处找一些手里有点活儿的老千到处去抓凯子。那个时候正好有一个推倒和的麻将局,小海在上面输了点钱。正好别人给他介绍了一个麻将老千,俩人接上头以后,小海有点不放心,让那个哥们先演示演示看看。两个人找副麻将,当时就在家里演示起来。那个哥们给小海演示了如何偷打出去的闲张,如何码牌(那个时候还没出现自动麻将桌,一切靠自己码),如何在抓牌的时候抓第二张,如何给自己码杠子,如何抓牌的时候换自己门前码好的牌。小海看得目瞪口呆,连声说好。就凭这个本事,去任何麻将局上拿钱一点问题也没有。小海急忙屁颠屁颠联系局,当时他仿佛看到了那些凯子的钱都被那个哥们给赢来了。他呢,天天好吃好玩地招待那个哥们。
  小海把麻将局组织起来后就带那个哥们去了。小海先上去玩,玩了一会儿借口点背换换手气,就把那个哥们给换上了场,小海就站一边看热闹,等着那个哥们赢钱。一下午麻将打下来,那个哥们输了9000多。小海一看,心里就赞上了,心说:这个哥们还真会玩,知道先让大家吃吃甜头。当天散了的时候,小海对他可崇拜了,拉着他出去好一顿潇洒。第二天他俩又去了。那哥们打了一天,输了2万。小海合计:也是放水,不着急。那哥们啥水平他亲眼看到了,反正局还长。但是两个人手里都没有多少钱了。当天是三家赢,那个哥们一家输。临散局的时候大家都约好了第三天继续玩,可以适当的提提局。那个哥们也同意了。
  第三天又去玩。玩了几圈牌,那个哥们还是输,不到6圈就输出去1万多了。小海在旁边看眼实在坐不住了,故意念叨说:“该收一收了。”那个哥们也懂小海说的是啥意思,连连点头说好。可是他越想赢就越输,越输小海就越着急。小海就不停的念叨着一些话提醒他,意思说别再放水了,应该收点回来了。但是那个哥们好像没听到似的,到散局的时候输了3万多。好容易捱到人散了,小海急赤白脸问那个哥们怎么不出千赢钱?那个哥们哭丧着脸说:没敢。看那几个人像社会人,自己就害怕了。暗地里自己比量了好几次,也没敢出千。把小海气的,原地转了好几圈。最后实在不甘心,死说活说动员了好几次,那个哥们说确实不敢出千。
  其实,小海也曾经和我请教过打麻将如何出千。我也告诉过他,但是实际打起来他也不敢去应用。拿他的话说:总觉得大家在盯着他看。他玩的时候我也在旁边看过,最基本的出千他都不敢。比方说:他上家抓上垛的牌,不小心把下边那张牌翻了一下,他恰好看到那是张什么牌。他明知道自己马上要抓的牌是个废张,要是我抓,我肯定去抓旁边垛上面那张,快速将下边这个废牌直接拿到上边填补位置就可以了,没人会去注意这个的。这个手法小海也会,平时他自己演练的时候也很麻利,但是在场上他就是不敢做。我后来和他说:“实在不行你就当那张牌不存在,直接抓上边的,放进自己家牌垛里,谁也说不出啥了,没注意嘛。就是别人看到了,你可以说抓错了(一般打麻将抓错了只要发现不及时,牌放进了自己牌垛里,别人基本是不大深追究的,大不了挑个废张出来说那是刚才抓回来的就是了)。”但是小海好像做贼心虚一样,不敢去抓那张牌,总觉得大家都在看着他的手。他也是过不了自己的心理那一关。其实人们在打麻将的时候眼神都是散的,很少会跟着你的手走。
  很多人看了我的帖子和书,在网上留言表示对千术有了一点兴趣,有的甚至想学。我说最好打消这个念头,就算学会了,玩得再怎么滑溜,也很难过实战的心理关。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千,可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要知道,环绕在你身边的都是一群输红了眼的赌徒,万一失败了,很可能会马上被人放躺在地上的。这个心理压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平常我也接触过很多小老千,在自己认识人的小局上出千出得可顺溜了,一旦把他放在一个陌生人的局上,他啥也不敢做,看来在他眼里还是熟人好欺负。
  我们是在一个饭局上听小海说以前的糗事,当时我们都乐坏了,三元的一个哥们正喝着啤酒,没忍住,一口酒喷了满桌子,害得大家都没吃成。


  21 邋遢小老千
  赌场开起来了,先后换过多少个地方,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了,就记得一两个星期就搬一次,坚决不在一个地方待很久,基本都是城乡结合部的仓库、礼堂、农家大院、废弃的厂房。不必大兴土木搞装修,只要把赌桌、工具拉过去就可以开工了。也到过宁波附近的一些镇子,附近几个大一点的乡镇都去过,具体去过哪些我实在想不起来了。不论我们搬到哪里,赌场都不缺人。杨老三每天都能把这些赌客给聚拢到一起来赌,渐渐地也把一批人赌得倾家荡产了。赌场出千骗人,也有老千挖空心思出千骗赌场。这些人的手法五花八门,不过最后都叫赌场给抓住了,下场都挺惨。在赌场出千,本来就是与虎谋皮。
  平日里,我就在赌场里瞎转悠,主要防止有人来出千,经常挨个桌子溜达去观察。我第一次出手抓住的是一对年轻小对象,而为了抓他们,确实让我费了一番周折。先说那小伙子,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赌场开业当天就看到他在赌场兴高采烈地赌,也就几百几千地压着钱。这个赌场这么黑,他哪能赢?没多久,大约输了6万左右。他似乎没有什么正当职业,也不是什么专业的老千,最多是个凯子。
  那天,我跟往日一样在赌场里溜达,又看到他。看上去他没怎么睡好觉,皮鞋都开了个小口也不在意,头发有点长,乱蓬蓬的,大概很久没有剪了。这段时间,我经常能见到这个小子,也经常见他输光了,算是半拉熟人吧。他来只玩百家乐,我也从没特意去观察他。在我的眼里,他只不过是一个落魄的小赌徒而已。他有一个漂亮的对象,每次他来,那小丫头总跟着他。她很年轻,留了一头长长的头发。每当看到那小子赢钱了,她就跟着高兴,脸上总闪着兴奋的神情。每次那小子输了,她也跟着着急。有的时候那男的下稍微大一点注的时候,别人晕牌的时候,她也大声地跟着喊牌,着急的神色都表露在脸上。每次那小子输光了的时候,她就神色黯然地跟在他身后依依不舍地离去。偶尔那小子赢点钱,那丫头也能要几个去别的台面上押几手。因为他们总来玩,所以我知道。但是我从来不去注意他俩是否会出千,因为他俩怎么看都是十足的凯子,每天按时来送钱的小凯子。
  他们出千(严格来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千术)特别隐蔽,数目也不大,很难发现。那天我在西家乐台前看着热闹,那个时候新培养的小丫头已经可以游刃有余地主持台子了。我就是看大家玩,注意是否有人搞鬼。赌桌上,大家都在忘情地赌着,看着一切都很正常。看完一把牌,我就想去大小点台看看。转身刚走了几步,忽然脑子里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那感觉很奇怪。就好像刚离开家没走出几步远,忽然发现自己忘记带什么东西,但是总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东西。我急忙折回来看百家乐的台面。回去一看,没有哪里不妥当,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大家押钱,荷官发牌。我连着看了好几手牌,也没有看出哪里不妥当。但是刚才脑子里那一下是什么?我还真没有印象,站那里发呆半天,又观察了半天,就是想不起来刚才是什么东西在我脑海里闪了一下,把我又拉回这里。
  在台前站了很久,到底还是没想起来是什么东西驱使我回来看的。我暗暗嘲笑自己,寻思自己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了,是不有点强迫症?以前我经常会做这样的事一出家锁好了门,走下几层楼,脑子就会想:刚才门锁好了吗?仔细合计一番,嗯,锁好了。再走几步,脑子里又在问自己:真的锁好了吗?于是自己也不确定起来。就急忙返回去再拽几下门,才能安心走。这个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病。这台子好像什么问题也没有,但是我却开始对这个台面多了一份留意,看这个台面的时间也比平时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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